love of vicious 劣之愛-01Ch.1 - lost treasure失落的寶物 -



絢爛的火光蔓延一地，焚燒著森林中的樹木，吞沒了四周的植被，將美麗的花田盛開成一片火海。火光交錯，炙熱的空氣灼燒著，焚遍了眼前所見的一切事物，但他就是找不到那個令他心急如焚的身影。
「該死！到底跑去哪裡了？」他煩躁地低語，下一秒，只見他打了一個響指，周身的火光與熱度迅速熄滅與降溫，只留下了燒焦的大地。


他焦急了一路，同時使用藍色蝴蝶狀的搜尋魔法進行搜索，只見地面上灑著斑駁的血跡，一滴一滴的在焦黑的地面開出殷紅色血花。



「世一......你到底在哪？」他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炙熱的空氣中，焦慮的情緒被無限放大，急促的喘息伴隨昏沉的理智，讓他的身體越發沉重。
「咳咳……唔咕……」黑髮青年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同時痛苦地抓緊胸口的衣襟。


冰錐貫穿了他的腹部、右手臂及左小腿，鮮血沿著傷口橫流，滴落至地上並匯聚成一灘鮮紅。
強烈的疼痛使得青年的步伐趨漸不穩。他拖著殘破的身體，最終倒在了一處尚未被火焰吞噬的空地。


他嘗試爬起，最終無果，他忍不住想——那個男人偏偏擁有了他最羨慕的強大魔法。也許在那個人眼中，他依舊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甚至可以說是可笑的追夢少年。


在意識逐漸消逝前，他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這讓他用力撐起眼皮，感覺自己又能再撐一陣子。




終於在一處尚未被火焰吞噬的地方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雖然青年身上的傷口是他造成的，但只要有他的魔法在，一定無論哪種狀況都有辦法挽回。
男人這麼想著，並快速向前奔去。




「你──」金摻藍髮的男人有著被天使祝福的臉蛋，然而那張美好的臉上此時卻充滿驚訝與痛苦，讓黑髮青年感到強烈的滿足。


沒錯、他就是想看到男人這樣的表情，為了這個目的，就是把他自己搞成現在這副慘狀也沒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樂意。
「哈、哈哈！」即便發出笑聲將扯到腹部的傷口，青年仍義無反顧，用盡力氣去嘲笑眼前的男人，「你以為我會躲嗎？」


「這種攻擊，你倒是給我躲掉啊，世──」
「開什麼玩笑。」青年打斷了金髮男人的話，他的嘴角帶血，劇痛無法阻止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緩緩地說「我要讓你知道，不是所有事都會照你想的發展，也不是所有人都會乖乖任你擺佈……」


「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這麼會說大道理了？」男人勉強勾起嘲諷一笑，走到青年身前想替他療傷，泛著綠色光芒的治療魔法籠罩在青年身上，但卻沒有任何的效果。
一邊在心裡默念著不可能，他加強了治療魔法的力道，內心也同時動搖了起來。


青年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眼神似是憐憫、又是懷念，他伸出手，帶著溫情與蜜意，以一個不合時分的溫柔動作撫摸著眼前那頭閃閃發亮的金髮。
「別白費力氣了......」
沒有回應。
「恭喜你……成功、親手殺了我。」青年啞著嗓子，慢慢吐出支離破碎的字句。
刺骨的痛意席捲而來，但他彷彿不受影響，咳嘔著鮮血的同時勉強抓住了男人的領子，像是情人般在他耳邊低語：「在我的謝幕中當上小丑的......咳、感覺如何？」


「你……瘋了……」男人愣愣地看著這個他理應熟悉無比的青年，此時鈷藍色的眼寫滿了不可置信。前段時間懸著的心此時如墜深淵，一個他不願相信的可能性浮出腦海中。


「──這是我一生僅此一次的，對你的復仇。」


青年的話語帶著憎恨與一些道不清的強烈感情，然而他手邊卻像是在撫摸小動物一般，輕柔地撥弄那頭柔軟的金絲，血液也跟著染上了美麗的長髮，像是要故意破壞一幅藝術品，青年惡趣味地將自己黏稠的鮮血抹上，造就了淒美感。


「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愛。」殘酷的話語與渾身是血的臉上掛著笑容，口中吐出了充滿反差的話語。失血過多讓他無法正常思考，撐到現在靠得也都是意志力，在意識逐漸模糊前，他說──


「下地獄去吧，米歇爾•凱撒。」


詛咒緩緩落下，隨著被染紅的手臂無力地垂低，落地的瞬間卻又被緊緊抓住。
男人不厭其煩地使用治療魔法，卻仍無法讓青年再度張開眼睛。
「不要、不要……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先走！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呼吸急促、瞳孔放大，雙手止不住抖動，曾經引以為傲的魔法卻讓他第一次失望。


他深愛的那個人終究沒有醒來。


腦中充斥著不敢置信，也不願想像──留到最後的只剩絕望。
他顫抖的伸手捧住青年的臉頰，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那張安穩純真的睡臉曾是他的最愛，然而那雙更讓他驚嘆的湛藍雙眸，這輩子他是再也別想看到了。


「別離開我……別丟下我。」


卑微的語氣、顫抖的尾音，那撕心裂肺的懇求在被焚燒的森林中無人回應、也無人知曉。


「──世一。」


刻骨銘心的疼痛襲來，心臟的血液像是凍結一般。
在寒冷刺骨的夜中，凱撒從睡夢中驚醒。他全身佈滿冷汗，氣喘噓噓地坐起身來，撫著金藍漸變卻帶有些許汗水的髮絲——
他又夢見了失去世一的夜晚。
這些情節與片段，自從那天起便不斷困擾著他。他以為心痛到最後便會麻木、實際上，他也以為他能習慣。


原來……還是不能嗎？他自嘲地想。


雙手抱膝低著頭，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摯愛的死亡，還有他的那些情感與懊悔。從那時起，他便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活下去終究只是為了完成被強加的任務。


噩夢纏身的他變得異常敏感，時常夜不能寐。每當失眠再度迎來，他會在宅邸四處徘徊。
雖說是漫無目的，但他還是會下意識走到那座藍玫瑰花園，彷彿冥冥之中天註定。
他每次經過都不敢直視，不忍去看，在掙扎下選擇直接撇過頭離開，卻又會用眼角餘光偷瞄一眼。就那一眼的眷戀，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不知過了多久，凱撒意識到那天是『他』的忌日。
又一次的未眠，讓他徘徊至自己心愛的藍薔薇花圃，他提起勇氣讓自己坐在那裡，壓下心中一點也不適合他的感傷，想起了花園曾經的主人。
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他發現那個人心愛的、許久未開花的藍薔薇，慢慢地長出蓓蕾，同時散發出淡淡的光——與潔世一眼睛顏色相似的光芒。
深知其意義的凱撒明白、也只有他知曉──他的世一即將歸來。


──必須早點找到他。
凱撒在心中自嘲一笑。他放著這座花園、還有兩人的回憶不管不顧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如今才肯面對，潔世一肯定會狠狠嘲笑他的吧？而就這樣的結果來說，那個男人完成了他的報復。


這一次他一定會尊重並放任他的一切要求，並給予他所有想要的、溫柔的對待他，也想完成前世沒能完成的各種遺憾。


「等我……世一。」看著床頭用玻璃罩保存的藍色薔薇，嬌嫩的蓓蕾與淡淡的藍光，在夜晚散發如同螢火一般的微光，撫慰著人心。




在魔法界與神教間，流傳著大魔法使、『大秘儀』中的The Emperor『皇帝』──人稱混血皇帝的凱撒在尋找黑髮藍眼、魔力高強的男孩的傳聞。


世界頂級魔法使『大秘儀』的要求對於魔法使協會以及相關主管機關是絕對的命令，他們是魔法版圖的至高絕對戰略存在，就連教會也不例外，並渴求盡可能與之教好。


於是，聽說了這項傳聞的他們便開始在自家教會中尋找符合條件的孩子。
人選立刻就被挑了出來，問題是這是否是場有價值的交易──
被挑選的孩子身上擁有極高的魔力量，雖然沒有施展魔法的才能，但在作為實驗體以及供給魔導器的魔力來源可謂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為了這件事，教會裡也分成兩個派系。是否要把男孩交出去，最終將由投票表決。


一個是主張和『大秘儀』交好，教會還有許多與他們合作相關的項目，何況能賣人情給以傲慢出名的『混血皇帝』，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另一個派系主張留下那個男孩，許多開發的實驗項目都在那孩子身上，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數據樣本，更何況教會裡的各種奉神魔導器需要定期魔力量的供養，只要有那個孩子在，變成供給大部分的魔力供奉量，所以絕不能放他走。


最後投票決定的關鍵，是一些人道派的神官們。虔誠信仰神、並擁有崇高品德的他們也希望那孩子可以脫離教會的實驗室，期望那孩子可以好好的活著——自從男孩被發掘有龐大的魔力的那天，他的苦難就沒停過，從此被迫接受實驗體的各種非人道待遇。
無奈他們只是教會裡的小職員——看著本來天真可愛、黏人又會撒嬌的孩子在實驗室受苦，身上的傷痕日益增多，笑容也逐漸消失，甚至再也不敢靠近大人，他們就感到十分心痛。
他們思考著、若能讓那孩子可以借機脫離這裡，說不定是好事。
最終投票由主張和『大秘儀』交好的那一派獲勝。


「能讓『大秘儀』的魔術師和皇帝兩位魔法使來到這間小小的教會，實在是令人感到蓬蓽生輝啊！來、來、來這邊請！」領路的男人鞠躬哈腰地向他們持續搭話 : 「對了！是說之前那個合作項目......您能再多考慮考慮？是否──」




這是第九十九次的找人場合
凱撒沒有任何回話，只是心不在焉隨他們走，需要對話的場合基本都交給內斯，讓他去應付那些煩人的東西。
他心中只想確認待會要見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孩子。這幾年來他見過太多的黑髮藍眼男孩，無一例外都不是他要找的。
靈魂的顏色不對、魔力的氣息也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沒有屬於傳說中的、『愚者』的印記。

從本來的信心滿滿、認為很快就能找到，到現在只能不抱期待在廣袤的世界中大海撈針。雖然就過去的他來說，是一輩子都不會做的、吃力不討好的麻煩事，但他就是無法放棄找他。
他的搜尋魔法只有針對他才會失靈──他苦笑的想，那個人真的是很會給他找麻煩，但他不急，他一定會找到他。


無論你在哪裡……茫茫人海中我也絕對會找到你的──世一。


凱撒拿著用藍色薔薇做出的玫瑰琉璃珠，將其把玩在手上，輕輕的、誠摯的一吻，接著緩緩收回胸前左邊口袋。


幾人走入接待廳，打開門的那一剎那——
黑髮藍眼的小男孩轉身望了過來，凱撒也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男孩，那瞬間就像是一世紀這麼長，又如同一瞬間這麼短。
不用任何言語及確定，他能馬上確認眼前的男孩就是他要找的人。口袋中的藍色薔薇琉璃珠也在散發著如同心臟鼓動般的灼熱以及跳動，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是這個孩子──他終於找到了。


長久以來，如行屍走肉般的身體，在此刻心跳復甦，緩緩的、強而有力的跳動；這種雀躍不已的心情，已經是初次見到那個人才有的悸動。
懷念不已的感覺加上心臟逐漸加速跳動，他逐步緩緩的上前。


他看見那小小的孩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情不自禁的緊緊的抱住小小的男孩，他說：「終於……找到你了，親愛的世一。」
現在他才知道，把心愛的人擁入懷中時會有如此安心且真切的感覺。同時，他在心裡輕聲喚著 Mein Liebling ( 我的寶貝 )。


男孩有些困惑與些微的抗拒，他其實很害怕成人的接觸——但看著眼前這個帥氣與美麗集於一身的男子，金藍色的柔軟髮絲、帶著丹紅的細長眼尾、琉璃珠似的淺藍色瞳孔、有點微尖的耳朵、還有英挺好看的深邃五官，抱住他的力道也──十分溫柔，為什麼？
不但沒有害怕的感覺、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溫暖的懷抱讓潔世一也不自覺地放鬆身心，有些呆愣又乖巧地讓這個金髮男子抱著。


直到內斯在旁邊咳了幾聲，凱撒才緩緩放開他。
小男孩睜著湛藍如大海般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男人，怯懦懦的問：「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凱撒感覺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
──他忘了？完全不記得了？
雖然有千言萬語想說出，但看著歪著腦袋盯著他的孩子，他又覺得無論男孩有沒有記憶、似乎沒有這麼重要了，畢竟這可是他尋找已久的『schatz（寶物）』。


「世一！你在說什麼胡話，之前不是就跟你說有個大魔法使要收養你嗎？你別擅自──唔！」帶領男孩地神官大聲咆哮，卻在話說才說到一半時無法出聲，嘴像是被無形的東西堵上。


凱撒只是彈了一個響指，那個男人的聲音便斷得乾淨。
打擾他和世一說話，還敢在他面前責備孩子，沒讓他死在當場，都只是因為世一還小，還不能讓像純白紙張的他看到不該看的。




「『初次見面』，世一......我叫米歇爾.凱撒，是位無所不知的魔法使，我知曉所有一切。」尤其是關於你的一切。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我來帶你回家，我的世一。」
此時的他講出了男孩心裡最深處的渴望。


小世一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男人那琉璃色的眼珠、聽著面前他的話語，心裡像是有道光照亮了他晦暗的心。
從小便住在教會，經歷過自己的朋友被領養走、離開教會大門的過去。看著有家可回的孩子，他不知道有多麼羨慕，讓他產生了對家強烈的渴望。
因此，當他聽到凱撒要帶他回家時，他深藍色的眼睛就止不住的蓄滿了淚水。
「我真的……可以有個家嗎？」哽咽的聲音以及斷續的語句讓凱撒莫名心頭揪了一下。


他再次抱住男孩，喃喃自語般地說：「啊啊……當然，一起回我們的家。」


小世一抖著身子，回抱住了這個將來可能是他爸爸的男人，往他懷裡縮了縮，豆大的眼淚在眼眶打轉，頭靠在凱撒的肩膀，微微點了點頭。
「嗯、我要跟你回家！」


將領養手續丟給內斯去搞定，凱撒毫無心理負擔地轉身帶著孩子就離開。
就著柔和的月光，小世一牽著凱撒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出教會的門口，他感覺有點像是在夢中──看著那雙牽著自己的溫暖大手，他還感到有些不真實。
轉頭再看一眼自己待了許久的教會，他多少有些不捨，卻又有些歡快。
他明白也許自己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於是悄悄地對著身後的教會揮手，並小小聲地說：「拜拜，謝謝照顧。」


將男孩可愛的小舉動全都收入眼底，凱撒輕柔地把瘦小的孩子抱起來，那柔軟溫熱的身軀也乖乖待在他的懷中。


再用魔法陣轉移陣地之前，他牽起了孩子的左手，在他的無名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魔法的光以及圖騰浮現在接觸的瞬間，光芒消失後、小世一無名指上出現了藍色薔薇還有荊棘纏繞的像是戒指的紋身。
他疑惑的看向凱撒，凱撒卻只是輕吻著他的紋身部分，像是誓約那般溫柔珍重。


「這是世一可以隨時回家的證明。」他俏皮的對孩子眨眼，然後說：「還有你可以叫我米歇爾。」
隨著腳下的閃耀的魔法陣白光大作，再抬頭，他們已經回到了凱撒的家——他們的家。


兩人一起踏進堂皇富麗的大宅子，小世一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感覺自己在這邊住了很久的感覺，有種歡心雀躍又懷念的感覺。臉上不知不覺滑下豆大的淚珠，他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喃喃自語道「為什麼……我其實很開心啊？」




帶著孩子回家的凱撒，看到男孩滿臉淚痕、像隻小花貓的樣子，慶幸自己先前就讓內斯準備好熱水。
想了想，他決定親自幫小世一洗去一身的疲憊以及情緒。
「我們要先處理小煤炭世一身上的髒污呢，看看你的臉、都成了小花貓！嘖，有點髒啊......一起洗澡吧？」


聞言，男孩卻是收止住自己的眼淚，擺出一副不樂意的小苦瓜臉。他抓了抓自己的衣擺，稍稍退卻幾步，但又看了自己確實髒兮兮的身體，怯怯的開口：「我…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弄乾淨……不要洗澡。」
說完，他便想逃跑，結果卻被凱撒一把扛起。
「不行！不把小髒犬世一弄乾淨，我會瘋掉。」


小世一有些不樂意，他悶悶的縮在凱撒的肩窩上說：「唔、因為……在教會的幫忙洗澡是一個很不溫柔的大姐姐，她洗我們的身體都把我們弄到好痛……還有一個大哥哥會亂摸我的身體，所以討厭洗澡……」


「是嗎？」凱撒的語氣略顯平淡，但在心裡再次問候了教會裡那些該死的傢伙。
「我可跟他們不一樣，會很溫柔不弄痛你。我保證。」他嘆了口氣，同時，扛小世一的姿勢也變成讓他坐在手臂上的環抱姿態。


他們來到像是大型浴場的浴室，凱撒突然想起、他和過去那個人的其中一項共同愛好似乎就是泡澡。
當時的他把浴室裝潢的美輪美奐，半圓形的拱門有著許多裝飾雕刻，地上鋪上白色大理石磁磚，放上幾盆綠意盎然的植栽，圓形的浴池裡甚至有座小噴泉，水中溫熱的水是奢侈地使用可控溫的魔力礦石來維持，連水都是一時之選的魔力泉眼所引流過來的。


從來不曾看過如此奢華的地方的小世一，連被凱撒脫去衣服都沒發現。
凱撒發覺那年幼瘦弱的小身板上頭有著許多傷痕，讓他不自覺皺起眉頭，伸手撫上那些結痂的傷口，而小世一只是侷促不安的遮掩自己身上的瘀青還有各種傷痕跟結痂。他看著凱撒嚴肅的表情，下意識就開始道歉。
「對、對不起，讓您看到這種......醜陋的東西。」聽到男孩侷促不安的說著，凱撒將手貼上那單薄的背部，下一秒，一陣金色柔和的光籠罩在小世一身上，那些傷疤與紅腫在瞬間就全都不見蹤影。
小世一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肌膚，肌膚的狀態回到如同剝開殼的雞蛋一般滑嫩。
──剛剛那是魔法嗎？魔法真的好神奇！
小世一呆呆的想，後知後覺的說：「謝謝你......米歇爾？」
「以後不准再因為這樣道歉。我們去那刷身體再去泡浴池吧！」凱撒轉移孩子的目標，也褪去自己的衣服，並在腰間繫上一條毛巾，牽著他去一旁刷身體。
在心裡問候了教會裡面的該死小人物，他的世一在他去接他之前到底受了多少傷害？
想到這他不由得放輕正要幫男孩刷身體的力道。等兩人刷完身體，把泡泡沖乾淨後，凱撒抱著軟棉棉的小孩子，進入對他來說有點大的浴池
兩人一起發出被熱水撫慰的舒坦聲，小世一還在浴池裡面游起泳，凱撒只是無奈的看著快樂的孩子，想著浴池這麼大就隨他盡情折騰吧。


兩人泡了一陣子，直到小世一有些昏昏欲睡的靠上凱撒的手臂。他帶孩子出來浴池，並幫他套上內斯事先準備好的純白睡衣。


夜已深，牽者小世一來到屬於「他」的房間，裡面的東西都沒怎麼動過，只有維持一塵不染的潔淨。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房間，裡面的東西隨你使用，如果還有缺東西再跟我說......我讓內斯給你準備。」隨手揉揉孩子的頭，交代了一句，「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可以隨時來找我……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晚安，世一。」


凱撒回去自己的房間，留下小腦袋髮絲被揉亂的小世一。他穿著寬鬆的白色棉質睡衣，緩緩的爬上床蓋上棉被，本來應該眼皮打架的他…不知道為何還很有精神。


躺在偌大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太著，小世一望著天花板思考著，今天發生所有的事情都像做夢一樣──他離開了討厭的教會、遇見了很帥氣又漂亮的收養人凱撒，住進了這麼豪華的房子、裡面的浴室比教會裡他們的食堂還大、還有香香軟軟的床……他還是第一次被這麼溫柔的對待，這一切好像做夢一般。
他看了看左手無名指頭上像是戒指的荊棘薔薇紋身，不真實的感覺才有那麼一點實際感。


「米歇爾……凱撒。」他輕輕唸著那既帥氣又美麗的收養他的男人的名字。
為什麼呢？總覺得有點熟悉......又有點莫名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躺在床上，睜著湛藍色的大眼，一室寂靜還有黑漆漆的偌大空間，身邊沒有任何人、過分的安靜……他不由得想起教會那些大孩子嚇唬人的話語。
有些怕黑的他拿著枕頭，悄悄地開啟隔壁房間的門。


凱撒正床上點著床頭燈在看書，突然間房門被打開，抬頭看著打開的房門，小世一躲在門板後面偷偷的看他，他支著頭看著門邊躲著的孩子，開口道：「怎麼了？睡不著嗎？」
眼看孩子沒有回應，卻用期待的小眼神看著自己，凱撒忍不住輕笑。
「世一還是怕自己一個人睡的小朋友啊？」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他還是單手掀開棉被，拍了拍身側的位子，示意年幼的男孩過來。
小世一快速地跳上床，鑽進被子裡面爬到他的身旁。凱撒雙手攬過世一，把他抱個滿懷。
他像隻幼小的獸崽，溫順的窩在凱撒的懷裡。小世一在凱撒的懷裡軟軟地說：「房間空空的…之前在教會、小迴、還有小誠都會陪我一起睡覺。最近他們都被領養走了……可是房間還有其他人，所以不可怕。」


「是嗎。」他暗暗的磨了磨牙，他在洗澡的時候就知道世一在那該死又殺千刀的教會過得不是很好──他必須讓內斯好好調查一番才行──但始終是自己延誤了許久才去接人，內心的歉疚感持續膨脹。如果他可以再早一點察覺的話，也許他和世一都不用再繼續承受痛苦。


他的手撫上世一幼小的脊樑骨，刻骨嶙峋的瘦小身板，讓他忍不住的想，這只能讓內斯多準備一些好吃的東西好好補補了——八歲的孩子應該正在長身體才對，但男孩現在看著就只有五、六歲的樣子，讓他心中有些酸澀。


抱著男孩一起躺下，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他的背。
「該是小孩子的睡覺時間了，不睡覺會變笨啊！小呆瓜世一。」閉上雙眼讓男孩跟他一起睡。他低沉的嗓音在世一的頭上響起，但世一只是待在凱撒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鼓動，他覺得很有安全感——像是浮著懸空的心，終於能放心落地沉下。
雖然凱撒講的話都有點跟他外表不太符合，有點不留情......但他的動作總是跟他的話語截然相反——莫名的溫柔。
在教會實驗室的那段日子，讓他對大人，或是人的情緒、想法感知都有著一定的認知，唯獨眼前這個男人他卻讀不懂。
呆呆地望著凱撒閉上雙眼的金色睫毛還有俊美的臉龐，「晚安，米歇爾。」最後他悄悄地向人道晚安，並偷偷親了一口凱撒的臉閉上眼沉沉睡去。


凱撒這時才緩緩睜開眼，他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小傢伙的動作呢？
他也撫開了男孩柔軟的黑色髮絲，親吻了他的額頭。
「晚安......親愛的世一。Mein Liebling ( 我的寶貝 ) 。」

兩人一同沉入夢鄉。

____TBC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