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玲-星之彩 凪玲-星之彩
summary:信徒会永远盲目地爱着自己的神明。就像神明也只偏爱他。
“御影玲王先生,您对这次即将举行的新年庆祝活动有什么寄语吗?”妆容精致的漂亮主播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将话筒递了过去。
“希望大家能够在12月31日的烟花中一起和自己最爱的人度过新年,我可是很有信心大家无论在东京的哪一个角度都能够看到来自我们集团的惊喜。”有着漂亮紫色眼睛的青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面对镜头前的每一个人发散自己的魅力。
“说到爱人,那么御影先生也会带着自己的爱人出现在现场吗?”虽然青年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提及过自己的爱人,但是狗仔从来没能拍到过他的八卦,所以女主播出于自己的职业素养稍稍提了一嘴。
玲王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反而看起来非常的开心, “既然已经提到了,那我再瞒着大家就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套摘了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一枚精致的戒指,镶嵌着一枚有着奇异色彩的漂亮宝石,在镁光灯反射下发出了令人目眩的奇妙的光芒。
极致的安静。
然后就像是冷水洒进了滚烫的油锅,记者们沸腾了。
“御影先生,您的未婚妻是谁?方便透露一点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们已经结婚了吗?你们有没有要小孩的计划。”
记者们一下子沸腾了,抢着往台下涌去,几乎要把话筒塞进玲王的嘴里。
“好了,好了,大家。”玲王嘴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改变,伸出手向下压了压,下面的人群短暂地安静了下来。“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对方,我的伴侣,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彼此,现在这个决定也是我们共同做的,如果大家想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话,还请关注我们这次的活动,我会在年末的庆典上将我的爱人,”爱人这个词被玲王咬得格外缠绵,“我会介绍给你们的。”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噪音又被玲王这句话给点起来了。
“御影先生,御影先生,”一个瘦弱的女性记者着急地喊道,“你能稍微透露一下你和她的一点故事吗?一点点就可以了御影先生。”
玲王正准备下台,听到了女记者的话语,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噙着笑意,神秘兮兮地说,“我只能说,当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爱人的时候,就像最虔诚的信徒遇见了他的神明,我被掳获了。”话音刚落,不顾后面乱成一团的现场,玲王潇洒地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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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很好,这个事情他想做很久了,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恨不得放声大笑表达自己的喜悦,太快乐了,时机终于成熟了,他......
就在玲王最开心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矮子从前面的转角冒出来拦住了他。
“御影先生,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尽管个子并不是很高,可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于玲王的警惕和探究,“我们,调查局的所有人都会盯着你,你不要想着可以逃掉。”
“我当是谁呢?好久不见了,洁,作为一个优秀纳税人,我建议你们去查查别人,不要又拿着我的税金当工资,又像野狗一样追着我不放,我都进去了那么多次,那么配合,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玲王止住脚步,但是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在无光的走廊里面,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斯文败类,这个禽兽,这个异端杀人犯。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已经定好了那个日子,是不是?”洁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盯着玲王脸上最细微的表情,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玲王不语,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完美,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虚假地不行,像是嵌上去的假面,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虽然你们总是喜欢为难我,但是我还是欢迎你们也能来到我的订婚现场。欢迎你们,我欢迎每一个客人,不过你要是还是待在这里的话,我就要请警卫将你们赶出去了。”
“可恶。”洁咬牙切齿地看着玲王潇洒地向自己挥了挥手,手上的戒指在黑暗中也发着那样粼粼的虹光,更显得玲王可恶了。
“再见啦,调查官先生,参加婚礼记得带上新婚礼物哦~”玲王反而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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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凪。”玲王大喊着,他对于回家这件事感到由衷的开心。
玲王的家位于六本木最高的大楼,尽管还没有打开灯,但是雨中的霓虹灯倒映出来的彩色灯光依旧让玲王的客厅显得格外漂亮。
但是比灯光更耀眼的存在,就在这里。
一片不可言说的美丽色彩从房间里面颤巍巍地蔓延出来,似乎在和玲王打着招呼,然后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这反而让玲王愣住了,他面上先是不可置信,继而转化成了狂喜。他甚至来不及换上拖鞋,光着脚踩上了地板,飞奔进卧室,然后哗地一声打开了大门。
里面是沉睡着的爱人。
也许说是人类并不够准确,那实际上是一团闪烁着的磷光,一团呼吸着的色彩。
玲王推开门带动着的气流让祂看起来正在地面上流动,而承载着他的,也不是什么本应当是床之类的东西,而是用神秘的符号和几何图形构筑的法阵。上面的符号随着光的呼吸而律动着。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看到眼前的光景可能会怀疑自己眼睛,然后发疯,哀嚎,质疑一切,但是玲王眼中的世界却完全不一样,他只能看得到眼前的光,那是他私心自己一个人藏起来神祇,他一个人的神明。
“凪...”玲王用手覆上被光芒掩盖住的模糊的面庞。
“你觉得怎么样,凪?”玲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爱人,“还有那么饿吗?”,他手上的戒指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祂睁开了眼睛,侧过头轻轻地蹭着玲王的手指,好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玲王。”祂握住玲王冰凉的手指,“好饿啊,玲王。”祂轻轻地含住玲王的手指,静静地吮吸着。
“好啦,好啦,凪,”玲王并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怪异的,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这个‘生物’,他的宝物,“马上就可以不用忍受饥饿了,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我想要玲王,”凪的身体忽明忽灭,祂的身体介于实质和光芒之间,大体上是透明的,但是内里掺杂着幽幽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并不能在现有的光谱上找寻到的光彩。
但祂并非有着人类的形体,与其说是人类的形体,倒不如说是拟态而成了,如果玲王再多用力一点,甚至可以穿透祂的外壳,祂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躯体的。
当玲王最开始遇到凪的时候,祂尚且是一团不成型的迷雾,但是因为彼此的渴求,祂选择了最接近玲王的外壳,最原始的渴求。
——食欲,或者性欲,或者爱欲?祂自己也无法分清。
“玲王,我好饿哦。”凪看起来似乎要融化了,祂从身后分出了几条附肢,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住了玲王,明明是撒娇的语气,却是侵入的那一方,小小的触手从玲王的衣服底下窸窸窣窣地钻了进去。
“好啦,好啦,心急的孩子。”玲王宠溺地笑着,他一只手扶住凪的腰部,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丝质的领带和口子。像是安抚,又像是爱怜,他温热的双唇轻轻地吻着凪的面庞。
粼粼的波光几乎要卷起一阵风暴,光怪陆离的色彩搅动着,充满力量但是又有着无限的柔情,很快玲王就变成了赤裸的羔羊,被他自己放到了神明的餐桌上。
凪的亲吻很热情,很稚嫩,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祂一直这样,祂喜爱玲王,可是祂并不能肆无忌惮地亲近玲王,那会让他受伤,所以只好轻轻地,但是每次祂这样亲吻玲王,都会让玲王发出细细碎碎的笑声。
——这是鼓励,于是祂进一步展示着自己的索取,饱和度极高的色块和毫无阴影的流动的透明的风束缚着玲王的肢体,粘稠的色块搅动着,翻涌着,想要占据玲王的每一寸角落。于是顺着每一丝能够找到的缝隙,祂润物无声地爬进这具被自愿献上躯体。
——是快乐——
毫无侵入性的创口,但是整个人连同内脏都暴露在诡谲的天光之下。明明应该感受到不安,明明应该感受到身为人类的恐惧。可是传达到皮层的信息却在告诉他——你是快乐的。
与感知截然相反的情绪让他想要微笑又想要哭泣,他知道这是幸福,是拥抱,是亲昵的。
这是自己与神明的融合,这代表着自己正在满足属于自己神明的每一个欲望,也是自己的欲望。透明的亲吻,这具躯壳的每一个空隙都被填满了,从高空中坠落的心悸和空虚都被这种严严密密的包裹给填满了。灵魂被强硬地挤了出来,又被从不知道什么吸引纠缠在了一起,连灵魂也被那多色的透明的粘腻的风裹挟着,往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最极致的,是爱。
玲王发出细细碎碎的哭声,掺杂着快乐的声音,但是凪没有任何声音。祂的目光里看不到任何的迷乱,只是像镜子一样倒映着玲王快乐的,扭曲的脸。
“凪....凪!看着我。”玲王哭泣着,祈求着,“和我,和我一起!”他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像是海洋上的波浪。
“我在看着你,玲王。”凪知道亲吻,于是祂迎上前去,堵住了玲王的呼吸。
-然后,祂得到了祂想要的。
-饥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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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发现了新的一批尸体,还是老样子。”千切看起来已经麻木了,蹲在密密麻麻贴着无数便利贴的黑板前。第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就是放大的,尸体的照片。
照片上的物体很难称得上是尸体,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是后现代的雕塑,可能作者的精神不太正常,于是尸体的面部扭曲,即使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再死之前是狂喜,沉迷,甚至是幸福的。
这样的尸体并不是单纯的而出现,而是被人恶意地整整齐齐地送到调查局的门前。
“可恶,真的是太嚣张了。”洁气得脸都涨红了,凶手这样嚣张,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试图隐藏自己的行为,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调笑一样地将证据整齐地码在他们面前。
洁甚至能看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上嘲讽地微笑着,‘怎么,你知道就是我又怎么样,来抓我啊。’
“上面还没有批下来吗,逮捕令?”蜂乐担忧地看着洁,“局长应该去开会了。”
“连报道都没有,全被那小子压下来了。”洁的表情称得上另一种扭曲,“之前有证据又有什么用,人是抓来了,一天不到又被放走了。上面的人疯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这小子打的坏主意吗?”
“没用的,”千切叹着气,“上面靠不住,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他说要在跨年夜结婚,什么脑子正常的人会在这一天结婚啊,绝对憋着坏水呢。”洁恶狠狠地抓着手里的笔,好像笔就是玲王一样。
“先盯着吧,提前联系好警备员记得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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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王窝在凪的怀里,凪已经又睡着了。
越临近那个日子,凪睡得越久,这让玲王很难不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凪的时候。
他确实没有欺骗那群记者,他确实是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凪,那个时候祂还是很小的一个,像是透明的果冻,玲王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奇异的生命。
祂在淡色遮蔽着的阴影中,在那个阴暗潮湿而绝望的小小石窟中闪闪发光,祂的色彩与已知光谱中的任何色彩都不同,四周是瑰丽的奇异的花草和虫子。
多个复眼的深紫色的螳螂扑腾着翅膀,透明的飞蛾聚集在一起轻轻飞舞着,而祂就在无数的奇迹之间。
属于人类的本能疯狂嘶吼着远离,心跳在加速,汗水浸湿了手心,心脏跳动着,似乎即将被那团诡异而美丽的光芒牵引着离开自己的心脏,目光无法转移,所有的信号都在告诉他危险,但是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要转开视线,祂将属于你。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平淡的,清澈的声音。
——时间静止了,玲王知道,属于他的命运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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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清醒地沉睡着,祂紧紧地缠住玲王,这让祂觉得很安心。
在遇到玲王之前,祂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进食,睡眠,交替往复。生命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属于自己生命,还是其他人的生命,都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罩子,祂无法理解,于是在漫长的时光中,祂仅仅汲取一点点的能量,保持长时间的沉睡。
直到那个温热的,有着呼吸的,向自己伸出双手的玲王的到来。
从交换彼此名字的那一刻,禁锢在祂身上厚厚的罩子就被打破了,体温,呼吸,笑容,这种温温热热的东西,让祂在此之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心灵’忽然开始悸动。
于是开始期待玲王的声音,期待他每天的到来,期待小小的洞窟中出现那双充满热情的双眼。
虽然不懂,但是祂明白这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很小心翼翼地保护。
可是祂的天性是那样的,祂无时无刻不在汲取身边的能量,土地中的能量被他汲取,所以植物呈现出贫瘠而诡异的姿态,所以在祂栖身的所在,没有任何的心跳存在。
祂小心翼翼,试图用距离保护自己珍而重之的生命,但是却抵不过自己的天性。
紫色眼睛的孩子一天一天地衰弱了下去,他的生命开始充盈起了祂虚无的灵魂,属于他灵魂里充沛的感情也一并流进了祂透明的躯壳。
祂懂得了不舍。所以祂决定将自己的力量给予玲王,祂想他活下去。
可是玲王却哭泣着,他说:“如果你不存在了,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要和你一起,他捧着凪,泪水滚烫地落在了凪透明的躯壳之上,“我要和凪一起活着,我要和凪一起去很多地方。”
【约好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最后。】
【那玲王要答应我,不要比我先死去。】
凪一直记着这个约定,只不过祂汲取的能量并不足以以这种形式供给两个畸形的生命,祂选择使用沉睡作为替代。
所以当祂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的,状若疯狂的玲王。
“你终于醒了,凪。”玲王的眼睛依然是闪亮亮的,他坐在绚丽的法阵中,周围全部都是扭曲着的尸体。
他在用自己方式汲取能量,试图唤醒凪,如何才能最快,最多地得到力量,他试了很多种办法。他伪装自己,用自己异化了的身躯潜伏进神秘的教派,他去冒险,抢夺古老的魔法书。
可是即使用这种方法唤醒了凪,一切也依旧是杯水车薪。
所以,玲王想到了一个方法,一个能够让他的爱人长久地存在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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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之夜,烟花在市中心最高的塔楼上直冲天际。
玲王从最高层向下俯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身前是东京无数的男男女女,他的身后是他的爱人,他的神明。
他们被他邀请来,参加自己和凪的婚礼。
他看着下面无数张幸福的面庞,像一群无辜的羔羊一样闯进了自己的猎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被扭曲了,他也知道那不是祂的错,而是他自己的原罪。
他是贪婪的,既想要神明,也想要陪伴,于是他只能献出祭品。
——怨恨我吧。
玲王背对着人群,握住凪的手。
——请宽恕我。
他身下浮现起诡异而邪恶的纹路,以他为起点,连接到了凪的身前。
他身后,是与法阵共同明灭呼吸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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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尺玉倏地从半空炸开,人群开始尖叫,法阵不可逆转地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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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注意到异常的是动物们,下水道中密密麻麻的老鼠们像是疯了一样地从地下奔涌而上,鸟雀不安地啼叫着,起初是三五成群,然后立刻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好像乌云一样笼罩在这座巨大的都市上空。
紧急召回的调查员们茫然无措地四处巡视,但是除了霓虹的光彩外毫无异常,直到夜幕彻底降临。
——人群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几乎全东京的人都涌现在街头,往那座六本木最高的尖塔行进。
洁逆着人流,试图让这群人们离开那座不详的高塔,但是他的力量在人群的洪流前,仿佛螳臂挡车一般脆弱不堪,即使他用尽全力,让所有的调查员都把守在路口,依旧无能为力。
占线,占线,占线,不祥的预感爬满了调查员们的脑海,人群缓慢而富有节奏地移动着,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千切望向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洁,斩钉截铁的说:“没有用了,洁,现在想要阻止这一切只能去那个地方。”他指着远方矗立着的,明亮的尖塔。
“该死的,他到底想要干嘛。”大路已经被毫不知情的人群占满了,他们弃车奔向人群的目的地——玲王的家。
即便是冬日,汗水依旧浸湿了他们的衣服,那座明亮的高塔沉默地矗立在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上。
“混蛋,他家怎么这么老远。”千切骂出了声音,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曾经出现在诡异尸体上的奇异色彩出现在了千切的视野和洁的视野尽头,那幢高塔背后的天空。
以塔尖为起点,阴森森的诡异的磷光像是活了一样扭动着伸展开,塔下无知的人们还在举着手机,他们想要录下最美丽最神奇的烟花——他们并不知道这将会以他们的性命作为代价。
从塔尖射出的光芒越来越强,人们也从最开始的期待不以变成了游移不定,当那片湿冷的,像星云一样的光彩喷涌而出时,人们也终于开始了尖叫,不是兴奋,而是惊恐而惨烈的尖叫。
以那座塔为圆心,从最里侧的人群开始毫无预兆地倒下,当后面的人想要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祂吞噬生命的速度要比人群移动的速度快的多。
那光是有生命的,越多的人倒下,那天空中的磷光越璀璨耀眼,直到祂喷涌而出,几乎将天地间都映照地恍若白昼,宽广的虹光像是连接地球和宇宙的大桥,笔直地冲撞着,然后是在大气层折射出奇异的纹路,这让千切下意识地想到了汽油在水洼中泛起的色彩,但祂比那种色彩更令人晕眩。
这座钢铁森林的每个能够反射光的刻面都尖锐地明亮着,每个人都能够听到扭曲恶心的尖啸。
——“千切,不要看!”扭曲的,仿佛从很远处传来了洁的声音,但是千切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他目眦欲裂。
随即是晕眩,但他仍然没有移开视线,直到没有任何预兆的。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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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能够看到现在的场景,他将会以为自己身在地狱。
以塔的脚下为圆心,附近所有的人类都越来越矮小,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被压着,挤着,属于他们的衣物自然散落在地面,而他们本身则逐渐变得透明。
先是他们的皮肤,然后是黄色的脂肪,红色的血肉,在一瞬之间都失去了色彩和结构,越靠近高塔,他们越被彻底地挤压,然后新的他们从那具躯体中被释放出来。
是最原始的人类的形态,透明的,闪烁着粼粼光辉的,最纯净的人类的生命的力量,就这样被地面的法阵压榨了出来,然后好像收到了牵引,来到了塔的顶端。
“来吧,凪。”玲王微笑着,拉住凪的手。
“这样就再也不会感到饥饿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在无数的灵魂的映衬下,他的躯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是的,他的身躯也不过是人类的躯体罢了。
而凪也不能再维持他的躯壳,在丰沛的能量的冲击之下,他褪去了伪装的人类形貌,从他的躯体涌现出了一道光,直冲云霄。
是星星在和他说话,星星的话和玲王的话融为了一体。
“来吧,凪,去到那里,”玲王的手逐渐开始破碎,虹彩顺着他透明的指尖,映照着他混杂着虹彩的紫色的眼睛。
“去到天上去,回到你的应该去的地方。”玲王微笑着。
——“和你一起。”凪用柔软的身体抱住玲王。
——“什么?”惊讶的反而是玲王,“可是我得留在这里。”
——玲王清楚地知道他是人类的罪人,他自己已经被对于凪的崇拜和爱扭曲了,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凪的错,而是他自己的原罪。
贪婪。贪婪地想要占据本不应该存在在地球的宝物。
——可是他的宝物向他伸出了手,就像之前他向凪伸出的那只手一样。
“你不是答应过了吗?”
“约好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最后。”
——可,玲王看着即将破碎的自己,他没想过这件事情,他只顾着将这一切献给凪,但却忽略了自己。
“我会带你走。”凪截住了玲王的话。
顺着玲王破裂的手指,凪的光芒侵入了玲王的外壳。
——那也仅仅是个外壳,玲王的本质早已经被异化。
“这是我们的订婚典礼,这是玲王说的。”玲王的身躯一点点地碎裂,然后融进了凪的光芒里。
“我们会一起的。”
“好的,我们会一起的。”
“和我一起走吧,玲王。”
“好啊,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