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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乳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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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乳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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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水星  章节37
      

      江舜来教室找曲郁生。

      他是来还曲郁生昨天落在自习室的东西的,课本书包,还有一份额外的笔记,是江舜从曲郁生同班同学那里借来的,翻开,他昨天缺课的那几门课程作业都在里面。

      他道了谢,对方却没有很快走开,目光落到他手掌上的痂块。

      “还有一盒卡马西平,也是你落下的。”白色的药盒被推到他面前,“你的偏头痛很严重?”

      “没什么大碍。”

      “那为什么不找何瑜明帮你看,我问过了,这种药吃多了会……”

      “我没有事。”他打断道。

      “昨天很抱歉,还没给你讲完那道题的过程就被叫走了。”曲郁生从书本的内页取出一张平整的稿纸,上面题目公式罗列清晰,显然是事后补上的,“如果还有不明白可以问我,但我希望我们之间也止步于此。”

      说的很直白。

      江舜既没有接过那张纸,也没有说任何话,他从教室离开,头也不回。

      温暖的日子很快便过去了。

      曲郁生抽空在家里装了监控,除了客厅厨房,卧室也放了两个,每天下了课便翻翻监控,看弟弟在家里做什么。曲铭澈乖得很,吃了饭就窝在沙发写题目,专注的脑袋在听到哥哥喊他后便立即抬起来,四处望望,最后锁定在冰箱顶上的监控,轮椅咕噜噜向镜头靠近,曲铭澈抬着一张好奇的脸,对镜头后的哥哥笑了笑。

      有一回陈颢无意中看见了,惊讶曲郁生对弟弟有些不正常的掌控欲之际,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小澈没有去上学?”

      “嗯,中途出了点状况,最后决定不去了。”

      看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陈颢不好再追问什么,“一个人在家还是挺无聊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给他补习。”

      她最近为自己的功课忙得焦头烂额,曲郁生自然不会去麻烦她。

      但曲铭澈一个人在家里,除了拿课本和习题出来看看确实无事可做,曲郁生想办法从房东那儿收了一台二手电视,插板线路接好,还能收到几个频道。新闻,致富经,还有一个播粤语的情感剧,看风格应该是香港那边的。周末或者没有晚课的夜里,曲铭澈看电视,曲郁生写论文,空气飘着邻居炒菜的饭香。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当初冬的冷风开始让行人穿上厚厚的毛衣的时候,曲郁生带弟弟去见了一次何老。

      何老面对病人非常耐心、和蔼,为了不让曲铭澈紧张,还从抽屉取了一包小饼干给他。曲铭澈也很听话,坐在诊室的内诊床上,让他卧倒就躺下,让他抬手便伸直胳膊。曲郁生给弟弟触诊,一边施力,一边问弟弟疼不疼。当他把曲铭澈的裤腿撩起,摸到那双薄而无力的小腿,他感到对方在他的手掌下轻轻发抖。

      检查结束后,曲铭澈在走廊外面的长椅吃饼干,曲郁生则留在了诊室。

      何老深深看他的学生一眼,缓慢,又坚决地宣判:“没多大希望恢复。”

      曲郁生知道的。

      很早以前就知道。

      晚上睡觉之前,曲铭澈跟往常一样为哥哥按肩膀。

      这些天为了赶作业,曲郁生一天到晚伏在桌前翻文献,五篇实验报告,赶在昨天上午全部写完,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回来躺到床上,他的胳膊是酸麻的,颈周更是僵硬得不能自如转动,仿佛肌肉不是自己的。

      曲铭澈为他揉了半天,拿热毛巾敷,最后是整个坐在了他背上。孩子身上的重量压着他,他才感觉到一点胀痛和热意,仿佛全身的血液流淌,集中到对方与自己皮肤相触的地方。

      曲铭澈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妈妈说气温还会降,要寄衣服过来,但是我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

      “我给你买的也不能穿了?”

      “毛衣还能穿,但是里面的长袖衣领口紧了,还有短裤也变窄了……”

      因为要低头跟哥哥说话,曲铭澈手上按揉的动作停了一会:“我跟妈妈说,可以拿你以前的校服给我当便服穿,她答应了。”

      “那个还留着么,我以为她已经丢掉了。”

      “因为是我跟妈妈说要留下来给我的。”

      曲郁生不做声了。

      “我以为哥哥的老师是很凶的。”

      曲铭澈继续说:“但是今天去检查,何主任说话慢吞吞的,一点都不吓人。”

      “你若是当他的学生,情况就不一样了。”

      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哧哧笑了起来。

      “怎么?”曲郁生眼神温柔。

      “小陈姐姐说他头上的是一顶假发。”

      “是吗?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是假发。小陈姐姐说何主任每个周末都会在你们学校夜跑,等周围没人的时候,他就停下来,悄悄把假发摘下来擦汗,头顶像镜子一样会反光。”

      曲郁生也笑了。

      他知道弟弟想哄自己开心,可能他与老师在诊室的交谈,曲铭澈就算没有听到,也从他们凝重的神情猜出了七七八八。

      他弟弟什么都知道。

      听见哥哥笑了,曲铭澈更加用力地捏他的肩背,嘴唇离他的耳朵近了些:“哥哥今天好厉害,和你的老师站在一起,我都差点要喊你医生了。”

      “澈澈才是我的医生。”

      “可是我不会像哥哥一样看病呀。”

      “不需要会。”

      他牵起弟弟落到他颈侧床垫上的玉坠子,嗓音仿佛滚动着颗粒,“只要听你说话,看你笑的样子,我再累也会被你治好的。”

      曲铭澈看着他的手指拨弄那颗玉坠,清亮的双眸伏下来:“哥哥。”

      “怎么了。”

      “我想多叫叫你。”

      曲铭澈忽然埋到他的肩颈,一口气喊了十次哥哥,声音一次比一次轻,一次比一次微弱,最后,他几乎是用内心藏的最深最热切的渴望唤出来:“曲郁生……”

      他见过无数次这个名字。

      在他的户口簿,他的证件,他的姓名牌。

      在他的书,他的作业和成绩单,他的奖状,他收到的表白信。

      他喜欢哥哥的名字胜过自己,小时候为了记住笔画,在自己的课本,习题簿,甚至房间的墙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但他喊的最多的是哥哥。

      所有人都可以称呼曲郁生的名字,只有曲铭澈可以喊他哥哥。

      他的哥哥今天穿着白大褂,戴听诊器为他触诊,像从天上落到凡间的天神,那么高大、漂亮,胸口贴着证件照的工作牌一晃一晃,垂落的眼睫几乎蹭到他的膝盖上。

      曲铭澈感觉身体好像发起热来。

      他惊讶,又有点困惑,不敢轻举妄动,这么等着那股怪异的热散去,身下的哥哥似乎没了动静。曲铭澈慌了一瞬,低头看到对方阖紧并微微颤动的眼皮,静悄悄的从他身上下来。

      曲郁生睡着的时候呼吸很轻,白天平淡甚至透着冷厉的面孔,此刻被夜晚的灯光柔和,变成一个稚气的孩子。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孩子,那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同龄人在社团、球队或学生会抛洒青春热忱,他在医院门诊记着一个个病人的主诉,又在期末周靠着咖啡和茶叶熬过数个深夜凌晨。很多次曲铭澈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曲郁生坐在客厅的地板,手撑着额头,沉默不语,他看不到哥哥的神情,曲郁生总能巧妙地把所有情绪掩藏。

      曲铭澈关了灯,小心帮曲郁生换衣,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所以不算太困难,也没有惊扰对方。收拾完两人后,他抬起哥哥的胳膊,轻放到自己身上,好像要哥哥抱住他一样。

      然后,他掀开被子在对方身边躺下。

      他在黑夜里摸到哥哥的眉眼,鼻尖,再往下,是薄而温凉的唇。平稳的呼吸打在他的手上,他又感到那股烧灼似的热意,如深夜潮涨的海水,他是海面一只小小的舢板,被带着一次一次升起,接近那颗遥远明亮的月,感觉要触碰了,再被轻轻放下。

      曲铭澈迷迷糊糊睡去了。

      不知何时搭在背上的手轻动了一下,曲郁生睁开眼睛,盯着睡梦中弟弟红润的脸,克制的视线在这一刻终于没有了拘束,恣意而大胆地流连,很久,他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谁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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