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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壁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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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侠AU

    #狄白
    dibai
    ##狄白
    ##鬼话

    [名侦探狄仁杰][狄白] 鬼话·血宴记(3)狄仁杰这一睡,足足睡满整整一季,醒来时已不在那一日山脚,却是在屋舍之内床榻之上,衣被皆新。他虽是心中有数,只是长长一觉之后口中甚是干涩,披衣而起,才刚走到桌边灌下半盏冷茶,就见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了半扇,接着就是一只手撑住窗沿闪身翻进来个大活人,另一只手里还托着个不小的油纸包。

    来人本来也算是兴致勃勃,只是没有想到狄仁杰站在那里,被吓了一跳不说,刚站稳时塞进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脸红脖子粗了半天终于咽下去了,见狄仁杰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眼角带笑,却也只是把手里纸包往他面前一递:“饿不饿?要吃包子吗?”

    “不用不用。我能在房间里醒来看见人的时候不多,新鲜得很,所以多看两眼。”

    白元芳也没多计较,倒是拉过凳子来坐好,随手解开纸包又拿过一个包子来啃:“真不吃啊?肉馅的,可好吃了……你之前睡得根本叫不醒,我也不知道你要睡多久,三五日肯定是不够,若真是要一年半载,期间风霜雨雪的,总要有个地方挡挡。”

    狄仁杰本没有什么食欲,只是看他吃得嘴角泛光实在是香,倒是忍不住也想尝尝,才拿起一个,却不想被白元芳伸手截住,又塞进自己嘴里。

    “你这个皮有些破了,兴许味道走了,换一个。嗯,要不这个吧,这个应该算是这一笼包子里形状最圆褶子最好看的一个了,适合事事口中不离颜值的你。”

    狄仁杰从善如流,其实这包子在口味上并不算格外出众,却仿佛真的比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一些。



    若照往常,到这里就该分道扬镳,只是这一遭,过了一站又一站也都还未有人诉出别情,如此春去秋来,似也有几分久长之意。

    将满一年时,两人是日在溪边小亭暂歇。

    本来狄仁杰正趴在午后的栏杆上半眯着眼睛闲闲看向亭边正值花期的一片桃林,一旁白元芳从行囊中翻出一大包板栗,只是连剥了几个都没剥出个囫囵的,实在看不下去他自己没吃到多少倒弄到满身都是碎皮的狼狈样这才一把将袋子整个拎了过来,三两下便利落地剥出个完整的形状。

    白元芳去洗了手回来,就见亭下狄仁杰并未动过分毫手上仍旧动作不停,近黑的衣袍上随风落上几点粉白,再看他身边那方布巾之上,栗仁已积了快有小半捧。

    他在树下站了半晌,只觉若能一直这么着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可惜心结若是不解,到头来难免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十几步的路颇走了一会儿,终于要开口,倒是被仍旧没有抬头的狄仁杰赶在了前面。

    “想了那么久,可是想好了怎么问没有?”

    “……”

    “你的那点心思全在脸上,若再不提,我都担心你要憋坏了。”

    听言如此,白元芳也不再扭捏,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捏起一颗栗仁塞进嘴里细细地嚼慢慢地咽。打从相识起眼前这人身上便尽是谜团,自从鬼门一事之后旧疑还未尽解又添新惑。

    狄仁杰到底是何身份?若是散仙,为何周身并无仙气萦绕又几乎全无神通本事?可若非仙体,如何能在平时滴血祛邪而那一日又如何能凭一身血肉退敌?既有修为,缘何如此自苦?而鬼门阵法闻所未闻,万千年来也从未听说有谁曾成功开启,那么狄仁杰又是如何知晓要如何破解?

    ……

    “如果你我只是朋友,相遇时同桌把酒的关系,我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打紧,可既然如今关系匪浅,我若真无探询之心倒显得我不够心诚。可有的事,只要我问了,无论你答或是不答,难免要想起些许过往,我想总不会是一件乐事。”

    狄仁杰下巴轻收,似是无声无息间长长一叹,感慨良多。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无意相瞒,只是这许多年头过去,前事仍旧历历如昨,对我而言,还不能算是过往,所以我无法亲口将那段事讲与你听。”

    “不过你既师从昆仑一脉,该知晓师门宝物,号称自天地创生无不可见的昆仑镜。想你在门中应该辈分不低,回去借它探个究竟应是不难。”

    白元芳听他说得认真,偏过头去看他。

    “既然如此,也不急于一时,便等几时路过昆仑时再看不迟。”

    “也许急的人是我。一是每每想起你我相处多时你仍对我知之甚少便深感过意不去,二来,也是希望你看过之后便彻底知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衣白色锦袍的青年含笑站起身来,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话说到这一步,不去都不行了,那我不如快去快回。不过我若是不在,你可别有什么事……”

    “百鬼夜行都没能要我命呢,平时不过几个寻常怨魂又能有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无惊无险,你其实也并不乐见我行事,大不了我在这里答应你,一滴血都不浪费。”

    狄仁杰正好将那一整包栗子一个不落地剥完,于是便兜起布巾四角系成一个齐整布包,站起来拉过白元芳将这有些分量的一包按在他掌上。

    “昆仑路远,带着解解馋吧。”





    百多年过去,昆仑一如白元芳离去时的样子,只是多了不少生脸。

    有才入门不久的年轻人当他是来拜师,热络招呼他作师弟被旁边的师父狠狠敲了头又训斥了一通,然后恭恭敬敬地改叫师叔祖,白元芳看着小辈被训得可怜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想狄仁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辈分其实这般大。

    这一开始本来是个寻常故事。师尊出门游历时捡到个弃婴,看着面相合眼缘且根骨不差便抱回了昆仑。习剑修行本不在话下,只是天长日久,排在他前面的几十个师兄都次第得登仙籍,偏到他这里不知怎么就跳了过去。白元芳问心无愧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猜他偷懒,只是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别说晚他几十年入门的师弟们,后来就连师弟的徒弟也都成了散仙,都还是没有轮到他。

    心里不可能不犯嘀咕,可当时还算内向的白元芳对着师尊也问不出口自己是不是其实一直都没那个天分,到后来是师尊看他整日蹲在丹炉旁边闷不吭声地抠着石砖于心不忍,这才说成仙一事除了苦功之外也讲究个机缘,既然在山上这么多年都没等到,那不如下山去,学以致用攒攒功德之余也看看那万丈红尘。

    如此一去,便是近二百年不曾回返,也怪不得新人不知他是何人。

    倒是师尊一点没变,送他走时就在那棵老柏之下对着个残局,可惜这些年过去,树干粗了不少,棋盘上的棋子却好像并没有太大变动。

    得了许可独自进了镜房,师尊那句明明没长胖多少小白却已经长成了大白还言犹在耳,白元芳摸了摸昆仑镜那似金非金的镜身,倒真的有些好奇五百年前的并州是不是也有人亲切唤过狄仁杰小狄,却没想到他在投入人世之前还有过一个别的名字,怀英。



    虽然不笑时眉眼之间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冷冽有些拒人于千里,可狄仁杰在白元芳眼中始终并不难于相处,如今方知,当年这一位以冷淡著称的仙君便是转生于人世,历经降生之苦居然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一声也都不曾哭过。

    世人并不知此子身后有如此渊源,只当他天生有疾,怕是不能长命,也亏得是上仙转世千载难逢,早有道门中人算好了时辰,守在近旁,待他出世没费太多周折便将人抱了回来收在门下。

    按说上仙下凡为免泄露天机灵识已封,可毕竟不是常人,于修行一事并不怎么用人从旁指点也比同门少走许多弯路,也算是省心。照理人情世故应由师长疏导,可若论资历,掌门师尊于怀英上仙而言都是后生晚辈,不便管束太多,且满门上下无人不知其来历非常,即便礼数上并未有疏失,早已在同门间暗生一分疏离,何况他一心修行心无旁骛,此番虽是投胎人间,却和在天庭时一般独来独往。卅年未满,山中清修已难再有更多进益,于是孤身携剑去往天涯以待天机。



    这一年,鬼月将至,阴气渐盛。

    本来鬼事适逢此时应该渐有猖獗之势,可已是接连数月,狄仁杰游历途中竟是一片风平浪静,几处鬼宅尽皆扑空,别说厉鬼,连游魂都没一只。本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只是所到之处,看似安宁,实则污秽之气萦绕不散,与其说是同道所为,倒更像是本应画地为牢的幽魂自行离去,而这为数不少的厉鬼们的去处若是同一个地方,只怕并不是要为害一方这么简单。

    为证心头所料不是想入非非,狄仁杰特意闯入一座恶名昭彰的鬼窟,果不其然也已是四壁空空,只是猛鬼聚众为恶多年,秽毒积重,所到之处草木鸟兽皆有迹可循,虽然也疑心是否有人设局,可如此异象又怎能不一探究竟,到底还是一路追了去。

    他到那镇上时天色尚明,镇口酒家的杏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阵阵酒香压不住湿冷空气中血气如絮丝丝缕缕。

    狄仁杰缓步深入镇中,面色渐沉。沿途院墙、门窗乃至脚下石板路皆不时可见血迹斑斑,颜色却不尽相同,初时皆是深褐,偶尔几抹新绯,渐行而锈色渐少赤色渐重,杂乱血痕中伴着些明显非人的足迹。

    日落而风冷,他在急速缩退的夕晖中拐过街角,遥遥可见有树参天,无叶无花,枝干曲折纠缠,隐约有几个黑影敏捷攀爬于其间。再近几步,便认出哪有巨树拔地而起,分明是血肉还未被食尽的人骨层层堆叠,被人刻意摆成这般模样,罡风起时,枝节处颗颗头骨颤颤有声,空洞的双目间响动刺耳尖利如哨,吹起鲜血点点洒落如雨。

    天光收尽,低垂夜幕下满城皆暗唯有树上几双鬼目荧荧,狄仁杰扶剑的手才刚用拇指将剑推出剑鞘一分,幽夜似的双瞳就正好与其中之一遥遥相对,只听得对面一声长啸,还未将那厉鬼身后如星河一般亮起的无数鬼眼看清,血树之上已繁花般燃起丛丛磷火,冰凉焰色将这座死城涂上了一抹诡异气息,而身为异数的狄仁杰却已经被重重身影团团围住,眼神无波,淡淡扫过眼前渐渐躁动的群鬼,嘴角微钩,冷冷亮出手中长剑明亮剑身。



    一番激战,再呈僵持之势已是两夜两日之后。

    满地幽绿血泊已结成巨阵,与白元芳当日所见虽略有不同,但也还看得出确是那鬼门,狄仁杰似已是几日来司空见惯不为所动,手中长剑指地,撑坐在一堵断墙之上,一双利眼逼视着几丈之外影影绰绰似是杀之不尽的鬼众。

    他手中青锋锋刃之上染满层层碧色,此时静止不动,未几便又多添一丝来自他手腕之上新鲜血色,身上几处伤口虽不致命,只是力战到此已现力竭之相,而这两日间寻常小鬼几被杀尽,能留到此时的都不是善与之辈。

    剑尖上鲜血每落下一滴,远处来敌便向前迫近一分,狄仁杰用杀意在唇角化作一丝不带温度的笑,起身稳步迎上前去,反倒将早就迫不及待要把他生吞活剥的厉鬼们威压得倒退些许,只是求生嗜血皆是本能,片刻间便就又是缠斗不休。

    战得正酣,手中剑正将眼前鬼当胸刺得一个通透,正要拔剑回身一招,却发现力有不逮,整个剑身似被那渐渐融化成一滩脓血的尸体吸住一般,竟是再不能提起半分,于是此时身后已成空门,而眼前鬼群又已急速补位再次攻上,纵使在镜边旁观的白元芳已知他该是有惊无险也不由捏起一把冷汗,一时也想不出如此情境狄仁杰要如何脱险,就见自重围外几道剑光翩然而至,利落地解了眼下燃眉之急。

    狄仁杰与来人对望一眼,未及交谈,那人便又投身战中,因不想拖累于人,于是虽已说得上一句强弩之末,也强提一口气在胸勉力支撑,待鬼群又被暂时驱离,两人身处护壁之内,他已经是依靠身后那堵石墙才能堪堪站直身体,却还是竭力对着赶回他身边的来人行了一礼,口中尊称了一声,七师兄。

    此人与狄仁杰分属同门,不过狄仁杰被抱回师门时他已是入门十几载的青年人,中间又隔着十几二十个师弟,本就接触不多,待狄仁杰长成之后又因为修行路子迥异外加性格南辕北辙,更是鲜少交谈,待他下山之时,这位七师兄早已去往四方游历多年,转眼间几十年过去,如今再见,曾经在狄仁杰眼中杂念太多好管闲事而资质又有些普通的男人倒是赶在他前面修成了散仙。

    只可惜便是仙人,伤口好医,脱力却是无法,只能无奈摇头:“就算是再艺高人胆大,师弟你也不用这么拚吧?”

    狄仁杰盘膝垂目调息间抬眼看向他因那棵血树而紧敛的双眉:“我再不通人事,也不至于非要以卵击石,实在是此地凶险非常,偏又有进无出,这几日来虽是无计可施,却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杏色道袍的仙人环顾左右:“看来师弟你也是被近来的异象引来此处。也不知是何等样的妖物有本事将这方圆几百里的厉鬼都聚到一处?有进无出?如此阵法莫非是要炼蛊?可是不选个幽闭山谷偏要挑个四通八达的小镇搞出如此恶行,倒像是生怕没有有道之人发现一样,定是别有所图。可怜这一镇百姓,平白做了恶鬼饵食,本是平顺一生却就此又生出多少怨鬼。”

    “图谋什么不好说,不过打从我进来的那一夜到现在,已是整整两日,始终未见天日暂且不提,每逢阴时阴刻鬼气势必大盛,眼下这鬼时又近,师兄你……”

    话未说完,就见一根尖锐骨锥穿空而来,直奔狄仁杰胸口,七师兄出剑格挡,竟然势头不减,只是准头稍有偏差,虽未中心脏,仍是将肩膀刺穿,只听狄仁杰一声轻哼,再看时已是血流如注,凝眉将那骨锥一把拔出,额头已是冷汗津津,却不想佐以仙术竟不能让伤口止血。

    两人皆诧异间,就见狄仁杰鲜血淌向地面汇入那血阵之中,本是静止的符阵就此开始轮转,连带着大地也开始震动不止,一阵强似一阵,鬼煞之气如沸渊一般在地脉间奔腾不止,已经隐约可见庞大黑影在脚下游弋挣动,仿佛随时都要冲出地表,再看远处众鬼,似是受此物感召,均是雀跃不已,待将那渐渐泄出的煞气吸入体内,面目更加丑恶可怖,战力与方才已不能同日而语。



    狄仁杰未伤的那只手按住肩上伤口,未几便有纤细血流漫过指缝,口气冷淡,却因为气力不济而带了一丝轻软:“原来如此,当真一条毒计。那血树一起,待有人入阵见此惨状只觉恶鬼聚众行凶,只欲除之而后快,却来不及发现这群厉鬼也是被强行拘在一处,食尽镇中活口以后正是饥饿难耐。初时那些小鬼虽不算威胁,但要的就是它们的鬼血催动这符阵,此后每斩一只,阵法便就更稳固一分,也耗去那入阵者一分气力,待这人筋疲力尽时,被群鬼分食时的鲜血又正好打开阵眼,放出那只不知什么来头的凶兽。看来是我撑得太久而险些要误那幕后主使的大事,只是如今即便看出全貌也无可设法,打从我入镇之时起他就已经是赢了。”

    “师兄,方才我说有进无出时你停了一下,想来这里虽然邪门,人鬼皆不能出,对仙人倒是未必。眼下情形,你留下也是无益,趁这鬼门未开,不如自保为先,去寻救兵吧。”

    面目温和的仙人此时长眉紧锁,面色不豫:“我这一去,便是搬来救兵,也许来得及退魔,却一定来不及救你。”

    “那也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与他人无尤。”

    “狄师弟想得通透。只不过……”师兄眼神格外明亮:“此时此地此事九天之上未必不知,若真会出手,那这满镇老少又为何不救?若说无上法力不能擅动,那普度众生之前又得先涂炭多少生灵?说到底,求神不如求己。”

    “更何况,师弟你想过没有,或许不是你该有此一劫,而是若要事成非你不可?那起阵之人有如此本事,灭门废派也不是难事,天下修道之人甚众,如同拘禁一方恶鬼般如法炮制就是,不怕鲜血不足开不了那鬼门。时辰将至而只有你一人在此,试问世间还有几人如你一般,是人是仙又非人非仙?”

    “如此计划周密,为何我一个小小散仙居然可以自由出入?并非要你肝脑涂地的人不能杀仙,而是无论我是死是活,只要留在此地于他而言就有变数。此阵既然靠鬼血成就,又要你的血打开鬼门,那么若是遇到仙人之血又该如何?”

    言罢,左手掌心在剑上一划,稍停,将溢满鲜血的手掌抹向地下邪阵。被他血手抚过之处皆有金光,柔润光芒虽微,却确实将那繁复图样擦去少许,只是所占比例太少,并不足以破阵。

    如此情景狄仁杰已是明白他意欲何为,一时无言以对,只下意识喃喃一句:“何苦?”

    师兄向他贴近一步,在他身上再加一重护壁,与那一日狄仁杰施于白元芳的并无二致:“师弟,你问我何苦?你生来是仙,凡人于你与蝼蚁无异,此番降世为人都已是劫数,又何谈入世?百余年来,人生百味,只怕你一味也都未曾尝过。可你若是连什么是甜也都不懂,又要如何言苦?”

    “此后岁月漫长,上仙你慢慢琢磨吧。”

    并不曾广为人知的散仙将长剑潇洒一掷插在旁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白元芳曾以为大概没有什么比得上他亲眼目睹狄仁杰舍身破阵时的惨烈,直到他看到这一夜。

    当地面与四周终于归回宁静,满天黑幕如同地下血阵一般被活生生撕开了一角,露出紫蓝泛白的天和几颗寥落星辰,再如自惭形秽般无声无息地弥散于无形。

    风停了。

    此时七师兄肉身已毁,所余魂魄也开始渐渐消散,待狄仁杰周身护壁也一同散尽,只依稀看到他脸上似有欣慰之意就见飞魂已是点点散去归向无限江山,终于无迹可寻。

    他眼神迷茫喉结耸动似有所感,硬撑着站直了身体才想起自己叫了这人这许多年七师兄,却其实从未知晓其人名姓,只记得听人叫过几声严师兄,却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字,此时远处血树轰然倒落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定定望向师兄魂归之处。

    平生所求从来都是灵台清明,此刻心头却是一片酸涩,情绪翻涌而不知该如何明状,回首漫漫长路真如师兄所言,从未拿得起又何来放下与看破,皆是自大与虚妄。

    狄仁杰才要一声长叹,却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不由伸手按住脑门,几不能站立间,前生身为怀英上仙时千万年来的记忆却如开闸洪水一般直冲脑海,似要冲散他心中所惑。

    恍惚间,头顶与肩头伤口两处痛楚尽皆消退,之前还会被人伤至透骨的修道人狄仁杰此时却已是有金身不坏无坚不摧的上仙怀英。

    正因恍如隔世而眼中尽是凄迷,就见前方天空满是耀眼霞光,其中隐约可见重重云峦之上琼楼玉宇威严形貌。

    有人声自九天而来:“怀英上仙大劫已度,还请洗去凡尘,归返天庭。”

    余音未绝,狄仁杰面前便已凭空出现一道金色光柱,只需向前迈出一步,就又是与这尘世再无瓜葛的尊荣上仙。

    他退后一步,回身望向那棵已不复存在的血树,再看向残垣断壁间师兄留下的那一柄如水般清亮长剑。

    就算一切真是命数,可是这许多无辜生灵,以及为一口浩然正气而不惜魂飞魄散的义举,如何能是通往仙途的踏脚石,可以随意拂去的尘埃?

    经此一事,又如何能再如往日一般端坐云端,看尽世间悲欢而不为所动?

    看到此时,白元芳心头已有预感,果不其然,只见狄仁杰对着那长剑双膝跪地,郑重一礼,立下重誓。

    “在下愿以血肉之躯回报师兄点化之恩。”

    “世间恶鬼不尽,狄某不返天庭。”



    那之后。

    看他改换形容,下巴蓄起胡须,弃道服而着寻常市井装扮。

    看他由笨拙到熟练,最终毫无痕迹地融入红尘滚滚。

    看他因不能似从前为仙时冷心冷情,渐渐散尽平生修为。

    如此,在三百余年后,才能有白元芳遇见的那个狄仁杰。

    白元芳之前也不是不知这一段过往必有血泪,却不想实情是如此浓墨重彩,已是五味杂陈,此般心情下再看到两人初遇时情境,喟叹无限,艰难忍住眼角一片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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