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nt Search
    You can send more Emoji when you create an account.
    Sign Up, Sign In

    面壁233

    爱客中心,用爱发电
    想要评论(✪ω✪)

    ☆quiet follow Send AirSkeb request Yell with Emoji 💖 👍 🎉 😍
    POIPOI 74

    面壁233

    ☆quiet follow

    《飞火流星》番外

    #狄白
    dibai
    ##狄白
    ##飞火流星

    [名侦探狄仁杰][狄白] 长明那一天十六,朗月高悬,无风。

    阁内灯火通明,白元芳坐在首座,用目光将来人隔在二十步外。

    因先教主遗命,凭教中历代累积的线索,几个月来仔细查访却在那雪峰绝壁之后再不能多有半分进展,想来离教已近半年再多盘桓也是无益,才要与这右护法商讨尽快启程折返西域,却见那人虽端坐堂下,却不似平日深藏不露,反倒觉出一分雀跃,料想此人蛰伏数年,此时竟然主动露出端倪,想来该是已经得手,暗自运气见血脉仍旧畅行,只丹田中的内力是一时少过一时,很快便将空空如也。

    白元芳静静看向有些喜不自禁的人:“是灯油吗?”

    “自然。”那人站起身来,一双眼已藏不住得意的光:“其实若按常人一般一日只点一两个时辰并不妨事,可是谁叫你怕黑,屋内灯火日日都是彻夜不灭,便由不得你不中招。教主,你那身冠绝全教的武功,现下可还使得出一星半点吗?”

    “难为你如此心思,留我一命想来还是为了飞火流星。”

    身穿松叶色锦袍的男人并未否认,斜起一边嘴角看他,双手虽仍旧背在身后,两边的灯盏却开始缓慢地渐次灭了下去,最后仅剩白元芳案上一盏孤灯,仿佛从那墨竹暗纹上流泻出的阴影迅速在他身后堆成浓黑,再迫不及待地吞去他的身形。

    “既然你心知肚明,痛快遂我心愿也可少受些无谓苦楚。”

    他开口时尚在原地,话音落时与白元芳已仅一案之隔,手中一柄凉刃遥遥指向他咽喉。

    白元芳不为所动,只把方才快要递到嘴边的酒碗仍旧抓在手中。

    “以你的根骨,练不过十年必会走火入魔。否则你是师父亲子,你一心想学他又怎会不传你?”

    “我是他亲生,可到头来他的东西却全都给了你……”

    说到恨处,到底忍不住痛下杀手,几道银光横乱全无章法,却不想白元芳等得就是他怒极时除运刀之外尽皆不察,趁他出手将酒碗中半满的酒液直泼向他面门也带灭最后的灯火,再借他因此极短的一刻分神,虽避不开那几刀却换得刀口浅了一分,剩下的力气还够他支撑着退向阁边栏杆。

    知他伤重又看清他去向,早知栏外只有滚滚江水,几步便跟上的右护法只当他不甘心束手就擒。

    “教主,你又不识水性,往这里跑怕不是疼昏了头?”

    “不过既然还知道逃,那就说明你还不想死。虽然我下手是重了些,不过对药堂来说也还不是什么治不了的伤。半本秘籍换一条命,你也不算亏吧?”

    白元芳侧对来人,一手按住胸腹伤处,另一手已在栏杆上暗暗施力。

    “我就是觉得,比起落在你手里,死在水里反而干净一些。”

    话到一半时已俯身将自己压过栏杆,右护法勉力上前一抓也只拉住他半件外袍,冷淡月光下同色衣襟上片片血痕叠成连绵不断的团纹。

    而沉沉落入水中之前,白元芳心想,其实我也不是怕黑,我只是一直讨厌那些只会埋伏于暗处蠢蠢欲动的人而已。

    只是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不能呼吸的闷与伤口尖锐的疼汇在一处,成为与血一同在经脉奔流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火,到最后都归为麻木,只剩下彻骨的寒与一片虚无,意识像是已经抛却那脆弱又沉重不堪的躯体,虚悬于其上,灵肉之间的联系已如游丝,似有还无。

    白元芳不知道为何到了这般田地耳边还会始终听得见水声嘈杂不绝,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他随水长流,还是因为已是身处黄泉,又或者这二者现下并没有什么区别。

    世人皆言不到忘川不知心之所系,他却才发现,无论前途与来时路,放眼望去尽是空茫一片,全都混在一处,没有人或物对他殷殷以盼,他也并没有对什么念念不忘。

    想他这一生虽然自小无父无母,可才打从记事起就已在前任教主门下不愁温饱,又因天资拔群唯一得其真传,弱冠之年功力比起先教主当年犹胜三分,年纪轻轻已是一教之主,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或许真的不乏人羡慕他人生顺遂非常,可其实只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练那惊世骇俗的半本秘籍。

    全是因那一身武功,也仅仅是因那一身武功。

    名姓,好恶,性格,皆是无物,只有那飞火流星。

    如此看来,生前也并不比死后就多出些趣味。

    他本不畏死,至此却生出一腔的不甘,于是不愿再随波逐流,徘徊许久,终于在周遭那涌动不停又无边无际的凄冷中寻得一线暖意追随而去。



    些许温度,终于让他不再于一天一地间飘来荡去有如游魂,却也带回之前那灼烧一般煎熬的痛,如藤似蔓,将他整个人层层裹覆,万般挣扎不得摆脱。

    浑浑噩噩间仿佛又回到从前,咬着唇跪在师父座下,肩臂被人偷袭的新伤还未结痂,却又被师父的戒尺一下一下抽在背上。

    “你还顾念这几年同门之谊,可这些人有几个不是一呼一吸间都想着要千方百计杀了你取而代之?我早就告诉过你,能习飞火流星靠得是根骨,能不能习完靠得是悟性。你以为光是悟得出每一重进阶的关窍就够了?”

    他自十二岁时起修习飞火流星,到快成年时才终于因为在教中鲜有对手而不再被师父责罚,期间戒尺早不知打断了多少。

    眼下他没了内力,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七八岁才刚开始打基础时一般弱小,却凭这稚童的身体把那些年来挨过的打受过的伤又重新经了一遍,痛不欲生中忍不住想像当年一般去拉师父的衣袖,可艰难中抬眼看去又哪有那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的影子。

    只有身上的痛楚是真的。

    可也只有落到此般境地,除去自我之外别无其它,无人责骂,无人大失所望,无人居心叵测,无人伺机而动,才终于能说出多年来始终未出口的话。

    “师父,除了杀人或者被人杀之外,这江湖中难道就真的无路可走?”

    “师父,这让人日日寝食难安的飞火流星,我可不可以半途而废?”

    ……

    到最后,无人应答无人依靠之下,只能将自己若初生婴儿一般缩成小到不能再小的一团,以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不停。

    “………什么时候才能不疼………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本来微如细发时断时续的那一线温热之前早被痛楚驱得难辨踪迹,却于他自觉无力支撑这最后一点清明之时突然之间变得分外分明,暖流一般冲破之前痛与寒的重重坚硬冰壁,绒毯一般从身后将他轻柔包裹。

    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自天顶而来,有力且坚定。

    “别死,活下来。”

    于是有这一句便仿佛暗无天日的混沌中垂下一线光明,纵然杀过的人做过的事在他脚下如海似洋沸反盈天,也终于可以以之为凭攀附其上缓缓脱离那无限苦海。





    意识彻底回流到身体的那一瞬就如同被风浪抛至岸边的游鱼历经千万次的挣动之后终于能赶在彻底干瘪之前的一刻化作轻盈的飞鸟投入青空,当真是死去活来辛苦非常。

    白元芳多日来头一次睁开了眼睛,好似被蒙了一层轻纱般视物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依稀看见桌上有那么一豆火光,有个官差打扮的人背着光站在他床边,眉眼凌厉一眼扫过直叫人以为是索命的无常。

    他下意识想开口说话,却只觉咽喉中枯哑干涩,徒劳地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倒因一丝裂痛皱了皱眉,却不想那无常竟在他旁边蹲下身来,放了只碗在枕边,拿了只小小的勺子递到他唇缝边,轻巧又熟稔地将碗中水喂进他口中。

    虽也算久旱逢甘霖,却因着虚弱喝不了多少就又没了力气,连眼皮也都快无力支撑,眼前只看得到那黑色人影晃动,跟着额头上一沉,凉凉得有些舒服,却越发睁不开眼睛,口不能言只强撑着去看那鬼差,谁知竟真的得了一句“灯给你留着,安心睡吧”。

    这人去时无声,只那细小火光在身后兀自摇摆,白元芳合眼睡去前心道,脸虽生嗓音我倒是认得。



    许是伤口在河里浸了太久之故,被连药带伤耗尽了的底子要养回来也没有那么容易,白元芳虽已不像之前一般连续数日周身有如火炭,可一日里总还是难免要烧个几回。

    这一日午间,趁他这一场高烧退了,狄仁杰打来一盆热水替他擦拭身体,再换掉被汗水打得半湿的贴身衣物。

    轮到后背时,白元芳被扶起来,脑后长发拨到身前,把下巴架在狄仁杰的肩膀,整个人像是趴在他怀里,闻到这人身上又带着雪梨与冰糖炖煮过的甜香,猜自己可能在嗓音彻底恢复之前大概天天都得被喂上一碗,虽然其实还不太能吃得出味道,却也确实没有方醒时那般喉舌俱苦。

    亏他半昏半醒时还当这人是地府鬼差,真无常又怎会对人这般细致入微。

    可若只是人间寻常小捕快,又哪来的浑厚内力一次次入他丹田?哪来的绝妙轻功来去如风?

    不是他不感念救命看护之恩,只是从前他已经为此吃过大亏,也曾有人不厌其烦小心仔细地料理过他无数伤口,就只为搏一个他全无防备时击向心脉的机会,功败垂成时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在看向他的目光里除去怨毒并无一分其它。

    他一直记得她的最后一句。

    她说,凭什么是你啊师弟,凭什么?

    此时他也很想问被他靠着的人,凭什么这般对他?凭什么?

    凭素昧平生?

    还是凭那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飞火流星?

    不是他不想信这世间真有侠义之人,而是他这一生从未遇过,他不敢信。

    他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用还带五分嘶哑的声音在狄仁杰耳边缓缓说出他这几日早就思量过不知几回的谎话。

    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编了一个不算严谨却也无从查证的身世之后却在最一开始用上自己真正的姓名。

    可能是太久没人打他戒尺了。



    不知不觉也就渐渐一月有余。

    因狄仁杰照顾得宜,白元芳身前伤口已收,只是许是受心事所感,体虚之症总是不解,不时还会烧上一场。

    天才大亮,白元芳方才在梦中与人又相杀几回,闻到屋外一阵药香已醒了八成,只是还有些睁不开眼,听见门响时便转去床沿方向,耳中未闻熟悉足音,心头一沉,去看时竟是个年幼女童扶着桌腿睁大了一双圆眼打量着他。

    红润面庞的小姑娘并不认生,见他醒了便凑到床边。

    “哥哥你终于醒啦?我之前来过好几回,你都在睡觉。”

    白元芳笑着点点头:“我生病了,要多睡才能好得快一点。”

    “我知道,狄哥哥熬的药就是给你喝的。”

    说完小姑娘从衣袋里掏出个小纸包,珍而重之地放在他枕边。

    “这本来是给狄哥哥的,他说你每天要吃好多特别苦的药,所以留给你吃。”

    白元芳道了个谢,把隐隐有桂花甜香的纸包往她面前推推。

    “哥哥是大人了,不怕苦。要不你自己留着吃吧?”

    “不行。那是狄哥哥送你的,我不能要。”

    白元芳才刚想说那我把它再送给你不就行了吗,结果还没开口就见她又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包,和刚才的那个一并放在一起。

    “这个才是我的,也给你。”

    “怎么连你的都给我了?你自己不就没有了吗?”

    小姑娘伸手握住他搁在床边的手,眼睛里像是含了半汪眼泪,说话就要哭了。

    “我把糖给你,你能分些药给狄哥哥吗?”

    “我听我娘说他都快要熬干了,上次她这么说邻街李伯伯,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我喜欢跟狄哥哥玩儿,我不想以后也见不着他。”

    白元芳听着愣了愣,然后捏捏她鼓起的脸颊,把第二个纸包装回她衣袋里。

    “他送我的那个,我收下了。至于你这个,就是你不送我,我也会分给他的,所以我不能要,不然要被你狄哥哥笑话。”

    “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

    把小姑娘哄得开开心心地回了家,白元芳侧在枕边用手指扒拉着那一小包糖,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这几日精神渐好,不需狄仁杰扶助已经可以自己起来坐上一会儿,想来再多几日就能下地走上几步,反观狄仁杰,气色看着着实困顿,连这几日试他额头体温时,用得都不是掌心而换做手背,看来是已经耗至极限,已经开始发起低烧。

    若这真是做戏,那他心里反倒还轻省一些。

    可若是布局,如何能从几年之前就守在这么个小地方安安分分地做个小捕快呢?

    原来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正好。

    于是好一会儿之后狄仁杰端着药碗进屋时白元芳眉间尚有一分喜色,看着与之前已是截然不同。



    又七日。

    狄仁杰在房中安睡,白元芳坐在院中晒着太阳。

    几日之前他就已经不需人搀扶亦可缓缓走到院中,只是那事无巨细皆要仔细周到的捕快仍旧放不下心,好说歹说到今日才因为既不用煎药也不忙着做饭更不急着操心里外洗涮终于答应进房躺平了好好睡上一回,即便如此也还是拉着他叮嘱了一番这才合上房门。

    白元芳侧耳听他吐息,没一刻就已睡得极熟,手里玩着个青瓷小瓶,不由唇边有笑。

    捕快终于可以歇一歇,而他的药终于也做好了。

    那日小敏走后,他便同狄仁杰讲,他自小心脉就较常人虚弱,一直靠服偏方药护体,出事后虽然记得方子,可是工序略嫌繁杂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起,本以为不妨事,没想到最近病情开始反复,也是不忍见狄仁杰渐难支撑,这才厚着脸皮开口相求。

    许是用心不同,第二个谎说起来倒比第一个顺畅许多。

    大概是之前失血太多,也可能是右护法没下狠手,那本来不知何解的毒效力已不似从前稳固,再加上他时时发热狄仁杰为防突变每日向他丹田灌输内力,一整月时他那本已是空无一物的内海竟然也有了一丝波澜,而到今日他的功力虽与从前不能同日而语,可也堪堪有往日一成有余,稍加调养大概恢复如初指日可待,也就是狄仁杰近日疲累非常还未察觉,待他缓过神来凭他的武功不可能看不出来自称是书生的人其实也一样会功夫。

    或许这是个适当的时机离开,可如今他还并不想走。

    而如果这小院中只能有一个人会武功,他恰巧知道一个其实说起来算是笨到家的方法。

    既然服药可以内力全失,那么继续吃就是了,虽然他的这一副药不像右护法的那样无色无味。

    当年药堂的姐姐教他这方子时其实他也好奇过,这种药不都该用起来神不知鬼不觉么,为何闻起来就已是辛辣非常,太容易暴露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那自上上代教主入教时就是双十年华样貌至今也仍旧如此的女性看了看那时还不是教主的他,笑弯了如月的眼角,说偷偷地用自然是不要人察觉,可谁说这药不能明着用呢?若是功夫比对方好得多,他不得不吃,那自是不必管他吃得苦是不苦,而若是自己吃呢,只怕多难吃都是无所谓的。

    那时他只觉得若是无这一份内功傍身只怕立时便死无葬身之地,完全不信怎么会有人主动服这一副让自己身手尽废的药,无论多少年也仍旧是药堂姐姐的人笑嘻嘻地把方子塞进他手里,只说那就先记牢啊,纵观全教上下就只觉得他来日或许用得到。

    现在他很是感激她的先见之明,虽然姐姐可能不仅仅想帮他,更想帮的是年轻时的她自己。

    白元芳拇指摩挲着瓶口的塞子,眼睛一点一点打量着狄仁杰的这个院子。

    其实一点都不大,对角线都用不了太多步就能很快走完,就那么几间房,围着一棵老槐。

    可是院门外的一整个江湖里,有精致繁华,有峥嵘人生刀光剑影,却独独没有狄仁杰。

    多年来那些师父从来没有给过他的,甚至一度连他自己都认为可能并不存在的答案,他觉得在狄仁杰这里找到了。

    不,这个人远远不仅仅是为他指出一条路而已。

    期待,向往,雀跃,贪恋,以及一份微妙的患得患失,那些本来只是刻板文字的存在,终于变成了新鲜而切实的情绪体验。

    如果说从前他不过是飞火流星的载体,那么现在他终于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之后的人生,他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他想走一走有他在的路。

    不惜代价,不计结果。

    痛快。







    -fin-
    Tap to full screen .Repost is prohibited
    😍
    Let's send reactions!
    Replies from the creator

    related works

    recommended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