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日】床塌了北信介家床塌了，就刚才。



两人本来热乎乎黏腻腻地纠缠在一起，风浪中的小船儿般上下沉浮颠簸，周身空气都被搅和得浓稠到几乎凝滞。



床却突然塌了。



这刺激过于突然，两个人一个吓得夹紧另一个被夹又被吓，几乎瞬间就缴械投降。



北信介条件反射，动作极敏捷，手一捞就想把日向从下位翻上来。毕竟他工作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腰早就不太好，自己都舍不得狠折腾，这要是咯到什么硬物还了得。



可惜没成功。他自己也搬了小半天的货物，剩下的时间都在跑前跑后联系客户，脑子都木住。直到见到自家恋人拖着同样沉重的身体做的晚饭，才勉强活络过来，甚至还多了点那方面的冲动——谁叫日向非要那样吃厚蛋烧呢？小嘴儿紧包着金黄的蛋卷，也不咬断，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谁想到床会塌？



两个人趴在乱七八糟的被褥床品里大眼瞪小眼。



日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北前辈果然是绝世好男人，都被自己夹得偃旗息鼓还不忘先护他的腰。他的手指一动，勾到个黏糊糊冷冰冰的东西——呀，日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后面还满的，可是摸到用过的t还是会害羞啊。



t是他新买的。超市打折促销，买的多折扣多。日向从家里带的布袋，装了一兜子，结账时候收银员忍不住看他——一个套在陈旧西装里的男人，脸嫩，却会买一整个购物袋的这东西。不怕过期吗？



打折就买，怕坏就拼命用——典型平民思想。可这东西不比卫生纸沐浴露，那那么容易就“拼命”了？再说，那拼的是命吗？日向听着勤俭持家第一人北信介的温柔说教，忍不住回嘴。不是，我拼屁股，前辈你辛苦，等全用完估计都磨坏了。我的错。



男人就不说话了。日向以为自己要遭殃，悄悄抬起眼皮看北信介，头顶却突然一重。



等用完了这些，我差不多就能涨工资了。日向，到时候你可以只买半袋。北信介揉他的头发，柔软绵密，像某种能团成球状的小动物。日向翔阳眼眶发酸。两人滚在一起。









这下可好，北信介涨的工资估计都得拿来买床了。他在心里叹气，身上热度慢慢褪下去。天冷了，家里没通地暖。他伸手去摸被当自己肉垫儿的人的后背，想问问他摔着没。



手腕被抓住，男人摇头示意没事。两人爬起来穿衣服。这么一摔，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日向从衣柜里抽出来备用被褥铺在地上，出去喝了杯水。杯子是两个人刚住在一起的时候买的，当时以为生活会越过越好，结果一年了还是这样。他摸着杯口一处豁，想起北信介不让自己用这个，怕他划了嘴，舍不得扔，就自己拿来用。他抿抿嘴，拿起另一个，倒了一杯水端进屋。



北信介穿着毛衣绒裤，坐在桌前写东西。毛衣有点起球，在昏黄灯光下变成一个个小小的纤维星球。日向走过去。他在专心改购物清单，没听见脚步声。那支学生时代自己送的笔被他捏在手里，笔尖斟酌着落下。



杯子两个。被黑色线条划掉。北信介犹豫一下，把两个改成一个。



豆腐汉堡。他看了半天没舍得划，日向都替他着急，就这么一个特喜欢的吃的，又不贵，还想着不要？



无菌鸡蛋，过了，没动。



byt。北信介想起那天日向鼓着脸说气话，笑了一声。过了。



……



他添上一个“床”，在写估价的时候停了很久。北信介想买个好的，他不想让两人的基本生活都透着艰难前行的痕迹。但是……



他看了一眼最后的“回老家求婚”，太阳穴有点疼。车票，戒指，服装……笔尖儿抖抖抖，落在那一行字前面点了个点。



笔突然被抢走。北信介惊到，转头看见日向翔阳捧着一杯水重重放在桌上，圆溜溜的眼睛故作凶狠地瞪着他：北前辈大笨蛋！



男人合上账本，伸手想把人抱过来，被日向躲开。后者直接钻进地上的被褥里，背对着他，好像不高兴。



看见了吧。北信介觉得好笑，又有点心软，关了灯就也躺进去抱人，这次没挣扎。



对不起。



……前辈有什么对不起的。日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自己向来不是能言善辩那一挂的，北信介知道，他没出声。



我还要现在那个杯子，你不要换了我的。



……行。



床也先不要，有阴影了。先铺褥子在地上睡吧。



不行。这次北信介拒绝得很快。你腰受了凉会痛。



那前辈你还不是那么用力，床都塌了。



北信介又不说话了。



我们铺厚一点就行了，晚上抱着睡，一点也不冷。日向转过身子来，眼睛在黑暗中还是亮亮的。我很热乎的。



确实，他的恋人像个小暖炉，时时刻刻都热量充足。北信介犹豫了。可是家里没有更多褥子了。



老家。日向打断他。老家有很多，我们下次放假就去。奶奶很想我们了吧？



前辈，我很期待回老家。不用带什么，我们两个人就行。后面几句日向说得一字一顿的。直听得北信介愣住。



我明白了。他把脸埋进日向的脖颈，喷出来的气刺激得小家伙直缩脖子。现在睡觉吧。







北信介家床塌了。可是现在，他俩都把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