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进行曲 卫昶再次换到20台，今晚打开电视的时候是1台，男人女人，黄土黑山，军绿华达呢藏蓝的确良，还有二十分钟到新闻联播，他漫不经心地让最美的青春最崇高的劳动流过他，听着片尾曲仔细读演员表上滚过的名字，挨个儿换台，在这19个台中听完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来到购物频道稍作停留，白色净水器占据了整个画面，可清洗免更换，家庭主妇在厨房里侃侃而谈，洗掉净水器上棕黄色的污渍，一家五口用水蒸米泡茶吃饭，其乐融融，卫昶耐心十足地等待家里所有人针对不同方面抒发实用及好用的喟叹，片尾不慌不忙，缓缓升起，展示了公司logo、订购电话，有三秒电视屏幕上一片空白，下一条广告，一个老头向他夸赞一款可以用磁场治疗偏瘫和中风的手表，之后一个老太太出来夸赞这款手表说自从戴了这表啊，他老伴儿也能下床了，也能自己去如厕了，也能下楼活动了（其间先放了老头卧床的生活再放了老头戴表之后的生活），扯淡吧，何泽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电视屏幕，紧接着他的话主持人就说该产品获得了国家医疗单位的备案号，哈哈，卫昶笑了几声作为回应，不来看看吗，挺好看的，不看，何泽喝完水之后进了书房，新闻联播应该是播完了，卫昶漫无边际地换台，红男绿女珠光宝气地下恋情催婚问题，一阵熟悉的音乐，原来男嘉宾上场了，第一条片子，第二条片子，灯灭得倒挺快，卫昶继续换台，又遇见家庭主妇侃侃而谈净水器，父母爱情小孩教育，足力健老人鞋，老头卧床的生活和老头戴表的生活，卫昶伸了个懒腰，换回了1台，没想到最美的青春还在继续，我都能背下来了，卫昶有些得意，小麦都熟好几茬了，其实今天是2月28号，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呢，但凡五根手指变成两根手指人人一出生都会计算机，2月28号也是17月3号，其实我们就没有现代过……几点了，何泽出来随口问他，不知道，我都不怎么看表了，何泽笑了，卫昶头都没抬就知道他脸上写着“我懂”，我听说躺下的时候时间会流逝得慢一点，他在沙发上坐下，卫昶把自己浸在荒诞的偶像剧里 ……我已经不在意这个了，还不如多换几遍台，卫昶在心里补充，反正一直流动的都是漂亮的三段式，也没有人真的会死，何泽很高兴似的，我听说在量子力学里时间其实是一团云， 你不知道下一秒呲儿就冒出来啥事儿，一切都是随机事件，哎不知道这个时间云有没有体积啊，那样的话时间不就变成空间了吗，这回轮到卫昶笑了，这不就是看电视吗？ 卫昶话音刚落电视就哑了火，——怎么好像还叮铃桄榔的？卫昶纳闷，摁来摁去，上前对电视拍拍打打，哦，我音乐还放着呢，这个倒不是电视的问题，既然这样，听音乐吧，何泽起身去拿音响，就着偶像剧，卫昶确实听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这个是鼓和镲，那个是键盘，这个是电吉他，那个是小号，卫昶确实看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女主角的杏色口红，他们争吵，谁的诡计败露，对视的两双眼睛，可是当它们一起汇入、搅在一起的时候，卫昶什么都无法分辨出来了，空空知道哪个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场，可是那个声音过去、现在、未来，始终没有人给它命过名，卫昶着了魔似的，忽然以前曾经出现过的那个结构、那个形式、那种混响又重新奏起，女主角与男主角吵架之后又和好，坐在家里如胶似漆，他跟何泽不知怎么就四目相接，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流动但从不漏出一点缝隙的纯白色，又清凉又暖和的纯白色，海天相接的纯白色，何泽哼一首传统调子，rowrowrowaboatgentlydownthestream……卫昶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视不知道怎么又能出声了，偶像剧演完了一集，正在播放片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