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什么的才不想当呢(3) 隔日,空比平时要早一点来到学校,大概是昨晚辛苦鏖战,这一夜他睡得格外香甜。他在路上偶遇钟离,两人对视一眼,便互相心领会神,默契地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空打算慢慢将整件事一五一十道来。
“……所以,你捡到一个叫‘派蒙’的小家伙之后,为了救我而签订了契约?”钟离听完空关于昨晚那一大段解释之后,稍作沉思总结道。
空点点头,表情十分诚恳,不像在说谎。
如果没有经过那晚,亲眼目睹过怪物,看着空像超人一样跃到半空使出魔法,然后怪物真的四分五裂,原本废墟一样的学校渐渐恢复原样,一般人听到这些事估计只当男孩说梦话,或者终于在学习和生活压力折磨下疯了。但偏偏钟离就是亲身经历了全程,甚至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如初,还……和空发生了关系。
“空,其实我很早便想问了,”钟离抬眼望向空身边,“那个一直跟着你的白色的东西,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派蒙’吗?”
空惊讶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既然那天接触之后,钟离变得可以在那个空间行动自如,看见怪物,那么能看到派蒙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吧。反倒是派蒙异常震惊,瞪大双眼,发出难以置信地“诶——”一声,肉眼可见慌了神,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你、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这下轮到这两人吃惊了,空扭头望向派蒙,满脸疑惑:“难道不应该看见吗”。
“不不不不应该啊,”派蒙脑袋晃得像拨浪鼓,“就算你是得到魔法少女承认的人,你也不应该看得见我才对啊!我、我接手过这么多魔法少女,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下派蒙犯难了,她的脑袋本来就小小的,装不下太多东西,更别说思考预料之外的事情,这种情况直接让她大脑宕机,她一边像程序出错的机器在空中转来转去,一边嘀嘀咕咕好几声“不可能啊”,“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最后似乎做出决定,匆匆说一句要先回魔法世界一趟,向上面报告情况,便缩成一团星星消失不见了。她焦急的甚至没有和空道别。
周围一下子归于安静,半晌,空猛然反应过来,这下不就只剩下自己和钟离独处了嘛!他瞬间紧张起来,心脏像是一个大鼓,被爱情的鼓棒狠狠敲击,轰隆隆的鼓动,颤抖起来,并回响起余音绕耳,沉重而巨大的声响,由内向外从他神色紧张的双眸震出来。紧接着,昨夜记忆不解风情的冒出来,冷静下来的空甚至看一眼钟离脸便羞红的不得了。
因为只是看一眼,他总会想起钟离拥抱自己时,那结实,充满欲望的力道——好像本就是一体的人终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饥渴的,激动的,迫不及待要将对方重新融入自己。他的体温,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温柔的亲吻,柔软的嘴唇,那充斥欲色,带着粘稠喘息的低沉嗓音如何舔舐空的耳朵,撩着他的灵魂,最主要的是那根不可思议,叫人心身如大地震颤的尺寸。他的臀部似乎又在发烫,好像昨夜那一次,男人的灼烫便似滚烫的火,深深烙进他的皮肉,一靠近他,他的血液就像烧红的水沸腾。
钟离也久久没有说话,空忍不住胡思乱想。老师也在紧张吗?是否和他一样,想起昨夜了呢?和自己最亲密的学生越过道德雷池,从此以后他便被钉上师德耻辱柱了,这样真是好事吗?空确实是担忧的,他忧心这件事如果暴露,钟离的前途该怎么办,但是内心深处竟又涌现出几分卑劣,自私,阴暗的快乐来,好像自己已经得到了钟离。
空想,如此一来,这是不是说明老师只能是他的了?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老师喜欢的人呢?也得不到他了吧。很快,空又为自己卑鄙的想法感到愧歉和痛苦,明明发生那些事不是钟离的本意,自己却利用这些事,将他的后半生和前途与自己绑定。
“空,”钟离轻轻唤了他一声,空顺着声音回望,有些预料不到的是,他低垂双目,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因什么事而顾虑,踌躇着,不知为何,空似乎还看出点小心谨慎,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老师,那个总是淡然自若,从不出错,那么大块头,可以把自己整个人抱入怀中的老师,此时就像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大孩子般微微耸肩,斟酌着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钟离很轻很轻叹口气,好像终于想好该怎么开口,“那晚的事……”
突然响起的早课铃打断钟离接下来的话,没有办法,虽然空很想知道他想说什么,又是关于昨晚的事,胃口被钓到极点,但是上课也很重要,两人不得不快步走到教学楼,在空的教室前分别。
钟离老师到底想说什么呢?
一想到这些事,空就无心听课,用笔把本子画得乱七八糟。也就在钟离课上专心过……主要专心观察他的神色变化,不知道该不该遗憾的事,不管私底下发生过什么,钟离在课堂上永远像铁面无私,不露声色的官员,声音平稳,好好地讲课,好好地提问,和普通敬业老师没多大区别。空在他平静的脸上一无所获。
难道他其实真的不在意这些吗?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此在意他,如此渴望他吗?空很是郁闷,这种说不出口,毫不正当的心焦难耐,这种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如饥似渴,像长在皮肤上,咬着他的痱子,又痒又疼,想要专心也专心不了了。因此,整堂课上,空甚至完全没发现路过他身边时,站在讲台上时,那双频频穿过脸前课本,侧目望向自己的眼睛。
直到午休,派蒙才再次出现。为了方便说话,空端着饭盒来到天台。
“也就是说,你们的头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空一边嚼着饭菜,一边整理派蒙噼里啪啦一股脑砸下的话。
“唔唔!”派蒙狼吞虎咽另外一盒便当,点点头——那些空额外为小派蒙准备的便当。
这事儿似乎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啊。空咬着筷子思忖,以他看过的各种小说动画为经验来看,一般这样的人身份其实不简单,会有什么隐藏身份,搞不好还是大boss级别的呢!如果换做以前,这种想法说法,空都当做中二病,跟朋友笑一笑就过去了,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少女存在啊,甚至就是他本人……
“所以,”派蒙把一块肉饼含糊咽下去,缓缓神之后继续说,“我们的老大叫我先回来,这事儿他们会试着查清楚。重点是你呀,空,你和他走的那么近,又发生过关系,以后你还要从他身上汲取魔力,我得保护好你才行!”
“派蒙……”虽然空并不相信钟离会伤害自己,但他的身份异常这事儿,他却找不到证据反驳。
“还有还有,其实我们老大有点猜测,就是有没有可能……”
“空,你在这里。”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断派蒙,空侧头越过派蒙望向声音来源,只看见钟离端着便当盒自天台门口款款走来。派蒙瞬间用油乎乎的双手捂住嘴巴收了声,好像怕泄露什么似得。一看到钟离的脸,空很快就把刚才说的那些事抛之脑后,连派蒙被打断的话也浑然不在意了,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对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露出一个妥帖,温柔的笑容。
“你在这儿吃午饭,真是难得,以往总是见你同朋友在教室吃,”钟离神情从容淡然,也勾起一抹很淡的笑,丝毫不提自己来之前辗转问了好几个男孩的同班同学和朋友,并无视一双双或探究或惊奇的眼神,才问出他的下落来,“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钟离老师亲手做的饭菜?那就算是下毒了也要吃一口尝尝咸淡呀!空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满脸期待。
钟离打开不久前热过的便当,一阵鲜香气味立即从缝隙中钻出来直扑空的脸庞,连躲在他身后的派蒙都忍不住馋得探出头来。被红烧鸡翅鲜甜酱汁淋成蜜色的米饭,三鲜菜鲜艳饱满的色彩将便当妆点的丰富,漂亮又充满食欲,一小勺玉米和炖得汁水浓稠的豆子卧在角落,裹满蜜汁的排骨用自己诱人的相貌与不亚于鸡翅的香气吸引着所有人。接着,钟离打开了第二层便当。
“金丝虾球!”空兴奋又高兴地叫了一声。
大概是空这幅模样取悦了钟离,他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柔和:“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很喜欢这个。来尝尝。”
空也没多客气,夹起一个金丝虾球放进嘴里,嘴巴压下来,牙齿咬一下,炸的酥脆的外壳瞬间卡滋卡滋爆炸开来,油的香味,高碳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快乐崩进心间,里面的虾肉弹口爽滑,还带着湿润的水,恰到好处的甜鲜直冲脑门,简直好吃到令空赞不绝口:“好吃!太好吃了!我如果是有钱人一定天天雇老师当我的主厨!”他没有夸张,他真的喜欢这倒菜到彻底将什么诡谲身份,儿女情长,情愁苦意抛到九霄之外,仿佛金丝虾球是赐给苦痛的良药,献给沉闷的光芒,将空心中的阴霾尽数驱赶,世界重新回归明亮,变回那个返璞归真,遵循人生定该活在当下,有吃便吃,简单就是好的真理的人。所谓只有美食不可辜负,美食最得人心啊!
“喜欢便多吃。”钟离笑着把金丝虾球放在两人中间,看着空一口一个,眼睛像满天星一样善良,脸上的满足和享受基本没间断过,自己却一筷子没动过金丝虾球,似乎这盒菜是专门为空做的,只要能看到男孩高兴,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大馋猫派蒙果然也顶不住香味扑鼻,而空享受的表情彻底激发了她的馋虫,也不管上头曾说过什么,飘过来捡了一个尝尝味儿。
一盒金丝虾球很快就被两个人分完了,空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把别人的便当吃完了,见钟离端着一副温柔似水,祥和(空居然在其中感觉到类似母性的宽容与怜爱)的神情和笑意看着自己,还以为对方见自己吃得开心,不好提醒,顿时尴尬地闹了个大脸红,不好意思地于是把自己的便当推到钟离面前,当补偿赔罪:“真是不好意思啊,钟离老师……请吃我的这份吧!”随后他想起分食的人不止自己,又拿起派蒙那份加在一起,“还有派蒙的。”
派蒙伸出双手本来想阻止,可好像又想起自己白白蹭了两个人的便当,廉耻心终于才慢腾腾爬上去阻止她。
“无妨,”钟离摇摇头,好像这盒金丝虾球真的是做给空的,“我看你今日没什么精神,倘若这盒金丝虾球能捕获你的欢心,那便是值当的。”说罢,他抬起手抚摸男孩的脑袋,毛茸茸的金发在他宽大的手掌下微微伏低,像无比乖顺,温柔的金色海浪在指缝间徜徉,像小鸟合上翅膀,低下头接受主人对自己的爱抚。这无疑让钟离心都软成一摊水。
原来……钟离老师这么关心他。
空因过分欣喜与不可置信,脸颊上细细的皮肤翻涌起一片红晕,像熟透的,多汁饱满的樱桃,正散发纯真少女一样爱情的香氛,正淌露微微酸涩的甜汁。钟离的手是那么温暖,将男孩心中小辈对长者的仰赖依恋捏成一团膨胀的气球,将那姿态青涩的初恋之花浇灌的愈发娇艳,渗出甜蜜的汁水。此刻,空仿佛退化成孩子,小小的,小小的一团,被温柔的疼爱幸福而小心地包裹起来。
砰砰,砰砰。空的心又一次剧烈跳动,在他耳边,在身体里震响只他一人听见的恋曲。窒息般的闷痛阵阵袭来,空像呼吸过度似得几乎难以喘气,心脏似乎要挣出胸膛,撞开肋骨,长出翅膀扑到面前这神色温柔的男人身上。他像幸福过头反而乐极生悲般感到有些痛苦,但这痛苦是如此叫人着迷,享受,每个人想追寻却求而不得,仿佛割开手臂,流出来的却是引人上瘾,毒药般的蜜汁。空喉头发痒,他嗫嚅双唇,似乎将要说些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势不可挡的冲上来,他的理智被这种冲动的浪潮吞没了,说什么话也没用,情感架上高峰,他深吸一口气,几乎不经思考便要将这话说出来——
“噢噢,现在的氛围,很好嘛。”派蒙飞到两人中间,大拇指摩挲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揶揄味儿十足的表情,“对了,既然现在气氛正好,你们先正式○爱一下,适应彼此的身体如何?继续和上次那样可不行,要是碰到强敌了怎么办。”
派蒙突然的打断让空狠狠把那种冲动咽回去,就像不小心把硬糖咽下去,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的脸比刚才还要烫,有一点嗔怒,一点羞窘,他下意识低声急急训斥一声派蒙,便抿住嘴不再开口。钟离这时也将手收回去,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竟有种乖乖小男生意识到自己做出越界行为的自我反省的姿态,垂下脑袋,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一时间沉默的尴尬侵袭,只有中间还在摸着自己下巴,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主意的派蒙视若无睹,她好像非但没察觉自己破坏气氛了,甚至觉得这样的局面不够过瘾,非要火上浇油似得接着说:“哎呀,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知道我知道,第一步总是很难开始,我接手过的每个魔法少女一开始都是这样,慢慢习惯就好啦,这也是为了世界和平嘛。”
说着,派蒙飘到钟离身边,似乎十分笃定他不可能放任空不管,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们不能顺利结合,让空发挥力量,怪物破坏过的地方,伤害的人可能也没办法恢复哦,更何况空也会因此受伤……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学生出事吧?”
似乎哪句话触动了钟离,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钟离才张嘴,大概要说什么,空忽然像刺激到哪里一样猛得站起来,脸上热度还没褪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吃好了!那个……钟离老师,我们放学……上课再见吧!”说罢,空抓住派蒙的手臂,逃也似得匆匆溜走了。
一语成箴,空放学后,颇为意外地在校门口看到钟离,他正靠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跟谁通话中,他稍微凑近一些,便听见只言片语的“上周考试的结果”,“又和同学打架了”云云,他一听就知道,钟离在和哪个班里某个极其顽固,性情极差的问题学生的家长通话,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吧。空走出校门口时,通话也差不多结束了,钟离抬眼,看见他,和手机对面的家长道别,并嘱咐多学生的心情之类的,便挂断了。
然后,钟离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干净而清透的夕阳刚刚降临,在他挺阔的肩膀披上晕染着些微橙红的金灿灿光芒,将他微微眯起的漂亮凤眼,眼尾颇为妩媚,又严肃的红纹与笑容抹上浓重的太阳的残影。钟离望着男孩慢慢走到自己身前,空轻轻抿直嘴,双手搭在书包背带上,那裹在宽松校服下的纤瘦身影渐渐走入光的包裹——也许只是看起来瘦而已,钟离仍记得那馥郁迷人的媚肉香,仍记得昨晚男孩酮体的触感,温暖,皮肤稚嫩,随便掐一掐,手指便会陷入柔软的肉里。澄亮的光将似害羞掩入黑暗的脸庞抬起,照的他的皮肤像剥光壳的蛋壳般光滑明亮且细嫩,空抬起头来,那双望着男人,如黄金般纯粹闪亮,湿润仿佛覆上玻璃盖子一样透彻的双眸,仿佛真的点石成金,明亮的叫人忍不住被吸引。
“空,”有什么话在钟离嘴巴卡住,半晌,他才继续说,声音比刚才要低要轻,好像良心不安,又出于不得不做的理由,礼貌询问自己能不能做些容易冒犯人的错事,“要上车吗?”
空愣了一下,随即好像反应过来,脸变得同这夕阳一样红了。他低下头考虑一下,然后才点点头,缓慢却郑重。钟离打开车门,他跨坐进去。
车窗后的风景刚开始还算熟悉,后面便果不其然变得陌生了。陌生的建筑,陌生的人,陌生的摊位和店铺,最后,车辆停在一栋陌生的居民楼前,钟离找好停车位,才下车,又在空解开安全带期间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男孩在他的带领下走进居民楼,上了电梯,来到五楼。五零六号。
钟离的家不是很大,普通,整洁,也很简单,大概是刚搬到这里才半年左右,所以东西不是很多,除了日常家装,就是放满书架的书籍和一些古香古色的摆件,阳台摆满各种绿植,满目泛着金光的叶子与花苞颜色鲜嫩,姿态生机勃勃,一看就知道被主人照顾的很好。
第一次到访,空局促的觉得手脚不受控制了,他尴尬地像纯洁羞涩的小男生头一回踏进女孩飘香的闺房,站在桌子旁边,双手贴着腿侧,规规矩矩看着桌上的白色花瓶,上面插着的白的黄的花互相辉映,花瓣新鲜,还很湿润,好像今早才摘下来。直到钟离在厨房门口消失前叫他随意坐会儿,他才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四肢僵硬的好似才刚长出肢体,一步步走向沙发,坐下。
没一会儿,钟离出来了,端着茶托,放在茶几上,在空对面落座,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递给他,空低头看着橙红色的茶,清甜的茶香稍微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
“枫丹风露花茶,”钟离说,“对缓解神经紧张很有用。”
“谢谢。”空端起茶喝了一口,浓郁的花香,淡淡的沁甜,和茶特有的稍微苦涩瞬间充斥嘴巴鼻腔,仿佛在他的连通喉管和脑袋的必经之路上开满热乎乎的花。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真的有用,他觉得好像确实放松了一些。
两人之间又是一时无语,只听得见吮吸茶水,咽下肚,陶瓷茶杯轻轻磕碰茶托,倒下沸水的声响。
几杯下肚,空捏着茶杯,这种沉默加剧了他的惴惴不安。若是平常,他对这沉默也只会是享受,对他来说,只要是和钟离在一块,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可这次大概是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空跟着钟离回来是什么意思,致使沉默变了味,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明媚晴天,徒然变作暴风雨前的宁静。察觉到带来这种变化的原因,想到昨晚未做完的事可能会在今天继续,空心里禁不住紧张激动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发展像嫖客和娼妓,名不顺的关系让他有些迷茫。他低头看着茶杯,茶水倒映出他疑惑的脸。
这种事不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做吗?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多种千奇百怪,令人疑惑的想法和这陌生的氛围让空不太舒服,他像吞了一块铁胃沉坠坠的,在某种想法和呼之欲出的念头,像车辆在歪歪曲曲的马路上千转百绕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开口:
“老师——”
“空——”
实在没想到,两个人竟如同心肠相通的双胞胎似得同时开口,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正好撞见钟离同样微微意外的脸,不过空反应要快些:“你先说吧,老师。”
钟离垂眸,神色深沉而严肃地沉吟片刻,他本就天生长着副如寺庙武神般不怒自威的脸,这张脸摆出来,再不乖的学生都立即安静如鹌鹑,更别提此时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严肃重大的样子,连带着空也不由自主缩下脖子,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正准备挨老师批。
良久,钟离才沉声道:“我在想,你是如何看待我的,空。”
空却像被钟离揭开自己心思一样脸微微涨红,他咬咬下唇,思考着怎么回复他能既不暴露自己的感情又不伤他的心。还没决定怎么开口,就听到钟离像早就知道答案似得继续说。
“昨夜的事,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
“不是的,我——”空急急忙忙刹住自己的话,他觉得脸更烫了几度,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坦白自己的感情。不过这似乎不妨碍钟离接着说。
“午休时候,派蒙说得有道理。我并无能力保护这座城市,居民的人不受侵害……也并无能力,去保护你。”
“保护你”三个字令空心头一跳,他的心脏热乎乎的,被爱意灼烫地不停跳动。
“我不想因此伤害你。”钟离认真的目光,如同他低沉的谈吐那般,坚定,稳稳地凝望过来,他对面的男孩仿佛被琥珀色的双眸攥住神魂,呼吸也缓慢了,“诚然,她有理有据,理由充分,这大概是个鼓励为了大爱牺牲小爱的时代,人们殷切盼望你们能够拯救他们,包括他们的家。即便如此,我不希望看到你被怪物伤害,更不希望我伤害你。许多故事之中,人们赞颂,传扬英雄,于是间歇性鼓舞更多人成为英雄,可多数人无甚在意英雄背后遭受的苦难,做出选择的牺牲,因为他们并非英雄亲朋……”
钟离停顿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说:“不巧,我并非多数人。空,比起你成为英雄,我更希望你平安幸福的长大。”
“钟离老师……”
钟离的话仿佛一阵强心剂,让空镇静多了,那些头顶的阴霾被他温柔的风吹散,那些沉重的顾虑和疑问被他呵护的心统统驱赶,空的心如冬日时脚边的暖炉温暖,身体比任何时候还要充盈,仿佛他重新长出翅膀,冲破云翳望见宽阔天地,再变作一颗轻盈的星星,无忧无虑,眼前一片光明。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神情一派轻松。
“能知道你的想法,我很开心,不过没关系的,不管是跟着你回来,还是昨晚那些事,我都是自愿的,”空有些羞涩,却也十分真诚地说,“不管老师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介意,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伤害我,我也知道,你会像对待珍宝一样待我。所以,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都一直,一直是我最敬重的老师。”
也是我一直最喜欢的人。
钟离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做下一步的打算。空干脆站起来,明明脸已经涨红的像喝醉了,还是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坐在他身边。男孩仰头凝望钟离,水润的眼眸亮亮的:“不知道怎么开始的话,我们就先像恋人……先从第一步开始吧。”说着,他闭上眼睛,伸长脖子,动作僵硬而紧张地吻向钟离。
回应他的,是另一瓣柔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