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的一天他不在的一天

【雷欧君：在路边看到了濑名的戒指代言！［图片］】

又一次拍摄叫停，濑名泉的嘴唇迅速从女演员侧颈离开，引发大家善意的嘲笑：
“哦，亲爱的，你今天似乎不在状态？”
“太害羞了？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底片漏给你家那位的。”
即便进展不顺，导演的心情依旧不错，全凭演员们此前良好表现。将男女主叫到身边，他对明显紧张自责的泉宽容笑笑，耐心讲起戏来。
——床戏，无疑是极需演员投入、可太投入又难免尴尬的戏码，尤其是对均有家室的演员而言。
没有多么天赋异禀、但好在用心勤勉的濑名泉，此前摄制顺遂，今天却屡屡被卡，很难说没有一旁搭档丈夫死亡凝视的原因。
“……所以，当男主见到过去不告而别的恋人，又一次在梦中回忆过去两人初尝禁果的情形，表情不可能完全与实际情况挂钩。”
他都明白。生活中的痛苦影响了回忆里的甜蜜，如今的自己与过去的恋人，梦境中虚幻与现实交织……
可明白是一回事，呈现又是另一回事。
这部片子的剧情用狗血一词概括再恰当不过。灰姑娘遇到天之骄子，家族阻挠、带球跑、追妻火葬场、破镜重圆……许多过去风靡一时的大热tag都能在其中找到对应。然而编导功底深厚，从亘古不变的爱情话题与人性困境切入，颇有艺术商业两手抓的野望。
哪怕只是将表演作为副业，濑名泉也绝不希望自己成为影片的短板。
交上来的人物小传没有问题。导演观察着男主表情，相当大度地挥手：“泉君的问题是太紧张了。——大家先休息吧，下午再继续。”
你可以和月永多聊聊，……要不请他来探班？激情戏嘛，吃醋是正常的，看到现场反而会安心一些。
原来都在猜他和雷欧君吵架？濑名泉失笑，谢过导演好意，穿戴齐整后果然缩在了一旁。
的确，说到床戏，不了解摄制现场的总会想入非非，大多剧组顾虑到演员的伴侣，通常允许家属探班。比如女搭档的丈夫，一开始脸色不虞，但在眼见着两人被里外三层摄影机打光板围观，多少生起几分同情心来，与泉客套几句便迅速投入与妻子的甜蜜午餐之中。
想到自己那寡淡无味的便当盒，濑名泉嘴角抽动。模特生涯让他早就习惯克制口腹之欲，但心情不佳时，大嚼生菜显然不是回复精神的明智举措。
打开手机，恋人的消息迟迟没有点开：不知如何回复，又害怕对方因已读不回察觉出自己的心虚。
有时候，实在憎恨雷欧君的敏锐。——那个大大咧咧、仿佛毫无心眼的天才，总能精准直白地撕开他人伪装。一切矫饰，一切逞强，都会消弭在那双清冽透彻的眼睛里，袒露出最为本真最为脆弱的自我。
……想要在恋人面前维持帅气的形象，即便是在应该“七年之痒”的如今，仍是极为正常的想法吧？
虽然雷欧君早就见过他最没出息的模样……犹豫许久，泉最终还是点开那条数小时前收到的消息。

【濑名泉：下飞机了？注意保暖。】
【雷欧君：哼哼，我可是乖乖戴好了濑名牌围巾手套！快，夸夸我～】

竟然瞬间已读回复，莫名感到些许歉疚。

【濑名泉：嗯，好乖好乖～雷欧君～】
【濑名泉：等你回家之后，我们一起去新开的比萨店吧？】

回家。——时至今日，敲出这个词汇的濑名泉仍会恍神。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将佛罗伦萨的小小住所称之为家的呢？
那老旧的欧式建筑，天冷了，热水器必须运作数十秒，才能涌出升温热水。小小浴缸中，雷欧君总是吵嚷着挤进他怀里，连打上好几个喷嚏。而分出卫浴，堪堪塞进一张小床的房间，他们依赖着对方体温度过一年又一年，隔段时间便发誓要换一套附带地暖的公寓，却始终未能践行。

【雷欧君：欸——但我更想吃濑名做的嘛。】

又开始撒娇。濑名泉忍俊不禁。换作以往，这惹人恼怒的家伙一定立即打来视频电话，可正如自己所了解的那样……他是那么机灵那么狡猾，尤其是面对自己时：【让我猜猜，濑名为什么现在才回复我？】
【拍摄结束了？唔，居然没有汇报情况～是搭档的女士太过迷人，濑名感到心虚？】
怎么可能！没来得及打字反驳，对面的消息又一次截断了他。
【雷欧君：还是说，不太顺利？】
【雷欧君：濑名，很痛苦吗？】

……面对面，语言交流，泉有的是办法岔开话题，拐带表达困难的宇宙人。然而清楚了然的问号，一个个砸到他眼前。嚅动嘴唇，喉咙干涸，他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又明白这毫无意义。

【濑名泉：不至于。】

是不至于。回想起当初拿到剧本，恋人戏谑他剧情中许多桥段大可以本色出演——濑名泉定定心神，无奈地预料到自己即将迎来对方的嘲笑。
明明已经成为大人，却还是为着过去耿耿于怀，连他都认为自己太过矫情。

【濑名泉：雷欧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情形吗？】

要说痛苦，那样激荡的情绪早就恍如隔世，连本该被揭开的疮疤，都不一定能再寻到痕迹。但他的确不是天才，做不到完全摒弃自身经历的代入，做不到对着旁的女人迅速入戏生情、坦然那些隐晦的肉欲与恋心。
之所以拒绝雷欧君的探班请求，导致对方另作安排飞往异国，正是源于这份难以启齿的羞耻之心：在镜头之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维持与雷欧君情事里那副游刃有余的帅气姿态。
更别提剧情这段要求他褪却所有的形象枷锁。是以临近开机日期，濑名泉对这份工作越发避讳不言，月永雷欧自然早就发现异样。
但恋人的反应，仍让泉呆滞片刻。

【雷欧君：呜——哇！（脸红）（兴奋）濑名好色！】
【雷欧君：不会被导演骂吗？虽然我随时都可以啦～】

还学会用括号表达心情了？濑名泉气得发笑，想要捏捏那成人后依旧幼圆的脸蛋，胸口却不禁燥热起来。
电话sex？文字性爱？
竟有些意动，男主角挪挪自己僵硬发软的大腿，不得不承认先前迟迟未起的反应正被恋人简单几行文字撩动。

【濑名泉：……我是在说正经的话题。】
【雷欧君：这个话题有什么正经的可能性吗？】
【雷欧君：我记得男女主的床戏又不是发生在厕所里面的。】

话太过直白，但雷欧君显然明白他的困惑之处。磨了磨牙，泉认命地叹气，回答：
【但想要借此证明些什么的心情是相似的。】
【我可以把对方想象成是雷欧君吗？】

这问题实在没头没脑。濑名泉并非第一次拍摄爱情片，即便从未有过床戏经验，但接吻、擦边，多数也曾体验。月永雷欧不知多少次兴致勃勃找来恋人角色品鉴，打趣的同时被按住交流技巧。
是因为报纸炒作？他们的职业规划越发相背迥异？还是因为压力巨大？他们又要很长一段时间分隔两地？
感情如何，任旁者八卦纷说。但相处的时间，拥抱的次数，那些实打实的温度与距离……

【雷欧君：……当然可以呀，我又不会吃醋。】
【濑名泉：但我希望你能吃醋。】

心永远在一起，却填补不了恋人对肌肤的依恋。他几乎可以想象雷欧君此时的反应，——睁大了眼睛，红透了脸颊，拼命截图散发到友人群聊之中，——毕竟自己是很难说这种话的。

【雷欧君：……哇，……哇。】
【濑名泉：我好想你。】

非常非常想。镜头前接吻时，镜头前倾诉爱语时，镜头前宽衣解带时……因为他不在，想念里又带了点恨恨：我不想让你来探班，雷欧君就不会软磨硬泡吗？就一点也不对片场情况感兴趣？
于是他意识到，这样的心情，对角色来说或许甜蜜太过。
原来，他已经无法自然演绎出那个恐慌、不安，想要用尽一切手段留下恋人的“男主角”了吗？

【濑名泉：都是雷欧君的错。】
【雷欧君：欸？欸？……为什么濑名又开始怪我了啊！】

当然怪你啊。怪你让我这么爱你，怪你毫无保留地接受了我，……把我变成了这种幸福得叫人感到可怕的笨蛋。
摩挲屏幕，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一连串文字刷满界面，通通是幼稚十足的反驳抗议。

【雷欧君：……那，我坐明天的飞机。】

对面发来一串飞机航班号。刚落地便买好返程，月永雷欧行动力之强一如既往。

【雷欧君：我……当然也是会吃醋的！既然别扭的濑名这么坦率，可不能偷偷读剧本又轰我走！】
【濑名泉：这么快，不多待一段时间吗？】
【雷欧君：反正工作都能通过网络进行，而我和濑名居然有十几个小时没见了！】
【雷欧君：我也很想你！】

果真是赌气？亦或包容自己的任性？濑名泉久久凝视着屏幕，心因为对方的回复雀跃起来。

【濑名泉：……还说不是雷欧君的错！】
【雷欧君：呜呜呜？！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嘛！濑名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摄制继续，导演看着男主角回归片场，眼睛里终于多了他熟悉的某些东西，笑道：“魂回来了？争取一条过。”
“……这个，我不能保证。”
“只要你把脸上的笑收一收，”拍过太多演员，状态、精气神这些玄妙的气场，导演总能断言个八九不离十，“相信我，很快就能结束的。”
他应了一声，心想着雷欧迟迟未回的消息，别是突然改变主意了？

【濑名泉：反正，等雷欧君回来以后……】

【做好准备，去登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