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青春期的高中男生,或多或少有过几段懵懂的心动历程。暗恋也好,正式交往也好,躁动不安的桃色幻想永远是发育过程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濑名泉曾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
尽管他像任何普通男性一样,都经历过梦遗,时常需要自我抚慰,……但所谓的配菜佐料:杂志或影片,几乎从未引起这个十七岁少年的兴趣。甚至每当他发现需要解决生理问题,内心都会产生一种相当烦躁的苦闷。
换作大多数男性都会暗自得意的持久度和旺盛性欲,一向性格冷淡的优等生却属实感到困扰。十七年来,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交往对象。同学们的黄色玩笑完全插不进话。任旁人如何猜测帅哥情史如何酸他清高,独自一人时,例行公事的动作,于濑名泉而言只剩达成指标般的枯燥。
世人为什么会热衷这档子事?无法理解,且不认为自己能够理解。
直到那天,与同区某所男校进行网球联赛,他看到了那个女孩。
烈日当空的盛夏,怕热的濑名泉在热身之前便出了一身汗。毛巾擦拭时多少带着点不耐烦,就连让男生们艳羡不已的、同校女生特意组成的啦啦队,都没能让一脸倦意的级草大人恢复精神。
……当然啦,他本就不关心那些。
谢意已经道过,最后一场,……赢了赶紧走。灌了口矿泉水,濑名泉刚起身,便听见身边男生兴奋的声音:“来了来了!”
顺着激动议论投去目光,毫无干劲的泉一怔,注意力顿时被敌校簇拥的中心吸引。
仿佛消融在灿烂阳光中的暖橘色高马尾,飞扬的翠绿色眼眸——华丽的洛可可式少女突兀地出现在球场,却好像压根感受不到温度似的,依旧挂着活力、又不失温婉(?)的笑容。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远远的,他听见对方甜蜜的声音。
身旁男生用一种古怪又羡慕的语气向泉介绍:“很可爱吧?对手学校的‘胜利女神’——反正他们是那么叫她的。据之前被这所学校淘汰的家伙说,好几次比分胶着,只要这个女孩送上所谓的……‘胜利之吻’,对手立刻便打了鸡血一样生龙活虎……”
“能被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亲亲,让我来我也得拼命……不过她就不热吗?”
话音未落,那边即将上场的、与泉争夺冠军的对手,一脸激动地提出心愿:“我、我希望得到您的一个吻!”
男校的好友们开始起哄,橙发女孩歪歪脑袋(这个动作也可爱极了),回答:“只有这一个要求吗?”
“欸?”
“今天,如果你能够拿下冠军,”
远远的,濑名泉不知道她是否有望过来一眼。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人群顿时哗然。很明显,惯例的吻不会让大家惊奇,而来自少女的许诺并非任何人都能得到荣誉。作为学校的最后希望,男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那、那我想拥有公主殿下一天的支配时间!”
……这是在说什么?!密切关注着对面的濑名泉皱眉,几乎冲动地要去替少女拒绝这一无理要求。谁知少女只是思索片刻,便回答:“周末没有时间。”
“没关系!只要是在校的一天就行!课余时间就行!……我会送您回家的!”
闻言,少女踮脚,在对方颊侧落下一吻。
然后笑着回答:“那么,看你表现?”
——完全燃起斗志了啊。
她端坐在观众席,目光柔和,坚定地注视着己校选手。那名选手满脸异样红晕,球高高抛起,一个花哨的起势。
濑名泉冷笑。
——压倒性的碾压。
下场后,同学先于蜂拥的啦啦队成员递上毛巾,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一个球都不让?吃了枪子啦?”
“天气太热,想早点结束。”
泉回答,余光瞥见橙发女孩竟又向落败选手送上安慰一吻,水瓶随即被捏出呲啦脆响。
“说起来,对面男校,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他稍一展露好奇,同学便立马上钩:“我们都在猜,会不会是对面某个学生的亲戚?总不可能凑一个全男啦啦队,那未免太过凄惨!”
“又或许,是从女仆咖啡店出来接外快的专业人士?不然怎么会那么具有服务精神……”
后一猜想略显猥琐。濑名泉不搭腔,见少女离去,才提起包裹,“我先走了,你替我去领奖吧。”
“啊?喂,喂你这是不是太——”
不顾大家的挽留,冠军就这样带着一身汗意离场。
该死……小道上,他暗自皱眉。出汗倒还好……多少发泄了点火气……可这叫人恼怒的反应……分明没有欲望,下身却已硬戳戳地立起……
青春期的躁动真是毫无规律,自己也无法掌控身体。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濑名泉眼尖地瞥见远处公厕。
领奖得耗费时间,庆功宴不会走这个方向。要不先解决一下?
按照以往经验,这种衣料剐蹭等日常原因导致的生理现象,并非蕴含着什么性冲动,即便不去理会,过一会儿也会消退。但他莫名地想起先前那个女孩,莫名让已经黏腻十足的后背再度流下汗液……
他走进了男厕。
“唔……”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因为中暑产生幻觉。
公厕地板大概定期进行清理,却也绝对称不上干净。那名自一出现便牢牢攥住泉的心神的少女,此刻相当难堪地趴在前方。迷离眼神、艳丽红晕,完全失去了赛场上从容坐镇的模样,手还在不断向后背比画:“热……好热……”
皮鞋蹬开,圆润脚趾和光洁腿肚间还搭着两条湿透的白色丝袜——少女窘况直直砸到濑名泉头上,让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最终,一咬牙,泉关门,将少女扶起。
“这衣服怎么解开?”
弄不清构造,只能向她询问。喉咙有点干,呼出的也都是热气,他看见女孩艰难地扭动脑袋,一边用恳求的眼神撒娇,一边喃喃:“扣子……从腰到屁股的地方……”
不知是否过于难受,她的声音相较赛时,变得嘶哑且低沉了些许。所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呢?咬着牙替几乎晕眩的对方脱开束缚,只覆盖薄衫的后背接触空气的那一刹那,他听见畅快的舒气声。
在泉怀中缓了好一会儿,女孩神智才渐渐恢复。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似的,有点不好意思有点扭捏地道谢:“谢谢您……居然会帮助敌校的对手,可真是个好人!”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你不是我的对手。”濑名泉说,尴尬地挪了挪身体。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千万别走错厕所了。”他忍不住絮叨:“或者干脆换件轻薄的啦啦队服……太轻薄也不行!总之,中暑就及时去医务室!”
被陌生人训话,让脑子仍有些迟钝的女孩更加迷糊。捣蒜般跟着点头,在男生打算起身逃跑之前,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请问您可不可以帮我把衬衫脱掉?”
柔软丝质面料,被汗水蒸腾着紧贴肌肤。将脱出的后背凑到泉的手心,她把湿漉漉额发撩到耳后,笑容虚弱又无奈。
妆容晕开,却依旧有一股惊人的魅力。面对修长白皙的后颈,他一时语塞。喉结滚动几下,才强撑着应答:“……好。”
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尽量避免触碰女性敏感的前胸,濑名泉挑开这件过于复杂烦琐的长裙,将橙发女孩整个人环在怀中。扣子一颗一颗松落,喘声一下比一下舒缓,偶尔滑腻触感在泉的胸膛造成惊涛骇浪般的回响,滑过某一点后,他几乎无法忍耐:“你、你里面没穿内衣?”
他几乎是半闭着眼睛,手一下子缩回去,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女孩却不以为然似的,用一种迟钝、软绵绵的语调回答:“嗯……太热了……”
感慨或是解释原因,半敞着衣领的女孩,趴在自己胸前、抬眸微笑的场景,成为濑名泉晕倒前的最后记忆。
“好啦,就到这儿吧,毕竟里面什么也没穿。”用手腕擦着汗,她询问:“您好像也很热?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第二天,为校争光的濑名泉大人中暑脱水的消息被传遍全校。人们赞叹想不到冷面级草如此具有集体荣誉感,连颁奖仪式和庆功宴都未能出席……实在是过分淡泊名利了。
而从当日在场的同学口中,确认自己是被那个女孩儿送回来的之后,濑名泉便开始有意地打探对方消息。
奇怪的是,只要提及赛场上的“胜利女神”,那所学校的男生都会产生一种谜之警惕。仿佛维护着什么机密,任何外人都别想翘到任何与女孩相关的信息。
三番五次下来,泉的失落与日俱增。
不……他只是想交个朋友……每次过后的贤者时间,欲望强烈的高二男孩都会痛恨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从前空白乏味的情事,如今终于被女主角的阴影笼罩,不仅时间更长、次数更加频繁,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幻想,更是将十七年来从不知晓此中乐趣的濑名泉彻底俘虏。原本机械的揉搓,只要回想起少女凝望自己的眼神、和她搭在自己小腹的泛粉指尖……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香艳。
憎恶自己行径,唾弃自己恶心……自欺欺人的他无法掩盖自己想要再见到她的事实。没有过于亲密的朋友,但班中同学——特别是那日向他介绍那个女孩儿的同学,多少发现的泉的异样。
某日,他告诉泉:“据说下午学生会长打算和男校会长商量联合文化祭的事宜……你不如去他们那儿打探消息?”
学生会长一直想拉自己入伙,嫌弃麻烦的濑名泉已拒绝数次。此番提出帮忙请求,朔间零自然颇感意外,却也高兴地同意他一起接待。
男校的学生会长是个气场强大的金发男人,似乎与朔间零不太对盘。不知为什么就想起要搞联合文化祭,濑名泉勉强听了几句,发现他们开始为朔间家那个正在男校就读的次子争吵……顿时明白著名弟控大概又和他那位“可爱”的弟弟吵架了。
“所以说啊,吾辈的凛月如果能参加这次文化祭……”
“很遗憾,这届的公主人手稀缺,活动的展开——”
濑名泉捕捉到关键词,立即询问:“难道贵校已经着手准备男女同校?招收了女生入学?”
两人惊讶的目光投向他。朔间零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而名为天祥院英智的金发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吟吟道:“你是……濑名君?我有听月永君提到——前几天,你帮助过我们的公主殿下,对吧?”
月永君?公主殿下?
“抱歉,事关我校机密,非本校学生是无权限过问的。”
转头,他笑着向朔间零抛下最后一个难题:“我其实也正犯愁如何说服月永君凛月君担任文化祭委员,零君有建议的话,我很乐意为你们提供一个交流平台。”
送走这位长相纯良却处处透露出不怀好意(泉视角)的客人,朔间零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后辈的肩膀:“濑名同学!你有兴趣做文化祭委员吗?”
“哈?为什么我要——”
“你想找到那位‘公主’不是吗?”朔间零斩钉截铁,“只要你做上文化祭委员,就有机会与他们学校的委员会磋商……只要你能说服月永君参与,那凛月也一定会……”
“所以,她的姓氏是月永?”
濑名泉困惑更深,“她真的是男校的学生?”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卡壳,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含糊解释:“是……也不是……反正,月永君与公主的关系非常密切……吾辈的凛月也一样,你记住这点就是了。”
好吧。“月永君”且不论,想起会长那位长相不俗做派轻浮(?)的弟弟,濑名泉心底莫名涌上几丝不爽。
他的确只是想认识认识那位女孩……咳,无论心头复杂纠结的心思名为何物,最后又想成为哪种关系,至少,都得先知道姓名吧?
接下会长的委任,濑名泉马上开始为几日后的拜访谋划。他与朔间凛月只见过几面,但一心挽回弟弟的傻哥哥——“凛月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朔间零说——将对方班级讯息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自己。顺便打了个电话,十几秒短暂交流足以让这位平常看着压迫感十足的前辈露出傻笑:“凛月说,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他带你参观学校。”
其实他更想见到疑似为“公主”本尊的那位“月永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礼貌感谢前辈好意,在隐隐的期盼与躁动里,濑名泉终于等到再会之日。
印象中朔间凛月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没见几次,性格却还算合拍,被男学生殷勤带到对方班级后泉干脆道:“看来你在学校还算受欢迎?似乎不久前朔间前辈还担心‘弟弟交不到朋友怎么办’?”
“那都是一年级的事了。”打着哈欠,小吸血鬼懒洋洋地了解情况:“阿濑不是最讨厌麻烦事?怎么突然揽下执行委员?”
“……这得问你那位兄长大人了。”
“噫,全推到别人身上可不行。我听说了~你对小月一见钟情?”
一个踉跄,濑名泉面红耳赤。他紧张又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想感谢她那天送我去医务室……!”
“瞧你,我还没说小月是谁呢。”
促狭的笑意浮现在小吸血鬼唇角,他拍拍哑然的同龄男孩,一副我懂得的模样,“的确是那个人没错,但你确定自己知道‘她’是谁?”
怎么提及那个女孩,这些人都一副神神秘秘的态度?濑名泉皱眉,回答:“就是你们口中的‘公主’吧?”
凛月有些意外,“嚯,你知道公主是什么?”
“大概,是拉拉队长一样的职务?”
“呃……”望了望天花板,又一次挥别向自己兴奋打招呼的校友,朔间凛月说:“大差不差……我直接带你去见‘她’吧。”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泉瞪大眼睛。跟随对方步伐,他忍不住道出更多困惑:“你们真的决定要男女同校?可怎么一路上全是男生?她一个女孩子……”
来不及细想,已经走到疑似更衣室的地方。门内传来争执的动静,朔间凛月哐哐敲门,粗鲁的行为让一心留个好印象(中暑晕倒那次就不提了)的濑名泉胆战心惊:“这也太——”
“我说了我不要!”
——不绅士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朔间凛月早有预料般闪避开来。从中窜出的敏捷身影撞倒了他,痛和眩晕晚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咦?濑名泉同学?”
“你怎么在这儿?”
又是这个抬眸的角度,让他可以清晰数下对方眼睫。曾经被暑气和妆容晕染的脸蛋终于呈现出最为真实的状态,却似乎更加美丽、更加灵动自然。
“啊!对不起!撞疼你了吧?!”
就连慌乱的动作都是那么可爱元气。但濑名泉的大脑嗡嗡作响,眼睛死死盯住那衣领之下单薄贫瘠的胸膛,……和不甚明显的喉结。
“国王大人,”路过学生嘻嘻哈哈,“又被训了?今天还能见到‘公主殿下’吗?”
“我都说了天气太热!”橙发少女……不,少年,叉腰抱怨,层叠的蕾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宗坚持不改设计!我都说了,我想要短裙!泳装也可以的!”
“那小月得先接受义乳。”朔间凛月插话,聚集的男生们纷纷点头。
“对,虽然王愿意发福利我们很感动……”
“但性感造型果然还是凛月大人更适合。”
“赞成。”
“加一。”
“凛月大人真的不做公主了吗?”
“国王也没有参加这次文化祭……感觉这次毫无动力了……”
被集中数落的橙发少年气得跳脚,“你们!对平胸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可恶!!!平胸的好为什么没有人懂!!!”
——他倒是对胸没有执着,最近梦见的内容也绝不丰盈。
但,这群人,究竟,在说什么?
濑名泉陷入深深的茫然之中。
“公主”制度,是这所男校独特的,类似志愿者一样的悠久习俗。每年新生入学,通过对容姿、性格等要素的判断,将由全校男生投票选出几位美人来以女生的打扮出席校内的活动,目的就在于发掘深藏在学生内心的、提高志气的心之绿洲。
“可以拒绝,但报酬挺丰富的……一年级时小月缺钱,耳根子又软,很快就被敲定成为公主人选。”
朔间凛月抿了口红茶,将中意茶点推到濑名泉面前:“而我嘛……担心小月被欺负,加上女装很有趣,就一起参加了公主活动。”
“前不久被兄长发现,大吵了一架……虽然大多数公主,升入二年级就会因为体型和声音的成熟放弃扮演,但被强迫退出果然还是不爽。所以,我可不打算轻易原谅他~”
“……谢谢,不用。”不喜甜食的泉摇摇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那他为什么……”
“这可是小月做的。”见对方一愣,凛月玩味勾唇,“啊,毕竟今年新生中,还没有同意成为公主的后辈。而小月的身材基本上没有变化——”
“我听到了很失礼的讨论!”
男校咖啡厅的绝对主角,方才还在四处乱窜接待客人的橙发小女仆,气鼓鼓坐到他俩中间。
经过与设计师的激烈交流,月永雷欧——濑名泉刚刚得知他的姓名——终于得以换上短款女仆装。可绝不能少的丝袜,依旧让“女孩”大呼不适。
坐下之后,他大大咧咧拉起裙摆,顿时引来更多炽热注目,“凛月,帮我扇扇风。”
……这学校未免太过奇怪了!让男性扮作女性,其他人竟乐此不疲!裙下风景让泉呼吸有点困难,凛月则敲了下友人脑袋:“小月,注意形象!”
“好痛!……但是,真的很热嘛。”嘟着嘴,即便放在真实女性身上也极容易被攻击为“做作”的动作,雷欧做出来却无比自然。“何况大家都是男生,看到了也没什么吧?”
“你是这么想,但穿上女装,就得拥有女性自觉。”朔间凛月翻了个白眼,不知第多少次苦口婆心地劝诫:“在精虫上脑的高中男生眼中,哪怕小月是男孩子,只要看起来像女孩子一样可爱,就是能够(哔——)的对象!给同性发福利无所谓,面对恶意揩油可不能当作玩笑一样过去!”
“是,是,凛月好啰唆。”月永雷欧作势捂耳,又挨了一记,这才转向濑名泉,好奇地问他:“天使和零都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是什么事呢?”
就连凛月都投来了期待的眼神。……这群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八卦!他是有那么点粉色的念头想要结交赛场上的女孩……可得知对方竟是男性……
濑名泉看着月永雷欧。设计师负气摔门后,对方妆容便由赶鸭子上架的自己描画。端是一派清纯靓丽,却又强调了锋利的眉眼……甚至比那日华丽的扮相更符合他的心意。
“我……想请你们出任联合文化祭的执行委员。”
差点咬着舌头。
朔间凛月颇感无聊,“我和小英说过,小月同意我才——”
“好呀。”
“……咦?”
只见他的好友,直勾勾看着另一个男人,笑得一脸灿烂:“濑名也是执行委员?离活动结束还有段时间,你多坐一会儿可以吗?”
“小月……”朔间凛月迷茫、又无助地问他:“你不是说最近灵感匮乏,需要专心作曲吗?”
“但是我一看到濑名就有灵感了!”
月永雷欧,男校目前唯一的“公主”,无数人想要结交想要攀谈的天才作曲家,乐队的国王大人——同时也是朔间凛月最要好的友人。此刻,进行着公主活动的“她”仿佛思维都变成了恋爱中少女,毫无底线地将自己卖得一干二净:“凛月可以去做前期准备。一会儿我带你参观学校?点心需要再来一份吗?”
不知何时变成了空盘……那位先前还一脸震惊一脸复杂一脸不愿再思考的邻校帅哥,红着脸点头。
……为什么我变成了外人?朔间凛月哀怨地看着小女仆翩然离开,面对俨然已成为“公主”新宠的灰发男人,幽幽出声:“怪不得……他一下就记住了你的名字……”
“……什么意思?”
“小月的记忆力非常差劲。”半真半假,朔间凛月吐出口浊气,“寻常人的名字,至少提醒几十遍才能留下印象……但你,他送你去医务室时不仅询问了姓名,居然还牢牢记住了……”
濑名泉失神,古怪思绪在内心滋生。
临走开始加班前,朔间凛月恶意满满地告知了他另一则消息:“不过记住名字只是拥有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瞎掰的,他只是不想对方太快得手而已,“要知道,虽然我们学校大多是一群只对营业状态的小月感兴趣的青春少男……但也不乏认为‘男孩子的月永大人也很可爱’的铁杆粉丝……”
“毫无自觉的小月,有多容易被近水楼台先……你明白吗?”
是的。濑名泉想起雷欧不在时对方向自己吐槽的诸多“护花”经历,又想起那日网球比赛厕所里的邂逅……尽管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一名男性,可毫无防备的姿态着实令人无法不感到后怕……
这次,女仆送上的茶点由泉独享。他注视着对方穿梭在人群之中,注视着对方向每一位客人鞠躬、唤上一声“主人”,注视着对方被起哄调戏、毫不在意地回以浅笑——
心脏拧作一团。这究竟是什么情绪?濑名泉只知道自己很烦躁,很生气,很……不想让对方的这副模样成为其他人的佐餐配菜。
够双标的。他如此自嘲,你和他又认识了几天?你不也是对女装的他产生了冲动?到了此刻,身在此地,一切荒谬的情况不都是由自己那肤浅的欲望推动?
“濑名?”
惊醒过来,泉又撞进雷欧担忧的眼睛。对方已经卸妆,换下长裙,简单的男士校服在他眼里却仍旧可爱得一塌糊涂。
橙发少年完全没有距离意识,焦急地摸了摸新朋友的额头。好温暖……略高的体温在这夏日却并不令人感到烦躁。他问:“不舒服吗?要不还是先回家?”
回家……明明是普通的字眼。濑名泉心却一动,“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如果能够每天一起上下学……
月永雷欧说了个很熟悉的地址。他这次的吃惊不亚于得知对方是男性:“好近……!离我的家……但我好像从没见到过你?”
“毕竟学校是寄宿制,我很少回家。”雷欧眨眨眼,“而且,我才搬过去。”
真巧……有点开心,又因为这开心感到些许羞恼。濑名泉晃了晃脑袋,“我可以叫你雷欧君吗?”
“当然!濑名是骑车过来的?我去车棚租一辆——”
“不用,我载你吧。”
闻言,那双漂亮的眼睛高兴弯起。泉看得有些入迷。他好像总是那么快活,……像睡间说的那样,有男性情敌似乎也不会稀奇。
不对……濑名泉又开始纠结。我……我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即便接受女装,也不代表雷欧君会喜欢男人吧?要是让对方知道我做过那么多奇怪的梦……
月永雷欧停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濑名泉看见有男人一脸惊喜地推车过来:“雷欧大人?公主活动结束了?”
是网球赛上被泉击败的选手。
雷欧君似乎和他很熟,笑着寒暄起来。半晌,男人才注意到被晾在一旁的濑名泉,“濑名同学?雷欧大人这是打算参加文化祭?”
消息可真灵通……泉默默吐槽。雷欧则高兴地点了点头,向他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网球部的部长!也是参与文化祭组织的一员。开始准备之后,有几个项目都得和他打交道。”
“我将同时作为选手参赛。”
错觉?他似乎挑衅地看了泉一眼,随即向雷欧请求:“如果我这次能带领学校拿下五个项目的第一……雷欧大人,能否满足我的一个心愿呢?”
月永雷欧有些惊讶,“欸?……还是一天的支配时间?但文化祭之后我很可能——”
“我知道雷欧大人决定辞去公主职务。”男人诚恳地说道:“而我想要的,是公主活动之外、原本的雷欧大人的约会权——”
“辞去公主职务后,就没有义务‘鼓舞’士气了吧?”
濑名泉冷冰冰地截断话音,把橙发少年拉到自己身后。
他和男人对视,表情极度平静:“追逐胜利本就是领袖应担的责任。你这是将胜负都系在了一个无关的旁者身上吗?如果你输了,是不是会说‘都是雷欧大人不同意的错’?”
月永雷欧打了个寒战,赶紧推推泉的肩膀,试图用笑容蒙混过关:“抱歉抱歉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至于你的心愿……”
“可以向接任的公主提一提!听说一年级已经有人选了!”
车棚里,月永雷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新朋友。那微妙态度让濑名泉颇为不爽。
“濑名,”对方弱弱地抓住自己衣袖,让他想起那天公厕里少年不肯放自己离开的表情,“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没有。”
“才不是没有!”掰过他的脑袋,月永雷欧嘟囔:“也不是有点……”
“是很生气吧?”
“……雷欧君,为什么这么自来熟?”
现在每一寸肌肤接触都让泉的心火燃烧得更加剧烈。他长叹一口气,颓然道歉:“对不起。”
雷欧只是看着他,单纯的疑惑的表情,也最令人无法看透:“为什么对不起?”
“我多管闲事,对雷欧君的朋友太过失礼。”
“没有哦,是我应该向濑名道谢才对。”月永雷欧绕了绕额角碎发,“我一个人的话……或许真就同意了。濑名那么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并不只是为你着想……被道谢只会让濑名泉更觉心思卑劣。扶住车把,他闷声道:“上来吧……以后,再面对其他人无理的要求,雷欧君直接拒绝便是。”
后座的雷欧,自然地环抱住自己。脖颈仿佛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他说:“没有非得拒绝的理由啊……男校的大家,都很可怜嘛……同为男性,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把自己当成男性,可穿上女装后,谁会在意你是怎么想的?!”
他说出了和朔间凛月一样的话。突然愤愤的加速让雷欧溢出一声惊呼。
“就像刚刚那个人,那么高大——如果威胁你……”
“刚刚那个人没有把我当成女孩子哦?”
月永雷欧模糊的声音传来,濑名泉一噎:“……对,可是,但……他——”
“——濑名会把我当成女孩子吗?”
雷欧君的语气,分辨不出情绪。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
长久的沉默。他带着对方驶过校门,驶过红绿灯,驶过大街小巷。路灯一盏又一盏亮起,等送人到家,太阳已经几近落下。
濑名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张嘴,又吐不出一句话。
察觉到他别扭心思,月永雷欧扑哧一笑,“是我说了奇怪的话,濑名就当作没听见吧!”
可爱的笑容,此刻却揪住了心脏。“没有,我应该告诉雷欧君的,是我的错。”
即便被讨厌,他也不想自欺欺人甚至欺骗对方:“之所以来到你们学校,就是因为把雷欧君当成了女孩子……并且一见钟情。想要见到你,想要和你从朋友做起——我确实没有想过,雷欧君会是一名男性。”
“……所以,见面后脑子很乱。但雷欧君还是很可爱……不对我的意思是……我想和雷欧君成为朋友,尽管是男性,但……”越说越混乱,却一鼓作气,“现在,我不会把雷欧君当成女性的。可之前产生过的想法对雷欧君来说是一种冒犯……如果雷欧君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能够理解……”
虽然会痛苦。
他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只是,我和睡间一样,不愿意看到雷欧君身处于危险之中。希望雷欧君多少能有些警惕意识……”
“那个,”雷欧君迟疑的声音传来,“濑名,为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没有感到冒犯哦?”
猛一抬头,他看见雷欧古怪的表情:“我只是想知道,濑名更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要是喜欢女孩子,我可以穿女装的。”
“虽然宗的衣服实在太麻烦了……”
什么意思?濑名泉彻底怔住。却见月永雷欧揽住他的脖颈踮脚,“只是一见钟情?濑名产生过什么想法?都告诉我也没关系的!”
卸妆后,仍残留着唇膏的香气。柔软馥郁,足以叫人坠入声色织就的密网之中:“我确实不想和濑名做朋友……但濑名,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吗?”
“太没出息了吧。”
他嘲笑道。
文化祭后,深受全体学生喜爱的雷欧公主正式宣布退出。而在男生们的集体哀叹中,有好事者问:“之前好几次犹豫作罢,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
换回普通男式校服的国王大人摇头晃脑,非常得意地炫耀:“我家男朋友不喜欢我穿女装给别人看。”
闻言,起哄的同学们纷纷作呕状。
“可恶的男同。”
得知国王大人曾背着自己向所有人宣布要泡隔壁二年级级草的某位友人,发出了和大家一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