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惊情24小时Luca是被后颈的钝痛弄醒的。他艰难地想抬起眼皮，天花板上冷白色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丝毫动弹不得——他的双手被倒绑住，绳索的另一端紧捆在他现下坐着的折叠椅背上。
Luca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酒精过量带来的晕眩干扰着Luca的思维，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额角的青筋被宿醉和头痛搅得突突直跳。
“你醒了？”
背后传来一声冷静的询问。一道闪电穿破他的脑海，随后无数画面闪现在他眼前。
他冷哼了一声。
“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他被倒着绑在椅子上，无法回头去看对方的表情。身后的人默了两秒，无奈地叹口气。
“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跟我吵架吗，Luca？”
Luca噎了一下。以往他最怕这句话，肌肉记忆让他适时收了声。他环顾一下四周——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只有头上刺目的顶灯与他们做伴。他用仅能活动的几根手指摸索了一下，摸到了另一把与自己背靠背放置的椅子……还摸到了一双温热的手腕。
“不用摸了，那是我的手。”
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Luca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心头的火气顿时蹿了上来：“我是在确认情况！你以为我很想摸吗？”
须臾，一声轻笑传来，带着一点揶揄的意味。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Luca脸红了一下，马上不说话了。




0:00 AM

人声鼎沸的拉斯维加斯赌场，到处是纸醉金迷的景象。美女，钞票，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赌徒，Luca和Ike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一张牌桌面前。
“你来了，Mr. Luca Kaneshiro。”
一个带着墨镜的西装男人说着，取过一副扑克。
“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里面，但他曾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让你带走他。”荷官把洗好的牌放在男人手里，“来一局21点吧。如果你能赢，人归你；如果我赢了，就请回。怎么样？”
金发男人脱下米白色貂皮大氅，把头上的礼帽递给一旁的荷官。他松了松西装的领口，双臂随意搭在沙发的椅背上。
“我当然会赢。”
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架在牌桌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身边穿着黑色衬衣的青年，懒懒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今天可是带了我的幸运女神。想喝点什么吗Ike？”
“……马提尼，谢谢。”
灰绿色头发的青年想要纠正他“幸运女神”的说法，但看在Luca是在办正事的份上，欲言又止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3:00 AM

Luca是个出色的黑手党头目，也是牌桌上的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是幸运女神最偏爱的那一个。
“Black Jack！”
Luca把手里的牌扔到牌桌上，兴奋和酒精一起涨上大脑，使得他面颊发红。西装男人脸色难看，但还是强撑着招了招手。
“把他带出来。”
Luca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过去擒住了瘫倒在地的男人，离开了赌场。
“我说过了，我的幸运女神眷顾着我呢。”
他起身揽过已经有些熏熏然的Ike，对着男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的爱人平时只跟纸笔打交道，喝不了太多酒——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拉斯维加斯的大街上，到处是深夜狂欢和买醉的旅人。Luca拉着Ike奔跑着穿过晚风，穿过无数明灭的灯光，穿过午夜的十字街头。
“你让他们都先回去了，不要紧吗？”
Ike醉酒后变得懵懂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跑在自己前面的宽阔背影。
“该找的人已经送回去了，还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Luca猛地回过身，Ike一个没刹住扑到他怀里，惹得Luca大笑起来。他低头用额头抵住他的，声音比酒更令人沉溺。
“只有我跟你一起，好吗？”
Ike扑哧一声，看着他剔透的紫色瞳孔。
“你又想偷偷做什么坏事？”

Luca拉着他走上洁白的阶梯，一层一层。Ike抬起头，看到门扉内庄重而肃穆的教堂。
“Ike。”
他紧紧握住Ike的手，有些紧张地吻了吻他的面颊。
“跟我结婚吧。”

Ike刹那间瞪大了眼睛。Luca认真又拘谨的模样落在灰绿色的眸子里，像葡萄紫的酒液滴落在杯中，荡起无数波纹。
他感觉自己有有些醉了。

4:00 AM

两个人刚从酒店的电梯间出来就急切地拥吻到一起。Luca跌跌撞撞打开酒店的门，Ike终于得以喘息，他轻轻推了下Luca的胸膛，轻声道：“……先去洗澡。”
Luca扁着嘴，在Ike肩头撒了一会儿娇就转身去了浴室。正式升级为夫夫的第一个夜晚，激动和焦灼催促着他快点回到Ike身边。哼着歌的Luca衣服脱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浴巾没拿。
“Ike！帮我拿一下浴巾！”
无人应答。
Luca皱了皱眉，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这可是新婚夜，Ike总不能是睡着了吧。
“……听着，我有我的想法……你不能！你——”
嗯？Ike在跟编辑打电话吗？Luca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从背后吓Ike一跳。

Ike捏着眉心，觉得太阳穴被醉意蒸得生疼。
“我是认真的，这个任务我不做了，你告诉上头也不必再催。”
电话那头声音瞬间提起来，Ike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你说什么胡话呢！难道你不想离开组织了？”
Ike默了默。
“……当然想。但不是现在。”
他望了望落地窗外通明的城市灯火。
“Luca很信任我，我可以随时拿到金城家的机密文件。但……我宁愿再接几个其他的任务，也不想再骗Luca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放肆地笑了一声，好像在嘲弄他的败北。
“哈！你别告诉我你是爱上那小子了吧？堂堂的王牌间谍，居然也会在阴沟里翻船，你还是那个Ike吗？”
他不高兴地反驳：“我这不是翻船。我这是——”

Ike突然不说话了。他愣愣地看着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Luca的身影。
“喂？喂？”

Luca的表情复杂极了。他理应感到生气，感到暴怒，但第一时间更多的是难过。他定定地看着Ike，神色几经变换，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间谍？”
Ike张了张嘴。他已经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现在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合适的借口来圆谎……忽然间，Luca在神父的祝福下注视着他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叫他说不出一句谎话。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是的。”他决定坦白。“我是地下组织的间谍，一开始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套出帮派内部的情报。但是现在我——”
“——你骗了我。”
Luca出声打断了他，脸色很不好，看得出他正压制着内心的愤懑。
“……是的，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做这个任务了，我只想跟你——”
“——你骗了我！”
Luca心头好像有岩浆滚过。面前的人在今天以前还只是他的小作家，单纯、善良，不沾染任何一点阴暗。而他现在告诉自己，他本人原就来自于阴暗处，甚至过去的感情只是海市蜃楼，Ike亲自伸出手，无情戳破了假想的泡沫。
他又气又急，忍不住质问起Ike。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这些只是你编造出的假象吗？”
Ike一怔，连忙摇头。
“不是的！好吧或许最开始有那么一点……但后来已经不是了！”
Luca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几步走了过去，紧紧钳住他的肩膀，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星。
“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没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
Ike觉得肩膀有些疼，他突然无力再说下去。该怎么对Luca解释？解释自己其实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窃取过任何机密？解释自己其实早已对他心动？恐怕现在的Luca一个字也不会信。
他呼出一口气，疲惫地垂下了眼睫。
“……好吧，等你愿意听我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Ike边说着边挣开了Luca的手，快步打开门来到酒店的走廊上，准备一个人出去冷静冷静。
“你要去哪儿！”
Luca愣了一秒，气愤和委屈一下淹没了他。他冲出去追上Ike，拉住他不让他走：“因为暴露了身份，所以就要抛下我离开吗？你想也不要想！”
Ike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那你倒是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

沉闷的击打声猛地响起。Ike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11:00 AM

时间回到现在。

Luca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
“现在怎么办？”
Ike听上去倒是十分沉着。
“有办法，但是需要你来操作。”他平静地说着完全不符合他过去人设的话，“在我的袖口内侧有一把小刀，把它取出来，我们就可以割断绳子，但是我自己拿不到。”
Luca终于重新认识到，自己的新婚丈夫真的是一名间谍。
“……知道了。”
Luca的手顺着Ike的手腕探了上去，摸过微凸的血管、分明的骨节。他对这双手并不陌生，他曾无数次抚摸过它们，这双手会拥抱他、安慰他，还会为他做吐司。
冰凉的触感召回了Luca的思绪。
哦，现在这双手还会杀人了。他面无表情地想着，把那把小刀慢慢抽了出来，放到了Ike的手背上。
“谢谢。”
Ike反握住这把刀，刀尖划过麻绳的声音只响了两秒，Luca就感觉到手上一松。他迅速活动了一下手臂，回过头几下解开了绑着Ike的绳子。

“嗯，还晕着呢，您放心吧……这道门从里面打不开的。”
“是，是——您只管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Ike和Luca静听了一会儿，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人啊！那个金城家的小子跑了！”
门外的守卫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他一惊，犹豫了一下，随后打开门端着枪冲了进去。
“乱喊什么！”
Ike坐在椅子上，手仍然背在身后，一脸惊恐。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那个金发小子还在这里，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守卫心里打了个突。这间屋子没有窗，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那家伙能跑到哪儿去？他满腹狐疑，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忽然，一记重击落在他脖子上，守卫应声倒地，立时就没了动静。
“只用手刀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
Luca拾起掉在地上的枪，一边叮嘱Ike节省时间抓紧撤离——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Ike正蹲在地上迅速翻找着守卫的衣服，并搜出了一张ID卡和一把车钥匙。
Luca看着Ike娴熟的动作，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虽然Ike是间谍这件事依然让他不高兴，但是真实的Ike让他感觉配合起来无比契合。他比之前更具吸引力，像一朵沾了血的野玫瑰，放大了数百倍的香气诱使他忍不住想要采撷。
“别看了，该走了。”
Ike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Luca看着已经换上守卫外衣的Ike，没有作声，快速而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12:00 PM

Luca坐到驾驶座上启动了发动机，却没有马上踩下油门。Ike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好，一扭头就看到他沉思的样子。
“怎么不走？”
“我的枪和电话都还在酒店，但是现在回去拿恐怕要中埋伏。”
Luca现在无比后悔让两个手下提前回洛杉矶。他和Ike的随身物品在被打晕后就被搜走了，现在两人孤立无援，也无处可藏。
Ike完全没在发愁，施施然系好了安全带。
“我有个朋友，或许可以帮忙。”
他说。

车子开进这条偏僻的贫民街区就开不动了——道路坑坑洼洼得厉害，Luca和Ike只好步行进去。Ike轻车熟路绕到一座破旧的公寓楼前，敲响了其中一户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哦，是Ike！”
开门的是个黑色短发的青年人，戴着一副眼镜，遮住了他黄紫相间的挑染刘海。
Ike礼貌地拥抱了他一下。
“嗨Shu，最近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啊！你过得怎么样？”
Ike笑了一下。
“不怎么样。”
Shu拍拍他的肩膀，往Ike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你男朋友？”
Luca忽然被点名，心里不知怎么的一阵紧张。
Ike平静地回答：“不是。是我丈夫。”
Luca有些吃惊地看向Ike，对方的神情自然得好像在谈论昨天的早餐。
他的心脏突然快速地砰砰跳动起来。
“好了Shu，想问什么待会儿随你问。”
Ike拉住Luca的手腕，一个闪身进了那间狭小的公寓。
“——我们现在有难了。借你的手帮我们一把吧。”

Shu把一小筐东西放在Ike和Luca面前。
“枪，手机，SIM卡还有一些别的玩意儿。”他活动了一下肩背。“你们看着挑吧。”
两个人由衷地道了谢。Luca插好SIM卡开了机，迅速联系手下的人立刻赶来拉斯维加斯。Ike正在挑哪把武器顺手的时候，Shu把他叫到了一边。
“刚才我查到了是谁对你们下手。”
Shu严肃地看着Ike，很为他担心的样子。
“有两拨，你们碰上的是你丈夫以前就结了梁子的老冤家。还有一拨人正在路上，”他顿了顿，“……是你们组织的人。”
Ike沉默片刻，哦了一声，垂下长长的睫毛。他知道组织早就对他心生不满，毕竟他跟Luca在一起一年多，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没送回去过。
“……我心中有数了。谢谢。”

Shu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Luca和Ike挤在狭小的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你还好吗？”
听到他的声音，Ike从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到了Luca脸上有点别扭的神色。
“什么还好？”
Luca抿了抿唇，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刚才听到了。你的组织……”
哦，原来是这件事。Ike笑了笑，低下头仰脸去看Luca的表情，故意逗他：“怎么，现在不生气了？”
Luca唯恐他心里难受，现在见Ike自己反而一副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惹得他不由皱起了眉。
“我是在担心你！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着什么急啊，这是早晚的事。”
Ike歪倒在沙发上，半张脸埋在海绵的靠背里。
“我是为了脱离组织才来你这里当卧底的，但是都这么久了，我从没把你的事跟他们说过，”他清亮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他们早就知道我不想干了，再加上我这么长时间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拿到，现在他们想除掉我，这一点也不奇怪。”
Luca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敏感得察觉到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云淡风轻。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
Ike轻轻笑了一声。
“昨晚你听到的电话，就是我决定告诉总部，我不会再骗你了，这个间谍我也不当了。”
他的脸仍然埋在沙发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Luca手上一热——Ike反握住他的手腕，温暖的热度紧紧贴上他的皮肤。
“——现在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Kaneshiro先生……你愿意收留我吗？”

Luca的一颗心直到现在才落了地。在赌场堵人的时候他没慌，被人打晕绑起来的时候他没慌，躲到贫民区来的时候他也没慌。但昨晚他面对Ike那通电话的时候，那种慌乱的感觉却不由自己地涌上心头，叫他不知所措。
他怕Ike并不爱他。
他更怕Ike想要离开他。

Luca也笑了。他倒下靠在Ike身边，一只胳膊垫在他的头下面，把他瘦削的身体搂在了怀里。
“好啊。”
他吻了吻Ike的头发。
“我收留你。你就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吧。”


15:00 PM

Luca抱着Ike总算是睡了个好觉。Shu来叫醒他们的时候，Luca的头发都睡得翘了起来，Ike帮他顺了好一会儿才压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Shu单刀直入。
“坏消息是Ike组织的人追踪到你们在这片街区了，你们得赶紧走。”
Ike点点头。Luca问：“那好消息呢？”
Shu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我搞到了这个，能帮你们多少掩一掩耳目。”

Ike拎起这条黑色的高开叉长裙，深呼吸了几次。
“你是说让我穿这个？”
他直直地盯着Shu。
“没办法，我只借到这么一条，毕竟我是独居，没有太多合适的借口。这条对你丈夫来说太小了，只能由你来穿了。”
Shu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
Ike假装没看到Shu脸上的调侃和Luca眼中的野火，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行。你们出去，我换衣服。”
Shu转身就出去了。Luca可怜巴巴地看着Ike，目光情炽地几乎要燃烧起来。
“我也不能留下吗？我们是合法夫夫了。”
Ike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还没等他说完Ike就推了他一把。
“给我出去！”

Luca把外套放在副驾驶上，只穿着一件黑衬衣，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挡住了碎金一样半长的发。Ike坐在后排座位上，用手机简单查了一下路线。
“拉斯维加斯的南峡谷，他们会在那里接应。”Ike把手机扣在一边，“大概距离这里两个小时多车程。如果快一点的话，两小时以内就能赶到。”
Luca点点头，两个人没再说话。
要去南峡谷，最近的路线需要穿过市区，绕路的话时间要多出将近一个小时。Luca和Ike之前商量过了，决定从市区赌一把。
繁华的城市逐渐出现在沙漠里。两个人严阵以待，逐渐驶入密集的车流。
Luca尽量不抬头露出脸庞，Ike则在车窗内左右警戒着。在路过两人之前下榻的酒店时，Ike忽然注意到有几个很眼熟的西装男人盯上了这边，他们观察了一会儿，彼此交谈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Luca，再快点！”
Luca注视着前方：“什么？”
“我在酒店门口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应该是组织的人。”Ike趴到驾驶座后面贴近Luca的耳朵，“他们刚才注意到这里了，大概是已经掌握了这辆车的信息，我们得快——”
砰。
一声枪响落在车的后备箱上。
“Fuck，这么快就来了？”
Luca骂了一声，干脆把帽子扔在了一边，飞快地换了档，油门直接踩到了底。汽车引擎嗡的一声，车身瞬间提速到120迈。
“前面是红灯！”
Luca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没有等绿灯的时间了。他咬了咬牙，方向盘一个猛转，擦边从车流中穿过，有如摩西分海，惊得无数车辆踩下了急刹车，顿时间，满街都是追尾后的警报声。他们已经开进市区的CBD，Luca围着林立的高楼大厦灵活地绕了几个圈子，试图甩掉后面的车辆。
“怎么样？他们追上来了吗？”
Ike刚想回头去看，又一发子弹打在后玻璃上，Ike眼疾手快一个矮身，将将躲了过去。
“Ike！”
Luca来不及回头，焦急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你不要看了，先趴下躲到下面！”
Ike重新坐直身子，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刀锋一样的冷光——连着被狙了两次，就算是Ike好脾气如斯也要发火。
“趴下？”
Luca一听Ike冷冰冰的声音，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他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一眼，却瞥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Ike撩开高叉的黑色裙摆，露出一节镶着铜扣的皮质腿环，上面还别着两把柯尔特手枪。

“要说玩这个，我可不比他们差。”

Ike看准了后面那辆车副驾驶，打开车窗探出身去，毫不犹豫地朝着后面直接开了两枪，子弹打在后车的反光镜和引擎盖上，擦出飞溅的几点火星。开车的人似乎没想到Ike敢把躯干暴露在车身外开枪，一时避之不及，车子无规则地扭动着划了几个大弯，惊起街边无数路人的惨叫。Ike趁着他们慌张的时候再次探出车窗，面上仍然是冷漠的神情，眸子微微眯起，瞄准了驾驶座的玻璃。
“砰”的一声，驾驶座的玻璃布满裂纹，裂痕的中心是一个圆圆的小洞。子弹穿透了挡风玻璃击中了驾驶人的肩膀，他一声痛呼，手不自觉地松开方向盘捂住自己的伤口，车子顿时失去了控制。路上的行人尖叫着躲避，车子冲着旁边一座高楼直直扎了过去——一声巨响过后，车头已经被挤压到只剩一半，整辆车子已经破烂不堪，再也无法启动，鲜血从车前门下面的缝隙缓缓流下，洇湿了大理石色的地砖。

两人已经驶出了市区，开进广袤无垠的沙漠公路。Ike坐回到后座上，找出自己的衣服，直接在车上把那条裙子换了下来。
“既然已经暴露了，变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Ike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看向Luca：“你怎么样——Luca？”
Luca依然保持着高速行驶的状态，但他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Ike的样子令Ike感到不解。
他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Luca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刚才的Ike完全超出了他对他过往的认知：过去的Ike是个冷静内敛的人——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刚才的Ike固然保持着冷静的状态，但他行事却变得如此大胆，Luca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绑的腿环，还藏了两把枪；在面对追击的时候，Ike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害怕的意思，比起躲避他更愿意选择正面交锋，一双眼疾如闪电，扣下扳机的动作没有一丁点犹豫。
Luca再次意识到，他的爱人是个真正的间谍。
而他竟不得不承认，跟一个间谍谈恋爱的感觉真是……真是他妈的棒极了。

“Luca？怎么不说话？”
Luca不敢说话，他怕一说话，自己哑到不行的声音就会暴露他已经硬了的事实。这样的Ike未免太夺目，夺目到令他无法直视，Luca觉得用野玫瑰形容Ike甚至是看轻了他，Ike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把美丽的匕首——玫瑰的刺只会扎伤你的肌肤，而你在未经允许想要伸出手去触摸那精巧的刀尖时，就已难逃被这把匕首刺入心脏的命运。
他妈的，这就是我老婆！
Luca在心里大吼。
我老婆也太酷了吧！

“没事。”
Luca咳了两声，从后视镜里对着Ike笑了一下。
“我就是突然觉得……其实你是个间谍，也没什么不好的。”

18:00 PM

汽车如一叶孤舟穿过无边无际的荒漠。不远处的山丘上满是赭色的沉积岩，在经年的风沙打磨下变得嶙峋，树木稀稀落落长在山头，偶尔有风滚草从沙漠上滚过。夕阳逐渐沿着地平线下沉，西斜的阳光刺破云层的缝隙，穿过乱云投落到层层沟壑上，反射出沉淀的暗红色。
“他们在峡谷边界处等着。”
Luca已经有些驾驶疲劳，Ike跟Luca交换了位置，加足马力向着沙漠边缘开去。巍峨的峡谷岿然不动，沉默着看下脚下疾行而过的旅人。
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几辆车。Ike眉心一拧：“他们跟上来了。”
Luca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
“这下热闹了，我们两边的仇家合流了，”他嗤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镇定地上膛，“也对，在市区闹了一通，想知道我们的车牌不是难事。”
“距离边界还有多远？”
Luca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路程。”说完，他扔开手机，打开了天窗。
Ike一惊：“你干什么？只剩十分钟我们就安全了，没必要再这样冒险！”
Luca吹了个口哨。
“别担心honey。”
他露出一个自负而张狂的笑。
“我只是想给他们添点小麻烦罢了。”

一辆黑车飞快地穿过荒漠中心，隔了几十米的公路后方，几辆车紧咬着追在后面。Luca从天窗探了出去，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外，他眯了眯眼睛，看准对方正准备掏枪的动作空隙，抬手对着后面就是一枪。
为首那辆车的前轮应声爆胎。本就在高速行驶的车子一下子失去控制，驾驶座上的人拼命打满方向也无济于事，“轰”的一声，整辆车当场侧翻，紧随其后的那辆车根本来不及闪开，径直撞上了去。
“好了，至少我们能少对付几个人。”
Luca开完枪就压低身子回到了车里，语气轻松得仿佛刚刚碾死了几只蚂蚁。Ike目视着前方，他似乎看到远处的山坡上停了一架直升机。
“Luca！”
“我看到了，那是我们的人。”
Luca说话间又探出身去，打爆了另一辆车的轮胎。Ike听到后面传来的枪声，咬咬牙，往上又挂了一档，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车身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BOSS！”
Ike和Luca下车直奔着直升机冲了过去。接应的人早已发动了引擎，螺旋桨嗡嗡地旋转着，起落架慢慢离开了地面。
“你先上。”
Luca推了Ike一下，回身对着远处即将冲过来的十几个人开了几枪，然后跟在Ike后面迅速爬上绳梯。直升机迎着山顶的狂风飞过天际，站在绳梯上，Luca看到跟来的那些人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拔出了枪。
“Luca！快点上去！”
Ike停在绳梯半道，回头顺着Luca的视线望了一眼，立刻焦急地催促Luca先进座舱。Luca却没按他说的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放在嘴边，牙齿一个用力拉开了引信，长臂一扬，朝着那群人所在的位置扔了下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山谷。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席卷着沙石和火焰一瞬间扩散开来，地上的人群似乎被掀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顿时不省人事。滚滚浓烟冲天而上，Ike看着地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火舌跃动着直冲云霄，蔓延着与天际连成一片，化作血色的晚霞。
他怔了两秒。
“你怎么会有这个？”
Luca抬头看着Ike，狡黠地眨眨眼。
“当然是偷偷问Shu要的。”
Ike无奈，两个人一个腿环上藏枪，一个口袋里藏雷，也不失为是一种默契。他刚要招呼Luca赶快上去，却看到Luca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枚手雷。
“你要做什么？”
Luca观察着下面的动静。刚才的手雷并没有精准落到该去的位置，虽然那帮人被冲击波震晕了，但早晚还会醒过来的。
Ike看出了他的意图。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按住Luca的手。
Luca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Ike沉默了半刻。
“别管他们了，就这么结束吧。”
Ike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但事实上他的确是。作为间谍来说他并不合格，但现在……他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什么？”
Luca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你疯了吗？这时候不斩草除根，不就是给以后留下后患？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还想要继续打打杀——唔！”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Ike揪住了Luca的领口，不给他机会说完，低下头给了Luca一个泄愤一般用力的、湿漉漉的吻。

“给我闭嘴。”

松开Luca的嘴唇时，Ike低哑的声音哼笑着命令他，尾音像带了钩子，将Luca紧紧裹缠在甜蜜的陷阱里。

螺旋桨仍在嗡鸣着。直升机调转机身，掠过空气中弥漫着的硫磺的气味，迎着满天的火光和红云，向着洛杉矶的方向飞去。

22:00 PM

Ike洗漱完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他从浴室里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来，身体上所有的肌肉群都昭示着今天一天的高度紧张。然而他刚坐到床边，Luca就走过来坐到了他面前。
“这就要睡了？”
他板着脸问道。
Ike愣了愣。
“不然呢？”
Luca微微抿唇，眸子微微低垂，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对Ike发出无声的控诉。
“……你是个间谍，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没对我说实话！”
Ike简直要晕倒了，他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
“……好吧Luca，如果你仍然对此感到生气的话，我可以继续道歉到你满意为止。”
Luca看上去更委屈了，他望着Ike的眼神甚至有几分幽怨。
“你以前说过，做错事的一方要先低头的。”
他不满地嘟哝。
“这么大一件事……你都没记着要哄我！”

Ike一下怔住。他呆呆地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金发脑袋，过了几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错，我的错。”
他伸出手来，把Luca的头抱在了怀里，在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该骗你，我应该早对你说实话。我知道Luca最爱我，就算知道了我是间谍，也不会叫我不好过的，是不是？”

怀里的脑袋拱了拱，闷闷的声音从Ike的肚子上传出来。
“……昨天是我们结婚第一天，我还想和你好好庆祝呢。结果后面出了这么多麻烦事。”

Ike摸摸他的耳朵，然后捧住了Luca的脸，让他坐直了身体。
“啊，我想起来了。”
他轻轻凑上前去，鼻尖抵住Luca的鼻梁。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Luca甚至感受得到Ike说话时嘴唇的翕动。
“时间还没过，现在仍然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作为赔礼，今天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庆祝’方式……my husband。”

Luca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他听懂了Ike的意思。
“任何我想要的方式吗？”
他充满侵略性的视线紧紧攫住Ike的脸庞，像一头即将把猎物捕食撕碎的野兽。
Ike毫不在乎他仿佛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目光。他勾唇笑了一下，手指缓慢地沿着Luca的胸腹下滑——然后解开了Luca的浴袍腰带。

“任何，你想要的方式。”

Ike加重了“任何”的咬字，有些黏糊不请的吐字几乎让Luca发狂，理智被点燃的欲火一把烧了个干净。他一下把Ike扑倒在床上，凶悍的吻毫无章法，如雨点般落下，Ike一个用力，翻身坐到Luca身上，唇齿间哼出几声轻笑。

0:00 AM

独属于他们的夜还很长。
不同的是，从这一日起，他们获得了新的身份，彻底打上了对方的烙印。在未来的每一天，他们将会一起迎来彼此的每一个清晨，共同迎接升起的每一轮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