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sta】Kambera“嘿Shu，看那个！”
Mysta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激动地大喊大叫。车身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Mysta整个人跟着弹起来，后脑勺正磕在窗框上：“嗷！”
“你还好吗？刚才路上有块石头。”一个猛刹，Shu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后视镜反射出他望过来的隐含担心的目光。
“噢那块石头真够猛的。”
Mysta顾不上磕到的后脑勺，一手指着窗外那块牌子一手摇晃Shu的肩膀：“快看那个！”
Shu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块黄色的警示牌斜斜插在路边，牌子上画着一只袋鼠。
“Next 20 km，”Shu读袋鼠下面的文字。Mysta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等等先别走——好了现在可以了，出发吧！”
Shu挑挑眉，“怎么了？”
“我从导航上设置了20公里的里程，”Mysta拱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空档，眼神充满向往，“是不是到了20公里之后就能看到袋鼠了？”
“……我不好说。”Shu对此持保留意见，“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袋鼠也许也要休息了。”
Mysta听了一拍大腿。
“说得对啊！我们没准就能看到赶路回家的袋鼠！”
Shu哑然失笑。
“如果真的碰到它们的话，袋鼠可能没有我们这么期待这次会面。”引擎轰鸣，汽车再次发动，“袋鼠一般不太会到人类经常出现的地方。”
这时候Mysta已经躺回后座，像块扁扁的仓鼠饼。
“那要是能遇到的话，不是说明我们超级幸运吗？”
Shu：“这样说也没错啦。”

Mysta和Shu是临时决定这次澳洲之行的。虽然之前两个人就有简单聊过要一起去澳洲的事，但后来Mysta不再继续做一名侦探主播，Shu的工作一天比一天更忙碌，两个人虽然经常语音或者发讯息，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去澳洲旅行的计划也就没再提起过。
直到一个月前，Mysta突然发来一条语音。
【Mysta：最近有空吗？】
【Mysta：之前约好一起去澳洲来着，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
橘红色的阳光暖融融照在Mysta的脸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长久的车程令他有些困倦了。来澳洲的行程两个人定的倒是很快，但他没有驾照，所以一路只能由Shu开车，好在两个人都不赶时间，一路走走停停，并不会觉得太疲惫。夕阳渐下，荒原上随风摇动的草丛和远山的棕榈树被笼罩了一层橘红色的朦胧细沙，在神秘与梦幻的落日余晖中陷入沉睡；越野车驶过略显破旧的公路，呼啸着扬起飞尘和沙土，飞驰过后留下长长的一道影子。十几公里外，一座巨大的岩石匍匐在大地上，晚霞涂抹下的颜色使得巨石仿佛覆盖着流动的熔化的岩浆，明亮的赭红与背光处的黑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Mysta被红土区的自然风光震撼到，摇下车窗趴在玻璃边认真看：“那就是——呃，它叫什么来着，什么鲁鲁山？”
“乌鲁鲁山。”Shu放缓车速，于是Mysta看得更清楚了。如同一只沉睡巨兽的乌鲁鲁山是无数来澳洲的游客的必经之地，Mysta早在攻略里写好了，今晚他们就是在这附近露营。
“它长得好像一块大面包。”
Mysta扒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忽然急急忙忙掏手机看了看导航，随后叹了口气躺了回去。
“现在已经过了20公里了！”Mysta有点失望，“我以为今天也许真能看到袋鼠。”
Shu从后视镜看到Mysta的表情：“我想那只是一个温馨的小提示，真碰上袋鼠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你对袋鼠很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开进城市之后买点纪念品，哦，还有袋鼠肉干或者罐头什么的——”
“——WHAAAAAAT？！”
Mysta的世界观都被震碎了，“你说什么？袋鼠是可以吃的吗？！”
“当然，袋鼠在澳洲是一种合法食物。”
Mysta立刻搜索了一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袋鼠图片说不出话。
“……上帝啊，”Mysta被这个消息冲击到半天缓不过神来，“这简直跟中国人吃熊猫，泰国人吃大象一样。”
Shu差不多习惯Mysta这种奇妙的形容方式了，他点点头。
“我明白那种感觉，”如果不是需要握着方向盘，Shu也许会忍不住揉一把Mysta的头发，“所以你到时候要买一点尝尝看吗？”
Mysta立刻拧起眉头，“Ewwwww！还是算了，它们看起来不是很好咀嚼的样子。”
的确如此，Shu说：“是的，我看网上吃过的人对袋鼠肉的评价都很一言难尽——嘿，Mysta，看那边！”
远处的营地已经依稀可见了。几座稀稀落落的帐篷组成旅行者临时的住所，篝火的光在逐渐漫上来的夜色中一闪一闪，像大地的眼睛在眨动。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Mysta拍了拍手，龇牙咧嘴地站起身——蹲太久腿麻了。他和Shu在营地的角落选好了位置，然后兴致勃勃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两个单人睡袋。
“——睡袋才是露营的浪漫。”
在决定旅行攻略的时候，Mysta对此深信不疑且非常坚持。
“——睡在连星星都看不到的帐篷里根本不能算是完美的露营！”
Shu生完火回来的时候Mysta已经三下五除二把睡袋铺好了，两个人围着篝火简单煮了一点罐头和泡面，吃到一半，Shu忽然掏出了两罐啤酒。
“要喝一点吗？”
啪嚓一声，易拉环被拉开。Mysta接过一罐来，看到旁边Shu直接开喝了，有点犹豫“我是没问题，不过你明天还要开车诶，没关系的吗？”
“没事的，到明早酒精就挥发掉了。”
Shu举起酒罐示意了一下，Mysta笑了，凑过去跟他碰了碰。
“好吧，为了不起的Yamino司机干杯！”
Shu的酒量没那么好，喝不了急酒，得缓一会儿再喝。初秋夜风微凉，酒意导致的红晕慢慢攀上他的脸颊，Shu托腮看着身边的Mysta，早已见惯的面庞在火光下明明暗暗，他忽然感觉Mysta离自己好远，又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
“距离上次见面过了很久了吧，”他忽然说，“最近在忙什么？”
“很久吗？”
Mysta翻了翻相册，“哦，还真的挺久的，快半年了——我最近在忙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Shu闻言会心一笑。
“是的，我知道——你最近什么也没忙。”
Mysta也露出一个笑容，“Yeaaaah！”
自从关闭了侦探事务所，Mysta就开始了自己的旅行。漫无目的，边走边玩，偶尔在新的城市重操旧业一下，但不会在任何一处停留太久。
“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无聊啦……”Mysta眨眨眼，“但是这样也不错！如果我们都还是以前那么忙的话大概没办法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现在我们就坐在大面包山旁边吃泡面了。这可是开了两天才好不容易到的！”
对此，Shu以又一次干杯表示认同：“敬大面包山。”
“敬大面包山！”

钻到睡袋里的时候两个人酒劲儿都还没过去。Mysta也很少有席天幕地睡在野外的经验，两个人躺了没一会儿，Mysta后知后觉有哪里不对。
“Shu，”他戳了戳Shu的发旋，小声说，“你睡着了没？”
“没有。”
Mysta提高了一点音量：“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有点……阿嚏！”
Shu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
“嗯，有点冷。”他说，“你买的是双层加厚的羽绒睡袋吗？”
Mysta沉默两秒。
“可是这地方白天不是三十多度吗？！”
回应他的是Shu伸过来的手机，上面显示：当前温度2摄氏度。
“这个季节乌鲁鲁山附近的昼夜温差能达到30度以上，”Shu说，“希望你买的不是睡袋不是夏季款。”
“……”
经过查看购买记录，Mysta和Shu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Mysta买的睡袋不是夏季款；坏消息是，这款睡袋的商品详情页特别标注，该款式仅适合春秋季节，不宜在10摄氏度以下的户外使用。
Mysta和Shu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回车上睡？”Shu看着Mysta，但车上太小了，睡不开两个成年人。
Mysta踌躇了片刻。
“呃，其实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他打开手机上睡袋的尺寸说明递到Shu面前。
“好消息是，这款睡袋我买的时候尺寸买大了一号。坏消息是，”Mysta无辜地看着Shu，“可能今晚咱们两个得挤一下了。”

广袤的荒原，寂静的夜。Shu和Mysta紧紧贴在一起，睡袋里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剩。
Mysta打了个哈哈，“呃，没事，旅途中总是会跳出来很多奇妙的小插曲。”
“那确实，”Shu想换个姿势，没换成，“就是这个插曲有点太挤了。”
两个人干巴巴地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十分尴尬。为了缓解一下气氛，Shu想掏手机看会儿直播，Mysta想伸胳膊打局音游，结果两个人连翻身都难，胳膊塞在睡袋里，拔都拔不出来。
“……”
“……”
两个人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
“好了，这下什么都干不了了，”尴尬的气氛被冲淡了一点，Shu无奈地建议，“那我们现在就单纯聊会儿天吧。”
Mysta还是有点别扭，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简直跟白天看的那张袋鼠图片一样……”Mysta，用头顶了顶Shu的脑袋，认真道，“你说半夜会有袋鼠过来突然给我们一拳吗？”
Shu认真答：“我想不会的Mysta。”
Mysta哦了一声不讲话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天空，无垠的星空笼罩住整片大地，无数绚烂星光如同黑丝绒幕布上镶坠的钻石，在澄澈的深紫色夜幕下，大团璀璨的星云清晰可见。
“真漂亮啊。”
Mysta压低的声音微微沙哑，仿佛海浪拂过砂砾，“平时可见不到这样的星星。”
“我很少这样直接观察星星。”Shu赞同道，“城市中心光污染太严重了。”
那倒是，过去Mysta也没有见过这么繁多清晰的星团。
“熬夜的时候总还是能看到一点啦，”说到这里，Mysta顿了顿，“说起来，你现在还是睡那么晚吗？”
Shu说：“是的。其实也不算熬夜，我只是已经适应了这种作息而已。”
对于作息非常健康的Mysta来说，这完全是无法想象的适应方向。
“真了不起啊，Shu。”
他忽然叹息一声。
“刚才你只顾着问我，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呢？现在还是非常喜欢直播的工作吗？不会太辛苦吗？”
时过境迁，两个人早已踏上不一样的道路。回想这半年来发生的事，Shu嘴角忍不住浮现笑意。
“我想是的，”他说，“我觉得一切都很好。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累，但那并不是承受不来的程度，现在的我的话——我认为如今所做的一切依然是我想做的，比起之前，我更享受做直播这件事了。”
“是嘛。”
Mysta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现在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了——这真是太好啦！”
是的，Shu想。还能在一起谈起彼此不同的选择，真是太好了。
他们其实很少谈论这些事情，不管是Mysta还是其他人——因为这样未免有些矫情，有些尴尬。大家站在分岔路口各奔东西时，每个人都做好了或许再也不见的准备。Mysta也曾在分叉口与自己分开，但Shu却没有什么离别的感伤——因为即使Mysta去了岔路口的另一条，他们却始终不曾真正分开过，他知道，Mysta也知道——他们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
【如果你要去澳洲的话，那我也去。】
不是划上句号而是另起一行，那么分别和重逢都只需轻描淡写。约定也不再是一句客套空话，它变成沉甸甸的礼物，期待有朝一日由赴约的人再次拆开。

“是啊。”
他反过来用脑袋顶了一下Mysta。
“下次再换一个地方旅行吧——加拿大？还是英国？”
“诶，能不能去一些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啊！”

次日的拂晓来得悄无声息。淡青的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的颜色，愈来愈明亮，一弧模糊了边界的日轮慢慢攀上，忽的整个儿跃出地平线，世界万物骤然披上一层耀眼的金红。
Shu和Mysta头挨着头靠在一起，睡得正熟——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两个人完全不记得了。一层淡淡的朝霞朦胧温润，太阳把他们的头发染上红色。

新一天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