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夏日遗梦 21天台上,对峙仍在继续。
“拉普拉斯,我们都是为了爱弥。”
“我可以理解你与爱弥断交后,你为她的处境感到焦急的心情,但你陪伴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造成她悲剧的人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
“你明白就好。我现在,就是要借爱弥的身份,不留痕迹地终结一切,让始作俑者受到该有的……”
沙尼亚眼神一凛,提着三叉戟突然高高跃起。下一秒,一道冷白光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上地面,精准无误地打在沙尼亚方才站立的地方。
玛格诺特亮出长刀,刀尖出鞘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沙尼亚被震了个猝不及防。
“是鬼猎!”
手执三叉戟的沙尼亚在半空中迅速闪身消失。
居然把鬼猎都引来了,真麻烦。
玛格诺特扶稳唇上的面罩,顾不上理会一旁的拉普拉斯,继续向沙尼亚发起追杀的攻势。
黑火白刃交闪不断,轰鸣和爆炸声不绝于耳。沙尼亚一心想着如何与拉普拉斯讲清楚自己为爱弥报仇的计划,几番交手下来,她“节节败退”,只得以守为攻;而玛格诺特的目标是将眼前这只占据了凡人身躯的恶鬼彻底杀死,因此,他刀刀直逼致命的程度,等待沙尼亚耗尽力气,再给予最后终结的一击。
沙尼亚有足够的实力与玛格诺特势均力敌,但她现在无心应对玛格诺特来势汹汹的攻击。很快,她心生一计,在又一次的兵器相接后,她捏碎了整柄三叉戟,将碎成的黑灰与火焰重新凝成道道厚重锁链,向玛格诺特挥去。
“轰隆——!”
玛格诺特在防备松懈的瞬间被张牙舞爪的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狠狠摔下了地面。
“唔……!”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疼痛到极致的颤抖,麻木。
半晌过后,沙尼亚来到玛格诺特面前,俯视着被自己牢牢制住的白发少年。
“小孩儿,你可以杀我,但绝不是现在。”
玛格诺特半眯着蓝色双瞳,偏头吐掉一口血沫子。
“我身为鬼猎,不可能放过每一个露面作恶的恶鬼。”
“包括你。”
不等沙尼亚有所防备,玛格诺特倏地挣脱缠在身上的锁链,抬手,掉在远处的长刀迅速被召回手中,在锁链火焰的缝隙中,他将长刀刺入了沙尼亚的胸膛。
“噗嗤!”
一朵暗色血花在少女纤薄的胸前绽放。
沙尼亚拧起眉头,捉住没入自己前胸的刀刃,再借助后坐力吃力拔出,玛格诺特不甘示弱,反手操纵长刀想要再次刺杀沙尼亚,少女却灵活闪身,刀尖堪堪擦过她的左臂,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此时,天台边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红色身影——一身红和服的格鲁伊举着油纸伞,轻飘飘地落了地。
“嚯,这儿可真热闹。”
开工之前还能看个八卦,格鲁伊周身的倦意立马烟消云散,它饶有兴味地坐到一旁,也不怕吃瓜“引火上身”。
嘀嗒,嘀嗒。
玛格诺特的长刀被沙尼亚硬生生折成了两半,他自己也身负重伤;沙尼亚被鬼猎的武器捅了一刀子,力量流失的速度远超过了恢复的速度,能撑着不倒下,全靠她刻在骨子里的意志力。
“劝死鬼以食用将死之人或求死之人的血肉为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更何况,我占据‘食物’的身体,只为帮她了结造成她一生悲剧的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做,何来作恶一说?”
玛格诺特修身的白色上衣早已被浸红,他扯松领口,无情一嗤:
“像这样的花言巧语我听过不少了,谁能保证从你口中蹦出来的每一个字,能让我信服?”
他的刀尖抵上了沙尼亚惨白的喉咙。
“呵。”
鲜血自沙尼亚的额角流下,在她金色眼眸的衬托下更多了一分邪气与妖冶。
“你们鬼猎啊,真的是一根筋脑子,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什么意思?”玛格诺特反问,“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别耽误我时间。”
“别杀她!”
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拉普拉斯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他们。
玛格诺特闻言,望了一眼面前这只巨大的虎鲸。他水蓝色的虹膜里,倒映着虎鲸红宝石般的眼睛。
“……我不想,看见爱弥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拉普拉斯的声音低低的,像一头受尽委屈的小兽。
咖啡厅里,Luca再也没吃过一口放在面前的抹茶千层,格子衫男人见无法从Luca嘴里再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拍了拍杰里米的肩,询问她道:
“你还有什么想和他说的话吗?”
杰里米摇了摇头。
Luca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学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哭得很伤心,仿佛真的为爱弥的失踪感到难过。但现在,他通过爱弥的日记和推文了解到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自然能看得出来女人沉默的外表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意和冷漠。
“阿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到底有没有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认真对待爱弥过?”
“哪怕是只有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瞬间。”
杰里米立刻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爱弥……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为此我放弃了再嫁,牺牲我自己的幸福……”
“是吗。”
Luca默然看着面前这位潸然泪下的女人。
“既然您说你爱她,那为什么连她预谋自杀的想法都没察觉到?”
哪怕右臂还在哗哗淌血,沙尼亚的金色双眸里仍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沙尼亚!”
姗姗来迟的Ike终于赶到了天台,他绕开一地狼藉,上前扶住了沙尼亚。
“你受伤了?!”
“我没事。”黑发少女冷冷道。
她仰头,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红眼虎鲸。
“拉普拉斯,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代表着爱弥的前半生,而我拥有她后半生的记忆。我们只有合作这条路可以走。”
“抱歉,我家里还有事情。”
Luca背起书包,向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欠身道谢。
“如果还是没有找到爱弥,建议你们报警吧。她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就算她真的出了事,那也要给她的同学朋友一个交代的好。”
“先告辞了。”
他一路小跑离开了咖啡厅,焦急地望了望四周,不知该怎么寻找Ike的踪迹。
天空依然是深红色的,
“不管了,先去附近找找吧!”
拉普拉斯向后退了一寸。
“好,没问题。”
噔,噔,噔,噔……
Luca仰头,拉普拉斯巨大的身影如同一道飘扬的蓝色鲤鱼旗,在虚幻的红色之中尤为显眼。
这栋楼的大门已被封锁,若想上到天台,只能靠爬安装在楼外的铁质步行梯上去。
“好高啊。”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Luca听到天台上不断传来打斗的风声和轰鸣声,他心中愈发着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拉普拉斯很有可能与别人起了不小冲突,否则不至于……
“希望Ike他不要有事。”
撑着膝盖,Luca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而后继续向更高一层步行梯进发。
格鲁伊注意到,通往天台的步行梯上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它慵懒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不知为何物的虎鲸幻影,互为对立的鬼猎和劝死鬼,手无缚鸡之力的幽灵,一旁吃瓜看热闹的鬼差,还有即将到达“战场”的人类。
“嘛,看来事情要变得更热闹了。”
“这话,你想怎么谈,从哪里开始谈?”
夜空中的血红渐渐褪去,给拉普拉斯的幻影蒙上了一层宁静的颜色,不再显得可怖瘆人。
“找到那个金毛弟弟——也就是你新的‘宿主’,我需要他的……”
“拉普拉斯!”
Luca终于登上了天台,玛格诺特一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刀刃。
他来这里做什么?!
面前的劝死鬼,身后立场不明的虎鲸幻影,还有那只幽灵……他是什么时候和这些他不应该接触的东西扯上关系的!
Luca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白发少年,但还没等他走近,白发少年便收起刀,跃下了天台。
玛格诺特走远了,沙尼亚感到周围的威压瞬间被抽走,一个不留神瘫软在了地。
“呼……”
少女克制着虚弱喘息,将长发撩到耳后。
“你终于来了啊……等你很久了。”
这是Luca与“爱弥”的第二次正面接触。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上前,和Ike一块把沙尼亚架了起来。
“你看上去伤得不轻。”
缠绕在心头的疑问像解不开的线团,Luca深吸一口气,缓缓发问:
“你们告诉我,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儿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拉普拉斯突兀地接过话,“你们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吧,等什么时候可以了,再叫我出来。”
言罢,红眼虎鲸一甩长尾,扭头钻入了深邃夜色里。
格鲁伊早在玛格诺特走之后便离开了天台。此刻,随着拉普拉斯的消失,天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谈话?
Luca看向了架着沙尼亚另一边胳膊的Ike。
Ike眼神躲闪了几分,薄唇紧抿。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我没法用三言两语就能和你解释清楚。”
“我需要一个可以静养的地方。到时候,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咳咳!”
Luca正打算把沙尼亚带去医院,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方便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思来想去,目前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他自己家了。
“……那走吧,先回我家,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Luca背着沙尼亚一步步走下天台,回到地面,他刚刚拉开背在身前的书包拉链,准备掏手机叫车,Ike却察觉到了什么。
“等一下。”
“诶?怎么了?”
Ike握住Luca的大臂,示意他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走。
“我怀疑有人在跟踪我们——别回头,快走。”
“好……”
Luca重新调整好背人的姿势,可他还未迈出半步,一个尖锐的女声便在他身后响起:
“站住!”
“!!”
Luca对那个声音并不陌生。他咬咬牙,停下脚步,转过头,直面那个来意不善的女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杰里米合上手中的小巧怀表。
怀表表盘上,两根细细的指针直指着Luca——其实是Luca背上奄奄一息的沙尼亚。
这块怀表,是她通过各种野路子人脉好不容易求来的,只要确定了想追踪的“非人类”对象,循着怀表的指引,她就能百分之百找到沙尼亚,一抓一个准。
杰里米阴翳至极的眼神让Luca惊愕不已。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用“狰狞”这个词,去形容一个人扭曲到极致的面部表情。
这还是刚才那个在咖啡厅里那个畏手畏脚,对他的提问躲躲闪闪,含糊其辞的女人吗?
刹那间,Luca发现杰里米手里的怀表变成了一把铜制匕首。
“阿姨,你要做什么?”
他退后了几步。
一旁的Ike眼见情况突变,先一步进入了戒备状态,即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得上Luca的忙。
“终于让我逮着你了。”
软绵绵趴在Luca背上的沙尼亚,突然挣脱了Luca箍着自己双腿的手臂,跳下地面,把他猛地拉到自己身后。
“喂!”
沙尼亚睁开金色双眼,舔了舔干燥的唇。
“还真是‘那个东西’啊。”
只要这把铜制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她便会立刻毙命,灰飞烟灭。
这个女人能得到鬼猎的武器,她并不感觉到奇怪。记忆中,杰里米交际混乱,结识上一些三教九流之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块能够秒杀恶鬼的小小怀表,在鬼猎那帮人看来是已经过时的东西,如今却轻而易举流落到一些心怀鬼胎的普通人手中,想到这儿,沙尼亚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叭叭——!
距几人不远的一条大马路上,载满沙土的大卡车频频摁响喇叭,一只突然窜上马路中央的白猫躲闪不及,在司机惊惶的眼神之下被卷入了轮胎底,凌厉凄惨的猫叫声响彻夜空。
“什么情况?!”
司机不管不顾地急停刹车,下车查看情况。但找寻半天,连一根猫毛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被碾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了。
“啊……?”
可怜的司机大哥以为自己累出幻觉了。而另一边,听到猫惨叫瞬间的杰里米突然愣怔在了原地。
那声猫叫,与小爱弥被自己拳脚相加时发出的求饶尖叫声特别特别像——她立马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境”:流着泪的女孩,咯吱作响的美工刀,脖颈切口里喷涌而出的,泼墨般的红色……
沙尼亚趁杰里米愣神的几秒里,一肘打掉了匕首,踢远,顺带揪起她的衣领,扔垃圾似的把女人掀到了地上。
“走。”
沙尼亚捉住Luca的手腕,拉着他,朝反方向跑远。
一小时后,Luca用钥匙扭开了紧锁的家门。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
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露比女士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拎着遥控器,前前后后地给电视换台。她一看到紧随自己儿子身后的黑发少女,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刚才儿子给自己发消息说“待会家里要来客人”,原来就是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啊。
Luca找了一张小马扎,安置沙尼亚坐下,而后立刻钻进了房间,不过多时,他提着一只医药箱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
露比女士眼见Luca一脸严肃地扭开酒精瓶盖,剪纱布和绷带,让黑发少女卷起胳膊上的衣袖,疑惑不解之时,Luca淡淡开口说道:
“妈,这是我同学。她胳膊被划伤了,现在来不及去医院,只能先带回来,我给她做个简单的处理。”
“需要帮忙么?”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露比女士看到沙尼亚沉默的模样,她还是悄悄压住心中的疑问,走进了厨房。
酒精刺鼻的气味在客厅弥漫开来,光是看着皮肉绽开的伤口,Luca都忍不住替对方捏了把汗。
但面前的黑发少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不觉得痛吗?”
沙尼亚轻轻摇头,不发一言。
此时,露比女士端着两杯温水出来,将它们放在了茶几上。
“渴了就来喝点水吧。”
沙尼亚并不需要进食或饮水,刚才玛格诺特捅自己的那一刀,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恢复的迹象,她只想静养一会儿,以恢复力气。
不过,她还是向露比女士说了一句:
“谢谢。”
碍于露比在场,待在客厅角落的Ike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他盯着沙发边的小鱼缸,看着缸里的金鱼缓缓地来回游弋。
“好了,”Luca把多余的干净纱布重新卷好,放回医药箱,“你看看方便你活动吗?”
“没事,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手臂的皮外伤对沙尼亚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之所以愿意跟Luca回来,是因为她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与Luca交换信息,以早日了结爱弥这件事,还她,以及自己一个“解脱”。
我恐怕没法撑太久了。
她还是小看了玛格诺特的实力。
“儿子,一会记得把人家送回去,”露比女士一点都不见外地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记得调闹钟。”
“早调好啦——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露比女士懒洋洋地拉开房间门。
“你做啥我就吃啥,快去睡啦。”
咔哒。
Luca等母亲锁好门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一些。
屋里唯一的“外人”一走,Luca稍稍松了口气,沙尼亚放下先前端着的那副斯文样,站起了身。
“出来吧,该说正事了。”
走出家门,沙尼亚径直上了楼,Luca知道她想去天台,阻拦的话语还没出口,沙尼亚已经强行掰开了拦在天台前的生锈铁门。
“呃,这个门不是……”
“待会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破坏公物’的帽子被扣在你头上。”
Luca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串涌动的气泡声,而后,一片巨大的阴影很快将他笼罩。
“拉普拉斯!”
红眼虎鲸自夜幕中再次钻出,似一头守护兽般地悬停在Luca身边。
“和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沙尼亚,是一只劝死鬼。一开始,我只把爱弥当成给我充饥的猎物,但自打从她口中听到了她过往的悲惨经历,我就改变了我的初衷:帮助她以死解脱,并让伤害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和我断掉联系,是不是因为你在从中作梗?”
“你还难道不清楚她和你断掉关系的真正原因吗?”沙尼亚加重了语气。
“你总是在劝她不要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那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这种大白话了,你还在一昧地瞎劝……你和她共生了这么多年,你肯定比我要了解她。她遇到了这么大的毁灭性挫折,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站在她的角度给她有效的安慰,反倒当起了高高在上的外人,让她深感失望和不解。”
“……”
拉普拉斯沉默了许久。
“我是被她创造出来的,自我诞生伊始,我便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她’。可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真正死亡时,她能慷慨接受,我却不能。”
“我始终相信,人类的一生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哪怕身在谷底,难道不是咬咬牙,就能慢慢挺过来的吗?为什么只有自杀这一条道路可以走了呢?”
“呵,”沙尼亚低头,抱臂冷嗤,“她小时候挨杰里米的打,鞭子有抽到过你身上吗?她挨过的骂,遭受过的无端恶意,有影响到你分毫吗?那只她并不想戴上的订婚戒指,有扣到过你的手指上吗?!”
“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从头到尾,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根本无法做到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
“我当然无法做到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
红眼虎鲸声嘶力竭道。
“我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感精神体,就连脱离梦境,独立存在于现实都办不到!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代替她去承受那些她不该承受的苦难!你明白么?!”
“当我得知她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尽情歌唱的时候,我的心也很痛啊……唱歌,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精神支柱,它的倒塌,不亚于画画的人失去色感,写作的人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我能做什么呢?我想告诉她,活下去,总能找到新的动力……”
“你还不知道吧,爱弥已经被杰里米安排了未来的丈夫,只要她一成年,杰里米就会把她赶出家门,哪怕她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她都必须和她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可……”
“我调查过了,那个男的,只图爱弥年轻貌美,表面憨厚老实,实则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我还亲眼见过他喝醉后,虐杀了巷子里脾气最好的流浪猫。她都要被杰里米折磨疯了,你觉得,她还有力气去对抗这破破烂烂的现实吗?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再落入另一个火坑里罢了。”
“她拿不出任何证明她妈待她不好的证据,就算求助于外界,那些人也只会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家庭小矛盾,杰里米还会因此变本加厉,让她生不如死。”
Luca完全听懵了。
爱弥私密推特账号里那些字字泣血的推文,背后是他完全意料不到的荒谬现实,特别是沙尼亚方才说的有关“订婚”的内容,他不可置信,现代都市的繁华之下还存留着可怖的阴霾,而自己刚与这片“阴霾”擦肩而过——那个手握铜刀,面目狰狞的女人。
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点进了推特:
Hinadori @hinadori_033
被迫去相亲,和自己完全不认识,大了我十几岁的男人见面。
我咬牙忍过了这次相亲,但她却按住了我,强迫我戴上了男人的戒指。
戒指很冰,很凉,硌在我的指根上,像一把枷锁,将我迷蒙不清的未来彻底锁死成了一条直线。
好痛苦,好痛苦……
好想逃……我好想永远离开这里……
我失去了唱歌的能力,失去了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新意义的机会……
这十几年来,我活得已经很累很累了……
我快没力气了……
“小弟弟,看到了吧?”
沙尼亚又用回了以往轻飘飘的说话语气。
“她被她妈妈毁掉她引以为傲的歌喉之后,她的精神支柱倒塌了,‘死亡’这个词,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而订婚风波,是逼她走向死亡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了她,准备劝她结束生命,以让我果腹。”
“即使劝死鬼再怎么伶牙俐齿,在不知求死者的求死原因时,怎么可能劝成功?所以,我放下身段,听她一点一点地讲述她的往事……”
夏夜的风理应是凉爽的,可Luca只感到一股股寒气直往自己骨髓深处窜。
“想必,你一定一直在怀疑我在这整件事情中的立场吧。那我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你,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
Luca看向身旁的拉普拉斯。
“我是为了完成拉普拉斯的遗愿——希望我能揭开‘假爱弥’,也就是你的真面目……”
“然后呢?”
沙尼亚瞥向拉普拉斯。
“揭开我的真面目后,你要作何打算?”
“……”
拉普拉斯一时语塞,沙尼亚转而看向Luca:
“早在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插手。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确定,你还要参与接下来的行动吗?”
“好。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拉普拉斯突然发了话,将Luca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止住了。
“我无法脱离梦境,自然就没法亲自把爱弥的母亲怎么样,所以……”
“只有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