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雙向暗戀




Ren是在睡前臨時收到Kyo傳來的訊息的。

內容只有一句話——『睡了？』

要是平常，Ren肯定立刻跳起來衝去對方房間，但Kyo今天申請了外宿說是去找幾個朋友，一放學人就不見蹤影。

儘管晚餐時候和大家像平常一樣說說笑笑，但Ren卻覺得少了點什麼，看不到那個藍色身影，他稍微有些寂寞。

此時收到訊息，讓Ren立刻跳起來，雙手捧著手機慎重的回覆對方。







Ren提前半小時到了約定地點，沒辦法，他昨晚太興奮了根本睡不著，只好起身把衣櫃翻了一遍。中斷Apex來當參謀的Aster評價Ren長得好看，身材也是堪稱完美，無論怎麼穿都不會出錯，但當Ren拿起之前特別買的橘色短褲時被對方一把搶下，並塞回衣櫃底部。最後Aster幫他選了件黑色的V領毛衣和同色系夾克，簡單又俐落。

一路走來收穫許多目光，Ren想著可以到某個沒什麼人的角落坐著等Kyo，在左右張望時卻看到一抹藍色背影。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率先反應，他邁開步伐小跑過去，準備大喊對方名字的行為在看到那嬌小背影穿著裙子而停止，對方身前則是站著另一名男性。覺得認錯人的Ren停下腳步，在轉身時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我說了我在等人，你的耳朵是裝了屎所以聽不到嗎？」

Ren愣住，不確定的盯著聲音來源，似乎是那個藍髮女性。

「Kyo？」

那人因為聽到自己聲音而回頭，寬大的水藍色針織上衣，下身是淺黃色的魚尾裙配上低跟的短靴，耳鬢兩側的髮絲編成辮子向後收束(half-up)，耳垂上是特殊的拉鍊造型耳環，配上精緻的五官，無疑是個回頭率百分百的可愛女孩——不開口說話的話。

但Ren盯著對方的臉，他怎麼看都覺得對方像是自己的homie——Kyo Kaneko。

不用等他確認，那人已經大步走過來站在他面前，他瞪了Ren一眼，臉上是Ren熟悉的表情：「你也太慢了吧？」

熟悉的臉和聲音，但截然不同的打扮讓Ren的大腦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你、你怎麼——？？」話沒說完就被對方扯著手臂拖著走，被拉到空曠的地方後手被甩開，Ren愣愣的看著他，話語沒過腦就蹦了出來。

「Kyo你、你原來是女生嗎？！」

捏了捏拳頭，他最終還是忍耐著沒出手，「……嘖。」Kyo擰著眉，發出不耐煩的咋舌聲，「你白痴啊？」

其實話一出口Ren就後悔了，他搔搔臉頰，再一次仔仔細細打量打扮截然不同的Kyo，這才發現對方臉上還化了淡妝，粉色的腮紅襯的臉蛋越發白嫩，嘴唇似乎還塗了什麼，水潤水潤的。

Ren本來就知道Kyo長得可愛，平常穿著制服時只覺得是個可愛男孩子，沒想到打扮起來會是這個樣子，對此Ren Zotto只有一句話想說：

可愛——超可愛——！！！全地球、不、全宇宙最可愛！！！

Ren在心中無聲吶喊，表面上看起來就是一臉平靜祥和，Kyo疑惑的歪頭，壓著眉頭一臉不耐煩。這副樣子無疑又打中Ren的小心臟，他現在就想駕駛飛船衝到太空，360°全方位投影Kyo的照片，然後用傳播器告訴每個星球的人這隻Koneko有多可愛。

「Ren？What the fuck man，你到底在幹嘛？」

「Uh……nothing。」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即便想拿起手機把Kyo的照片塞滿自己的記憶體，但想到後果，Ren果斷放棄。雖然他不怕那後果——甚至可以說是躍躍欲試——但今天他不想惹Kyo生氣。

「為什麼打扮成這樣？」

Kyo撇過頭抿嘴，鼓鼓的臉頰讓Ren感覺自己的手癢癢的，好像要捏點什麼才能消除這感覺。沈默一陣後，他才開口。

「……是懲罰遊戲。」Kyo瞥了Ren一眼，「必須穿著女裝一天。」接著他掏了掏背在肩上的側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信封，拆開。

Ren湊過去，靠近了他才發現對方身上有股香味，和平常沐浴乳的味道不同，似乎是從頭髮上傳來的，是種糖果般的甜味。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被發現他小動作的Kyo狠狠一肘擊，差點岔氣。

兩人看著信上開頭用好看字體寫的『懲罰事項清單』，總共四項，第一個就是『牽手』，信的最下面還備注了『P.S記得拍照存證』，Ren在看到最後一個項目時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信紙就被拿著的那人揉成一團砸在地上。

Ren看到Kyo快步走到遠處，拿起手機快速的滑動，沒多久就放到耳邊，嘴巴不停開合。他蹲下把變得破爛的信紙攤開撫平，盯著上面的字，眼神閃爍。Ren聽不清Kyo講的內容，只能偶爾從對方激動的聲音聽到幾句話，像是『Fuck you Enna』、『Das crazy』，他沒過去打擾，而是安靜的待著，直到Kyo掛掉電話，氣沖沖的走到自己面前，Ren才露出笑容。

看著對方的傻笑，Kyo瞬間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似的，渾身的怒氣消散，最後只剩下無力。他一把奪回Ren手上皺巴巴的信紙，看了下第一項，在Ren越發燦爛的笑容皺著臉抓住對方的手掌，拿起手機打開自拍模式，按下快門鍵。

Kyo轉身，邊放手邊說：「走吧。」，然而他張開手卻發現Ren的手緊緊握著自己，甩也甩不開。

「Mr.Risotto？」

Ren聽著對方不耐煩的口氣和看著越來越紅的臉頰，笑容不變，手則是握得更緊，「這是『懲罰』吧？Kyo可不能半途而廢。」

「What、」Kyo張嘴就想來個roast，然而腦海中突然跑出剛剛Enna說的那些話，嘴巴開開合合最終還是閉上，他撇過臉：「……隨便你。」

———

第二項是『互相餵食』。

他們牽著手在路上閒晃著，更準確點說，是Ren被Kyo跩著拖著在路上走，原因是Ren為了珍惜這難得的牽手時刻，可謂是用小碎步在走路的，而Kyo則相反，穿著裙子讓他胯下涼颼颼，現在的他只想隨便找間餐廳坐下，儘快完成這該死的約會。

Kyo左右張望，選了間外觀看起來不錯的店面，跩著外星人的手就往裡面去，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坐到雙人座位上，拉了拉裙子，這才呼出一口氣。Ren坐在他對面，還是那副看著就欠揍到不行的笑臉，Kyo拿起菜單，邊看邊咬牙對他說：「你在看我就切下你的角戳進你眼睛裡。」

Ren打了個冷顫，他收回視線，邊看菜單邊嘟囔：「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啊。」

這時服務生帶著親切笑容過來，然而一開口就讓Kyo垮下臉，她說：

「現在我們有推出情侶套餐，請問有需要嗎？」

「Hell yes！」

「Hell no！」

話一出口瞬間安靜。服務員左看右看，右看左看，最後是Ren說他們再考慮一下才讓可憐的店員脫離這尷尬的場景。

Ren看著從進到店裡就沒看過自己一眼的Kyo，食指磨蹭菜單，他想跟Kyo點情侶套餐——即便他們不是情侶——但還沒開口就聽到對方的聲音：

「我們不適合點那個，那裡面沒有魚肉只有雞肉。」

Ren愣愣的看著對面。只見Kyo還在繼續說：「老天這間店連沙拉都沒有，Ren你還能吃什麼？」

久沒得到回覆，Kyo抬頭，這才看到滿臉通紅的外星王子，「What’s wrong,bro？」

Ren搖搖頭，他豎起菜單，確定擋住自己後捂著臉趴在桌上。

「Ren？」

「我沒事……就是有點熱。」

Kyo看著他們頭上的冷氣口，「外星人的溫度感應和人類不太一樣嗎？」

「……對。」



最後他們點了魚肉料理和雞肉三明治，Kyo這次沒叫餐廳把三明治裡的生菜跳掉，而是送來後親自用叉子挑出來，放到Ren的盤子裡。Ren望著盤子裡那一抹綠，他伸手壓住Kyo拿著三明治的手，「Kyo不餵我嗎？」

「啊？」

「『互相餵食』，這樣不能拍照吧？」

Kyo打掉Ren的手，嘆了一口氣後，拿起叉子叉回那塊生菜，他粗魯的把它戳到Ren的嘴唇上，拿起手機飛速的照了一張後惡狠狠地開口：「張嘴！」

Ren聽話吃掉，他邊咀嚼邊拿起三明治遞到Kyo嘴邊，笑眯眯開口：「Kyo，啊～」

Kyo表情嫌惡地張嘴，期間不忘快速的為他們兩個自拍一張，隨後搶過三明治，他瞪了Ren一眼，發洩似的用撕扯的方式咬下。Ren笑了笑。他吃得慢，動作優雅，Kyo看著看著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兩人間的氣氛變得意外平和。

吃飽後，Kyo手機響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露出不爽的表情後說了聲去廁所。Ren看著他的背影，思考起Kyo現在是該去男廁還是女廁？等一下那邊會不會傳來尖叫聲？帶著這樣的疑惑，Ren叫來了服務生買單，並不時望向廁所方向。

尖叫聲沒等來。等到的是回來的Kyo，Ren看著他的嘴唇，不確定他是重新補了唇蜜還是剛剛吃東西留下的油漬。不過他聰明的沒問出口，他看Kyo臉色難看，便猜到了來電者：「是你那個朋友？」

Kyo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他拿出那張皺巴巴的清單，「再來是……」

Ren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故作自然地起身牽過Kyo，在對方認真看清單的時候帶著他走出餐廳，「第三個是什麼？」

Kyo拿出手機，打開地圖。Ren看到他搜尋的是『商圈』。

「『一起逛街』。」

———

假日的商圈人來人往，人多但不至於擁擠，微涼的徐風，柔和的陽光，還有、把吹起的髮絲撩到耳後的Kyo Kaneko。Ren覺得今天就像是做夢一樣，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會和喜歡的人牽著手在戶外漫步——尤其當他喜歡的人是個抗拒摸草的傲嬌男孩時，這顯得更加可貴。

然後男孩看向他，金藍色的眼眸好看的讓Ren移不開眼神，現在的Kyo漂亮的簡直像是神話裡的天使。

「Ren。」他說，Ren立時回應。

「你再繼續盯著我看的話，我發誓我真的會用你的角戳瞎你。」

啊、天使的羽翼脫落，露出裡面的惡魔翅膀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

「Oh、沒什麼。」Ren微笑，發出他的招牌笑聲。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Kyo接過Ren遞過來的雙球甜筒，藍色和粉色，正好是自己的顏色。Ren則是給自己買了一瓶水，已經喝了幾口，沒全滿。

他們逛了一會沒看到想買的東西，只好隨便跟幾間店面合影，然後坐在這裡閒聊，Ren用眼角餘光瞥著伸出舌頭舔著冰淇淋的Kyo，他的目光停留在對方一下一下伸出的粉色舌尖，像是小貓一樣。Ren一手把玩著手裡的寶特瓶，另一手悄悄地摸出手機，想將這可愛度爆表的畫面記錄起來，

不過在他手伸進口袋的那刻，手機瞬間響起來，Ren看到Kyo的肩膀抖了一下，下秒預期中的兇惡目光看過來，Ren抱歉的笑了笑，他拿出手機，上面來電顯示是Aster。

想了想，Ren看向Kyo，得到對方輕輕的『嗯哼』後，起身走到稍遠的角落接聽電話。一接通，Aster的聲音傳來：

『RenRen～今天的約會如何？」

Ren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語氣沈重地叫了對方名字：「Aster……」

接下來的幾秒Ren沒再說話，電話那頭的Aster猜想可能是進展不順利，他斟酌著用詞，腦中已經浮現出數種安慰的話語：「Ren Ren……」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Kyo is so fucking cute。」

「……What？」

——就這樣Aster被迫聽了好幾分鐘的Ren對Kyo的稱讚詞。

他有些無語，並不是說他不願意聽這些話，問題是當Aster要求Ren傳照片給他看的時候，得到的回應卻是：『噢，照片都在Kyo那裡』

對此他只想說：Ren Ren，你這跟發文不附圖有什麼兩樣？



Kyo獨自坐著。他機械性地重複著舔冰淇淋的動作，腦海裡卻在回放剛剛瞥到的Aster的名字和Ren離開的背影，越想胸中越有股沈悶的感覺。他停下舔舐的動作，轉頭看向Ren留下來的水瓶，抿著唇。

「只是因為冰淇淋太甜了，才不是想要間接接吻……」Kyo嘟囔，重複幾次像是在說服自己，他深吸一口氣，伸出右手伸向那瓶水。

在手指碰到水瓶的那刻，有兩道陰影籠罩住他，Kyo抬頭，是不認識的男人，他們一個光頭一個平頭，帶著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Kyo蹙眉，他拿起水瓶抱在懷裡，坐著沒動。

「嗨，一個人嗎？」

Kyo不想理他們，然而那兩人卻靠他越來越近。




Ren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他講得心滿意足，掛掉電話回來卻看到他可愛的心上人被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圍住，看起來與其說是搭訕更像是在找碴。Ren一愣，湧起一股怒氣，當他跑過去時卻聽到Kyo小嘴不停叭叭，火力全開，那兩個男人臉色青紫說不出任何話。

不愧是Kyo。Ren提起的心瞬間放下，他的koneko是不會吃虧的。Ren放鬆下來，腳步就慢了，在這幾秒間他看到嬌小的藍色小貓跳上長椅，把手上的甜筒朝光頭男砸去，甜筒插在那人頭上，模樣有些滑稽。

Ren的腦袋空白，他看看Kyo，又看看那插著甜筒的光頭男，嘴巴不經思考脫口而出：「憤怒獨角獸！」

接下來的數十秒時間像被暫停似的，沒人有動作，第一個動的是Kyo。

只見他張嘴，那張大的程度讓Ren能看到他可愛的小虎牙，Kyo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笑得周圍人紛紛看過來、笑得他人差點摔下長椅，Ren趕緊跑過去扶住他。Kyo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抱住Ren的肩膀，指著獨角獸的角不停狂笑。

Ren幫他抹掉笑出來的眼淚，看看那兩個男人，再看看笑到沒力氣整個人倒在自己身上的Kyo，有點不知所措。

光頭男憤怒地抓下甜筒甩到地上，他伸手抓向倒在Ren身上的Kyo並怒吼：「你這個貧乳的臭婊子！！」

他的手還沒碰到Kyo衣角就被截住。Ren一手攬著Kyo另一手抓著光頭男的手臂，光頭男試著抽回，卻動也不動，隨著Ren的手掌收緊，光頭男有種自己手臂會直接被捏碎的感覺。

Ren目光銳利地盯著冒著冷汗的光頭男，隨後鬆開手，看著對方因為反作用力跌坐在地上。

光頭男身體止不住顫抖，他不敢對上對方的目光，那會讓他有種被蛇盯上的錯覺。他扯著平頭男站起來，朝著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他邊往外走還不忘朝著Kyo放狠話：「下次不要再讓我碰到你，貧乳婊子！」

Kyo還在笑，他才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等稍微冷靜下來後他才發覺自己被Ren攬在懷裡，Kyo瞬間臉色通紅，他蹦起來，差點撞上Ren的下巴。

Ren難得的沒有笑容，嚴肅的表情讓Kyo有點不安，「Ren？」

「Kyo……沒事的。」

Kyo一愣，臉頰更紅了一點，「本來就沒事，就算你不來我也能——」

沒想到Ren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後半句是：

「沒事的Kyo！平胸才是王道！」

「……Shut the fuck up！Ren！我他媽一點也不在乎！」

———

天色逐漸昏暗，在暖橘色的夕陽照映下此刻像是懷舊的老相片，每個瞬間都停留在這一刻，美好而雋永。

Ren牽著Kyo走在路上，他微微側頭，看著兩人映在地上拉長的影子，忍不住揚起嘴角。

只剩最後一項了。

他盯著Kyo的影子，Ren不知道Kyo會不會做，但Ren確定自己不會想在現在的狀況下那麼做，他回想早上看到的內容。

『親吻』。

Ren喜歡Kyo，他想好好珍惜他，他知道自己還沒把感情傳達給對方，他當然想親吻他——但他不希望是因為懲罰才得到這個吻。

今天是個告白的好時機嗎？他問自己，他們牽手、互相餵食、還一起逛了街，但這全是懲罰內容，並不是對方自願的，Kyo甚至穿著他不喜歡的女裝，打扮成女孩子，說到底他和現在這個Kyo約會，真的算是和Kyo Kaneko約會嗎？

外星王子自從來到地球接觸哲學相關書籍後，總是會時不時思考『我真的存在於此嗎』這類問題，他思考這類問題時表情總是放空，Kyo一眼就能看出來——畢竟那表情在他看來蠢到不行——Kyo放任Ren讓他獨自沈浸在貓貓宇宙裡，畢竟他自己也在煩惱。

Enna那混蛋，最後寫的是『親吻』，這他媽的是他的初吻。Kyo噘嘴，他看向一副蠢臉的Ren。

老實說，他願意親吻Ren，但絕不是因為懲罰。

Kyo停下腳步，和他牽著手的外星王子也被扯著停下來，Ren回頭望向他，「Kyo？」

「……你知道我的懲罰是什麼嗎？」Kyo問。

「穿女裝出門？」

男孩點頭，又搖頭。

Ren安靜的等著，他看著晚霞照在男孩臉上，讓對方看起來像是滿臉通紅。

Kyo目光飄移許久，最終停Ren的臉上，他深呼吸，吐氣。

「正確答案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