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ΔLZ恋爱感谢祭24h/17:00】呕吐“长尾?”
弦月藤士郎拢了拢外衣推开浴室半掩的玻璃门,长尾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干呕,胃酸被反推进食道,一边灼烧喉管一边被舌根挤压脱离口腔坠进浑浊的水中。
驱魔师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努力压制的干呕声逼出生理盐水从眼角夺眶而出。一双冷漠的幻色眼眸生生逼得泛红,模糊的余光瞥见熟悉的浅紫。
“没事。我只是......呕——”
长尾景几乎是将整颗头按进马桶,弦月藤士郎迅速走近将他的长发挽起,手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我只是晚上吃得太撑了。呼......抱歉藤士郎、晴,让你们担心了。”
“不舒服就说话啊,平时那么聒噪真的身体不舒服了反而像哑巴一样。”研究者担心地皱着眉,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清水试探温度。
他将温水递到长尾景手中,驱魔师含住温水漱口,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铁锈腥气。只是在同期面前,他不太想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长尾景躺在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中间,两侧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让他安心。梦境中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同伴被剖开的腹腔就这样被甩出来将长尾景的头吞噬,浓烈的铁锈味混着胃里未消化完的残渣的发酵味扑面而来。
死去的、不完整的、尖叫的、喊着他的名字求救的......午夜梦回,同伴们破碎的肢体伴随着浓烈的恶臭向他袭来,断裂的骨头穿透他的躯体、残渣碎肉涌进他的喉咙,他们从外钻进他的身体,又挤压他的内脏、撑破他的皮肉从内翻出。
驱魔师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动作总是很轻,确保不会吵醒熟睡的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他向来是很能忍耐的人,即便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也只会两手捂住脸很轻、很轻地泄出一口气,再慢慢躺下,悄悄勾住不知道谁的手指,温暖的体温随时间捂热他冰凉的掌心,睁着的双眼目睹星月被朝霞抹去痕迹。
他整个人似一株无法吸收营养的植株,蔫蔫儿地伫立在地面上。阳光穿透他轻薄的肌肤,将青色、紫色的血管照得透亮,像是只有一层半透的皮包裹着骨头与内脏。
宽松的袖管露出一截枯瘦的手腕,握紧樱华水刃的手背暴起青筋。红的、黄的、黑的液体顺着他额角滚落,洇透半张脸,黏腻的发丝垂在腰间下起淅沥的血雨。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四目相对,眼底的担忧化作浴室中温热的水流冲刷长尾景身上的脏污。
甲斐田晴卷起裤脚盘腿坐在浴缸边,握着指甲刀给长尾景修剪手上劈开的指甲和倒欠。弦月藤士郎坐在他的专属小板凳上——正面还有长尾景和甲斐田晴亲手写下的弦月藤士郎的名字,温柔地替同期打理打结的发尾。
“晴。”
“我在。”
“既然都卷了裤脚为什么还要坐在地板上?”
甲斐田晴仔细捧着长尾景的手将他指缝里残留的魔的血肉蒯出,眼睛近乎要聚成斗鸡眼,嘴上也没闲着,哄小孩似地回应:“嗯嗯,这样你帮我洗衣服的时候就不用过水了,免得浪费水资源。”
不提洗衣服还好,弦月藤士郎沾满泡沫的手一顿,忽然想起前几日家中忽发水灾地板上的水淹过脚踝,他试探一诈:“上次的衣服洗得很干净喔,谢谢你,景くん。”
“完全不客气。”长尾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针对他的陷阱,乖巧地后仰将末子倒着的脸纳入瞳孔,“能够帮到藤士郎我很开心......咦!弦月!你居然诈我——”
弦月藤士郎本就对家中水管炸了这个说辞颇有怀疑,如今一看果然是两人合起伙来骗他。
“我又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你们怕我?我知道了,长尾さん和甲斐田さん讨厌我......我被孤立了吗?啊啊、你们要把我赶出这个家啊嘤嘤......下回再骗我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的舌头拔了倒插进后院的泥土里当做樱花树的养料懂了吗?”
末子前后反差实在过大震惊得两位年长者嘴巴张成O型目测能够吞下一枚完完整整的鸡蛋。
“可怕!”研究者率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心有余悸地往后挪动直到背部靠上冰冷潮湿的墙壁,“太可怕了啊弦!是同一个人吗?难道说弦月其实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只是一直深藏不露......好恐怖我要申请调离!”
长尾景趴在浴缸边大笑,沉寂在眼底的死水也泛起了一丝丝波动,荡出一圈涟漪。
“开心了吗,景?”弦月藤士郎打开花洒冲洗驱魔师发间的泡沫,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感觉你最近似乎状态都不太好,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我和晴有撞见过喔,在食堂吃完饭转头又去吐掉什么的。”
甲斐田晴立刻澄清两人的行为动机:“我们不是刻意去监视你啊。本来你体质就不算太好,稍微吃点油腻的东西就得配胃药。所以在前段时间发现你半夜呕吐的时候弦月就准备好了胃药打算放进你办公室,没想到就撞见你偷偷躲在食堂后面吐。”
“是。虽说前段时间确实比较忙、任务也比较繁重,但是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我和甲斐田也注意过你的饮食都算是比较清淡的,照理来说不会造成那么频繁的呕吐。”
“而且你没有发现你最近晚上睡觉都很黏人吗?不是挽着弦的手臂就是埋在我肩膀上。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尾你最近心理压力过大。”
两人一唱一和向长尾景道出他们的推理结果,脸上洋溢着对吧对吧我们猜中了吧的期待和对驱魔师本人的担忧。长尾景长叹一口气,湿淋淋的双手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压上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的发顶揉搓。
“呜哇!完完全全被你们猜中了......我们家藤士郎和晴什么时候也当上心理学家了?超级厉害啊!看来以后驱魔师们不用专门去医疗部门做什么心理访谈了,直接找你们就完全够了。”
“长尾景,我们没有在开玩笑。”研究者拍开最年长的手,表情十分严肃,“要跟我们说啊。总说我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自己憋在心里会憋坏的,你也是一样的。你是笨蛋吗?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我们家末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晚饭你吃完又偷偷吐掉是怎么回事?不说话的话,让我们以为你不喜欢怎么办?要惹弦哭吗?”
“我才没哭!”弦月藤士郎闷闷地反驳道,“反倒是甲斐田担心得不得了。偶尔也依靠一下我们吧,长尾。虽然知道驱魔师的工作十分危险,但是今天尤其令人胆战心惊。太瘦了。你握住樱华水刃的手太瘦了,跑起来的时候风会鼓起你的衣服。就算再怎么假装,吃东西时下意识皱起的眉心依旧会出卖你。”
“我们并不是要求你事事都向我们报备,但至少、作为朋友和家人,我和晴在你面前总得跟别人区分开才行吧。”
弦月藤士郎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如今正含着两捧泪珠欲掉不掉挂在睫毛上泫泪欲泣,可把长尾景急坏了,话都没说完立刻就点头答应上手给人擦泪了。
“抱歉,藤士郎、晴。”长尾景趴在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凝视窗外的月亮,“我只是因为,嘛、总是在做噩梦。不停地梦到同伴们死去的场景,似乎在梦境里也还能感受到痛、闻到厚重的血腥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吃东西嘴里也有血沫的味道,咽下去的食物好像不是食物、而是他们的残骸。”
“呕吐这个行为,会让我觉得痛苦。而痛苦,让我感受到活着。”
驱魔师的声音本就低沉,在寂静的房间里像奏响三角钢琴的低音区。沉闷的音符压得空气也随之凝重,像积压了太多露珠的绿叶被迫弯腰,只待身上的露水受重力吸引缓慢坠入潮湿的泥土。
这之后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常常换着花样给长尾景做饭,终于在两人不懈的努力下,驱魔师上称后的体重成功涨了几斤。
甲斐田晴满足地挽起袖子向厨房走去:“太好了,长尾要是再不长肉我都想挖开他肚子看看是不是半夜偷偷起来吐掉了。”
“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啊甲斐田!”长尾景一听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跟在两人身后钻进厨房,“你是魔物吗?动不动就挖肚子的。可怕!”
弦月藤士郎笑眯眯地举起锅铲,巨大的身影将年长组笼罩:“你们两个别在厨房里闹,再像上次一样撞翻碗碟我就用你们两个的脑袋盛饭。”
“呜哇不敢了......抱歉藤——”
“对不起弦——”
长尾景在同期的注视下将乌冬面吞进腹中,劲道的乌冬面蛄蛹着圆润的身体争先恐后躲开牙齿的围剿顺着湿滑的食道扑通扑通掉入胃里。他面不改色地灌下一口橙汁,混着土腥味的果汁快速润湿口腔将乌冬面淹没,二者大打出手争夺领地。
弦月藤士郎打开一包湿巾挨个分发,凝视着两人眼下的乌青吞下担忧的话:“大家最近都辛苦了,等这次忙完去吃烤肉吗?”
“想吃!”甲斐田晴一听烤肉二字登时两眼放精光,“还想吃土豆饼啊——”
“好。景くん呢?”
“唔......草莓蛋糕!”
再次撞见长尾景痛苦地捂住胃部时弦月藤士郎也没有多惊讶,明明跪在地上已经难受到快要呕出来仍紧闭双唇用拳头捶打胸口试图将上涌的食物残渣重新咽进胃里,驱魔师就是这样很会折磨自己的生物。
神官不顾自己还在滴水的长发立刻跑过去,手掌摊在长尾景面前催促:“吐出来,长尾。”
驱魔师倔强地摇头,不肯让污秽玷污弦月藤士郎的手掌。他紧紧盯着末子掌心狰狞的长疤,那双常为他们弹奏钢琴的手在某次意外之后再也无法触碰黑白琴键。他攥住弦月藤士郎的手指,翻腾绞紧的肠胃令他生出一身冷汗,细密汗珠挂在睫毛上压弯他的后脊。
弦月藤士郎再一次命令他,语气生硬冰冷:“吐出来,长尾景。”
甲斐田晴跪在长尾景身后,手掌狠狠掐住驱魔师的脸颊迫使他张口。哇地一下,聚集在舌根处的呕吐物尽数掉进弦月藤士郎的手掌,将长长的疤痕遮掩。食物发酵后的气味与胃酸等液体混杂在一起,难闻的气体扑鼻而来,长尾景身子一抖吐得更厉害了。
长尾景背靠沙发抱膝坐在地板上,目光追随着忙碌的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直到那片地板重新焕发洁净的光泽。
他靠在浴室门边,看同期二人握起洁白的香皂涂抹掌心,芳香馥郁的泡沫均匀分布在每一根手指上,随清水的冲刷落进池底,打着旋儿涌入下水道口。
甲斐田晴擦干手后就看到长尾景那双饱含情绪的眼睛在浴室灯光下一闪一闪,他什么也没说,按住驱魔师的肩膀强迫他回屋睡觉。
长尾景缩进被窝,怀里抱着弦月藤士郎塞给他的暖水袋。滚烫的温度穿过毛茸茸的外层传递到身体上时变得十分柔软,驱魔师悄悄绕住弦月藤士郎的一缕头发,冰凉的脚掌踩上甲斐田晴的小腿取暖。
然后被研究者踹了一脚。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才导致的呕吐,后来发展成主动催吐。我好像有点迷恋上呕吐的感觉......就像甲斐田喜欢能量饮料一样。”
甲斐田晴见缝插针立刻打断长尾景这个非常不合适的类比:“喂!这是污蔑。我喝能量饮料是因为工作需要,你催吐是损害自己的身体。”
“嘛嘛嘛、主动催吐多了之后就算不主动去吐,吃完东西以后也会莫名感到反胃恶心。”躺在肚子上的暖水袋发挥功效温暖长尾景隐隐绞痛的胃,他蜷缩起身体试图将身体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压制,“抱歉......”
弦月藤士郎倒出药片喂进长尾景口中,板着的脸因为长尾景可怜兮兮地道歉而缓和:“不要再道歉了。再多依赖我跟晴一点吧。”
“知道啦——”
甲斐田晴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长尾景的后背:“就从哄睡开始吧!”
“咦?拿长尾当小孩子啊。”
“你现在也跟小孩子差不多了。不舒服也不要紧、呕吐也没关系,交给我们就足够了。”
“是哦。就从这些小事开始依赖吧。”弦月藤士郎替驱魔师掖好被角,哼起哄睡的摇篮曲。
哭也可以、呕吐也可以。
对自己好一点吧,长尾景。
这是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