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nt Search
    Sign in to register your favorite tags
    Sign Up, Sign In

    海喵几个喵

    ☆quiet follow Send AirSkeb request Yell with Emoji 💖 😭 😇 😍
    POIPOI 21

    海喵几个喵

    ☆quiet follow

    魔法pa
    年下小奶猫x白富美教授(?)

    #彰冬
    akitoya

    【彰冬】Match魔法pa
    ————————

    01
    青柳冬弥在成为大魔法师之前,也是按部就班地在魔法学院读了十二年书的。
    届时的他,除了校长亲口夸赞的“百年一遇魔法天才”以外,名头最响亮的一个外号就是“逢赌必输”,从他的损友那传出去的。
    介于他那标志性的性冷淡表情,加上基本不超过三句就能让人接不下话的人际交往天赋,以及“纯血贵族”这个背景,即使青柳冬弥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也没几个人敢主动接近他。
    毕业那天,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本纪念册子,前几页是学校介绍和历代优秀校友合照,后面则是个人的“精彩瞬间”,以及老师同学的寄语。
    青柳冬弥的那本,一直到“个人荣誉”之前都记录得沸沸扬扬,字都要缩小好几号才能排下,可之后便出现了空白的断层。
    校长的寄语依旧语重心长,但也和对其他同学写的差不多,没几分偏心。教导主任憋了半天,写了一手龙飞凤舞的花体字,用“优秀”和“未来可期”占满了整页纸。这给了后来的老师们莫大的灵感,纷纷效仿着写下“品格优良”、“满分”等等千篇一律的评价。
    而同学那页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名班委做做面子工程,硬着头皮写了几行字,其他人则只签了个名字留作纪念。为了不让版面看起来太过丑陋,制作纪念册的人绞尽脑汁,翻出了这十二年间的班级合照,拼拼凑凑才给他塞满了后面的几页纸。
    至于好友合照?不存在的东西,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以上种种只为了证明,能和这位学习天才社交鬼才当上朋友的,一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这名损友比他大上一届,同样是老师眼中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只是有一些特殊嗜好。
    比如,打赌——
    他以“契约书”为赌注,和青柳冬弥赌了一场,输的人可以获得对方的“契约书”。
    魔法师以“言语”为媒介使用魔力,极为重视许下的承诺,若做不到言出必行,魔法的威力就会减弱。
    而“契约书”就如同一张空头支票,署名者必须完成持有者许下的愿望,“契约书”才会自行销毁。
    结局自然是青柳冬弥输了,这已经是他的第二十三场败北。不知为何,他能给别人施加好运祝福,自己的运气却总是背得可以。
    三炷鱼油香燃尽,他仍是没找到对方藏起来的“契约书”,只好愿赌服输,把自己那份拱手让人。损友笑嘻嘻地接过了“契约书”,随手将它变成一样东西放进兜里,倒是没有当场许愿。
    “放心好了,只是留个胜利纪念。你我之间,用不到这个。”
    青柳冬弥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是松的早了。
    几年后,那个曾被魔法周报以“前途无量却沉溺享乐”为标题,嘲讽过好几期的损友再次找上门来,脸上还挂着未擦去的小丑妆。
    “青柳君,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在街头即兴演出的时候太过忘情,不小心丢了你的那份‘契约书’。”
    “……”
    青柳冬弥闭上眼,试图感应那份“契约书”与自己的联系,却被反追踪魔法阻隔了感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神情哀痛的男人。
    “抱歉抱歉,我的东西一般都会加一点小小的保护措施。你也知道,魔法部看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奇才不太顺眼。”损友夸张地比了个击毙的手势,又安慰他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光看外形,没人能想到那是一名大魔法师的‘契约书’。”
    青柳冬弥好奇道:“你把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只火柴盒。”紫发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比起还在用火球术取暖的魔法界,麻瓜们都已经进化到人手一只暖宝宝了,再不济也有打火机,谁还会用火柴呢?”

    “契约书”的遗失就这么被草草带过,之后也确实没人召唤出青柳冬弥,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又过了几年,他厌倦了拿着魔杖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不想去魔法部当个朝九晚九的社畜,便接受了学校的聘请,拿起教材,成为了悠闲的教授。
    万圣节将至,他养的青鸟衔着一封邀请函落在窗台,背面刻着一枚学院的火漆印章。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内容:“变装……晚会?”
    打开衣柜,环顾一周,清一色的衬衫、魔法袍、斗篷,和“变装”没有任何关系。
    “……”
    青柳冬弥的目光缓缓落在一处角落,那里堆着几盒“乔迁礼物”,是损友在知道他重返母校后寄来的。他当时只拆开看了几眼,便无语地合上,再次尘封了起来。
    此时,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拢了拢深色披风的立领,扶正帽子上软趴趴下垂的一对粉白兔耳,顺带加了个固定魔法,勉强算是完成变装的大魔法师清了清嗓子,谢绝了门口等候的计费魔法马车,准备独自前往舞会地点。
    倒不是他嫌每逢过节就涨价的车费太贵,而是这次的会场千载难逢地安排在了麻瓜世界。
    这让他想起了学生时期,那位损友总是热衷于观察麻瓜的生活,毕业后更是直接找了一家剧团当导演,前几天寄来的信上还说要去什么好莱坞拍戏。
    纯血出身的青柳冬弥几乎没有和麻瓜打过交道,不免产生了好奇:麻瓜的世界当真那么有趣么?
    眼下时机正好,他打算趁此机会在麻瓜世界走上一段路,亲自感受损友所说的“趣味”。
    此时是万圣节,他这身装扮倒是没引起太多注意,可惜这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好看的人自带较高的回头率。他被看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使用隐身术避开行人目光,一阵异样感突然涌上脑海。
    他恍惚地站在街头,足足发愣了一分多钟。
    丢失的那本“契约书”,被人捡到并使用了。
    有人划亮了那盒火柴。

    02
    东云彰人闭上眼,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兔耳女巫没有消失,看来不是他饿出的幻觉。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见过不少穿着奇怪的人了,比起那些化着五颜六色浓妆的妖魔鬼怪,眼前这名女巫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女巫姐姐……”
    再冷漠的人在小孩面前也会变得温柔一点,可惜青柳冬弥不是正常人,准确来说,他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面神经常年处在瘫痪状态。
    他也没在意被男孩认错了性别,一心只想赶紧解决麻烦,见对方喊完称呼就卡住了,便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东云彰人缩了缩肩膀,感觉女巫姐姐有点凶。这句话被他毫无感情地朗读出来,像极了临终关怀。
    他按着凹下去的肚子,也没去思考这个问题背后是否别有企图,回答道:“我想吃糖果。”
    青柳冬弥本来已经准备掏出魔杖了,闻言费解地皱起了眉:“糖果?”
    这个要求太过简单,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完美实现了。
    东云彰人嗯了一声,视线越过他,看向远处提着篮子满街乱跑的疯孩子们。他们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身上披着操心的父母们千叮咛万嘱咐,在外头玩耍绝对不能脱下的厚实大衣。
    地上还躺着数十颗掉落的糖果,嬉笑打闹间不知被踩扁了多少。
    只能用雪洗头的男孩收回了羡慕的目光,低声说道:“我看见他们一边说着‘不给糖就捣蛋’,一边敲开每一扇门,然后篮子里就被塞满了糖果。可我走过去敲门,说出了同样的口令,却只能挨巴掌。”
    “女巫姐姐,我现在又冷又饿……你能不能送我几颗糖果?”
    青柳冬弥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火柴盒,向他伸出了手:“不要玩火,很危险的。”
    这是要没收的意思了,东云彰人依依不舍地将火柴盒交给了他,小声解释道:“是我在雪堆里捡到的,本来想卖掉,可是太冷了。我不是拿来玩的,也只用了三根……”
    未尽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呆呆地看着黑袍女巫手里燃起了一团青色火焰,火柴盒化为灰烬,而那比雪还白的手背上浮现了一枚橙色六芒星。
    “契约已成,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男孩没说具体要几颗糖果,青柳冬弥便自作主张,改成了“吃到饱为止”。
    东云彰人看着他伸手摸向口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可女巫姐姐拿出来的并不是一打可爱包装的糖果,而是一只足有脑袋大小的南瓜灯,也不知是怎么从那么小的空间里取出来的。
    “女……”
    他的问题还没说出口,只看见女巫姐姐的嘴巴一张一合,世界忽然天旋地转。

    东云彰人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完全变了样子。
    燃着火的壁炉,宽大的沙发,还有无风自动的风铃哼着小调。
    男孩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虽然这里很温暖,但来到陌生的地方,他还是有些害怕:“这里是哪?”
    壁炉上挂着的一副抽象画抖了两下,画面里的五张嘴巴纷纷开了口,争先恐后地回答起他的问题:“大魔法师的移动仓库!”
    “是冬弥先生放藏品的地方。”
    “是金库,金库啦!”
    “你们少自欺欺人了,分明是他懒得收拾,把没用的东西直接丢进来的地方。”
    “你,你怎么骂自己!”
    画会说话!
    东云彰人惊恐地睁大了眼。
    但女巫姐姐的声音忽然从窗户的位置传了过来:“别理他们,在这里乖乖待着,等会就有糖果了。”
    依旧是没什么平仄起伏的声音,却让他莫名安心许多。
    “谢谢姐姐。”
    青柳冬弥没有回答,画像却惊奇地喊道:“姐姐?”
    这一回,五张嘴巴发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统一。
    “……?”

    提着南瓜灯的青柳冬弥姗姗来迟,故意错过了开场舞的环节。
    他没戴面具,脸上也没怎么化妆,在一群异形之中显得尤为正常,许多人端起酒杯就往他的方向走来。
    放在往常,看见这阵仗他绝对转身就走,但这回他克制住了掉头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向前来寒暄的人展示出手上的南瓜灯,并伴随着一句:“不给糖就捣蛋。”
    没想到这位大魔法师过节过得这么有原则,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东拼西凑地找来了没被小孩们抢光的糖果,投进了南瓜张开的黑色嘴巴里。
    青柳冬弥也不白要他们的东西,酒是万万不喝的,便对每个投食的人施加了一道好运祝福。

    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东云彰人被突然下起的糖果雨惊醒了。
    虽然抽象画告诉了他仓库里还囤着不少食物,过没过期另说,但他牢牢记得自己的愿望只是“吃糖果”,多余的东西不敢多要。
    他已经两天没吃到食物了,肚子里一阵饥肠辘辘,险些被掉在脸上的糖果砸晕过去。
    “真可怜。”
    “唉,路有冻死骨,麻瓜的世界真是凄惨。”
    “呵,魔法界更是弱肉强食,哪天就飞来横祸、死于非命了,你还有功夫可怜别人?”
    “别吵了,孩子,我帮帮你吧。”
    一枚糖果自动剥落了糖衣,飘在东云彰人眼前。闻到甜味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张大了嘴,糖果便自己飞进了嘴里。
    补充了一点糖分,他稍微恢复了力气,便不再劳烦壁画,自己捡起了落在沙发上的糖果,欢快地嚼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窗户,知道青柳冬弥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我能吃几颗?”
    “随你高兴。”
    东云彰人开心地继续剥起了糖衣。

    嘎嘣咬糖果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青柳冬弥竖起食指,示意眼前准备投喂糖果的人不要出声,静静听了一会儿。
    仓库里传来了男孩的酣睡声,看来已经吃饱喝足了。
    “那、那个,青柳教授?”
    魔女装扮的女学生面色通红地叫了他一声,偷偷觑着他帽子上的兔耳,心想平时看不出来,青柳教授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但可爱的教授却把提着南瓜灯的手往回一收,客客气气地冲她点了点头,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眼前。
    “无、无杖空间魔法,好厉害。”女生感叹了一句,随后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我的好运祝福飞走了……我刚刚才下单了一箱盲盒啊!”
    “唉,作弊果然是行不通的。”好友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青柳冬弥传送回了相遇的街角,先给自己施加了隐身术,随后将南瓜灯轻轻放在路边长椅上。
    男孩的呼吸声还很均匀,大概是许久没睡过安稳的好觉了。
    青柳冬弥先是移动到了另一间仓库,摘下了损友赠送的兔耳帽,脱下染上宴席味道的立领披风,换了身便于行动的宽大斗篷。
    他用了漂浮术,保持离地一厘米的高度,飘到了安置东云彰人的地方。
    炉火还烧的旺盛,他看了眼蜷在沙发上睡觉的猫耳男孩,还有无意识甩动的毛茸茸尾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挂在墙壁上的嘴巴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呃,他吃下了整蛊糖果,就变这样了。”
    青柳冬弥皱起了眉:“为什么不阻止?”
    “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
    “只是长猫耳朵而已,不算严重吧?”
    “再说,先生你不是喜欢撸猫吗?”
    “是啊是啊,这算福利!”
    “你小声点!”
    青柳冬弥:“……”
    当初他就是嫌这五兄弟吵才把画扔进仓库的,没想到关了这么久,还是改不了本性。
    躺在沙发上的男孩被七嘴八舌的画像吵醒,揉了揉眼睛,在看见黑袍身影的那刻,连忙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东云彰人心虚地捏着衣角,希望这张真皮沙发没被他睡皱。
    “吃饱了吗?”
    他小鸡啄米般飞快点头:“谢、谢谢哥哥……”
    看来五兄弟已经纠正了他的错误称谓。
    青柳冬弥挑了挑眉,装作没看见男孩脸上的绯红,打了个响指,两人便移动到了外头。

    离开了温暖的壁炉,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只穿了一件单薄布衣的男孩顿时瑟瑟发抖,忍不住往热源钻去。
    看着耷拉成飞机耳的一对橙色猫耳,大魔法师冷酷无情的魔爪终于没能推出去,任男孩钻进了自己的斗篷里。不仅如此,在夜晚的校园偷偷摸遍所有猫猫的他,还下意识抬起手,挼了两下那柔软的耳朵。
    “唔?!”
    东云彰人险些跳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哪不对,尾巴上的毛也炸了开来,翘得老高,青柳冬弥顺势从上到下倒着摸了一趟。
    “我、我变成猫了?”
    兴许是看他脸上茫然无助的表情太过可怜,青柳冬弥难得主动安慰了一句:“只是吃到加了整蛊魔法的糖果,很快就会变回去的。”
    “魔法?原来魔法师真的存在!”东云彰人睁大了眼,却又觉得这样解释,今天的遭遇便不再那么像一场梦。
    青柳冬弥暗自点头,麻瓜世界的小孩总是比大人更容易接受魔法。
    他将白皙的手掌展示给东云彰人看,上面的橙色六芒星已经消失。
    他说道:“契约已经完成,你也该回家了。”
    橙发男孩失落地垂下了脑袋,感受到包裹住自己的温暖正在远离,他忍不住踮起脚,环抱住了魔法师纤细的腰肢。
    “!!!”
    青柳冬弥腰上一麻,被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令他险些站不稳的罪魁祸首,还抬起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没有家……哥哥,我能不能跟着你走?我也想学魔法,骗吃骗喝,我、我很能吃苦的!只要你愿意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洗衣服、刷碗、扫地……”
    “你多大了?”青柳冬弥打断了男孩仍在冥思苦想的杂活名目。
    东云彰人迷茫地眨了眨眼:“八岁。”
    晚了两岁。
    青柳冬弥翻阅过各种典籍,对于麻瓜能否成为魔法师,学界统一的论点是,可以为六岁以下的孩子尝试种植魔力器官,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改造成功。但无数次的实验证明,六岁以上的麻瓜,会彻底失去拥有魔力的机会。
    雪花抖落在被施加了恒温魔法的斗篷上,很快便融化成水,黑袍魔法师的目光在街道上转过一圈,遍地都是厚厚的积雪。
    放任男孩继续流浪街头的话,他大概率撑不过这个寒冬。
    “名字?”
    “东云彰人。”
    “你的亲人呢?”
    “不知道,我有个养母,但是没熬过上一个冬天。那之后,我被房东赶了出来。”
    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东云彰人非常乖巧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青柳冬弥的手落在男孩头上,无意识地揉着他的耳朵。
    为了给他讨要糖果,自己今晚送出去了多少好运祝福,若是没过几天就冻死了,岂不是做了一项赔本买卖。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颈上,东云彰人摇了摇尾巴,突然感觉全身变轻许多。
    大魔法师拎着橙色小猫的脖子,将“人”抱在怀里,招手拦下了一辆魔法马车。
    “青柳教授?真难得,您平时不都是用幻影移形直接回去的吗?”
    “怕晕。”青柳冬弥淡淡说道。
    车夫以为他在开玩笑,打着哈哈转回了身。
    在男人腿上不安分地扭动的东云彰人忽然就不动了,过了几秒,主动抬起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手掌。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能说话:“我们要去哪?”
    “我的公寓。”

    爱猫教授拐回了一只小猫。

    END
    ————————
    接下来是比正文还长的番外(?)

    01
    青柳教授很快就发现,养一个活人可比养猫要累的多。
    将装满猫粮的太空碗推到窗外,等着次日再回收空盆,做完这一切之后,青柳冬弥屈起食指,在大理石窗台上轻点几下,回头看向安分地坐在餐桌前的男孩。
    十分钟前,那张桌上还堆满了他的研究废稿和参考书籍,根本没有餐桌的样子。
    东云彰人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自告奋勇地收拾起来。
    而他则去了趟仓库,发现损友前几年寄过来的麻瓜食物早就已经过期了——幸好对方曾在信件上提过一嘴“保质期”的事情,不然他很可能直接就拿了出来,第二天就要因虐待麻瓜孩童而锒铛入狱了。
    其实,普通的魔法师也有进食需求,但青柳冬弥是纯血出身,只需要补充魔力就能维生。
    他幼年时候,父母都醉心事业,等到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孩子需要送去上学时,啃着魔法宝石长大的青柳冬弥,已经对吃饭丧失生理需求了。
    环顾了一圈堆满书籍和魔药的客厅,大魔法师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挥挥手从冷藏库里召来了一条魔力速食袋。
    东云彰人眨巴着眼睛,接过了浮在空中的外形像条形果冻的包装袋。在得到同意后,他撕开了上边的易撕线,将冰冰凉凉的“果冻”强行咽了下去。
    好、好硬,而且,好难吃。比起果冻,更像是固体胶。
    他按着喉咙,痛苦地咳了起来。
    青柳冬弥连忙走过去,用加了温暖咒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脖子,等男孩稍微喘过气后,才皱着眉头说道:“吃不下就不要勉强。”
    他默默排除了靠魔力速食袋喂养男孩的选项。
    东云彰人应了一声。
    换做以前,浪费食物是要被惩罚的。可魔法师哥哥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却并没有责骂他。
    他的紧张和拘束感突然消除了许多。

    “魔法速递,魔法速递!您的A108号同城急送已送达,请取货!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别着一枚传声徽章的猫头鹰降落在空荡荡的太空碗边上,耐心地一下下啄着紧闭的窗户。
    青柳冬弥扒拉开缠在自己腰上的两只小手,取回了睡前下的单子。
    一份菜谱,还有一袋新鲜食材。
    养猫不易,魔法师叹气。
    东云彰人许久没能睡得这么安稳了,只是没了能够搂着的“恒温抱枕”,总是睡得不太踏实。
    他梦见自己正躺在大街上,太阳难得赏脸,大把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睡得正香,却被巡逻的城管摇醒,又被拐卖儿童的团伙追着,掉进了融着雪水的臭水沟里。
    他被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四周,又捏了捏盖在身上的被子,这才想起昨晚的奇妙经历。
    外头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匆忙跳下床,拿起叠在床脚的外套,边往身上披边跑出门。
    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地张大了嘴,一道深深的裂痕从厨房蔓延到了客厅。沿着裂缝,墙体正在朝两边坍塌,墙上挂着的装饰品也砸在地上,像是遭遇了一场地震。
    东云彰人下意识想要往门外逃,脑海里却闪过了一张点着泪痣的漂亮脸蛋,他忙止住脚步,焦急地喊道:“魔法师哥哥!”
    可下一秒,裂缝又慢慢缩小了回去,摔坏的装饰品一样样复原,再飞回了合拢的墙上。
    一切都恢复如初,刚才的灾难就像是他的幻觉。
    “我没事。”
    青柳冬弥清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刚、刚刚……”
    东云彰人揉了揉眼睛,走到厨房门口,慢慢探出一个脑袋。
    里头的物品也完好无损,完全不像经历过一场爆炸,他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青柳冬弥抖了抖手上的魔杖,面无表情地盯着飘在空中的菜谱。
    他装模作样地套了件围裙在身上,面前摆放着新拆封的菜板和买来的食材,只是站姿标准而僵硬,更像个T台上的模特,而不是准备做饭的家庭煮夫。
    葱、蒜、姜、胡萝卜、土豆、鲜牛肉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菜板上,而就在一分钟前,他刚刚遵循菜谱上的切割指示,对它们使用了一个“四分五裂”。
    因为要处理的东西比较多,他还不放心地拿出魔杖,加强了威力……结果连装修时附赠过加固魔法的厨房都裂成了两半。
    他连忙用了个恢复咒,才拯救了险些被他拆解的房子。
    看了眼门口冒出个小角的橘色脑袋,他指了指餐桌的方向:“那里有泡面,开水也在桌上,饿的话先吃。”
    东云彰人的肚子配合地发出“咕噜”的声音,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睁着一双金绿色猫眼,不放心地盯着厨房。
    青柳冬弥少说也参加过数十次魔法界的重大会议,必要时也能拿着研究报告高谈阔论,在聚光灯下面不改色。但被这么一个八岁大的小鬼直勾勾看着,他却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大魔法师不想再丢一次脸,于是把菜谱翻到了下一页,看见一个蒸蛋教学。
    他认真读了一遍,觉得比起切菜来说,这个要轻松许多。
    他拿起买来的鸡蛋,这回吸取了教训,不再乱用魔法,老老实实地把鸡蛋往桌沿上一敲,剥开破碎的蛋壳,将蛋黄和蛋清倒进碗里。
    东云彰人靠在门框上旁观,眼尖地发现碗里混入了破碎的鸡蛋壳,魔法师哥哥却丝毫未觉,把明显小了一圈的空蛋壳扔进垃圾袋,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魔杖。
    他好奇地眨了眨眼,正猜着对方这次会用什么魔法,却看见他用水冲了一下魔杖顶端,然后径直插进碗里,开始顺时针搅拌起来。
    光看动作,还挺有范的。
    东云彰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魔法师和家庭煮夫是八竿子打不着了。指望他给自己做饭,还不如指望下辈子投胎能生在名厨家里。

    最后,还是吃了泡面。
    东云彰人小口喝着面汤,透过几乎完全盖住脸的大碗,偷偷瞄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年轻男人。
    单看外表完全猜不出对方的年纪,说他十八岁也是像的,说他快三十,东云彰人也是信的。
    桌上只有一副碗筷,青柳冬弥戴上了金边眼镜,正翻看着魔法周报。他不知用了什么魔法,报纸翻动间也没有发出声响。
    东云彰人被迫听着自己嗦面的响亮声音,吃得颇不自在。终于等到吃完了面,他把碗轻轻一放,小声问道:“魔法师哥哥,你不吃吗?”
    青柳冬弥侧过脸,想起自己还没告知姓名,对方才只能一直“魔法师哥哥”的叫着。
    他摇了摇头:“不吃。还有,我叫青柳冬弥。”
    “……青柳哥哥。”
    东云彰人乖乖地改口,可眼前的男人却忽然弯了弯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魔法师哥哥的笑容,便着了魔似的移不开视线。
    初见时便觉得了……这张脸真的很好看。
    青柳冬弥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还有两位兄长,听你叫我青柳哥哥,总觉得有些别扭。”
    东云彰人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冬弥哥哥!”

    青柳冬弥是家里的老幺,虽然他出生时,两位哥哥已经住进了学校宿舍,只有假期才回过几次家,没能让他享受到多少末子的特殊待遇。
    但被叫“哥哥”还是初回体验。
    这让他对麻烦小鬼的容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以至于在苦思新魔法算式时,即使被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响打断了思绪,他也没有发脾气。
    又是厨房。
    他闻声走了过去,目光瞥过餐桌上没有拆封的泡面,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头顶蛋黄的男孩正狼狈地收拾着被自己打翻的厨具,见他进来,慌张地背过了手,试图藏起摔碎的瓷碗。
    青柳冬弥面不改色地念了句“恢复如初”,地上的狼藉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浴室的毛巾自动飞到东云彰人橙色的脑袋上,帮他擦干净了头发和脸蛋。
    “在做什么?”
    “我想试试自己做饭……”东云彰人杵着脑袋,偷偷抬起眼,颇为沮丧地看着他的脸,“你、你多高?”
    “毕业那年是179,之后没量过。”
    听到答复后,男孩郁闷地叹了口气。
    这间厨房绝对是依照对方的身高量身打造的,橱柜的高度几乎和他的脑袋平行,更别提头顶上根本够不着的柜子了。而对青柳冬弥来说,即使有他够不着的东西,用一个“召来咒”就能解决了。
    东云彰人清醒地意识到了魔法师和麻瓜的差距。
    但年仅八岁的男孩并不气馁,坚定地捏紧了拳头:“我也想长这么高!”
    青柳冬弥打量着他缺乏营养的小身板,挑了挑眉:“那你可能得吃点催化剂。”

    大魔法师从没学过表情管理这门课,也没发现自己欠缺说笑话的天赋,而与他交往还算密切的,多半是同样不苟言笑的魔法师,要么就是比他还奇葩的损友,都不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
    这回却是翻了车。
    他说话时的语气一本正经,东云彰人便听信了这句“建议”,趁着教授不在家的时候,用他留下的电子产品下了单——这名叫“手机”的东西在麻瓜世界人手一把,即使是小孩都能游刃有余地使用,但魔法界却是近几年才开始流行起来,价格还颇为昂贵。
    教授用不惯这个东西,平时也不带着它去学校。
    他的课程还算轻松,课上讲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高深知识,而下课时,面对着那张冷脸,也没几个学生斗胆问他问题,于是他每天都很准时地打卡下班。
    等他开门回家时,却闻到了魔法药剂的味道。
    橙发男孩面色痛苦地捂着小腹,跪倒在沙发边上,腿侧是打翻的杯子和试剂,淡紫色液体在地板上拖出一条蜿蜒的长痕。
    “冬、冬弥哥哥……”
    他听见这虚弱的几个字,慌了神的大脑才稍微冷静下来,连忙指挥着橱柜里的空杯飞到水池边,接了一杯直饮水,灌到男孩嘴里。
    如此反复灌了五杯水,男孩才终于发出了干呕的声音,将喝下去的催化剂吐了出来。
    青柳冬弥看了眼他吐出来的紫色液体,分量并不算多。幸好东云彰人还算知道用水中和药剂以后再服下,只是肚子难受,还不至于闹出人命。
    “对不起,我……”
    青柳冬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责怪他的无知。
    经此一事,他才意识到麻瓜对魔法是完全无知的状态。对东云彰人来说,既然裂开的墙壁都能用一个咒语完全复原,那喝下催化剂会长高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默默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以后说话得注意点,不能像和损友聊天时那样随意。

    “喝了吧,会舒服一点。”
    青柳冬弥调配好一瓶新的药剂,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男孩。
    东云彰人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被苦味呛到,皱着脸咂了咂嘴。
    “冬弥哥哥,我好像光吃了苦头,一点也没长高。”
    青柳冬弥不放心地打量着他,虽然催吐了大半药剂,可应该还有一小部分催化剂被吸收进了胃里。
    他问道:“你再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东云彰人晃了晃身子,脸上有些迷茫:“也没哪里,就是觉得裤子有点撑。”
    青柳冬弥顿了顿,沉默地低下头。
    男孩白色牛仔裤的裤裆处鼓起了一个帐篷。
    他不太确定地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东云彰人立刻敏感地蹦了起来。
    青柳冬弥:“……”
    “我、我这里变大了?”男孩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震惊。
    “只是残留的催化剂还在起作用,之后会变回去的。”
    东云彰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找不到合适的裤子穿。只是下腹被按了一下之后,涨得更难受了,他焦急地问道:“怎么才能消除剩余的药水?”
    青柳冬弥面色有些迟疑:“一般来讲,运动就行了。”
    东云彰人闻言,努力顶了顶胯:“怎么运动?这样吗?”
    青柳冬弥:“…………”
    他从仓库里取出了一枚圆环,交到男孩手上:“摇呼啦圈吧。”


    02
    青柳冬弥下一节有课,把东云彰人带进校长室,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校长推了推眼镜,温和地打量着眼前端正站好的男孩,示意他坐到壁炉旁的沙发上,自己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不用紧张,呵呵。我是这家学校的校长,你也可以叫我乔先生。”
    东云彰人局促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僵硬地喊了一声“乔先生”。
    乔校长抬起手,虚指向办公桌边的一颗圣诞树:“看见最上面的那个圆形装饰了吗?它其实是一枚魔法球,刚入学的学生都需要摸一下它,测试魔力天赋。当然,很多纯血贵族的孩子早早就已经测试过了。”
    东云彰人果然好奇地问道:“冬弥哥哥也测试过吗?”
    乔校长乐呵呵地说道:“是的,当冬弥把手放在上面时,魔法球发出了美丽的、炫目的光彩。这说明他天赋拔群,在同等条件下使用同一个魔法,威力会比一般的魔法师强大许多。”
    东云彰人专注听着,莫名感到一阵骄傲。
    但他很快又垂下了脑袋,犹豫着问道:“乔、乔先生,我也要测试吗?”
    “哦,不不,我只是想讲个故事让你放松一点。你情况特殊,不需要测试魔力。”
    “因为我是麻瓜,是吗?”
    乔校长注意到男孩悄悄缩紧的手指,在心里叹了口气:“是的,麻瓜是没有魔力天赋的。”
    “但是你情况特殊,孩子。冬弥特意找上我,替你报了名,还把你在魔法界的名字改为了青柳彰人。要知道,姓氏的背后象征着家族的荣誉,而青柳家可是赫赫有名的纯血贵族。光是顶着这个姓氏,你在学校里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冬弥对你很上心。你也不需要自卑,觉得自己是个麻瓜就得低人一等,知道吗?”
    东云彰人点了点头。
    “你现在能使用魔力,对吗?”
    东云彰人再次点头,却突然红透了脸,僵硬地抬起脑袋,心虚地看着乔校长。
    “不用害羞,补魔虽然只对一方有利,但也不算少见。”一头柔顺白发的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魔法界曾经极其重视血统,尤其在纯血贵族里,近亲结婚的事情很常见,我们的伦理观念比麻瓜世界要淡薄许多。冬弥本身就是纯血出身,相处久了你便会知道,他的心思其实非常纯粹,你不需要想太多。”
    纯粹。
    东云彰人把这个词在舌尖滚了一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催化剂事件后,他依然坚持要自己做饭,青柳冬弥便下了个漂浮咒,让他在家里可以随意飘来飘去,不用怕够不着东西。
    东云彰人很快便掌握住了平衡,学起做饭来也得心应手。
    怕他把自己毒死,青柳冬弥当了几回试吃官,没尝过食物滋味的舌头慢慢沾上了油盐酱醋,再嚼起魔力速食袋来,顿时索然无味。加上东云彰人似乎在烹饪方面颇有天赋,做出来的饭菜很快便征服了男人的胃,餐桌上从此多出了一副碗筷。
    白吃白喝的教授终于良心发现,抱着变成橘猫的男孩出了门。
    魔法界有着一套自己的鄙视链,纯血在最上层俯视众生,麻瓜则是所有人都能踩一脚的“天生残缺者”。青柳冬弥深知其中规则,若是把没有魔力的男孩牵出门,下一期的魔法周报上,标题恐怕就要变成“深度挖掘青柳三少的特殊嗜好:豢养麻瓜娈童!”。
    因为魔法变成的猫不会掉毛,他就任由东云彰人在自己的深黑斗篷里乱蹭,等到达魔杖店后,才把挂在腰间的猫咪挂件提了出来。
    橘猫努力甩着爪子,可扎进羊毛衫的指甲怎么也拔不出来,他尴尬地“喵喵”叫了几声。
    在店主震惊的目光中,青柳冬弥面不改色地用了个切割咒,剪断了猫爪勾着的部分。
    店主飞快估算着这件冬季限量款的价格,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爱猫不爱钱,青柳三少爷真是个好主人。
    “看上哪个?”
    青柳冬弥让店主从最上方的珍藏柜里取出几支魔杖,排除掉可以被抢夺的、性格比较古怪的几支,偏过脑袋,向刚把爪子伸进玻璃鱼缸里玩水的橘猫征询意见。
    “喵?”橘猫睁着金绿色的大眼睛,无辜地转过脑袋。
    同样瞪大眼睛的还有鱼缸里的几条鲤鱼。
    青柳冬弥忍了忍,还是说道:“不要装了,正常说话。”
    “……哦。”
    东云彰人敏捷地跳上他的胳膊,看了一圈漂浮在身边的五颜六色的魔杖,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你让我选……我也不懂啊,有使用说明书吗?”
    店主越听越不对劲,怎么瞧这样子还是要买魔杖给猫用?会说话的魔法生物很常见,但会用魔杖的……
    他拍了一下脑门,嘲笑着自己的大惊小怪。
    眼前这只橘猫想必是哪位变身成动物的魔法师,能让青柳三少爷陪着,身份一定也很尊贵。
    他正准备呈上说明书,却听见有着漂亮脸孔的男人冷冷说道:“不需要说明书,选你中意的外形就行。”
    这……魔杖的材质不同,多少还是有区别的吧?
    但橘猫魔法师却没再多说,选中了一支灰褐色的魔杖。
    “它发出的光芒像你的眼睛。”他这么说道。
    青柳冬弥招招手,被选中的魔杖便飞到了他的手里,乖巧地任他握着。
    大魔法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性格还算温顺,费用记在我家的年度账单上。”
    “自然,自然。”

    接下来,他又带着四处张望的橘猫在魔法用品一条街上逛了大半天。等回到家时,买来的东西也已经邮寄到门口了。
    “我、我真的能用这些吗?”
    变回人形的男孩爱不释手地摸着飞天扫帚,又从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白杨木魔杖,模仿着青柳冬弥的动作挥舞了几下。
    换成其他学生做这个危险举动,青柳教授肯定要把人吊在教学楼门口公开处刑,但对于欠缺常识的麻瓜小孩,他还不至于这么严苛。
    而且,东云彰人再怎么晃动魔杖,也不会造成伤害。
    在麻瓜手里,魔杖就只是一根点不着火的仙女棒,完全无害,这也是他让男孩根据喜好随意挑选魔杖的原因。
    东云彰人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实,沮丧地松开了飞不起来的扫帚,把珍贵的魔杖放回盒子里,交还给青柳冬弥。
    “冬弥哥哥,魔法师和麻瓜是不是就像两条直线……纵使短暂有过交集,最后也会渐行渐远?”
    他不是没注意到人们看向青柳冬弥时饱含尊敬的目光,这让他骄傲地昂首挺胸,却也意识到为什么对方非要把自己变成猫咪,才肯带着出门。
    魔法界确实很有趣,可他注定无法适应这个排斥麻瓜的世界。
    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捂住额头,发现自己被弹了一下脑门。
    青柳冬弥把手上的魔杖盒子又塞给了他,弯下身子,和他平视:“小小年纪思虑过重,小心长白头发。”
    “我……”
    “张嘴。”
    东云彰人愣了愣,乖乖地张开嘴巴。
    “张到最大,舌头压住。”
    魔法师怎么还兼职牙科医生?东云彰人心虚地回忆了一下,最近应该没怎么吃糖果,放心地照做了:“啊——?!”
    他拖长的“啊”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施展了定身术,除了眼珠子还能乱转,其他地方像灌铅一样沉重,完全动弹不得。
    “怕你乱动。”
    青柳冬弥解释了一句,把垂落的刘海拨到耳边,将脸凑近了张大嘴的男孩。
    直到舌苔上传来轻柔却绵密的痒意,东云彰人放空的思绪才慢慢汇拢。他无法眨眼,只能凝视着眼前男人长而卷的浓密睫毛,感受他喷在自己鼻翼上的温热呼吸,慢慢拼凑出正在发生的事实——
    青柳冬弥将舌头探进了他的嘴里,正用舌尖在他的舌上涂画着什么字符。
    好痒,抓心挠肺的痒。
    他不得不承认,魔法师哥哥确实有先见之明,若不把他定住,自己可能早就倒在地上打滚了。
    最后一笔写完,青柳冬弥抽身离开,不自在地擦干流淌至下巴的唾沫,解除了定身。
    东云彰人正想询问原因,却在看见对方脸上薄薄的红晕时,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也因此,安静的客厅中只能听见男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不知为何,他脸上也跟着热了起来。
    腰上长了几斤痒痒肉也就算了,没想到舌头也能这么敏感。青柳冬弥好不容易从舌尖瘙痒的余韵中挣脱出来,问道:“感觉怎么样?”
    听清问题后,东云彰人瞪大了眼:“啊?”
    什么感觉?被舔舌头的感觉吗?
    青柳冬弥蹙起了眉:“拿起魔杖看看,有感觉到魔力吗?”
    东云彰人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他说什么便跟着照做,魔杖尖端竟然真的亮起了光。
    “我有魔力了?!”
    “临时的。一次补魔大概能坚持一天,隔日再补就行了。”
    他反应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这个、这个就叫补魔?”
    青柳冬弥点了点头:“你选择跟了我,就不能再回到麻瓜世界了。我会教你一些魔法界的常识,再之后,就送你去上学。”
    见橙发男孩还保持着呆若木鸡的表情,他以为对方是想听个解释,便开启了教学模式。
    “魔法最重要的输出手段是依靠语言,魔杖、魔水晶等都是增强魔力的辅助道具。我在你的舌头上补充魔力,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补魔方式,能让你短暂地拥有魔力,明白了吗?”
    东云彰人捂着嘴巴,从指缝里漏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那之后……每天都要补吗?”
    “你需要的话,我没问题。”


    03
    刚被领进魔法界的时候,东云彰人还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他隐约猜到自己的监护人实力拔尖,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直到他以插班生的身份入了学,随着对魔法世界的了解越多,他才逐渐知道,自己的冬弥哥哥是个多么强大的魔法师。
    他借给自己的“青柳”姓氏背后,既镌刻着数百年的荣誉和便利,也需要承担数不清的责任。
    绝大多数纯血贵族的第一条家规就是:家族荣誉至高无上,绝对不能让家族蒙羞。
    可青柳冬弥从未和他提起这些,也从不评价他成绩单上的分数。考好了有奖励,考砸了也只是平淡地问他是否需要一对一补习。
    作为掌握了魔法议会70%席位的纯血贵族,历史稍微古老一些的,都有着成熟的家族产业,情报链自然也非常完整。
    将“青柳”姓氏安在彰人头上,是青柳冬弥的自作主张,身为现任大家长的青柳春道没有公开承认过,却也没有直接反驳。
    这让东云彰人的身份变得难以界定,甚至有脑洞大开的媒体怀疑他是青柳家哪位少爷的私生子。而他的脑内被青柳冬弥下了一道记忆保护锁,没人敢冒着惹恼大魔法师的风险,去窥探一个小孩的过去。
    于是,学校里对待他的态度也分成了两种。
    其一大多源于魔法界的鄙视链,纯血出身的贵族孩子瞧不起这个疑似过继的养子,却也顾忌着他背后撑腰的青柳冬弥。他们只会背地里偷偷使绊子,不敢直接找人麻烦。
    而另外一种对他友好的人里头,既有想要巴结他背后家族的老师和学生,也有想要争取把他拉进反血统论派系的社团团员。当然,也不乏少部分真心想要与他交友的同学。
    虽然青柳冬弥从没有给过他选择的压力,但寄人篱下,东云彰人还是想什么都做到无可挑剔。他不敢自居是青柳家的后裔,却也不愿折了冬弥哥哥给的面子。
    度过了一年较为艰难的磨合期后,他在三年级终于追平了学习进度。在这之后,他的学业突飞猛进,成为了老师们公认的明日之星。

    同龄人羡慕他有个大魔法师当靠山,才会进步如此神速。
    可实际上,除非遇到棘手的难题,东云彰人基本不会主动去找教授哥哥。既是自尊使然,也是不想太过麻烦对方。
    而青柳冬弥依旧保持着课堂、办公室、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专心写他的魔法研究,养他的猫咪,对外界的舆论一向置之不理。
    不论寒冬还是酷暑,两个人总是挤在宽大的沙发上,他捧着深奥难懂的书籍一页页看着,长大了一些的男孩则是窝在他身边,背着他烂熟于心的魔法口诀。他偶尔会纠错一两处发音,或者在对方背不上的时候给出一点提示。
    这个年纪的孩子上学时精力充沛,回家后却也容易犯困。
    墙上挂着的时钟字正腔圆地播报“现在是夜晚十点”,下了保温咒的热牛奶飘到两人身边,被揉着眼睛的男孩接过,一口喝下。
    青柳冬弥瞄了一眼那头永远压不平整的橙色短发。
    大概是为了赶时髦,男孩在刘海中间染了一小撮黄色,随着头部动作晃来晃去,极为惹眼。
    “该睡觉了。”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书本作者提出的新公式上。
    东云彰人应了一声,合上书本放到一边,挪了挪屁股,侧身躺下,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这是刚被带回家那会儿养成的习惯了。
    大魔法师不懂照顾小孩,大晚上还在废寝忘食地钻研魔法论文。他好歹还知道灯光晃眼,本想走到客厅,可东云彰人不想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险些连上厕所都要一起跟着。
    青柳冬弥有靠在沙发扶手边阅读的习惯,东云彰人便紧紧挨在他身边,也不嫌没长几两肉的大腿硌得慌,把脑袋往上面一放,小手往腰上一搂,闻着大魔法师身上的雪松香气,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放在纯血贵族里简直不伦不类,坏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规矩,但在麻瓜世界却很常见。
    东云彰人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便常常见到一家三口逛的累了,就坐在长椅上,小孩往母亲怀里一钻,开启撒娇模式。
    他养母身体不好,在世的时候也是受他照顾居多。如今遇到个可以遮风避雨的魔法师哥哥,总算能让他释放一点孩童天性。
    而青柳冬弥虽然在父亲的要求下,至今还能将家规倒背如流,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去领会,也不可能再传诵给东云彰人。
    许多事情他都懒得放在心上,以免占用了储存魔法知识的记忆空间。只要东云彰人没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仅仅是黏人了一点,他也愿意迁就对方。

    在东云彰人的心里,冬弥哥哥的地位一路攀升,已经超过了养母,排到第一。
    这位哥哥什么都好,除了补魔的时候总要把他定在原地,导致他每每痒得想伸手抓点什么,却只能干巴巴地杵着。
    但不补魔又不行,他已经习惯了使用魔法的生活。而且,他在学校里的优异表现,大多得益于对方传递过来的魔力。
    低年级学的大多是理论课程,年龄越往上走,加入的实践课越多,考试中实操占比的分值也越来越大。
    到了青柳冬弥这个级别的大魔法师,往往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施法方式。东云彰人曾经特地翻阅过补魔相关的文献,可上面记载的几种方法,都和他们补魔的方式有所区别。
    毫无疑问的,青柳冬弥传递给他的魔力更加精纯,不排除和他纯血的身份有关。
    总之,东云彰人就如同继承了他的天赋一般,别说简单的初级魔法手到擒来,就连五年级以后才被允许学习的中级魔法,只要发音正确就能随意使出。
    规矩都是给庸才定的框架,见他运用得当,不会造成危险,再加上背后疑似有校长和青柳教授撑腰,学校管委会也就没有惩罚他越级使用魔法。
    这让他在同级生中的威望又上了一层,反血统论的社团成员与他接触的次数也越发频繁。反观血统论那边,支持和反对派因为他的非纯血身份还在争论不休,迟迟下不定决心。
    等升到了五年级,为了让孩子们提前体会魔法界残忍的一面,学校允许他们在有老师或者高年级学长观战的情况下,体验一对一的魔法对决。
    从这一年开始,在对战中从未输过的东云彰人,真正坐牢了段霸的地位。

    “这样真的好吗?”
    青柳教授的办公室里,纹样复古的茶桌边上,正翘腿坐着一名紫发男人。他喝了口自己泡的果茶,看向站在窗户边,正专心致志盯着远方天空的年轻男人。
    学习魔法并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特殊功效,只是魔法师们总有一些五花八门的养颜秘方,个个看起来像是不老顽童似的。
    青柳冬弥没有回话,只静静看着白日里天上闪烁的三点星芒。
    原本弱势的灰色光芒突然变得闪亮,覆盖过了包围它的红色光点。下一秒,两颗黯淡的红点像流星般坠落下地。
    他收回了视线,转身面对许久不见、不请自来的损友。
    “十年没回学校,可真是变了个样。你我上学的时候,校规可是严格禁止私斗的呢,你家小朋友还真是……”
    “彰人不会主动挑事。”
    青柳冬弥打断了他的调侃,眉间浮上一丝戾气,回忆起猫崽子前阵子偷偷藏在袖子里,不想让他发现的伤口。
    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可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护短啊,这倒是纯血贵族的一贯作风。
    损友在心里默默摇头,又啜了口茶:“时代在变化,血统论和非血统论打得正欢,背后可不就代表着纯血与混血魔法师的利益冲突。学校改变规则,也是一种让步。”
    “而你家的小朋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正处在两者的分界线上。在血统论派系看来,他虽然不是纯血,却背靠青柳家这座大山,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只是如果请了他,又会得罪一些看他不顺眼的贵族孩子,所以他们还在犹豫。而犹豫,就会败北。”
    他观察不出青柳冬弥的脸色有何变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反血统论那边则完全没有这份顾忌,所以他们会向你家小朋友频繁示好。一边是总爱找麻烦的纯血贵族,一边是积极拉拢自己的同级生,就今天的私斗来看,我猜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青柳冬弥仍是没有接话。
    “呃。”损友歪了歪脑袋,舔了舔口干的嘴唇,“我分析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青柳家也是古老的纯血贵族,他如果站在反血统论那头,未来说不定会把魔杖对准你哦~虽说他的魔力来源于你,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心里还是会难受吧?”
    青柳冬弥听出他一反常态的认真口吻,却觉得莫名其妙:“我不会干涉彰人要走的道路。”
    “……呵呵,可真不像青柳家的人会说出的话呢,是我的操心多余了。不过,这么看来,青柳君,其实你也很叛逆吧。”
    紫发男人用双指夹起放在靠枕上的礼帽,变魔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根绅士手杖,转过身走向门口,随意挥了挥手。
    “不过呢,宠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像你这样,被人喊了声哥哥,就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出去,可是很吃亏的。小心魔力被抽干的那天哦~”

    乌鸦嘴。
    等哪天他研究出了时间倒流魔法,一定要回去把损友那张不说好话的嘴缝起来。
    这是青柳冬弥在意识消失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
    好在他的束缚魔法阵已经启动,那个胆大到敢独闯包围圈,还偷袭得逞的黑暗巫师也逃不出去。
    魔法部派来的都是什么废物,七个人加在一起,竟然还保护不住正在施法的他。

    东云彰人险些以为自己就要摔成肉泥了。
    他作为学校的五年级学生代表,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学院友谊联赛。
    比赛设置在外校,赛程持续三天。每天早上青柳冬弥都会用幻影移形传送到他的房间,公事公办地给他补魔,再急匆匆离开,似乎正在忙着处理什么事情。
    他顺利晋升到了决赛,对手是一名纯血贵族。据说他的家族常年为逮捕危险罪犯的执行科输送人才,虽然历史不算悠久,却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许多老牌贵族也不敢轻易招惹。
    这是东云彰人第一次全方面被对手压制,不仅引以为傲的飞行速度比不上对方,还被频繁扔来的中级魔法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之前斩获的胜果大多依靠补魔获得的强大魔力,以他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真正的敌人。
    台下观战的纯血学生们露出了嘚瑟的笑脸,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针锋相对的竞争关系,更深远的利益早在出生时就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东云彰人咬破了嘴唇,凶狠地瞪着眼前微笑的金发男孩。
    “身为混血儿,能和我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我不想伤害你,快认输吧。”
    男孩说着礼貌客气的话语,口吻中却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轻蔑。
    参加比赛的学生里,纯血和混血的比例是七比三,和魔法议会上的席位比例一模一样。人数更多的混血却需要经历更加残酷的竞争淘汰,才能在魔法界的金字塔顶端挣到一席之地。
    东云彰人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个麻瓜,连那一分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可既然他接受了反血统论的邀请,既然所有人将他看做青柳冬弥的继子,那么,他就不该辜负那些对他抱有期待的人,也不能做出任何有损青柳家脸面的事情。
    他不能输。
    冬弥哥哥……一定也对他抱有相同的期望吧?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坐在书桌前的清瘦背影,他越过对方笔挺的脊背,看见了桌面上用牛皮纸书写的魔法公式。
    大魔法师没什么保密意识,写研究报告时从来不避开他。他若是看懂了其中几句,还能得到一个赞许的笑容。
    如今想来,驱使他不断学习魔法的动力,竟然大部分是来源于青柳冬弥。
    他认真看着对方写下的文字,那些深奥晦涩的公式,在这一刻突然融会贯通。
    白杨木魔杖发出了耀眼的灰色光芒,东云彰人用出了他家教授自创的、还未发表过的高级魔法。
    中级压制初级,高级碾压中级,魔法说起来复杂,比起来却也简单。
    他打败了对手,却也耗尽了魔力。
    失去供给的飞天扫帚颠簸了一下,带着男孩从空中掉落下来。
    所幸比赛已经分出胜负,旁观者可以插手,校长急忙用漂浮咒接住了精疲力尽的男孩。
    他伸手一摸,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忧地皱起了眉,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你用的不是补魔,而是消耗更大的借魔啊。”
    从掉下来的那刻起,东云彰人的心跳便乱个不停,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拽着乔校长的袖子,焦急地问道:“乔先生,我家……冬弥哥哥现在在哪?”
    “前几天我收到魔法部的委托,请求协调人手帮助他们追捕一名危险的黑暗巫师,我就把任务交给了冬弥。他现在……”
    乔校长话音未落,脸色突然一变,对着他那反光的圆形镜片问道:“消息无误?好,我这就过去!他在哪个医院?”
    东云彰人的心沉了下去。

    “不碍事不碍事,没有伤到要害,只不过对方用的是阴毒的黑暗魔法,场面看起来会比较吓人。青柳教授还年轻,就是身体,咳咳、身体缺乏锻炼了一点,骨折了几处,已经处理好了。我想,不出半日他就会醒来了。”
    大名鼎鼎的乔校长亲自探望,主治医师哪敢马虎,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办公室,说明了情况。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东云彰人焦急地问道。
    “等推到病房就行。现在还在进行最后的检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乔校长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他拍了拍男孩并不宽阔的肩膀,语气温和:“不用担心,医生都这么说了,冬弥肯定没什么危险。我们先去旁边坐一会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东云彰人本来还想守在急救室门口,闻言才抬起头:“什么?”
    “关于补魔的事情。”校长眨了眨眼。在外人面前,他没有把话说得太过详尽。
    东云彰人在学校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加上这次赢得了友谊联赛的年段冠军,声名鹊起是早晚的事。
    追捧他的人会越来越多,他的麻瓜身份也成为了必须保守的重要机密。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青柳冬弥从没叮嘱他要注意保密,早熟的男孩也明白其中利害,立即冷静下来,表情严肃地跟着走到角落。
    等乔校长施展完隔音术后,他才问道:“冬弥哥哥为我施展的补魔,和传统的补魔并不是一回事,对吗?”
    “你也发现了?”老人叹了口气,“通常来说,补魔是输出一定的魔力给接收者。你可以理解为献血,魔力成功输送出去以后,就和自己无关了。同样的,接收者能使用的量也就那么多,用完就没,需要继续补充。但你却可以源源不断地使用魔法,完全没有用量的限制,对吗?”
    “……是的。”
    “老道的魔法师可以通过控制魔法的精准度,适当减少魔力损耗。但中级和初级魔法消耗的魔力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差距,更别提威力绝伦的高级魔法。按照一般的补魔方式,无论如何,你也是用不出高级魔法的。”
    “冬弥在你身上运用的,是更为古老的‘借魔’,相当于一种临时契约。在契约生效期间,你可以随意借用他的魔力来施展魔法。但代价是,租借者要承受双倍的魔力消耗。”
    东云彰人深吸了一口气。
    地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他最开始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却又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原来如此,他在比赛中使用了高级魔法,一下子抽空了冬弥的魔力,才导致他被黑暗巫师偷袭成功。
    一只生满皱纹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抬起头,对上老人慈祥的目光。
    他眼眶忽然一热,小声问道:“乔先生……我对冬弥哥哥来说,是累赘吗?”
    乔校长推了推镜片,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说道:“我认识冬弥的父亲,他是个对自己、对亲人都很严苛的大魔法师。冬弥不仅在魔法造诣上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就连为人处世也受到了他的影响。我算是看着冬弥长大,虽然为他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却也担心着他的心理状态。有些人天生孤僻,能忍受孤高之处的寂寞,但冬弥不是这类人。”
    东云彰人愣愣地听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和自己聊到这些。
    “魔法界信奉强者为尊,从这个角度来讲,冬弥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也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乔校长停顿了一下,反光镜片中映出男孩稚气未脱的脸蛋,他捋了捋柔顺的白长胡子,继续说道:“但是,我更欣慰看到你的出现,孩子。你带给了他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

    乔校长事务繁忙,确认自己的学生兼宝贝教授没什么危险后,对东云彰人简单叮嘱了几句,允许他这几天请假照顾冬弥,就乘着魔法马车离开了。
    东云彰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握住男人缺乏温度的手,脑袋撑在手背上,静静端详着他的睡颜。
    他忽然发觉,即使同居了两年多的时间,这情景却也是极少发生的。
    青柳冬弥简直像个不知疲倦的研学机器,早起晚睡,不是教书育人,就是在读书写稿。
    反观自己,每天把大教授当成抱枕,到了十点沾枕就睡。第二天再被设好的闹钟叫醒,还得赖床个几分钟,才磨磨蹭蹭地走去厨房做饭。
    他又想起了今天的比赛,若不是他作弊用上了高级魔法,又怎么能赢得过对手。
    金发男孩充满不甘的眼神此刻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赛前他曾找过自己劝降,吹嘘着什么“别的孩子吹泡泡时我就已经握住魔杖”、“每天都会接受家族长辈的轮番训练”……此时想来,这些话可能也不是全在吹牛。
    那些血统论的贵族子弟们,天天把纯血荣耀挂在嘴边,一个个拽的像二世祖,但荣誉的背后又何尝不是数代人积攒的血与汗呢。
    那他呢?
    东云彰人扪心自问,他所做的努力还远远配不上目前获得的头衔。
    可知道了“借魔”真相的他,又要如何努力?继续压榨冬弥哥哥的魔力吗?
    他的思绪乱作一团,困在迷宫里找不着出路。三天连战积攒的疲惫涌向四肢,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是被杯盖的碰撞声惊醒的,清醒的瞬间下意识握紧了手掌,那被捂热的大手还安分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青柳冬弥已经坐了起来,正用空闲的左手喝着水,见他醒来,便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你是来照顾病人的,还是来蹭假期的?”
    东云彰人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问道:“我是你的负担吗?”
    青柳冬弥的注意力却落到他因为撑得太久而发抖的手臂上,他低下头凑近了一些,轻轻含住男孩起皮的干燥嘴唇。
    和之前的“补魔”不同,这一次他没有伸出舌头,只是渡了一口压缩的魔力过去。
    “你都知道了?这才是补魔。”
    东云彰人呆了片刻,见他又要渡过来第二口魔力,连忙将人推开:“你魔力才被掏空,怎么还做这种事!”
    青柳冬弥不以为然:“纯血魔法师体内有一套完整的魔力器官,即使陷入昏迷,也能源源不断地生成魔力。怎么,教科书上删掉了这个内容?我已经恢复很多了。”
    东云彰人一时也记不起有没有学过这些,他是关心则乱:“那也不够两个人用的。我、我不知道这些,每天都在浪费你的魔力……”
    “今天的决赛,你赢了没有?”
    即使彰人没说,青柳冬弥也能猜到大幅消耗的魔力被他用在了哪里。
    但他不明白彰人为什么要这么自责,真正导致他魔力亏空的,其实是那个高级束缚魔法阵。
    再说,他受伤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魔法部派来的人实力不济,没保护好正在施法的他。等消息传开,青柳春道少不了要参执行科科长一本。
    “……赢了。”
    “那就行了。”大魔法师满意地把头一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刺鼻了,我们回家。”
    东云彰人正想将不老老实实休养的病人按回床上,却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大脑短路了片刻。
    回家。
    “但是,我更欣慰看到你的出现,你带给了他更重要的东西。”
    他突然领悟了校长话语背后的深意,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用这段话答复自己的疑问。
    原来,冬弥哥哥一直都把他当做亲人看待,而不是一时兴起捡回家的野猫。
    也是,青柳教授撸猫无数,却也没见他把哪只流浪猫带回家过。
    东云彰人使劲点了点头,很想像平时那样,亲昵地搂住冬弥哥哥的腰,或者变成橘猫钻进他衣服里使坏,但是不行。
    他搀扶着身子骨仍然虚弱的男人,微微侧过脸,目光在对方毫无血色的漂亮脸蛋上转过一圈,看出了藏在冷漠面具底下的憔悴。
    他虽然强大,却也并非无所不能。
    怎么自己从前完全没意识到呢?
    男孩的心口忽然一阵紧缩,他在还不理解这种情绪名叫“心疼”的时候,便暗自下定了决心。
    从今以后……他要成为能够被冬弥依靠的男子汉。

    东云彰人本想叫一辆魔法马车回去,以避免空间魔法可能产生的晕眩反应。青柳冬弥却没这份耐心,直接使用了幻影移形,两个人落在了最为熟悉的沙发上。
    大魔法师还没康复,逞强使用魔法的结果,便是瘫在靠枕上直不起腰。
    东云彰人不敢乱用魔法,从卧室抱来了一叠被子盖在他身上,又翻出了冷藏许久的魔力速食袋,挤果冻一样喂到他嘴边。
    但吃惯了自家小孩做的美味佳肴,青柳教授没吃几口便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抱怨了一句难吃,就要让人拿开。
    东云彰人习惯了他偶尔发作的少爷脾气,耐心哄道:“吃完给你做一顿大餐。”
    青柳冬弥这才连着服下三袋,眼神飘向厨房,似在无声催促。
    东云彰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他煮了碗粥出来,用魔法吹凉了一些,一口口喂给他吃。
    大魔法师鲜少体验过被人照顾的滋味,一时新奇,便乖乖地张嘴配合。等到吃完,他才挑起眉,问道:“不是说大餐?”
    东云彰人面色一红,解释道:“这几天都没在家,没来得及准备食物……再说你现在也不合适吃太多,等过几天再赔你一顿。”
    青柳冬弥弯起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东云彰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良教授调侃了一番,愤愤地夺过碗筷,跑去厨房清洁了。

    TBC
    Tap to full screen .Repost is prohibited
    💞💞💞🎃🍰☕❤💖☺☺☺💖☺💖💖💖☺☺☺☺💖💖❤👏💘💖👍💖💯💯💒😭😭😭😭😭😭😭💘❤❤☺💖💯💗🌋🍰☕😙❤😭💯💯🍆👏👏👏👏👏
    Let's send reactions!
    Replies from the creator

    海喵几个喵

    DOODLE完!结!
    彰冬,双王,越来越像正文的脑洞(。
    预警不限于:伪骨科+wcn车+两个人一起ooc
    反正各种预警x
    双王脑洞伪骨科+wcn车+两个人一起ooc



    (顺便虽然是西方中世纪标配背景,但我写古代的东西总是会往东方宫廷那一套走,因为对西方真的不懂!)

    (里面一些职位啥的会来自于权游,毕竟我只看过这个西方的x 其他都没怎么记住)



    ——————



    设定彰冬是同一天前后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国王是冬爹但是当做和春道没半毛钱关系的原创角色),虽然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王国推行一夫一妻制,但男人基本都会有外遇、养小三,夫人们也基本是知情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碰巧王后和另一名大家心知肚明的国王外遇对象同时怀孕,冬是顺产,早出生几个时辰,彰却费劲得多,出来以后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哭出声。国王看望完正宫以后,等母子俩熟睡了才来看另一个孩子,却发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感到不对劲,抱起孩子一看,撞见一片青绿。王室血脉从来都是灰色眼睛,十几代下来都是这样,而且彰人的生母也不是绿色眼睛。国王发现自己脑门绿油油的,就要拔刀砍了彰人,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倒了他,哭着说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她对神明发誓。国王正在气头上,就要拉她出去斩首,问女人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女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说她希望孩子能叫彰人,纪念我们初遇的那个秋冬之交。国王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闻言心里又有些后悔,问她孩子父亲是谁,说出来自己可以饶她一命,但女人坚持说这是你的孩子,国王只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女人最后说道,你可以滴血认亲。
    91663

    related works

    recommended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