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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正】门口的快递 

    *一如既往是10+线

    死宅的日常就是快递的日常。当然这句话并不是某个名人所说,也没有哪位科学家哲学家愿意说这种与哲理完全无关的话。

     

    入江正一瘫在公寓的椅子上,在他第三次在威尔帝的科学研究所睡着,并说出“不下班就不会加班,”之类骇人听闻的话后,他的工作研究就被强行放置中。这对入江正一并没有影响,他把以前曾是合照,现在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对着空气比耶的相片扔进包里。并委托威尔帝把需要的资料扔给他后,他就一个人开始了死宅生活。

     

    他当然没有影响。如果问起斯帕纳,那位家伙应该会这么说,递给摄像机一个棒棒糖。“正一的工作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努力习惯了。短时间内不可能从繁杂的工作中解脱。”

     

    哦,这当然不能责怪入江正一。该怪某个已经化成灰永远消失在相片里的意大利人。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于是也没有人去劝他。入江正一就这样的得到了居家办公的机会。在地上铺里一层榻榻米,直接无缝开始下一段新生活。并且异常努力。

     

    他已经不用拯救世界了,实际上沢田纲吉甚至想给他申请一段假期。但入江正一没有这么做,他努力地沉浸在新生活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好像他能完美地告别过去生活,好像白兰的离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房间里多了一堆箱子。快递运来的纸箱他大多时候不会丢掉,而是把它们按大小堆积在一起。在自己工作的核心区域旁边像松鼠一样围成一圈堡垒。这样为自己圈出狭小空间的举动取悦了他。他日常生活中最大的运动变成翻出箱子采购清理或者洗漱自己。本来就残存的肌肉退化地不成样子。

     

    有一次沢田纲吉前来看望他,目不改色地扫视了一圈仓鼠正一的家里。并果断一把将彭格列兼职技工拖出去锻炼。入江正一婉拒,捏了两把自己肚子上软成一片的白肉,又锤了两下自己轻易就能折断的胳膊。沢田纲吉怀疑他现在是否能举起枪支,手指已经在心理医生的电话上蠢蠢欲动。

     

    “这没什么不好的吧,纲吉君。”入江正一揉揉自己蓬松的脑袋,“我现在也不用开枪了,不是吗?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彭格列的大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沢田纲吉没说话。成熟后的十代目依然温柔,懂得体恤自己的老朋友。然而放在心理咨询电话上的手指一直没有移开。他看着已经渡过难关,一脸阳光的入江正一,压下本能告诉自己的不对劲。也压下一腔“用工作麻痹自己并不算健康”的劝诱。最终沢田纲吉也只是低下了头,他经常为自己的朋友低头,这绝不是最后一次。让斯帕纳送来一个迷你莫尼卡来监督入江正一的生活。

     

    “没事的,不用担心。”

     

    入江正一这么说,也想用事实来证明这一切。为了打消朋友的思虑,他前往了几次医院。得到了正常的体检和健康的心理测量结果。他把病例扔在玄关,供每个担心他的人审阅。

     

    三个月后,众人也接受的这个说法。他们的朋友可能只是宅了那么一点,虽然把门窗紧闭,除了在屋内转圈外再无运动的做法怎么说也算不上阳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是恰巧的,忙碌了十余年的入江正一选择的做法是稍微“阴暗”的而已。

     

    迷你莫尼卡被入江正一改装成几个机械臂,斯帕纳过来时感叹不愧是他。中学时代起,入江正一的机器人就不局限于人形,乍一让他和人形生物一同生活,会让这位实质半社障陷入焦虑。

     

    “你知道的,我常期和切尔贝罗生活在一起。虽然习惯了他人照顾的生活,但那种生活的实质是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

     

    他拆卸机械时晃动着手臂,念念有词地解释自己对和人形生物生活的排斥。连脸上沾了油污都没有看见。

     

    斯帕纳含住糖果:“你大学时也是这样吗?室友有对你的囤积行为产生抱怨吗?”

     

    “不,”入江正一摇晃着脑袋,一时间有些卡顿,“白兰……呃,我大学时期的室友他比较外向。经常会拉着我出去,三百六十天能有六十天安稳宅在寝室已经不错了。”

     

    他低下头,把一部分话吞进肚子里。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一道长长的光斑,入江正一抬脚躲开,把背部靠在箱子表面上。

     

    “狭小的空间总是会让人产生安全感,不是吗?大学时我有尝试过钻进装家具的箱子里。然后被人带着箱子抱走了,自那之后觉得害羞就没那么做了。”

     

    “抱歉,正一……”斯帕纳挠挠头发,将作为礼物的茶杯递给他。

     

    “为什么要道歉?”入江正一没有反应过来,将茶杯递给机械臂后才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难道是因为让我提到了白兰?斯帕纳,你总是会害怕我是个心灵脆弱的人。我很好,真的。白兰先生的死亡对我来说是种解脱,就像所有和他战斗的人一样。”

     

    等到下雪的季节,外面的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就只有沢田纲吉还放心不下入江正一的状态了。狱寺隼人觉得疑惑,曾出言询问过沢田纲吉一直提心吊胆的原因。

     

    沢田纲吉把手头的文件递给自己的左右手,在心里吐槽自己也想要放心。但是……

     

    “因为他太正常了。我知道这么解释可能有点奇怪……狱寺君,如果我遭遇了那一系列事件,潜伏再见证熟悉之人的死亡。至少我的精神在短时间内都会紧绷着。你懂我的意思吗?”

     

    “十代目是说:因为太过正常,反而不符合通常情况下人类的情绪调整。”

     

    人类是由情感和记忆组成的生物,纵然有人能够撑住长期的埋伏和苦痛并无缝调节,那也不会是没有经过任何相关训练的入江正一。他几乎是靠自己的忍耐达成了相关的计划,并非经受过专业的间谍特训。

     

    “既然心理报告上没有错误,我们就只能相信他了。”在漫长的沉默后,彭格列十代目叹了口气。日历上圈划着十二月三日,这将是入江正一脱离苦海后的第一个生日,他们作为盟友,合该有所表示。

     

    在箱子附近呆了一年的入江正一终于在冬天抛弃了空落落的箱子——转而选择了放置过棉被和取暖设施的箱子。他的生活越来越像某种猫科生物了,拖着他出门参加宴会时胃疼得像被强制出去见人的胆小猫猫。然而他还是到了宴会现场,对自己的同僚及友人们表示感谢。他难得地喝了酒,平常宴会中需要他喝掉的红酒都会被偷偷换成红石榴汁。白兰曾在大学寝室的门上贴过三令五申:“严禁未成年、小动物以及小正摄入高酒精浓度饮品。”那张禁令已经随着他的主人消失了,哪怕没有所谓世界的补证,在他们迈出大学的那一刻,也没有人会在乎大学内单纯的诺言。

     

    没错,没有人在乎。事实不是已经说清了吗?

     

    入江正一有些醉了,他压抑着自己想要用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的本能,放任自己坠落在迷幻的漩涡中。他喝醉的时候极其案件,像是角落里随风摆动的植物。来客戳他,他便摇晃两下叶子。没有风吹,他便一个人安静地带着。

     

    把喝醉的植物正一拖回家的是斯帕纳,对方不知道为什么酒量极佳,指挥着迷你莫尼卡把入江正一扛起来。手指在眼前晃了两下,入江正一迟钝的大脑没办法理解含义,只能疑惑地歪着头,露出一个找不到眼镜时经常露出的疑惑表情。斯帕纳知道他真的醉了,也不再勉强他。只是疑惑地看着入江正一门口放着的快递箱。显然是今天送到的,上面的快递单证明了这一点。

     

    “正一,你有什么在外地的朋友吗?他给你寄礼物了。”迷你莫尼卡帮入江正一把盒子抱紧房子,入江正一摇晃着乱糟糟的脑袋,凑近看那张快递单。上面没有署名,但钱已经付过了,可能是谁提前为他定制的礼物。

     

    这栋房子并不是离开黑手党生活后的产物,他大学打工时期就把这间能容纳两个人生活的房子买下来了,偶尔假期回来这里居住。

     

    “也许是我姐也说不定,”入江正一回答着,斯帕纳不敢让醉酒的他碰刀,哪怕他再三重复自己可以。机械锋利的尖端划破纸箱。里面是一个包装格外粗糙的礼物。

     

    柔软而毛茸茸的围巾躺在箱子中,下面用几朵白色的假花烘托着。橘色丝线组成了它的大部分,白色的斑点坠在尾部。这是一个肉眼可见花心思的礼物,在生日当天送到了他家里。

     

    “正一!”

     

    入江正一瞬间清醒了,冷汗顺着额头下滑。他后退了两步,在箱子中摔倒。脚腕传来的疼痛远没有眼前的围巾给他带来的震惊要大,他仿佛看见自己手上湿漉漉的鲜血,连带着眼睛也是湿漉漉的。水光凝聚在眼角。他浑身颤抖着,像是耍酒疯一样发出弱兽求饶似的喊声。斯帕纳想要扶起他,却注视着这个一直再正常不过的人跑向卫生间,扶着洗手台拼命地干呕。

     

    “你怎么了,正一?需要我打急救电话吗?”麻木感和斯帕纳的声音一同传来,入江正一用冷水冲着自己的脑袋,渴望用水流唤起自己的求生欲。他无法意识到自己还有没有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斯帕纳立即掏出手机,一双冰冷到没有温度的手却压住他的东西。入江正一几乎是跪倒在地上,他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冷水还是海水,眼镜因为他粗暴的动作掉落在地面上。

     

    “不要打电话,斯帕纳,”他找回理智后的第一句话,是拦住斯帕纳求救的动作,“我……我没事,真的。是醉酒后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才会这样。如果稍微清醒一点,我不会做出那种举动的,去医院也是无济于事。”

     

    “你刚才的动作可不像是单纯的耍酒疯,正一。是那个围巾有什么吗?它刺激到你的话,需要我帮你扔掉它吗?”或许是某种心理暗示或者暗算,彭格列和威尔帝一直处于视野中心,入江正一受到牵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入江正一摇了摇头,他像是害了病一样发抖,却扯出一个哭一样的微笑。

     

    “那个东西,是白兰先生做的。”

     

    “他有一段时间专门学过各种手工,曾说过要在我生日时送给我。我当时觉得是一场玩笑,再加上有各种各样的事占据心神。这个东西应该是织好之后放进去的预定礼物,那时我们都没想到计划会来得这么快。”

     

     

    斯帕纳将他扶起来,没有对他的叙述发表评价。只是将围巾放在箱子里,放在他的面前。入江正一停顿了两秒,紧接着将箱子和上面没有名字的送货单抱进怀里,发出鼻腔堵塞后的抽噎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快递单并非匿名,也许是花体字写了某个人的名字,只不过随着时间消失无踪了。

     

    友人走出门去,将空荡荡的房间留给最需要它的人。玄关躺着的病例单冷漠地宣告着入江正一的假面。随着铁门落锁,里面的声音渐渐变大,最终演变成一场只属于一个人的葬礼。

     

    斯帕纳想起在密鲁菲欧雷的生活,那时为了调整参战人员的心态,也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性,会三天两头进行心理测试和相关体检。他记得永远作为范本陈列的入江正一的报告,不知从何时起,入江正一成了最了解那套系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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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晨,室内没有光源。入江正一懒得开灯,他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朦胧的月光。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三瓶未贴标签的药液溶剂以及一新购买的摄像机。他没有摄影的经验,残存的照片通常依赖于手机和学校的例行合照。或许还有白兰,他的大学同学熟练掌握任何艺术相关的东西,为了取悦自己,或者其他。他胡乱思考着可能性,打开摄像头,确保自己带着眼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我把钥匙交给了威尔帝,并通知他在明天……按现在的时间来算可能是今天来我家取一份文件。凭那位先生的头脑应该能猜出我要干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留下这段录像。”

     

    他有些不适应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黑框眼镜还是大学毕业时白兰陪他配的那副。入江正一对日常着装算得上随便,如果没有人逼迫,他可以大学四年都穿同样的几套。他的室友则是另一个极端。入江正一没有见过那么花里胡哨的存在,对方擅长一切艺术相关,在眼睛下纹了花里胡哨的纹身。当时也是那样,对方用嫌弃的目光扫视他,自顾自摘下他的旧款眼镜。“你需要点新鲜感,小正,”白兰杰索在原地转了个圈,属于意大利人的浪漫细胞让他灵魂里泛着玫瑰的花香。青年人拉着挚友的手腕,把成年后还是过于瘦削的腕部纳在手心里。那天不仅仅配了一副眼镜,白兰杰索把他推进了街上最偏僻的小店里,亲手帮他把西装的领带打好。对方眨眨眼睛,紫罗兰一样的眼睛装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帮他整理略长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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