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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aedaKats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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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aedaKats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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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野弥弥浅浪】济川舟
    逄云×贺遥

    #照野弥弥浅浪
    #云游燕

    【照野弥弥浅浪/云游燕】济川舟行至河州一带,莺语春嫣的时节才好似分明了起来。明明南方已经火伞初开,像是褪了寒冰春雪就施施然迎来暑热的薄纱裙,但大河两岸仍带着湿漉漉的盎然春意。越走越是热气渐消,临到浩荡河间已是一派清直爽利的绿景,夜里还要透一层凉。
    贺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见了什么都新奇。河州不同于寒暑交替的梁州,站在高处,不见雾山遮眼,天际在一片远光中与大地交汇。满目春色遍染山河,并不团簇紧张。倚水漫开,绿得鲜亮明媚,大开大合。
    河州再往北就是黄土,是大褚的边州远地。大约受了地方军与黄土民族影响,此地民风也颇为开朗张扬,与这疏阔天地相得益彰。
    他们在近水的村落之外借住,逄云去村子里跟人换了些细软琐碎,两人就找了个废弃屋子落了脚。
    大约过去也是个什么守田人的地方,这地方垦不动了才撂荒,田地退到了更近山的地方去,把这屋子一并落下了。毗邻大河的土地是这样的,经不住常年的水洗。
    于是守田人屋子里难得有些添置都几近失落,如今空荡荡的,房板也就堪堪遮风挡雨,又只剩了些板材。逄云那把又轻又快的雁翅刀成了临时的砍刀,不多会儿就收拾出个能睡人的地方来。
    这儿隔村子里也不远,逄云脚程快,贺遥又年轻力实,虽然生在商贾家的小公子没吃过什么江湖苦,但好在适应得快,这一路上跟着逄云走了什么路都没怨言一般——这么一个来回差不多就小半时辰。
    或许是太过亢奋,贺遥头天夜间就睡得不太踏实。他也不是没睡过更硬的床,逄云换来的被褥已经算不错,但他依然瞪眼到天明才昏沉入眠。
    逄云习惯右睡,左手能随时摸到枕边的刀,便靠在外侧,背对着他,也只隐约察觉贺遥睡得不好。但小公子实在能屈能伸,翻了两回身就没再动弹。后夜里逄云那根警醒的弦都没动一下。
    还是他早上起来惯常是要练刀,才发觉还在睡的贺遥脸色不大对,起来以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一张清俊温润的脸虚弱得像张白纸。
    逄云不会号脉,但检查了一圈食宿,头疼地发现可能是小公子水土不服了。
    贺遥喝着逄云找村人借来的豆子水很是沮丧——刚来第一天就要卧床。倒不是怕逄云笑他。且不说逄云此人木讷又持重,方眉圆目,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看着也是沉稳又知节退的,怎会出言不逊——单是在贺遥眼里,逄云就哪里都好。见多识广,从不让自我轻易陷入麻烦之中,于是就算真让人骂了一顿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可惜河州的春色日日如新,少一日有一日的遗憾。
    “花期不等人。”贺遥拖着一副呕哑的嗓子颇有些咬牙切齿,“河州有河州的风景,不许用明天怎样来宽慰我,今天的景色错过便是错过了。”
    逄云看着他无奈,刚想好的词就让人堵了回去,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安抚他。但贺遥沮丧归沮丧,也没闹着一定要出门。处理情绪的事情逄云不在行,贺遥自己却懂得很。他的坏心情来也容易去也快,想着那炉心土实在难以下咽,便说什么听什么,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就怕再病几天要让村里赤脚医生来下猛药了。
    收拾到黄昏,逄云才忙完了前后。想起今天的刀还没练,又拎着佩刀钻出了屋子。
    病人睡着,不要他看顾了。日红渐弱,辽阔的风轻掠过旷野,落在襟怀里的只有一缕。逄云平日里挽起来的右侧衣袖不知什么时候忪脱了下来,轻和的风漏过低垂袖口,像吹散了心上那点浅淡的愁。
    贺遥自从跟着他出来,虽然不晓得江湖险恶,总要讲些孩子话,发些没着落的烂漫愿景,说不上好高骛远,不过是心中尚存至善至纯之念,世间已有太多人难以持之——但他到底还把自己顾得不错。
    逄云不算会照顾人的,几分细心已是难得,贺遥让他操心的事不多,生活上还要更妥帖些。逄云受他照料得多了,自觉自己都能有所进益。一方面还颇有些不自在,那点寡淡的闲愁就因由而生。
    褚朝并不轻商,贺家小公子又是个读书人。这样出来行走江湖,磕破个油皮他都不能放心。江湖是粗野的江湖,是在一片疲敝天地里挣扎的生机。走过去或许能邂逅洞天奇景,或许也会满目失望。
    ——而贺遥就像是永远不会失望的,在暧暧尘土里永葆其光泽的明珠。
    逄云弹刀出鞘,雁翅刀发出一声铮然的嗡鸣。年深月久,刀面上已经布满斑驳印痕,缠刀的布条褪色泛白。刀光过处,掀起庭院的浮叶,风声像是被劈碎的,擦过刀背上的矮槽,啸出春风的呼哨。
    他自如地行了一套流畅而直利的刀法,劈砍之势随腾移紧逼的步法朝空处一刀刀急骤挥落,锋利的弧光如日光坠下。他身轻如云,足底在泥地里扫出莫测的痕迹,尘灰飞花般散开。
    逄云使得把行云流水的左手刀,旋身挪转处稍与常人不同些,也能出其不意。只是这缘由说来无奈,横刀处,往事如疾也斩落。空飘飘的右手袖口荡下来,代留了一尺风。
    他停刀收鞘,呼吸也几乎没乱,神色自若地低头把衣袖重新打结。逄云做得这种事倒有些出乎他寻常粗使的细和熟稔。
    窗口望出来一道殷切的视线,逄云咬紧了结扣才回头,鬓角留下的两根细长的发随之而微微扫动。
    “吵到你了?可有好些?”
    贺遥趴在窗前望他,那双晶亮如漆玉的眼仿佛穿过他望向很远的地方。
    “没有。”贺遥先是回答了第一句,然后又补充道,“啊!好很多了……”
    逄云隔着窗摸了下他的头,散发的公子哥看上去温良又和顺。额前没有汗,温度也适宜,精神看着是缓过来了。逄云便又紧着嘱咐了几句,叫他别吹了风,往后的风景还要等他去看,既然不想错过,此刻当要顾念己身。
    贺遥却摇了下头,“逄大哥,我想知道,在你眼里,人间是怎样的光景?”
    逄云微怔,从贺遥的眼底看到一点日暮的色彩。这些时月的相处,他早已能分清贺遥什么时候是玩心大起的随口提问,并不在乎回答,只要一个旁人的回应,什么时候又是认真发想,对这江湖充满了率真的困惑。
    “各人眼中的人世都是不同的。”贺遥道,“逄大哥始终想要告诉我这个。村人慷慨送来的豆子和被褥是人世,鸟雀不顾的荒凉田地也是人世。你是走在其间的人,双眼双足都是丈量的刀尺——我看不懂刀,但我看逄大哥郁结生于胸,凛然正气却仍能随刀而出,起伏回云洒拓磊落——当我有感于我所见的一切曾未见的,于早已见过一切的大哥来说,这人世是怎样的呢?你的刀,带你看到了什么?我也想要见一见。”
    他的人间,也不过是抛却了来处,见眼见的、闻耳闻的,尽所能尽之力、做一切尚能做之事,漫无终迹的漂浪罢了。
    逄云不知道商贾世家出身的少爷为什么会生出行走人间的念头,也并未想过他们那一面之缘给他留下了什么,以至于贺遥逢过冠年就收拾起行装要跟着他走。或许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堆砌着人们的爱恨好恶,感念的碎屑停过小少爷的眼睛,他想要走出家里那连街成片的铺子,从器物的缝隙里找一找人的痕迹。
    原因不很重要,但贺遥走到了他的面前,眼睛里装下了他的刀光。
    逄云的刀很普通,没有高深的来历,只是无名的铁匠铺里按着他所求打来的。他惯用的右手断在更年轻些的时候,半条命也是从鬼门关里捡回的。一切都像要从头再来,身体的习惯还在,行刀压步的身法却要重走,刀也要重锻。
    那时候,这个人间是什么样呢?
    日升月落,春风拂面。
    但是刀光剑影总归太过冷厉和直白,诉诸一切言语所不能达的疼痛,如同烧灼的心、冷却的眼睛,只是一瞬的爱恨。大到天地苍生,小及一粒尘埃。
    刀头仁义腥,君子不可求。
    逄云绕过窗踩着门槛进屋,话音如常。
    “人都好奇他人,但我们同是一双眼,看到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贺遥领他的情,并不追问,只说:“世上有逄大哥渡人渡己,是幸事,美丑在人心,不在天地,逄大哥不必自苦。”
    他裹着被子靠在床头,了无困意的一双眼追着人进屋。
    逄云“嗯”了一声,心平气和道:“既然在人心,你又所问为何?”
    问一隅心界,还是问一生心安。
    问仁道与义理,还是问了得失肯否。
    逄云都不会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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