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焰火/铜厌】白日梦白无厌不是太擅长键盘，断断续续弹错了好几个音。林铜不算怎么懂音乐的，只是听得出来几个不太和谐的音，还有弹琴的人大概使力的姿势也不对头，按出来的音软绵绵的，听着像心不在焉。
碎音太多，工作也处理不进去。他合上笔电的动静就引起了白无厌的注意，本来应该稳稳当当落下去的一个柱式和弦一抖，刮出几个杂乱的滑音来。
他弹的是乐队新歌，有一段编曲总是不对意思，来来回回试了很多种处理方式，他跟艾冬听完了都觉得不太舒服。这两天也没什么演出，他就干脆窝在家里改曲子，谱本上画满了潦草的音符。
白无厌平时是右手惯用手，左手也能写字，只是比右手工整有章法很多。记谱子的时候往往随心所欲，为了区分段落和不同的想法，一页纸上两种笔迹也很常见。
他转头看林铜，暂停工作的人去拿外套，把蓝光眼镜勾下来搁在桌上：“出去走走吗？”
白无厌先是下意识站起来，点了下头，然后又坐回去手忙脚乱地关键盘拔电源。
林铜穿好外套在门口等他，倚在玄关等人换衣服。
两个人在家的时候白无厌是不需要关房间门的，卧房的窗帘是墨绿色，透过来的光很淡。
白无厌身形很瘦，背上也没什么肌肉，骨头的轮廓就很分明，侧边能摸到明显的肋骨。皮肤上到处有过度接触的痕迹，红色的咬痕与一些淤青，肩胛骨上甚至落着个圆形的烫疤。
他右腿上有一大片黑色的纹身，是一只巨幅的孔雀开屏。鸟身落在小腿外侧，最低处能到脚踝，打开的尾羽覆满了整个大腿根，盖住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疤痕。白无厌夏天会穿短裤，走在街上总有很多女孩子看他。他就戴个口罩，对打量他的人弯弯眼睛。
他瞳色浅，看人的时候总像不够深刻，仿佛一切过眼忘，都从他上挑的眼尾溜边走了。
春日的天还不够暖，他套着破洞牛仔裤和深灰色的报童帽，没扎着头发，抓了件薄薄的夹克衫就跟林铜走。
林铜也总在看他，白无厌不问去哪儿，迎上他的视线，想了想就隔着口罩亲他一口。他亲完就跑，还没来得及开门出去，被人抓回来，拉下口罩摁门上亲了个够本。
太喜欢。他是挨不住林铜吻太深的，对方又喜欢抓着他的腰。手指和前不久才落下的指印烙在一起，身体都跟着记忆一起发烫。
含了太多，就侧躺着动也不敢动的。林铜还在他肋骨上弹琴，修长手指很适合键盘，弹奏他的身体也能发出诱人的曲调。当然最后还是漏了一地，被重新灌满塞了一晚上。
白无厌快站不住的时候林铜才放开，替他重新拉上口罩，把异常艳丽的泛着水光的嘴唇也一并遮住了。
“走吧。”
他没说出门做什么，白无厌一向听他的话，即使是游戏之外，也有种亦步亦趋的味道。
“吃不吃冰淇淋？”林铜问他。
下楼转角就有便利店，白无厌常在那里买烟买套，也买那里的大盒装冰淇淋。
“香草的吧，要小的，大盒路上吃不完。”白无厌飞快回答。
林铜点头，进去很快挑了两盒香草冰淇淋。交到白无厌手里的那盒还是他平时买的大盒装。他抬手接的时候好像迟疑了一秒，最后又假装无事发生地拿过来就别过手挡住了人的视线。
指尖是红的，有新鲜的破皮和血口，基本已经结痂。冰淇淋盒子也是凉的，这样捧着，指尖也贴得麻木了，好像那些尖锐的疼就是这样消失的。
林铜真的很奇怪，既喜欢看他疼看他疯，又不准他自己弄伤自己。
白无厌蓄不住指甲，长一点就会被自己咬掉。他不用缠指，指尖按弦的时候总有种撕裂的痛感，好像音乐就是带痛的，感情就是十指连心。
林铜没有他那么嗜甜，一小盒冰淇淋都吃得很慢，直到后面化成一盒糖水，他才皱着鼻子回了神似的，端着盒子一饮而尽。
白无厌有很多小嗜好，有的很奇怪，有的很普通。他只是很难真的静止下来，好像静止等同于一种死亡。
就像现在，端着冰淇淋是不足够的。他要横着在马路牙子上走独木桥，走几步又开始缩着一条腿跳格子，板鞋踩在地砖上有“哒哒”的轻响。
“现在好了吗？”林铜在身后问他。
“什么？”白无厌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跳进一格白色的地砖，堪堪稳住平衡了才转头看他。就见林铜顺手把手里的冰淇淋盒子捏扁了抛进路边的回收箱，低头看着手机信息，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
“想去哪里玩吗？”林铜把手机收进了衣兜。
白无厌歪着头想了想，压在帽子里的金绿色头发因为这个动作而滑出来一点。
“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处理？”
林铜把兜里震动的手机摁掉了，“嗯”了一声，“今天是周末，回去再做，也没有别的人正在等我。”
白无厌背着手转了转，最后跳到他面前，“我想……回家。”
他凑近来的时候瞳孔放得很大，浅浅的，望过来的时候要抬头一点的，好像也就只能装下面前这个人了。
白无厌摇着手里的空盒子，“透透气好多了。”他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可以回去写歌——你想再走走吗？”
林铜看着他，隔了几秒抬头看了看天色。
阳光是很好的，照在脸上很温暖。林铜的房子在水泥丛林之间，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公寓，楼层高，有一面大阳台。下午的时候，林铜一个人会把小桌子挪到阳台上，抱着笔电工作。只有这一面的光线最好。
白无厌好像不习惯见光，他漂亮的头发像日光石，只在夜里璀璨，在人造光源下闪闪发亮。他在阳光里站着，又好像其实不在意这阳光。
离开幻觉的现实世界于他而言只是个更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