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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霭霭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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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霭霭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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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较有纪念意义)第一次尝试写作的原创故事,百合向

    西江月和亲公主✖️宠妃
    有历史原型但是加入了大量捏造,当架空看吧
    be

    元和年间,大唐境内尚且安定,皇帝李纯为政也算积极。其子女众多,当中相貌俊美富有才华的或是外戚实力雄厚的皇子皇女也不少,这让排在第十女的李秀璟在一众兄弟姊妹中显得黯然失色。
    此时的李秀璟还年幼,没有获得封号。虽说相貌算不上个美人但也可以说长得清秀,母亲只是个小官的女儿运气好才入了宫得了个婕妤的名份,也是运气好才有了她。不过皇帝并没有多么宠爱这母女二人,李秀璟从小到大见父皇来自己母妃宫里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其余时间见到父皇全都是在新年时宫里的家宴上。某一天,兴许是皇帝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封号,赐封了李秀璟为“太和公主”,此后就再也没管过这母女二人。
    不受宠这件事,在宫里倒也极为平常。对李秀璟来说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不受宠意味着宫里人少,冷清了点儿但是不用受宫里这么多条条框框限制,平日里俸禄银两一点不少,母女二人生活也算轻松。
    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最大的愿望自然是想出去看看皇宫外面的景色,不过她一直没这个胆子偷偷溜出去,只好天天望着宫门猜测宫外长安城的美景。
    元和十五年冬,皇帝驾崩。这可是件大事,宫里上上下下不是在讨论皇帝,就是在讨论太子,自然没有人在意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这便给了李秀璟一个绝佳的机会溜出宫。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那个也没见过几面的父皇会葬在哪儿,更不在乎新皇帝会是她哪个哥哥。三日后太子李恒登基,宫里宫外大肆操办庆典,李秀璟在这天索性把自己简单打扮一番,带上不少银两,一些用来打点公公去备好车马,一些拿去贿赂守宫门的侍卫好放行,剩下的就拿去长安城里玩乐。
    打朱雀门离开皇城,用不了多久便能到整个长安最繁华的集市。叫卖的商贩、沿街表演杂技的卖艺人、冒着热气的小吃摊……这些以往只出现在宫女们嘴巴里的景观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现在的太和长公主眼前。
    “我要去逛会儿,你在街口停好马车等我就是了。”太和对车夫说完便跳下了马车,朝着热闹的街市走去。

    “老板,你这卖的是什么呀?闻起来好香。”
    “这位小姐可真有眼光,我们家的杂糕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猪肉,保证您吃完还想吃!”摊主虽然惊讶眼前的姑娘居然不知道杂糕,但见太和气质不凡,便猜测她大概是哪家的大小姐今天第一次出门来,于是卖力地向太和推销自己做的杂糕。
    “那好,老板你给我拿一块吧。”
    付完钱,从摊主手里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杂糕,太和一边吃着一边继续逛街市。
    不知道逛了有多久了,太和感觉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一家茶水摊点了壶茶坐下休息。
    喝着茶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旁人也许觉得无聊,太和倒是饶有兴致。坐了有一会儿了,太和忽得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只见街对面一个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小孩儿盯着自己。太和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朝那孩子走去。
    “小朋友,我看你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了,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太和在那孩子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问到。
    “没、没、没什么事情……”
    “咕——”那孩子话还没说完,肚子先叫了起来。
    “噗,”太和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你是饿了吗?想吃什么给姐姐说,姐姐今天请你吃。”
    “真的吗?”小孩儿有些不相信太和的话,但又感到有些惊喜。
    “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我想吃那家的汤饼。”小孩儿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铺子。

    “老板,来一碗汤饼!”太和牵着小孩儿的手进了那家铺子。
    那孩子应该是饿了好久了,汤饼端上来没几下就吃得一干二净,太和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有没有尝出味道了。
    “话说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太和到底还是皇宫里面长大的公主,哪里懂那么多人间疾苦。但看着眼前的孩子在寒冬腊月里还穿得那么单薄,即便和自己没有关系也觉得十分可怜。
    “马上要过年了,正好我今日还要些剩下了好些银子,干脆去给你买些过冬的衣物怎么样?”
    “小姐,我们以前素未谋面您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要给我买衣服的,到底所谓何事啊?”
    “我能图你什么啊,你就当我在行善积德好了。”
    接着,太和一路问人才带着小孩儿来到了街上最近的绸缎庄。太和让老板拿了店里好几套适合小孩子穿又保暖的衣物出来让那小孩儿挑选,自己也看着店里的布匹挑了起来,一时之间注意力从那孩子身上移开了。

    “呀!”
    “哪里来的小乞丐,撞到我们家小姐了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太和听到那是自己带来的那个孩子道歉的声音,连忙过去看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孩子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对面前的两个女子道歉。那两个女子一个衣着华丽一个打扮简单,多半是哪家的小姐和仆人。
    “你们能怎么欺负孩子呢!”太和站到那两个女子身前,把跪在地上的孩子拉起来,瞪着眼睛怒道。
    “你先自己去选衣服,这边姐姐来解决。”太和小声对那孩子说。随后那孩子就跑开了。
    “这个小乞丐撞着我家小姐了难道还不应该道歉吗?再说了,你算……”
    “芙菱,闭嘴。”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开口制止了仆人。
    “抱歉,我家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见谅。”
    女子的声音很是柔和,太和这才转头仔细看清了她的脸。女子年龄看起来和太和相仿,只看了一下,太和便断定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比她在皇宫里面见到的任何一个妃子都要漂亮,太和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呆了。
    “在下姓裴名渚澜,不知姑娘可愿意将姓名告诉我。”
    “我叫李秀璟。”
    “我家小姐可是礼部尚书之女,你还不快放尊重一点!”被叫做芙菱的侍女并不满意太和那有些随意的态度。
    “芙菱,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嘛。”
    “可是小姐……好,我知道了。”
    “秀璟姑娘,实在抱歉,我家侍女嘴笨但绝对没有欺辱您的意思,还请不要怪罪。”
    “没关系,这点小事而已,哪里用得着裴小姐亲自道歉啊。”
    “我家侍女不懂事到底还是我没有教好,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日我请秀璟姑娘去酒月楼吃顿晚饭,就当向姑娘赔罪了。”
    “那好吧,不过裴小姐可能要稍微等我一会儿。”
    “无妨。”
    太和随即找到了刚刚那孩子,给他买下了挑好的衣服,还多送了两匹布和一些银两。
    “这些你收好,今年和你家里人好好过个年。下次不要再到街上随便盯着别人看了,很不礼貌的。”
    “知道了,谢谢姐姐!”
    “好了,快回去吧,你家里该着急了。”
    “姐姐再见。”那孩子像模像样地朝太和作了个揖然后紧紧抱着太和送的东西回了家。

    “让裴小姐久等了。”
    “哪里哪里,这才多少时间啊。秀璟姑娘,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去酒月楼了吧?”
    “当然。”
    酒月楼离绸缎庄并不算远,但裴渚澜还是拉着太和坐上自己的马车前往。太和本来想说不远就走着过去的,但是俗话说吃人的嘴软,就也不好意思多提意见了。
    “二位姑娘要雅间是吗?好嘞,这边楼上请!”
    酒楼里跑堂的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裴渚澜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立马殷勤地招待二人。
    “秀璟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这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也不清楚有什么好吃的,裴小姐你随便点几个菜便是了。”
    “那秀璟姑娘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那就点醋芹、炙羊肉、羊皮花丝、鱼鲙……” “就这几个菜吧,秀璟姑娘看够了吗?”
    “裴小姐,我们就两个人吃饭,会不会有些多了啊?”
    事实上太和现在根本不怎么饿,一整天边逛边吃,在街上吃了不少小吃零食。答应跟裴渚澜来吃饭也无非是因为她是礼部尚书之女,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秀璟姑娘觉得多了那就减两个菜吧,现在可以了吗?”
    裴渚澜让店小二报了一遍刚刚点的菜,太和听着觉得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话说秀璟姑娘是第一次来长安城吗?我看你对路还不怎么熟悉的样子。”
    “倒也不是,只不过家里管得严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玩。”
    “那秀璟姑娘岂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嘘,”被裴渚澜说中了太和的秘密,太和连忙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裴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哈哈哈,好,我答应你。不过秀璟姑娘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裴小姐你说,我都能答应。”
    “以后不要叫我裴小姐了,听起来怪生分的。你我今日相识也算是有缘份,不如就叫我渚澜吧。”
    “好,渚澜以后也不要叫我秀璟姑娘了,叫我秀璟就好。”
    因为是贵客,酒月楼上菜特别快,两人还在聊的时候菜就上齐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裴渚澜给太和讲了不少长安城里的趣事,太和也听得兴致勃勃。
    “渚澜你对这长安城了解的可真多。”
    “毕竟我从小都在这长安城里长大嘛,秀璟如果想多逛逛下次可以叫我来给你带路。”
    “渚澜两日后可有时间陪我?”
    “两日后……应当是有时间的。”
    “那约好了,两日后未初在这街市东口见。”
    “好。”
    两人约定好后便一同下了楼,裴渚澜的马车早已在酒楼门口候着。
    “秀璟,天色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这么劳烦渚澜你了,我家离这里近,用不了多久就到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那你小心些。”
    “嗯。两日后见!”

    与太和告别后,裴渚澜乘上了自家的马车回裴府,在路上芙菱终于有了机会问自家小姐问题。
    “小姐,我看今天那女子也不像有什么来头的样子,你怎么又是跟她道歉又是请她吃饭的?”
    “芙菱你还记得她说她姓什么吗?”
    “姓李啊。可是这长安城里姓李的人多了去了,她姓李难不成还能是个王公贵族了?”
    “芙菱啊,我平时说你没有眼力见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刚刚那女子你别看她打扮平平无奇,但那一身衣服的布料,可全部都是御用的。父亲前几年带回家过一匹那也是皇上赐的。”
    “什么!那刚刚那个李秀璟……”芙菱今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闯了祸。
    “我猜啊她就算不是公主起码也是个县主,身份地位必然比我一个尚书之女高。”
    “所以小姐才对她那么好?”
    “一半原因在此吧。”
    “还有一半呢?”
    “芙菱你想啊,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明明是个王公贵族,还要偷偷跑出来玩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今天撞到我的那孩子显然和她不熟,结果她这么护着那孩子,还给他买衣服送银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我怎么觉得听起来这么傻……”芙菱小声嘟囔着。
    “哎呀,芙菱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是是是,小姐说得都对。”

    两日后,到了太和与裴渚澜的日子。虽然约定的未初,但太过期待的太和午正便到了街市东口等待。裴渚澜则是未初准时到了街市口。太和换乘上了裴渚澜的马车,一下午都由裴渚澜带着去了长安城的各个景点。
    到了傍晚两人一同用过晚饭后便要分别了。
    “渚澜,今日真是多谢你带我看了这长安城这么多风景。”太和拉着裴渚澜的手撒娇一般地向她道谢。这半天下来,太和已然把裴渚澜当作了闺中密友。
    “你我之间哪里需要道谢。”裴渚澜作为家中长女,早已习惯了弟弟妹妹们平日撒娇,面对太和这般情态自然也觉得亲近。
    “马上要过年了,我听说正月初十到十六那几日街上要办灯会,渚澜可愿意同我一块儿游赏?”
    “好啊,正月初十晚上如何?”
    “那就这么说定了,正月初十晚上灯会上见。”
    接着两人道别,各自坐着来时的马车,一个回了宫,一个回了裴府。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说话的是裴渚澜的奶娘,一直留在府上照顾裴渚澜。
    “张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老爷正找你呢,他说在书房等你,快去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渚澜来了啊,”裴尚书对于自己这个温婉大方的女儿向来是宠爱有加,对于裴渚澜偶尔外出也并不在意,“过几天除夕夜陛下要在宫里举办晚宴,文武大臣可携带亲眷参加,我打算带你和你娘一起去,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
    “是,孩儿明白了。”
    “好了快去休息吧。”
    “父亲也早些休息。”
    如果是先帝在时举办的宫宴,裴尚书多半不会带着裴渚澜参加。不过现在不同了,当今皇帝是曾经的三皇子,其母妃是郭子仪郭尚父的孙女,先帝在时郭家在朝中实力已经过于强大了,如今三皇子即位更是变相稳固了郭家的地位。然而裴尚书曾经支持的是大皇子成为太子,对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而言自然是眼中钉。裴尚书最担心的就是当朝皇帝说不定随便找一个借口贬了他的官。因此他现在能想到的稳固自己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裴渚澜进宫。如果此次宫宴上皇帝能看上裴渚澜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另一边,太和也回到了宫中。
    “长公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一见到太和回来,宫里的宫女急忙跑上来迎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来迎我?”
    “我能不着急吗,过几日除夕夜陛下要大办宫宴,您该开始准备了。”
    “又要办宫宴?”太和说“又”并不是因为她搞错了,而是太和这位三皇兄自从登基以来天天都在办宫宴,每次的内容都还大同小异,无非让御厨做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再上几壶好酒,然后请几个会唱歌跳舞的美人来助兴。太和只去过一次,实在觉得吵得她脑仁疼,之后就称病再也没露面了。
    “这次不一样,陛下请了文武百官携亲眷一同参加。”
    “所以呢?我一个长公主参不参加也无所谓吧。”
    “殿下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殿下明年可就要及笄了,这次宫宴肯定好多长安城里的公子要来参加,您可以趁着次机会好好挑挑自己的驸马呀。”
    “驸马吗……”实话实说由于平时日子过的太过悠闲了,太和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如今事到临头了反而让太和感到有些茫然。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吧。”
    “是!”

    时间转眼来到了除夕当天。宫宴酉时才开始,未时太和就被宫女们拉去梳妆打扮了,裴渚澜那边则是一大早刚刚用过早饭就开始梳妆了连午饭也没有吃。申正,裴尚书一家便乘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上,裴渚澜盯着外面的风景发呆。对于父亲的想法,裴渚澜其实也猜到个七七八八,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作为家中长女也早到了适婚的年龄,迟早是要出嫁的。进宫至少比随便嫁给哪个不认识的男人好,好歹对裴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进宫说不定还能经常见到秀璟,裴渚澜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裴尚书一家到时,殿里已经坐了一些人了。
    “礼部尚书裴德昌携妻女到——!”门口的公公大声报出了裴尚书的名字,随即来了另一个公公引他们去座位上。裴尚书的位置安排在面北居中,混在文武百官中并不显眼。
    “渚澜,待会开宴了你随我一同去向陛下献礼。”
    “是。”即便裴渚澜并不情愿,也只能答应。

    太和几乎是踩点到,毕竟想着到早了在殿里坐着也是无聊,又不会有人跟她聊天。
    “太和长公主殿下到——!”
    被公公引到座位上坐下后,太和和坐在对面的裴渚澜视线相对时才傻了眼。之前被宫女说挑选驸马的事情就光想着那些公子哥们要来,这才想起来官家小姐们也会来啊。这下子想藏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办法了。
    相对于太和的惊慌失措,裴渚澜倒是没有多惊讶。不过看着太和又是喝水又是低头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实在是好玩。
    “呵呵。”裴渚澜努力憋笑结果还是笑出了声。
    “渚澜怎么了?”
    “没什么,父亲。就是第一次参加宫宴有些紧张。”
    “没关系,等一会儿跟着我就好了。陛下要是问你什么也如是回答就好。”
    “是。”
    太和掩饰了半天,抬头发现对面的裴渚澜一点也不惊讶,还在笑着看她,干脆直接放弃了遮掩大大方方抬起头和裴渚澜对视。太和这么直直地盯着这边,让一旁的裴尚书坐不住了。不明所以的裴尚书此刻以为长公主殿下盯的是自己,又想到这位太和殿下还没有选驸马,心里惧怕太和莫不是看上他了。
    这位新登基的皇帝迟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可他是皇帝,这些当官的哪敢说什么呀。新帝到了以后,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宣布开宴了。
    菜上了裴渚澜还没吃上几口,就被裴尚书叫着去给皇帝献礼了。
    “臣礼部尚书裴德昌拜见陛下。”
    “爱卿免礼,今日除夕宫宴不用讲这么多礼节。裴尚书特地来见朕是所谓何事?”皇帝虽是在对着裴尚书说话,但眼睛一直没从裴渚澜身上离开过。只不过裴渚澜一直低着头,皇帝盯再久也没看清她的容貌。
    “下官此次前来,是有礼物要献给陛下。”
    “哦,什么礼物?快呈上来给朕瞧瞧。”皇帝明显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盯着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裴渚澜。皇帝的表情裴尚书全部都收在眼里,心里一半欣喜一半担忧。
    “这尊碧殿子佛像是我专门挑选的上好石料找了整个长安最厉害的工匠所打造的,趁着此次宫宴来献给陛下。”
    看到佛像的时候皇帝明显没有兴趣,但还是装作很是高兴的样子收下了。
    “裴尚书身边的这位是?”皇帝见裴尚书一直不向自己介绍他身边的女子,等不及终于开口亲自问了。
    “这是犬女裴渚澜,”皇帝的问题倒是在裴尚书意料之中,“渚澜,还不快抬头回陛下的话。”
    “民女裴渚澜,见过陛下。”
    “裴尚书可真是生了个漂亮女儿啊。裴小姐可都会些什么?”
    “回陛下,民女不才,唯有古琴略通一二。”
    “裴小姐可愿现场弹奏一曲给我这宫宴助助兴。”
    “民女实力不佳……”裴渚澜话没说完,裴尚书在一旁连连拉她的衣袖暗示。
    “那民女就献丑了。”
    “好!来人,给裴小姐备琴!”皇帝看起来很是高兴。
    听到裴渚澜要弹琴,太和也很是感兴趣。之前两人一块儿在长安城里游玩过,一路上也只是胡闹过去的,对方正儿八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裴渚澜虽然嘴上说自己不擅长古琴,那也只是恭谦之词。礼部尚书的女儿琴棋书画这些当然是自幼见开始学的。裴渚澜聪明,好多东西一点就通,当中“琴”这一门可是她最拿手的。
    一曲弹罢,在座的百官无不拍手称好的,皇帝也不例外。
    “哈哈哈,好!裴小姐弹得可是妙啊!来人,赏!”
    “多谢陛下。”裴渚澜柔声道。
    裴渚澜走回自己座位时看了太和一眼。太和本来还沉浸在裴渚澜刚刚的乐曲里,看到裴渚澜在看她,立马朝她做了个鬼脸,又惹得裴渚澜想要发笑,不过这次她使劲忍住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和吃饱了实在觉得无聊,抬头看到对面的裴渚澜也停了筷子。于是太和便开始朝裴渚澜挤眉弄眼,示意她一起出去玩。可惜裴渚澜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一直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太和,反倒是一旁的裴尚书看太和的表情觉得心惊肉跳。
    太和见裴渚澜半天也没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干脆径直朝她的座位走去。裴尚书见太和走过来了,心里暗叫不好。太和刚刚走到裴渚澜桌前,还没有开口,裴尚书先行了礼。
    “见过太和长公主殿下。殿下,下官素来与发妻伉俪情深对犬女也宠爱有加,外加寒舍鄙陋,实在是不适合您屈尊前来。”
    裴尚书的一番话说得太和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太和也不在乎,她是来找裴渚澜玩的,又不是找裴尚书。
    “裴尚书免礼,本宫是来找裴小姐的。前些日子本宫在宫外有幸碰到过裴小姐,当时与裴小姐交谈甚是投缘,现在想请裴小姐陪本宫一同出去逛逛。”
    “原来殿下是找犬女啊,”裴尚书松了一口气,“犬女能得殿下赏识是她的福分。渚澜,还不快去陪殿下。”太和在这宫里虽没有什么实权,但好歹也还是个长公主,她说话没有普通人敢忤逆的。
    “是,孩儿这就去陪长公主殿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和总感觉裴渚澜把“长公主”三个字重读了。不过好歹是得了人家父亲同意,太和立刻就拉着裴渚澜的手腕去了宫里的后花园。
    “长公主殿下这般着急叫我出来是做什么?”裴渚澜想逗一下太和,故意板着脸和她说话。
    “渚澜你不会是因为我瞒着你身份的事情生我气了吧?”
    “我怎么敢生长公主殿下的气呢。”裴渚澜继续板着脸演戏。
    “我道歉还不行嘛。我之前不都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哪里敢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渚澜对不起嘛,求求你原谅我吧。”
    本来也没有生气的裴渚澜,看到太和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本来就没生你气。堂堂一个长公主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嘻嘻,渚澜你不生气就好。”听到裴渚澜说没生自己的气,太和瞬间变了脸。
    “然后呢?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玩吗?那宴会多无聊啊。而且你之前不是带我游了长安嘛,今天我就带你游这皇宫。我打小在这里长大,没几个人能比我还熟悉这里。”
    “那你可要带我好好逛逛了。”
    “没问题!”
    太和答应完便拉着裴渚澜的在宫里逛了起来。这天白天下了雪,到了晚上这会儿积雪也没有化,宫灯的光被积雪反射,显得夜晚也不是那么的黑,御花园里的景致勉强可以看清。这深冬里几乎所有花都没开,也就只有那几株腊梅飘着花香。太和感觉没过多久就把这御花园的景致给介绍得差不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宴上了吧。”裴渚澜担心回去晚了会被父亲责备,催促着太和返回宴上。
    “急什么嘛,渚澜难道你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当然想了,初十咱们不是还要一起去逛灯会嘛,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准备一下。”
    “也有道理,那我们回去吧。”
    二人一同回了宴上,此时宴会也正好接近尾声。裴渚澜回去坐了没一会就被裴尚书带着离了席。

    第二日清晨,宫里的太监来到了裴府。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礼部尚书裴德昌之女裴渚澜,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裴妃,赐居蓬莱殿,于正月十五入宫,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
    裴渚澜入宫的消息,对于裴家上下尤其是裴尚书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裴尚书马上开始着手准备裴渚澜嫁妆。
    又过了一日,宫里派来了教习的嬷嬷来教裴渚澜宫里的规矩。这下子裴渚澜可就真的没有机会出家门了,可她还惦念着初十晚上要和太和一起逛灯会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叫芙菱在初十晚上去跟太和约定的地点告知太和自己无法前往。
    初十晚上,太和等了裴渚澜良久,最终只等来了芙菱的传话。得知裴渚澜是因为要入宫了才失约,太和也怨不得她。太和最终独自一人无言逛完了灯会,明明是期待已久的灯会,太和见到那些造型各异的灯笼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寂寞无比。那晚太和最后要离开时放了一盏河灯,灯里塞的纸条上写着“希望来年有机会和渚澜一起逛灯会”。不过太和也清楚这个愿望恐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正月十五这天,裴府装扮得一片火红送裴渚澜出嫁入宫。裴渚澜入宫后太和才知道皇帝赐裴渚澜的是蓬莱殿,蓬莱殿离太和所居的凤阳阁并不远,这也算给了太和一个安慰。
    裴渚澜深得皇帝的宠爱,入宫后连着几日皇帝都在蓬莱殿歇息。太和开头几日还不敢去蓬莱殿露面,后来确定了皇帝去蓬莱殿的规律后才溜去找裴渚澜。
    皇帝在白天几乎不会来蓬莱殿,这也给二人见面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每天白天不是裴渚澜跑到凤阳阁去,就是太和跑到蓬莱殿来。两人虽然都被困在了高高的宫墙之内,却有说不完的话。
    过了谷雨之后的一天,太和如往常一样来到了蓬莱殿。
    “渚澜,今年芒种以后我就不能天天来找你了。”
    “为何?”
    “我马上及笄了,要搬到宫外去住,不能天天待在宫里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可以随意出入宫的,隔三差五还是能来见你的。只不过不能像现在这般天天见了……”太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
    “没关系,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裴渚澜拉过太和的手安慰道。
    “说起来,秀璟你要及笄,可选好驸马了?裴渚澜话锋一转。
    “怎么渚澜你也问这个问题呀。我实在是不想嫁人,我还没有看遍这大好山河就要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过,这种日子我想想就觉得可怕。”
    “可你迟早要嫁人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我不想想这些事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

    入夏以后,太和就搬离了皇宫,去到了自己在长安城里的府邸。不过她确实隔三差五的会偷偷进宫去找裴渚澜,这件事情皇帝也从来不知。
    立秋以后的一天下午,太和如往常一样轻车熟路的溜进了蓬莱殿。刚坐下没多久,殿外就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声音:“陛下到——!”
    “糟了。”太和和裴渚澜心里暗道不好,妃子在宫里私会外人可是大忌。已经来不及躲了,皇帝已经来到了殿内看到了慌乱的两人。
    “太和长公主为何会在朕爱妃的殿里?”
    “是嫔妾……”裴渚澜“咚”的一声就跪下着急向皇帝解释。
    “回皇兄,太和与裴妃还是裴家小姐时便相识结为友人,今日是太和突然思念密友才唐突进宫。还望皇兄恕罪。”好在太和机灵,及时圆了场。
    “既然十皇妹与朕的爱妃关系如此之好,不如这几日就留在宫中陪爱妃多聊聊天解解闷,朕记得凤阳阁如今还空着。”
    “多谢皇兄,那太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帝其实清楚,自己这个十皇妹无权无势,出身也不好,不可能掀起风浪。这般好心留她,其实另有打算。
    近日少数民族连连侵犯北方边境,而我军又节节败退。前天回鹘嗣立的崇德可汗派都督、都渠、叶护等两千多人的庞大队伍来唐朝迎婚,纳马两万匹、驼千匹为聘礼,说要迎娶大唐的公主以换取和平。这对皇帝来说是个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现在正好太和到了适婚的年龄,也没有什么背景,去和亲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太和回宫住的第二日,和亲的诏书就下来了。诏书说太和长公主三日后就会启程前去回鹘和亲,皇帝亲自下的诏书,太和无论有多不情愿,也只能接受。
    太和长公主要和亲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裴渚澜得知后立刻赶到了太和的凤阳阁。
    “秀璟,你可真的想要去和亲!”裴渚澜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柔和。
    “渚澜你说错了,不是我想不想去,是我必须去。这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书。”太和的声音反常的平静,此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般的命运。
    “那又如何,我如今是陛下的宠妃,只要我去和他说,他一定会再考虑的!”
    “后宫干政素来是宫中大忌,渚澜你这么做只会害你丢了性命。”
    “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你怎么能去那蛮族的蛮荒之地……”裴渚澜的声音逐渐哽咽。 “你之前不是还说,还说自己还不想成亲的吗。”话说到后面裴渚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我的确不想成亲。可是如果我一人前去和亲能换来更多人平安幸福的生活,你也能在宫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又有何不可?”
    听到这里,裴渚澜彻底说不出话了,愣在原地不停流泪。裴渚澜进宫后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再也见不到李秀璟。她以前觉得李秀璟太过天真,但现在看来最天真的还是她自己。
    “好了,渚澜别哭了。想高兴点,我马上要出嫁了,公主出嫁陛下必定会列出最盛大的仪仗,那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渚澜你可一定要来送我。”
    “……好。”裴渚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个字。
    “回鹘远是远了点,但我在路上不也能看到好些风景么……”不过不能和你一起看了。


    三日后,太和长公主出嫁。正如太和所说那样,场面非常盛大。整个长安城几乎都被装点成了喜庆的大红色,皇帝亲自将妹妹送到通化门,而此前文武百官早已得令,恭立在章敬寺前送别公主,朝廷出动的仪卫非常多。长安城的男女老少几乎倾城出动,观看公主出嫁的仪式。
    裴渚澜出不了宫,只能到宫里最高的阁楼上远眺,眼睁睁看着李秀璟出嫁的马车从宫门出去。
    皇帝和百姓们无不笑着赞颂长公主深明大义,唯有裴渚澜笑不出来,昨夜哭了不知道多久现在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视野里的送亲队伍逐渐由浩浩荡荡一片变成了一条线,一个点,最终连点也消失在了北方。
    裴渚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看着李秀璟消失。

    第二年,皇帝宠妃裴渚澜,因积郁成疾,薨。
    爱妃去世,皇帝自然悲痛万分,下令举国哀悼,举行了盛大的葬礼。长安城到处都挂上了白纸,百姓即便不乐意也装作悲伤之势,哀叹皇帝爱妃如此年轻却香消玉殒。
    无人在意棺材里那具面容依旧的尸体嘴角挂着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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