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Last Goodbye——雨下了那么多日，它没有弄湿过我，是我心底在雨季，我自己弄湿了自己。

 

  说实话，如果真的那么点可悲的可能性，彰人绝对不会踏进这个咖啡厅，绝对不会看见青柳冬弥那张憔悴的脸。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青柳冬弥，连同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道。但真正再见面彰人才发现自己的错误。

  视线一旦触及对方苍白的脸，以及雾色双眼下的小痣。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起了一场大雨、雨中的绿草、草上的泪珠。

    他曾短暂的从一个个无眠的夜里逃离那场雨。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深切地想念着他，以至于不敢梦见他。

  “因为彰人的梦想实在太可笑了。”冬弥站在雨中，站在灰色的伞下。

  彰人觉得自己要被阴雨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直很讨厌下雨，嘈杂的雨声只会徒增烦恼，连雨伞也会增加负担。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彰人几乎是挤出的声音，“在我们搭档了这么久之后？”

  冬弥的脸在雨幕中显得模糊不清。彰人无法确定他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

  “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是我的错误。”

  他讨厌下雨。彰人再一次确定。

  于是故事就此完结。他“曾经”的搭档走上了他父亲期望的道路，彰人偶尔还能在社交网络上看见他的身影，听见别人对他的称赞。而他也在没有搭档的情况下一个人拼命训练，势必要告诉某个人自己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现在的他甚至会收到粉丝送来的曲子。

  但这都不是他们现在见面的理由。东云彰人和青柳冬弥之间有一条巨大的裂口，再多的抱歉和眼泪也无法弥补。除非冬弥现在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但他们也没有可能了，不是吗？

  该死的。

  

  冬弥曾想过重逢的场景，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甜品松软的香气铺满了温暖的空间。而彰人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对不起彰人:无论是作为半吊子贪婪的汲取彰人的温柔，还是作为搭档轻飘飘的否认彰人的梦想。

  彰人那么努力，谈论起梦想时也闪着光芒。而他终究什么都做不到。古典乐还是街头音乐，自己留在彰人身边只会妨碍他吧……？

  十几年的人生也只学会了逃避而已。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唱歌。

  但原谅他吧。

  这才是完美结局。

  他不想让任何人难过了。

  所以他按照父亲的意愿再次回到了黑白色的世界。至于彰人，没有他会更好吧。

  因为彰人就是这样强大的存在啊。

  再次弹奏钢琴的感觉并不好受。手腕叫嚣着疼痛。基本的呼吸也变成艰难的、无意义的存在。冬弥感觉世界的一切都在渐渐的退却。他只能看见父亲严厉的目光以及……

  鲜亮的橙色？

  太过分了。冬弥暂时离开沉静的乐音。彰人没有自己才是最好的。而且否认彰人梦想什么的——就算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但那也给彰人带来了伤害。

  天知道当他看见彰人愤怒和迷茫的眼神时有多悲伤。

  深重的海水蔓延到他的口鼻，填满了这具悲哀的躯体。

  为什么总是会伤害别人呢？

  冬弥想不明白。缺少的人际交往让他很难处理好这些问题。

  他并不希望自己再给彰人带来任何伤害。他的形象已经够差了。

  万幸的是彰人并没有任何和他再次建立联系的想法。如同从未删除但空荡荡的聊天框。

  冬弥看见彰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和他的地方隔着好几米。照常点了一份松饼，焦黄色的糕体上铺了厚厚一层奶油，彰人的神色终于缓和。

  冬弥很高兴，他没有影响彰人的好心情。但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是因为彰人无视了自己。但没关系，他早就不是彰人的搭档了，彰人身边也没有他的位置。

  冬弥继续埋头修改曲子。深色的液体映照出一方小小的天地。

  现在不属于高峰期，咖啡厅里只有零星几人，空气冷寂得像是零下四十五度。

  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抱歉啦，电车稍微晚点了——”穿着时尚的女孩推开咖啡厅的门。后面跟着一位戴着帽子的女孩。

  冬弥凭着不俗的记忆力认出了这两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孩。

  他的位置委实算不上好，是能一眼看到的类型。

  “啊，冬弥”杏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像到某个橙色的脑袋时还是选择了噤声。

  冬弥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这一切都被彰人看在眼里。

  

  也许是某种很恶心的情感作祟，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关注对方——看起来有点太瘦了吧，真的有好好吃饭吗？拜托，黑眼圈简直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真的没人发现吗？

  想要把“青柳冬弥”从生活中剔除很简单。只要不去关注他的任何消息，朋友也不会没眼力见的提他不喜欢的人。

  但这些的前提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对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和冬弥唱歌真的很痛快，像是找到了另一半的灵魂。对方几乎完美的音准让他真切的感到自己是捡到了一个难得的宝贝。与此到来的是惶恐，他担忧冬弥是否会因为他的稚嫩而拒绝与他组队。可当他看见冬弥燃着火的眼睛时，才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完全多余的。

  因为，冬弥他是真的热爱音乐啊……

  所以他才想问冬弥到底时怎么想的。

  有什么问题是不能一起克服的吗？

  冬弥很快就离开了，在杏和心羽落座后不久。

  他实在忍受不了彰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了。这种暧昧的态度会让他误以为东云彰人还对青柳冬弥抱有期望。

  别再想了啊，当初推开彰人的是自己，现在舍不得的也是自己。难道自己真的离不开彰人吗？

  快步走在大街上，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人，他在其间穿梭。至少在这一刻，他依旧拥有逃避的权利。

  然而这权利很快地被剥夺了。

  冬弥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突然钳制到墙角。对方应该是留意着力道，没有让他感受到疼痛。纵使这样，冬弥还是有些害怕，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堵一个陌生人吧。

  可当发现对方是彰人时就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彰人做什么都可以。他在无数个深夜想到。

  彰人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可怕。

  他不确定彰人会不会突然给自己一拳。

  但彰人只是凝视着他。

  彰人现在也很温柔呢。冬弥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冬弥有些怔愣，明白这大概是他唯一和彰人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他有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恐惧。

  “因为彰人都梦想很耀眼。像我这样的半吊子根本不配待在彰人身边。”

  “哈……？”

  彰人笑了，拉进了与冬弥的距离。

  “就因为这点无聊的问题你就要抛弃我？”

  冬弥被明显超过正常社交的距离和彰人的话弄的不知所措。

  “对不起。但不是抛弃。彰人很厉害，没有我也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只会拖累彰人……”

  冬弥感受到脸上的一点湿润，柔软得不可思议。

  下雨了，一场毫无征兆的雨。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一刀两断的话，为什么还要给我写曲子？”

  冬弥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以为我会认不出你的曲子吗？冬弥，你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彰人怜爱的抚上冬弥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以为只要离开青柳冬弥的姓名就还能和彰人产生联系。”冬弥低下头，脆弱得不可思议。

  冬弥的纠结消解了彰人的愤怒。他想过冬弥是不是真的厌恶他的梦想，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冬弥这样的人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这中间必定存在什么隐情。只是没想到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那这几年的错过完全就是笑话啊。现在他们应该在便利店躲雨，而不是在这里狼狈的撕扯着过往。

  他明白习惯不是一下就能改掉的。过往的经历使冬弥总是下意识忽略自己的感受。

  酸涩与不甘缠绕住心脏。

  他还不明白吗？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依靠他这件事。

  “看着我，冬弥。听我说:别再说什么配不配得上了。我只想和你组队，你知道吗？我也试过其他人，但他们都不是你。冬弥，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已经彻底离不开你了。”

  “可是……”

  “冬弥，别再可是了。你不想和我唱歌吗？”彰人温柔的引导着冬弥。

  冬弥猛地抬头:“我当然想！在练琴练到麻木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彰人在就好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没有考虑过彰人的感受……”

  彰人这次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抱着冬弥有些单薄的躯体:“好啦，不要说对不起了。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就行了吗？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对吧？你太瘦了，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吧？没关系，现在有我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冬弥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触碰了他的唇。

  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吻。仅是一次很轻的、很轻的触碰。

  但这样就够了。

  东云彰人彻底丢盔弃甲。

  雨会停歇吗？

  它会在某个普通的时间再次降落。但没关系。雨天过后彩虹将会降临。

  再见也只是为了更美好的相遇。他们的终点只会是彼此。

——

*设定是分开之前彰人就已经听过冬弥的曲子了

最开始的灵感来源是“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但写得毫无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