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與國民男友型號機器人：Error Code》─上集「呼、哈⋯」

穿著白大褂的女子一臉驚惶地奔跑著，隨手紮起的長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氣中甩動著。
被絲襪包裹的小腳因穿著室內拖鞋的緣故，導致跑起來的速度快不起來。

這僅僅數百公尺的距離便讓她上氣不接下氣，頻頻伸手扶起滑落鼻樑的眼鏡。

──到、到了。
當看到標示著「緊急逃生口」的大門時，若不是因為喉嚨乾渴的緣故，千層酥簡直忍不住要歡呼起來。

她從白大褂下掏出上級員工識別證明，焦急地往強化玻璃門上的感應器湊。
可惜有雙黝黑大手早她一步，一手蓋住感應器的偵測螢幕、一手虎口箝住她的右腕。

只穿著內褲的精壯男子用著天生高大的體格優勢，將嬌小的她困在自己與牆面之間。
熱呼呼的吐息隨著話語全噴灑在那毫無遮掩的頸項間。

「博士，您可以不必這麼害羞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這回千層酥是真的叫出來了，其帶著哭腔的懇切請求如鳴笛般響徹在寬闊的空間裡。


為什麼看似冰冷正經的辦公大樓間會有如此荒唐、近乎犯罪側錄的景象呢？
這就得回溯至三天前的早晨了。


🔻🔻

「上頭跟出資者突然想要看實測的報告，妳準備一下。」
「咦？這麼突然？可是我⋯⋯」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即便是不完全的資料也好，下週例行會議前準備好吧。」

啊⋯⋯走掉了。
她都還來不及解釋、甚至是多要求幾天的時限哪。
望向上司消失在轉角的潔白衣角，她的內心充滿了無奈。


天大地大出資者爸爸最大！！這就是千層酥連續熬了兩天夜，反覆進行各種測試的理由。

作為Velvet Cake機型的概念設計暨主開發者，她一直下意識地迴避去測試「某個功能」。
雖說是男友型號機器人，但精神世界的交流也是很重要的！現代人最需要被撫慰了！

所以她主張致力人格模組的擬定、交流應對的設計還有後續自主學習的功能。

「⋯⋯唔嗚。」
在記錄了各種測試的成果後，千層酥紅著臉咬著唇瓣、褪下了Velvet Cake身上的平口內褲。
邊大口地深呼吸邊將將視線投向那個她這幾年來只在影片或書本上看過的器官。

外觀潔淨、形狀完美。仿真皮膚狀況也相當良好，色澤溫潤不愧Velvet Cake一詞概念。
不過，嗯、那個最重要的功能⋯⋯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啊？

而且到底為什麼要指派自己這種母胎單身剩女來開發這種案子啊，根本是職場霸凌嘛。
還說什麼「沒得到過的憧憬最夢幻、無可替代的貴重經驗」，等她做完這個專案她就要離職！

「嗚嗚嗚⋯」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不得不跪在男人大張的雙腿前的一天，這實在是太羞恥了。

女子刻意不扶正因低頭而滑落鼻樑的眼鏡，以免自己看到過於清晰的刺激景象。
邊用文件夾板遮擋著半張小臉，邊伸手撫向男人結實的大腿跟窄臀、確認其硬體狀況。

「⋯⋯如果沒測試動起來的效果，一定會被痛罵的。」

她維持著跪姿、將上半身轉向一旁的操作面板，按下那個被自己無視多年的性愛模組控制鈕。
緊接著瞇著眼，打算敷衍過去隨意記錄下便好。

渾然不覺，因為自己動作而昂然揚起的不只是某個部位，還有Velvet Cake一直低垂的脖頸。
等千層酥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她早已被圈在某個溫暖的懷抱裡了。


「？！」

這控制鈕應該只會啟動下半身的動能模組啊？
走神的千層酥焦急地扶起眼鏡，迎面而上的卻是一雙靈動的湛藍眼睛──還明顯充滿了慾火。

「Good Morning，My Lady。」

低啞的聲音突地壓在耳際，腰部無預警地被圈緊的感受讓她腦袋一片空白。
無論是嗓音、觸感亦或用字遣詞，通通都是她熟悉的資料，但眼前的景象妥妥地顯示了最糟的情況。

最重要的是──那個狠狠抵在自己胯部的東西、尺寸也太嚇人了吧。
生物本能瞬間凌駕於理智，她決定馬上掙脫那雙手臂逃出這裡。

可人類的體力怎麼可能勝過機器人呢？
況且還是長年泡在研究室、經常用提神飲、能量果凍取代正餐，導致體力貧弱的她呢？

男子甚至沒有全力奔跑，在原地愣了半晌後、僅是小幅步地跨步便輕易追上了她。
甚至饒有趣味地欣賞她因為過度恐慌而在原地摔跤好幾次的丟臉樣子。


「放、放手！唔、我不記得有把你設計成這種孩子啊。」該死的，不小心咬到舌頭！好痛！

『綿密滑絲，有如天鵝絨毯般療癒人心，以溫柔體貼、討女性歡心為最主要的賣點。
湛藍的眼眸宛若夏日晴空，讓疲憊忙碌的單身都會女子也能享受如澄陽般溫潤的擁抱。』

────應當是如此的。

怎麼會這樣。啊啊、怎麼會這樣。
早知道就不該因為使用效率低落，而偷懶把開機鈕跟性愛模組放在同一區的嗚嗚嗚。

眼淚隨著長篇不已的內心獨白，不斷地從千層酥發紅的眼眶滑落。
不僅手腕被對方牢牢扣著，方才貼在耳邊的低啞嗓音也弄得她直不起腰來、雙腿頻頻打顫。

眼下的自己毫無反抗能力，這傳出去會丟死人的。
像是在交代遺言般，她強撐著身為研究者的最後一絲尊嚴，噙著眼淚、語無倫次地吼起來。

「開機時的自我介紹呢？周遭環境跟情報的確認呢？」
「為、為什麼記得穿回褲子卻沒穿上衣服？」
「如果我有伴侶的話要怎麼辦？」
「總而言之，快、快停手，我可是像你媽媽一樣的角色啊。」

無機質的湛藍雙瞳依舊執傲地盯著她瞧，但腕上的力道隨著滾落的淚珠而放軟了幾分。

「⋯⋯抱歉，是我太躁進了。所以博士有嗎？伴侶或是愛人？」

男子伸出手、用指腹盛去千層酥的淚水，旋即將其捲進舌尖。
他搭載了生物掃描功能，能透過口內的受器分析物質成份，而她的眼淚──都是恐懼的味道。

「⋯博士是⋯⋯正在進行我的功能測試對吧？」
追來的路上，Velvet Cake大致掃描了一下周遭環境，包括長廊上散落的文件夾板內容。

女子極其抗拒的態度讓他感到有些失落，她明顯不是為了某種期盼而喚醒自己。
不只是語氣，連眉眼、嘴角與某個部位都可憐兮兮地垮下來。

「⋯⋯對，所以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請容我拒絕，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讓我來護送博士吧。」

語畢，充滿彈性的寬厚胸膛就這般湊近千層酥的臉前，有力的雙臂極其溫柔地將她打橫抱起。
千層酥本來是打算拒絕的。但在啟唇前，男子寵溺的語調便讓她羞紅了臉、什麼都說不出口。

「──可能會與您平常習慣的視野不同，我會盡量摟緊的，害怕的話請閉上眼睛。」


🔻🔻

「那您下週的報告該怎麼辦？就跳過這部分不測試嗎？」
「⋯⋯比起那件事，這個姿勢是不是有點詭異？」

男子帶著破碎感的啞嗓就這般壓在耳際、還伴隨陣陣若有似無的木質香氣，弄得她無法專心。
千層酥半小時前才被嚇得發軟的身體，現在又因某種羞人的原因而使不上力。

「⋯⋯分析報告顯示，坐在我腿上會比較舒服。還是要去沙發床上？」
彷彿在證明自己有用處般，Velvet Cake語畢，不忘收緊環在她腰上的手臂。

「不不不，現在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她小口小口地呼吸著，雙手護住胸口，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尖。

怎麼辦？預設的自我介紹詞沒有出現、所有人綁定的程式也沒有如期運作。
設在髮旋裡的緊急關機裝置她也碰不到，如果被其他人發現Velvet Cake的話⋯⋯

千層酥逕自陷入煩惱的時候，Velvet Cake卻饒有興味地翻閱著方才散落的文件。
清泓如深潭的好聽嗓音從那副精緻的薄唇裡不斷地流瀉而出。

「完美融合數位男模的帥氣臉孔、搭配湛藍眼眸，給您滿滿混血異國情調。」
「寬肩窄腰、天生的衣架子，完美的比例能駕馭任何裝束，讓您親手打造夢中的白馬王子。」
「張弛有度、溫柔漸進，貼合您最深層的渴求。」

「唔⋯⋯唔唔，你不能靜靜看著就好嗎？」被當事人唸出來好羞恥！

她覺得自己的臉燙得都可以煎蛋了，而且Velvet Cake到底什麼時候要放自己下來。
雖然調整機體外觀的時候已經看了碰了無數次，可是、被這樣抱著還是很害臊啊。

「寫得很吸引人，但若與事實不符的話，可不能貿然拿到商場上，沒、錯、吧？」
「咦？咦咦？」

「不想直接來的話，我有的是讓博士舒服的其他方法。」他刻意地晃了晃那修長的手指頭說道。
「不、不行────你快放我下來！！」

噫噫、問題解決能力設的太強也有壞處啊。

她現在後悔把機體行為準則設置成主動積極型了，非常後悔！
要加強煞車裝置、命令服從強度還有增設除了藏在髮旋裡的緊急關機裝置才行啊啊啊。

「啊哈哈⋯⋯我是開玩笑的。請多指教，千層酥小姐。」

Velvet Cake將纏在右腕上的識別證掛回她的脖子，露出了與廣告文案相符的清爽笑容。
那笑容好看到、讓她今早在會議被上司狠電時都能時不時走神。

太可怕了、Velvet Cake機型的破壞力太可怕了。
只消回想起他的一個眼波流轉、他的幾道低啞嗓音，她的心臟就不受控地怦怦直跳。

唉、果然自己不該輕信上司讒言，把太多個人喜好偷偷投射在他的外型設計上。
當初乖乖地照市場大數據來不是很好嗎？真是自找麻煩。

「博士────」
「千層酥博士────」

現在她甚至都產生了他在呼喚自己的幻聽呢。
直到一雙有些面熟的手掌探入她的視線裡，千層酥才愣愣地抬起頭來。

制式襯衫明顯包不住來人修長的身型，明明是長袖剪裁，袖口卻突兀地在卡在手肘前端處。
連扣子也蹦開了兩、三顆，露出其飽滿厚實的胸膛。

黑紅交雜的長髮被紮成高高的馬尾、部分碎髮調皮地在額際翹起，反倒顯得那張嚴肅的臉可愛起來。
過於超現實的畫面讓她愣了半晌才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是何方神聖。

「等等，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原來不是自己有幻聽啊？

「博士，距離您說好要返回個室的時間，已經超過了2523.66毫秒。」
「我進行了模擬分析，選擇人煙最少且迅速的途徑、還換了便服，我想並沒有給您造成困擾？」

────困擾、非常困擾。

她遲遲不回去個人研究室裡就是因為不曉得該怎麼用平常心跟Velvet Cake交流。
但他居然主動追了出來，還把身上便於穿脫的病人服換掉，這不是更像⋯⋯人類了嗎？

Velvet Cake魁武的身材在人群中相當顯眼，惹得來往職員們頻頻回頭查看。
加上千層酥僵在原地的動作，吸引了一位保安人員咬著警哨、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急得她扯著他的袖子往樓梯間帶，小聲地說著。「你太突兀了，會被懷疑的。」

「失禮了、博士。請乖乖配合我一下。」

女子整齊的髮辮被男人迅速地解開，蜷曲的長髮在散開之時漫出陣陣低調的香氣。
纖細的後腰處緊接著感受到一抹溫熱，旋即Velvet Cake那副俊俏的臉龐在她面前急遽放大。

異性交際經驗缺乏的她被這一扯嚇得全身僵硬，緊緊地閉上雙眼任由對方宰割。
卻只感受到男人溫熱的吐息在頰邊遊走，頃刻後卻是鬆開自己手臂的解放感。

「警衛已經離開了，您可以睜開眼睛了。」
「⋯⋯⋯⋯⋯⋯呃、好。」

──嚇、嚇死人了，她還以為Velvet Cake要親自己呢。
千層酥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右手不斷輕拍著胸口、安撫著自己躁動不已的心跳。

摸著明顯不合尺寸襯衫的Velvet Cake則低頭淺淺一笑，又道出讓她無法平靜的話語。

「等等可以去博士家嗎？」



🔻🔻

確認鄰居都不在附近後，千層酥才趕緊招手要躲在暗處的Velvet Cake進門。

「博士，您這麼做搞得我好像是見不得人的情夫。」而且他內建紅外線熱源掃描功能。
「快進來──」

「是是是。」Velvet Cake嘴上答著。脫了鞋進門的同時、雙眼也不住地四處張看。

不只是木頭地板、就連傢俱上也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室內的溫度與室外近乎相同地冰冷。
種種資訊都顯示了這裡並沒有人長久居住的事實。

明明靠360度全視角掃描便能獲取周遭資訊，但他依舊表現出一副四處張望的樣子。
是為了要讓自己感到親近感與安心嗎？真是細膩的演算模擬啊。

本以為主動積極型的行為模組會與正直、誠懇、溫柔等人格設定相斥，看來是她多慮了。

「⋯⋯您的晚餐要怎麼辦？」

為了避人耳目，博士從停車場直接駕駛到住處、中途並未逗留任何商店。
自己可以不吃東西沒有關係，可作為人類的她不行吧？而且聽說耗腦力的工作餓得快。

「純正的日本人只要有米飯跟味噌湯就足夠了。」
千層酥隨手將大衣與包包往沙發一擱、越過Velvet Cake走入廚房，有些自嘲地說著。

自己經常夜宿在研究所的個人室裡，想來家裡除了生米跟味噌等常備調味料應該什麼都沒有吧。
不如說、還有水有電有暖氣反倒是奇蹟呢。她都不記得上次繳帳單是什麼時候了。

她踩上矮凳，檢查高處的櫥櫃裡頭是否還有乾燥蔬菜或是速食調理包，卻被人攔腰抱下。

「不、行。這樣營養不良，您應該多攝取蛋白質、纖維等營養素。」

Velvet Cake用著雖然輕柔、但千層酥無法抗拒的力道把人趕離廚房、請到餐桌上。
朗聲說著自己先替她做些湯暖胃，要她趁著這段時間叫些健康的外送。

暖橙色的燈光映照在他那頭柔順的長髮上，隨著動作瀰漫起陣陣如浪的溫柔光暈。
伴隨著碗盤碰撞時的清脆聲響，讓這個久無人煙的住宅產生了家庭的幻覺。


男人們總愛掛在嘴上的「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覺」⋯⋯就是如此嗎？


「──博士，湯要涼了。」
「啊、好。」

她趕緊捧起碗輕啜一口、掩飾自己看得走神的羞恥事實，卻被那適中的溫度驚地說不出話來。
連自己可能會被燙到這點都計算到了嗎，自己真是做出了個優秀的孩子啊。

等外送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對於千層酥的過去聊了很多。

像是她自小父母離異、母親經常到海外出差，所以她都是一個人生活。
青春期身體開始發育後，過於傲人的上圍讓她常常被意圖不軌的男人盯上、飽受騷擾。

「⋯⋯所以我對男人都沒有什麼好印象。」
「那真慶幸我不是『男人』啊。」

他不禁伸手揉了揉那因情緒低落而逐漸垂下的蓬鬆腦袋。
淺藤色的蜷曲長髮裡夾雜著些縷金絲，如同她隱藏於厚重鏡片下的精緻面容一樣低調美麗。

以博士的年齡來說，她對於異性的恐懼及不瞭解的程度確實有些過頭。
但他現在總算知道是為什麼了。

「⋯⋯⋯⋯我收拾一下垃圾，博士去洗澡換衣服準備休息吧。」

她不擅長應付人際互動、更不擅長應付肢體觸碰，可Velvet Cake總能讓自己沒來由地放鬆。
厚實胸膛傳出的馬達聲響雖然突兀，但與人類的心跳聲相比、反倒更令她感到安心。

「謝謝你，紅絲絨。」
「呵呵⋯這是專屬於我的個體愛稱嗎？」

瞥見女子快速溜進浴室、欲蓋彌彰的慌張背影，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那是一個又輕又淺的微笑，跟廣告文宣裡的完美八顆牙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待她走出浴室時，他已經將碗盤全收拾好，還泡了杯無咖啡因咖啡給她。

當天晚上，紅絲絨倚坐在柔軟的棉製坐墊上、從體內拉出線路連接至家用插座充電。
而千層酥盯著因充電而短暫閉上雙眼的他半晌，難得地做了場好夢。

不遠不近的舒適關係讓她感到既溫暖又安全。
她以為自己可以抱著觀察自主學習系統的藉口，將紅絲絨再留在身邊一陣子。

可惜警衛間並無惡意的八卦碎嘴，暴露了她最近形跡可疑的事實。

《to be continued》《請接續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