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圈:Lifebuoy》今日的早晨對紅絲絨來說不太一樣。
一樣的拂曉微弱陽光、一樣的有些清冷的空氣、一樣的一人獨居顯得略為寂寥的寬闊房間。
唯一改變的是他的身體狀況。
未睜眼時他便察覺自身喉頭的狀況有些古怪,待起身後更是證實了這份猜想。
「呃、哈⋯⋯」
男子無法控制地從乾澀的口裡吐出呻吟聲,他全身上下的關節都泛起劇烈的痠疼感。
若只是單純疼痛那倒也罷,隱約傳來的痠脹感讓他暗叫不妙,這不是休息個半天就能解決的程度。
光是從床上坐起身子就讓他感到一陣頭昏腦脹,連眼窩深處都有股微微的熱氣奔騰著。
都怪自己太小看季節轉換時的溫差了,昨夜他就不該跟阿方斯在樹林裡逗留那麼久。
「⋯⋯唉⋯頭真的好疼。」
但事到如今才懊悔也無濟於事。
啊、該死,上次那批蛋糕怪物的進度到哪去了?──他鬱悶地想著,盡可能無視太陽穴的疼痛。
強撐著不適感起身、去了趟廚房拿點食物,並將餵狗與監督的工作交付給信任的蛋糕士兵後。
紅絲絨又回到自己的臥室,草草服了藥後連外套也懶得脫便又昏沉地睡去。
以至於向來以五感敏銳自豪的他,在千層酥進入房內時卻渾然未覺。
被風吹得散落一地的文件是她推開門後闖入眼簾的第一道光景。
緊接是隨手擱在矮櫃上的餐盤、明顯匆忙脫下的鞋襪,還有他隨著呼吸而起伏的背影。
蓬鬆的棉被慘遭人踢落在地,兇手卻好端端地睡在雪白大床上。
「⋯⋯紅絲絨?」
千層酥小心翼翼地湊近床畔,沿途不忘拾起落在地上的被子拍打乾淨、將他的鞋子擺好。
──現在她總算知道阿方斯在蛋糕塔入口看見自己,就慌張地咬著裙角催促她上樓的緣由了。
他的臉色很糟,兩道眉毛緊緊地皺在一塊、嘴裡偶爾犯著夢囈,睡得相當不安穩。
高大魁武的身軀不似往常般伸展開來,反倒是夾著腿朝腹側蜷曲著,像頭負了傷的野獸。
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不驚擾明顯病著的紅絲絨,先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估量情形。
誰知道他就這麼醒了,還睜著明顯迷離的一雙眼猛盯著她瞧。
「⋯⋯啊,今天是妳來的日子。」
「嗯,你還好嗎?」
扣住她手腕的右掌有些發燙、聲音也帶點擘裂感,不曉得他已經病了多久了。
平日總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可愛的前髮,如今卻因冷汗而濕糊在他額際,反倒可憐兮兮的。
「吃過藥了?幫你擦擦汗吧?」她邊問道邊替紅絲絨褪下外套,而後者難得溫順地放軟了身子任她擺佈。
褪下毛邊外套後,千層酥才發現他連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不僅是上衣,連那頭顯眼的赭紅長髮也悉數貼在那發燙的脖頸上、一路蜿蜒至精實的窄腰。
「⋯⋯⋯唔。」
唉,算了。要擦就一口氣擦乾,病人的舒適度最為重要,於是她紅著臉要他把上衣也脫了。
挑了幾條浴室裡的長毛巾就這樣替他擦拭起來。
不曉得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又或是身體相當不舒服的關係。
紅絲絨反常地保持沉默,瞥了她一眼後便又垂下臉廉,盯著自己光裸的腿腳發呆。
「前面也替你擦一擦吧。」
「啊、好。」
他呆了半晌才回覆,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千層酥的臉瞧,看的她有些羞赧起來。
異色的瞳孔因為神智不清而有些渙散,像夜晚的貓眼般渾圓。
「妳來了,真好。」
「啊?怎麼突然說這麼肉麻的話?」
語畢,不顧千層酥才擦拭到一半,便突地伸手環住腰際、將頭往她的頸窩處鑽、不時輕蹭幾下。
呼出的熱氣比平時還要燙人,沉甸甸的腦袋讓人難以推開、也不忍心推開。
「──就是覺得感覺很好。」
低啞的嗓音越過肩際傳進她的耳裡,因為埋著頭的緣故而顯得有些悶悶的。
眼見男子暫時沒有要鬆開自己的意思,千層酥索性解開了自己的髮束,替他打理起長髮來。
散著頭髮又會熱濕了後背,但綁太高的話又不好睡,最後她只得編了個鬆鬆的長辮。
一面編一面輕拍著他微微發燙的裸背,像是哄孩子般反覆地輕聲安慰。
「你就放心好好睡吧,我會看著你的。」
她不曉得紅絲絨之前都是如何獨自生活過來的,縱使他們親密如廝、他也未曾主動提起。
只知道他一出生身體便是這個樣貌、在這座塔裡與他的手足生活至今。
他有他的驕傲、他的尊嚴,舉手抬足皆是對自身命運的認同。
他有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一顰一笑皆宛若冬陽內斂而燦爛。
可他的脆弱跟他偶爾的害臊一樣,宛若白駒過隙────而且讓人心痛地不得了。
「你要再休息會嗎?還是我去替你弄點水來。」
「嗯──睡不著,我已經睡上好半天了,只是頭還有點疼。」
「疼的話躺下我替你揉揉?」
「妳親一下就不疼了。」她抱起來還是那麼柔軟。
「少、少來這套。」
被紅絲絨這樣緊緊抱著,連她都覺得腦袋昏沉、四肢發熱起來了。
希望她沒有被傳染才好。不然還有誰可以來照顧他呢?
《FIN》
------------------------------------------
備註:就想寫個紅絲絨難得示弱撒嬌的故事。
雖然在這個故事裡頭,他還沒有跟千層酥坦承太多自己的過往。
不過從前生病時總是只能自己咬牙撐過去的絲絨,如今有人擔心自己時所產生的喜悅、安全感以及想撒嬌的慾望,我想即使他不用說、千層也能感受的到吧。
我個人是以「安價故事」基底來作衍生的,不過當原作世界線來讀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