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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ver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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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ver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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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冬】3 Bloody Mary

    三个月后,借由一日不差地每日上午跟随彰人去林中打猎的锻炼,芥的枪法和应变能力已经都变得相当不错了。
    冬弥总是夸他勤奋,甚至一次将两只魔物一枪毙命后,连彰人也拍着他脑袋难得给了一句“干的不错”的鼓励。

    与此同时,格莱斯渐渐进入了严冬期,潜藏在森林深处的怪物乃至吸血鬼也因为缺少食物而骚动起来,时不时对夜晚的小镇发起劫掠。
    一日傍晚,芥跟随冬弥出门采购酒馆所需的食材。刚走出香草铺子便听见镇上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讨论杂货铺家的小女儿因为夜晚出门取牛奶被吸血鬼抓走的事。

    “我估计八成是没命了……唉……多好的小姑娘,手脚又勤快……”
    “听说她母亲昨日哭昏过去好几次……唉……”
    “又到冬天了,晚上能不出门还是不出吧……”

    出乎意料的是冬弥一听到关于“吸血鬼”的字眼便立刻停下脚步,向芥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上前问道:“请问最近又出什么事了吗?”
    “啊,是冬弥呀!吸血鬼从北部山上下来,镇子北边可是遭了殃,丢了几口人呢……”
    “北边吗……”冬弥抬头望向镇北部,远处屹立在视线尽头的,正是那座巍峨险峻的雪山。

    “谢谢您。”道过谢拉起一旁一脸茫然的少年转头就走,“芥,我们回去。”
    “哎?剩下的东西不买了吗冬弥先生?”
    “回去找彰人,商量些要紧事。”


    回到酒馆已是晚上七点,今日也同往常一般生意依然不错。从窗外借灯光向昏暗的室内看去,客人皆是背对窗口,只有彰人站在吧台面朝窗外。
    他俯身向杯中注酒,身后一柜琳琅满目各形各色的酒瓶映着壁炉的火光,闪烁出宝石一般的润华的光芒。
    彰人低头专注地摇晃调酒器,隔着窗芥就能想象到那冰块撞击铁片清脆而又凛冽的声音。半年多相处下来,芥知道他同时认真又专注地热爱着打猎和调酒。
    所以才不希望被人混淆,不尊重其中任意一个吧…我刚见面时的举动真是失礼……冬弥先生?

    冬弥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领他从酒馆后门回屋,而是同样站在窗前,静默而专注地注视着窗内全神贯注工作的彰人。
    酒馆外一片漆黑,冬弥闭上双眼,幼时目睹活人被吸血鬼开膛破肚、满地鲜血的模样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中。他睁开眼注视着屋内的彰人,那些令人痛苦的岁月如流水般洗刷而去,只余下眼前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身影。
    灰眸内亮光微闪,冬弥的眼里仿佛带着芥难以理解的复杂而又深邃的感情。
    片刻过后,他才静静地转过身来,“芥,我们回木屋去吧。”


    晚间酒馆收工后,三人围坐桌前。冬弥将下午在镇上听到的消息同彰人详细描述了一遍,话语神色间充满了担忧和不安。芥直觉气氛不大寻常,却又不知原因为何。
    “北边是冬弥的家乡。”彰人解释说,“今天酒馆的客人也和我说了这事,这吸血鬼还豢养了不少德摩,有时甚至白天都冲进镇里伤人……冬弥?别太在意。”
    冬弥低头蹙紧细眉,双手紧攥桌上的空玻璃杯,一言不发。

    “冬弥先生别担心……或者把家人接过来住会不会好些呢…”芥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彰人白了他一眼,“小孩子现在就去睡觉,不要多管闲事。”
    “哦……知道了。”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排,乖乖跳下椅子推开酒馆后门走回木屋。临关门时侧头回看昏暗的酒馆内一眼,彰人正隔着木桌俯过身,手掌抚在冬弥侧颈上凑得很近,像是安慰一般说着什么。

    嘛,有彰人先生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他莫名其妙这样想。


    次日早晨再见到冬弥,对方便已恢复了往日平静温和的模样,仿佛吸血鬼伤人这件事已经翻篇,芥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理由多问。
    更加奇怪的是,冬弥和他说白天不去打猎了,换到晚上出门。


    傍晚八点,彰人提前关了酒馆回到木屋挑选猎枪,冬弥坐在起居室厚厚的地毯上静静地将彰人随身佩戴的猎刀用绒布擦拭干净。
    两人举止都与平时别无二致,芥却立刻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太正常。

    乘坐马车到达镇子北部,才发现这一带远比酒馆所处的镇南区荒凉许多。
    因为连日吸血鬼和怪物的肆虐,到晚上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更有甚者,竟然用铁皮将门窗封死,希望以此抵御怪物的入侵。

    才出镇不久,寂静的雪夜中便只剩马蹄踏在雪原上“沙沙”的声响,突然,冬弥急促地低喊了一声:“停下!”

    “发生什么了?!”芥还在震惊之中,彰人猛拉缰绳,“冬弥,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是德摩。”
    “嘁,果然是豢养的狗吗。”
    “什么?吸血鬼吗?”芥一下抓起挂在身上的猎枪,手心渗出了汗。

    冬弥无奈地回头安抚他,“别紧张,芥……”
    “哗!”一头德摩从左侧灌丛里突然窜出,直扑马车———“冬弥先生小心!”
    彰人头也不回地将左手的缰绳抛向身侧的冬弥手中,右手端起猎枪“冬弥往右拉!”
    马车被冬弥牵引急转向右,马匹受惊地嘶鸣起来,车轮擦过坚硬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与此同时,彰人左手从冬弥身前环过,将他拉入怀中护住要害,捂住冬弥右耳,右手以怀中人的肩膀为支点架起猎枪———

    “砰!”
    被一枪穿脑的德摩从车沿滑下,血液喷溅在车上,彰人的手没有松开,直接捂住了冬弥的双眼:“晕血就别看了,直接用耳朵找方向。”

    “……啊?”芥一声嚎叫被吓得噎在喉咙里,差点喘不气,“冬弥先生的听觉有这么好吗?!”

    “别废话,拿好你的枪注意后面。我们这是中了埋伏。”
    “埋埋埋伏?!专门埋伏我们?!”芥大惊失色。不会吧?!彰人先生和吸血鬼还有恩怨的?

    马车急驰在冰原上,果然正如彰人所说,不停有德摩从灌丛中窜出来对他们发起袭击,芥再次“砰”地开出一枪,击落一只德摩,“彰人先生!这到底有多少只啊?!我们带的子弹够用吗?!”
    “小声点。别干扰冬弥的听觉!”彰人在前方压低嗓音警告道。
    突然,冬弥忽地拉起手中缰绳,马匹抬起前蹄,车子急刹下来,在冰面上轧出一段车痕。
    “彰人…我闻到……”冬弥语气充满焦虑,极小声说着。
    “什?什么?!”
    “嘘。”彰人伸手把芥往前探的身子拦到肩后挡住,“后退,闭嘴。”

    空中忽然响起隐隐约约的冷笑,夹杂着悠长又诡异的哨声,随着呼啸的冷风萦绕在四周。
    聚起、散开、忽大忽小,令人毛骨悚然。
    四周的德摩也仿佛被这哨声召集,此起彼伏地长啸起来。声音逐渐变密变响,四面八方成群的怪物离马车越来越近了。
    冬弥轻轻拉下彰人挡住双眼的手,非常冷静地朝天上看去:“你埋伏在这里,是为了找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空中的笑声越来越大。
    忽然,月夜的天空中,一只黑影骤然出现,仿佛黑夜中的巨大蝙蝠。
    芥定睛一看,是个衣着怪异穿着长袍漂浮在空中的男人!

    “同人类厮混太久,已经和牲畜一样,不讲礼仪了吗?弟弟。”
    !弟弟?!芥大吃一惊,震撼得连面对吸血鬼的恐惧都荡然无存,他在叫谁?!
    “肆无忌惮地劫掠无辜的生命,我觉得相比我,您与牲畜更为相近。”冬弥平静地说。

    !冬弥先生?!
    出乎意料,彰人对此话毫无反应,只是紧张而充满敌意地紧盯着空中的吸血鬼。

    “弱小就活该被宰割。你这种即使在吸血鬼里也是无用的劣等种,又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砰!”彰人紧皱眉头,霰弹枪瞄准天空,冒出硝烟味。吸血鬼却如鬼影般灵巧闪开,“怎么?作为怪物猎人,却收养了一个劣等吸血鬼,是这么丢脸的事情吗?”

    “……如果不会说话就闭嘴。”彰人低沉的嗓音中强压着怒意。
    “彰人,”冬弥伸手轻轻拽住他的手腕,“冷静一点。对我来说,优劣根本不重要,我已经生活在人类中和你们没有区别了。”
    “优等就是优等,残缺就是残缺。你生来就充满病态,不论是畸形的身体,还是畸形的灵魂。现在献上那条贱命,说不定看在同族的份上,我还会放过你情人一条生路呢?”
    “………”听了这猖狂而又下流的话,不仅是彰人,连冬弥都皱着眉瞪视空中的吸血鬼,咬牙一言不发。
    “冬弥先生不要听信他的鬼话!”芥脱口而出,接着觉得自己好像漏过了什么重点………情人??
    他目瞪口呆,觉得今晚简直比过去半年接受的新东西还多,大脑一片空白。

    “……别太狂妄了,你打不过彰人的。”
    “现在离开,带着你的德摩永远不要再来这个镇子,我们还可以放你一命。”片刻沉默后,冬弥缓缓答道,声音轻缓却坚定。
    “哈哈哈,你竟狂妄如此!果然雌伏人类身下太久,连高贵的血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你………”
    “愚蠢啊,浑身上下只剩一个人血液的味道!人类本是被我们豢养的牲畜,你却甘心以牲畜为饲主,滑稽至此!”吸血鬼自恃血统,依然在空中狂笑着大放厥词。
    “来吧,在处死异端之前,我倒要让你看看自己强大的饲主是怎样作为牲畜被吸食干净的!”尖锐的哨声再次划破天际,潜伏周围、蠢蠢欲动的德摩也在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冬弥遽然站起,身形随之消散、化为一只蝙蝠,向天空中的身影凌空飞去———
    “冬弥先生!”天空中的吸血鬼也化出原形,体量竟有冬弥蝙蝠的一倍还大!

    “芥!看好后面!”
    “砰!砰!砰!”接连枪响,数匹怪物随声倒下,然而又源源不断有新的德摩踏着尸体扑向马车!
    “芥!怪物数量有限,但必须尽快速战速决,冬弥打不过那只吸血鬼!”彰人一枪扣下,一匹正欲撕咬马匹的德摩应声而落。
    “明白了!”芥后退一步,以后座靠椅为支架,快速装填上新子弹。
    “砰!”“砰!”“砰!”

    不一会儿,周围肉眼可见已满是德摩沾血的尸体。
    还盘桓在周围虎视眈眈的野兽只剩二十余匹,彰人和芥的身上却也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抓伤和擦伤。

    当空中的凶险战斗却依然没有停止,冬弥和吸血鬼化成的蝙蝠皆是通体纯黑,在月夜中撕咬缠斗着看不分明,只能模糊看出冬弥化成的蝙蝠因为年幼、体形较小,明显占了下风。
    彰人一脚将一只试图攀爬马车壁的德摩踹下去,狠狠补了一枪,拎起尚在发热冒烟的枪管对准天空,“芥!剩下的德摩就交给你了!”
    “啊?好的!原来彰人先生……”原来彰人先生和冬弥先生早就商量好了!由冬弥先生拖住吸血鬼,是要先解决德摩!但是是在什么时候……?

    彰人仿佛听见他的想法一般,架起枪对准天空,低声说:“不用商量……因为是搭档,对方一个动作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天空中的吸血鬼也反应过来:冬弥的行为并不是为他言语所激怒,而是两人临时商定的计谋!
    它愤怒地紧抓住小蝙蝠的翅膀,狂躁地嚎叫道:“就算这样,你能在黑夜中分辨缠在一起的两只蝙蝠吗?在你打中前,我就要把你的恋人撕成碎片!”
    “可别忘了冬弥也是吸血鬼,有胆就赌一下一枪毙命的,究竟是我还是他吧!”

    芥击落又一只当空扑来的德摩,忍不住在搏斗间隙中将目光扫向夜空。
    果然正如吸血鬼所说,两只尖爪互相紧勾的蝙蝠和夜色彻底融为一体,“彰人先生!不能开枪!这样可能会打中冬弥先生的!”
    “我说了冬弥是我的搭档,闭嘴打你的德摩。”彰人压低嗓音回道,屏息凝视,端枪瞄准天空中交错的黑影,扣住扳机———

    “砰!”“彰人先生别!”
    芥空白的眼底映照着枪管喷出的火光,那颗子弹却没有瞄准!特制子弹偏离一个极小的角度擦过两只蝙蝠飞向天空,迸发出微亮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什么金属质地的亮片,在漆黑的夜空中反射出微弱亮光———是冬弥的脚环!
    与此同时,空中另一声熟悉的尖锐长哨同时响起,冬弥用尽全力突然和大只蝙蝠甩拉开了一个极短的距离———“砰!”
    “啊啊啊啊啊!”第二声枪响,空中的黑影应声而落,而另一只真正被击中的吸血鬼却已被命中要害,在空中怒吼着污秽的咒骂和诅咒之词,爆炸着化作了数缕黑烟。

    彰人甩手扔开猎枪、翻下马车奔跑起来。
    “砰!”回过神来的芥连忙开枪,消灭了最后一匹想要尾随偷袭彰人的德摩,跟随他的身影冲向冬弥坠落的方向。

    “哗啦哗啦——”小蝙蝠从空中坠入丛林,被松树的枯枝接连勾挂了几下、直直摔进了张开双臂在下方等待的彰人怀中。
    “冬弥先生不要紧吧……”芥担心地跟上来,却不知该不该凑近,只好隔着几步问道,“啊!……”
    彰人怀中的小蝙蝠身上亮起微暗的荧光,变回了冬弥的模样。衣衫凌乱,揣在怀中的项链也被松树枯枝勾了出来,上面拴着的戒指果然和彰人先生左手戴的是一对………啊!那个吸血鬼说的是真的!
    芥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二人世界。
    “对不起彰人先生冬弥先生!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我我我这就回马车上等你们!”



    两人哭笑不得地看着稚气未脱的小孩连滚带爬,瞬间消失在灌丛后。
    彰人左手揽住冬弥肩头,将受伤流血的右臂微微侧过,避开他的眼睛,低头用在微凉的唇轻贴冬弥额发:“……没事吧?毕竟他也是你的哥哥。”

    怀中的冬弥闭上眼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吸血鬼之间从来都没有那种感情。我的亲人,只有彰人一个罢了。”
    “……噢,知道了……嗯,还有芥也算是吧。如果你愿意把他当弟弟的话。”
    冬弥闻言不禁微笑起来,伸手责怪地刮他鼻尖,“彰人也这么觉得的话,就不要总对他那么凶啊。”
    “……嘁,老是黏着你问这问那的,凶他两句怎么了……”
    “噗。”
    “不许笑。喂!……”
    “呼……我不笑了,不要挠我啦彰人……”

    轻轻掰开冬弥下颌,怀中人就乖顺地露出了殷红的舌尖和小尖牙,彰人抽出腰间小刀、在右手食指上轻划两下,伸入湿热的口腔、按在冬弥舌面上。
    鲜血流入喉管,怀中的吸血鬼顿时发出了魇足的呜咽声,双手忍不住抓紧他前胸的衣服揪扯起来。
    “先喂一点,不然你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回家再喂。”彰人用结实的手臂揽住冬弥,手掌紧握他肩头,“你真是吓死我了。”
    “对不起,彰人……”冬弥虚弱地闭着眼,含着手指说话,吐字含混不清。每说一个字,舌苔就毛绒绒地蹭过探入的指尖,湿热又带点痒。“受伤还要给我补血……唔。”
    舌尖在口中被彰人按住,没法再说话,“再只说这种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的鬼话,就闭嘴。”彰人皱着眉,用伸入的两指夹冬弥的舌头出闷气,夹得怀中人忍不住吞咽唾液:“唔……咕……”


    芥在马车上坐了半晌,才远远望见彰人背着冬弥从森林里走出来,后者好像已经睡着了,伏在彰人肩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紧闭双眼。“彰人先生!”芥压低声音喊道,“冬弥先生不要紧吧?”
    “不要紧,给他喂了血,睡一会儿到酒馆就好了。”
    “!好,好的!彰人先生不要紧吗,不会贫血吧?受伤还要割腕……”
    “不会,你在脑补什么。”彰人白了他一眼,“吸血鬼需要的血量又不大。”
    “那那些吸血鬼抓走人类……是为什么……”
    “因为吸血有快感,说白了和大麻、媚药那类东西一样有瘾,算了小孩子不懂……你到前面来驾车,我扶着冬弥。”
    虽然确实听不明白……“好的!”他积极答应道,爬到前座拉起缰绳调转车头,“那这些地上的德摩尸体怎么办?”
    “先不管,明天找人再来处理……”

    马蹄踏在冰面上,清脆的哒哒声在黑夜中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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