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户洋平的才能洋平的才能，很多啊！樱木想说，但语言组织能力太贫弱了导致半天也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最后气喘吁吁地正色说道：“洋平，是很厉害的。”

水户自己都吃了一惊似的笑起来，说：“被天才说厉害还真是不敢当。”

“不要谦虚嘛洋平，花道说得很对啊。”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人从店门外进来，笑容和蔼地和高中生们坐在了一起。

“噢！高野叔叔，来接洋平放学吗？”

高野像年轻人一样和樱木碰了碰拳，对于洋平这个从小就没大没小的朋友他一直都很亲切。

“今天下班早，来看一眼洋平，家里有一些事务，洋平得先回去，打搅你们兄弟吃饭了，这顿叔叔来请吧。”

“呜哇啊谢谢叔叔！洋平和我们一起玩你就放心吧！”

水户也微微笑着和大家说下次再一起吃吧，起身收拾文具和笔记本。

高野说：“包给我吧洋平。”

“没事叔叔我自己背好了。”

高野拍着水户的背，手掌仿佛父亲一样，搭在水户的肩上，樱木一直注视着，水户走到门口还回头冲他们摆摆手。

“花道，发什么呆啊。”大楠雄二戳了一下樱木。

“……啊！什么？”

“唉，我好羡慕洋平，他家里不缺钱，父母也不怎么管他。”大楠雄二撑着脸嘀嘀咕咕，说自己的妈妈晚回家一点就要被一顿臭骂。

“那你还当不良是挺辛苦的耶。”

樱木没有继续跟着他们吵闹地说话，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外面打架，跑去洋平家里，见到过洋平的父母，只见过一面，屋子里有很重的烟味，洋平没有让他进房间，而是拉着他去药店里买外伤贴，然后去高野叔叔的家里吃了晚饭，叔叔是个很和蔼的生意人，对他和洋平都很好。但总觉得，洋平也还是有自己的辛苦。

——————

高野把水户领进水户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屋子里飘来一股烟气和尘土的气味，地上没有可以换的鞋，只有散乱的脚印。高野劈劈啪啪按了好几个灯的开关才找到客厅的灯。他指示水户说：“西街区那边的人你去解决吧，明早之前，要和苍首组的人做一个了断，手枪，刀，都在你妈化妆台底下，让你的人多带点东西。”

“晓得了。”水户懒懒散散地回答。

“别磨磨蹭蹭的，今晚的雨很大，给我拿出点干劲来。”

“嘛……”水户哈哈笑了两声，抓了抓头发。

一直以来水户对樱木都有点羡慕，并不是羡慕樱木是天才这种事，要说天才的话，水户心里笑了两声，他其实未尝不算，他有点羡慕樱木的朝向，他天然的，能坚定地选择善良的，正确的方向。就算被外力歪曲，也还是那样的，像太阳一般耀眼。

自己一步步接近社会的阴暗面，似乎是一个必然结果，也不用高野诱导，他自己的性格与喜好就会自动地往这方面靠拢，在学校里他身上便有种平淡的江湖义气，虽然梳着不良的发型，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普通地教训一下惹事生非的学生，跟老师同学也处得不错，因为在外面已经打够了，呆在学校更像是休闲活动。

效忠于谁他无所谓，只要能尽兴。水户踩着泥泞与地上的还在喘气的人的身体走了出来，一边擦干净刀上的血迹，一边想着这些事，他光着上身，外衣系在腰间，乱七八糟的血溅了一身，但脸上甚至还有平淡温和的笑意。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比起枪，还是刀这玩意更合他的心意，问自己的手下，他是不是有点像吃烤肉蘸盐的老头子。手下青木平田则响亮又战战兢兢地说您还是朝气蓬勃的高中生！

【妈的，好好笑。】水户笑出了声，他朝天上看的时候，眼睛就变得像是恶鬼一样的三白眼。

连自己带领的人都十分害怕水户洋平这个名字，面生的手下小心地递过来烟和火，水户礼貌地拜拜手说：“不抽。”对方立刻站直了身体收回那些东西，并九十度鞠躬。

【反应过头了啊】水户想，我还是在读书的学生呢，抽烟像什么样子。

回到据点之后给上面的干部发信息交代战况，伤亡为0，损失为0，交接人确认无误，货款已打至指定账户。

在手下的家里洗了个澡，水户发觉手臂上有一些刺痛，抬起来看时发现了一条很浅但是很长的口子，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背，像是自己不小心蹭上的。

第一次受伤呢，也算吧。水户想。

他收好刀具，换上自己的校服，背上书包，临走前扇了扇身上的烟味，其余人见状立刻找出了那个不明情况，正在抽烟的新面孔，水户走远时还听见他们正在揍人的动静。

【太吵闹了一点吧】

像是去了一趟亲戚家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就这月光和路灯走上了回家的路。



——————
“没想到纹身还蛮痛的。”水户睡眼惺忪地从纹身店的躺椅上撑起来，迷迷糊糊地接过青木拿来的衣服，打了个夸张的哈欠。

“真的假的头儿，你明明都睡着了。”

哈哈，不妙啊，水户活动了一下右臂，感受着整个右侧身体传来的刺痛，这种鬼火慢焚似的大片疼痛让他下半身又渐渐硬挺了起来，刚才趴着刺背部时几乎都要射在裤子里了，他憋着笑，想想自己也是，这么变态，对痛觉有性冲动，真是完蛋。

镜子里粉红和暗红色的羽扇，樱花，符号化的云雾，比较典型的古早图样铺在他的肩背与手臂上，像半条薄薄的披肩，年轻一代的干部或者小弟都喜欢纹些洋人的玩意，机车，美女，英文词句之类。水户在这方面的喜好还是正统得像个幕府时代的大爷。

“呀，手腕上纹得有点靠前了。”水户穿好衣服后伸了一伸袖口。

“有什么问题吗头儿？”

“问题不大，可能会被扣综合分。”

“哈？”

前几天代理人的通讯人通知他最近会有晋升的会议，需要去上野宅邸拜会一下会长代理人，他想了想，叫青木找来一套西装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出了声，爽朗的声音在废旧老楼房里回荡，他蹲下来，手撑着自己的嘴，不笑了，说：“算了，还是穿和服吧。”语气变动，像第一阵秋风刮起时的肃杀那样，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太正经了，他只能想象出自己穿着那身黑色的玩意在樱木的婚礼上敬酒，胸口还别一朵伴郎的花。


——————
“高野组的副长真是年轻啊。”

“那叫年轻吗那简直是小鬼头。”

水户穿着和服正坐在会长的议事厅里，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自己，礼貌地朝着那个方向微笑了一下。

全都是男人的和式房间，充满了烟味和男人的汗味，高野在他身边坐下，小声严厉地说：“不是让你穿西装吗！你这样的小鬼穿和服是要代理把我骂死吗！”

“有什么关系。”水户不以为意地翻了个愉悦的白眼。

正中央的代理人看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

水户闭上眼睛，决定浅眠一会。

“高野组这几个月来成绩斐然，经营的几家会所都有不错的数据，对会长在神奈川的名望起到了不错的作用，如今只升上一级干部，会不会觉得会长在薄待你呢。”

“绝不会有如此想法！我高野雄志对会长的衷心无需用等级高低衡量！”

【讲话好大声啊】

水户目视着前方，想着觉没法睡下去觉得烦躁，明天还要去学校看一眼篮球部，在这里沾上了烟味，还要去洗澡，真是麻烦……

在他闭上眼走神的一瞬间，一股发热的血猝不及防地就溅了他一身，低下头看见高野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自己面前，眼睛还翻着白，半张着的嘴里，是一口黑黄坑洼的牙齿，面相蜡黄而干瘦，边上的身体，还僵硬地坐着，代理人正把刀收回鞘中。议事厅里一片惊恐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刻在了水户身上，他是高野的直系。

【好快的刀，都没听见劈砍的声音】

血差一点进到了眼睛里，水户闭上了右眼，暂时挡住高野的血，血不干净，接触到眼睛黏膜，搞不好会得性病。

年轻的代理人收起刀站在他面前，冷冷地俯视着水户。

“竟然不躲闪，水户洋平，年纪轻轻，心志倒很坚毅，今天是为了给你提个醒，混黑社会不是参加你们高中的社团，如果有不忠于会长的举动，下场便如眼前。你的能力不错，手法利索干净，这样的人才留在乡镇当一个小小头目太过屈才，今天以后高野手下的人，产业都由你来继承，把他的屁股擦干净，希望你这样读过高中的才子能给会长交上他想看到的账目。”

“承蒙谬赞但凭差遣。”水户像背书似的说，抬起眼睛迎上代理人向下寒冷的目光，这是一种提醒他不要任性妄为的警告，水户忍住了自己的笑意。恭敬端正地行完礼数。

出门时擦干净脸上的血，水户问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人：“高野为什么被杀你听见了吗？”

“因为……私下里贩毒没给会长报账？”

“这么能耐啊。”

“头儿你问我……是什么……我对头儿你可没有……”

“啧，起来！我打盹了没听见。”水户踢了青木一脚。

青木咽了一下喉结，高野雄志本人其实还算照顾水户，而且上下直系，在黑道中应该算是养父一类的角色。他竟然……不说面不改色了，还有心情打瞌睡。

坐上车去青木的出租屋，水户洗澡时摸了一把自己的右肩，一阵性高潮式的痛觉贯穿了全身，他舒服得跪了下去，水压很大的花洒不断把水冲击在他的背上，水户硬了起来，他握着自己的阴茎开始上下套弄，青木家的浴室里有一面落地镜子，很变态的装修，水汽模糊的镜面水户看不见自己的脸，只有右肩那一块粉红暗红交错的樱花影子若隐若现，在自己白皙的皮肤上。

さ　く　ら

さ　く　ら

……

“啊……”水户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疏解的音节。

他射在了自己手上，白色的精液，他看了一眼，将手掌拍在了自己的纹身上，一阵激烈的刺痛让他在高潮余韵里又迷失了更久。

冲完澡后换回自己的常服，在青木家的沙发上打开书包，拿出试卷和书来。

青木见状问要不要桌子，他这就去搬。水户摆摆手说不用，他就随便看看。【反正我也做不出来，诶嘿】

水户想起了什么，对青木说：“往后的业绩不要做得太好，青木，高中结束之前，我不想再晋升了。”

“为什么，头儿难道要高考吗？”

“嗯……我不可以考吗？”水户放下书问道。

“不不不是！”

“我应该不考。”水户说，并继续看书。

青木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也没再敢问。

——————

湘北和外校的练习赛，二年级的樱木因为技术成熟，在观赛的时候少了很多滑稽的乐趣，但在他本人张扬别致的人生当中，喜剧效果的球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花道那家伙，打得越来越像样了，还真是不习惯。”水户靠在栏杆上撑着脸说，他蹲下来想逗一逗路过的小猫，但猫猫飞快地掠过了他伸过去的狗尾巴草，水户尴尬地站了起来，说以前学校里的小猫都很喜欢他的。

“不过录影带反而卖得更抢手了，他现在灌篮的姿势超赞。”

“华丽过头了，简直像孔雀开屏。”

水户洋平听着笑了起来，他站得很远，但哪怕这样的距离他也能听见樱木大呼小叫的声音，穿透性，辨识度，都让人自然而然地在人群中第一个注意到他。

胜利时小个子的队长扑在他身上，直接被抛了起来，去年的庆祝再怎么高兴也不会把队长往天上扔，哈哈哈，水户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虽然说是三八嘎组合，但宫城良田的脑子其实非常聪明，或者说敏锐，在拜托他“收留”或者说“收养”黑羽之后不过几天，宫城就追问出了他现在的“底细”。

赛后樱木跑来勾过水户的肩膀说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把高野叔叔也叫上吧，上次他请了客，这次让良良请。

“喂！你倒是自己还人情啊！”宫城气呼呼地踢了一脚樱木的屁股。

“有什么关系嘛队长——”樱木晃着宫城的肩膀，连三井也掺合着这样喊他。

“狡猾！”

水户笑着说他来请好了，叔叔前几天出差去了，公司的分部搬到了法国，应该很长时间不在家。

“哇靠那岂不是彻底没人管你。”大楠羡慕地说。

“什么好事儿啊？饭都没人给做诶！”水户气得笑了。

樱木突然整个人压了过来，把下巴垫在水户头顶上走路，在樱木长得过高以后他们俩一直这样，水户一边说着好重好重，一边纵容樱木把他当下巴胳膊架子。

“你又长高了花道。”

“嘿嘿，现在有190公分哦！洋平，你换洗发水了吗？头发闻起来好不一样哦。”樱木揉了揉水户的头发。

“是不是洋平好几天没洗头啊。”大楠说。

“你放屁我天天洗。”

下次让青木换成他常用的牌子吧，水户想了一下。

热气蒸腾的男孩子们挤进了常去的那家窄小的店面，樱木已经要侧着身子才能过走道了，宫城则骄傲地举起胳膊通过，还谢幕似的弯了弯腰，让大家看看在哪走路都畅通无阻的矮子。人太多了，老板又给他们拼了一张桌子，黑羽问老板有没有酒，被宫城揍了一拳说十六岁的小鬼喝什么酒。

“你要是想好好打篮球的话烟酒都不许碰。”三井正色地说道。

“哦！小三在教育后辈了！”

吵吵闹闹的，一直玩到晚上七八点，再不回家就要被各家的妈妈们念叨的时间，三三两两地回了自己家，樱木和流川还要抢着去夜间练习，打着骂着跟大家告别。

差不多只剩下了水户的时候，他没跟朋友们一起走，站在原地，打算想想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转身时他发现黑羽还没有走，安静地等在阴影当中。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水户没有像一开始在城区废墟里一样，冷硬地拒绝他的目光，野生的黑狗现在看起来已经长大了很多，他微笑着转过身去，打算听听这个孩子成长过后的言谈。

黑羽却没有笑，他走上前，声音很低很沉，对水户说：“大哥，你要小心，你身上有杀过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