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隱普演員AU】不渡(3)3
和普力特的相遇是個微妙的意外。
夜裡的山區既深且靜,也是個下雪的日子,隱月蹲在一座廢棄的小祠堂前自顧自走神,其實也不太知道這樣晚了,自己還跑來山裡是想做什麼。
房東的家人臨時從國外回來,把房子收了回去,他家當本來就少,還塞不滿一個32吋行李箱,姑且先用賠償金在青旅劃了個床位,也算是擋著。他對這事其實沒什麼想法,畢竟從有記憶起就居無定所慣了。換了幾家孤兒院,勉強還是把學校讀完,入了武行,可能天生就是冷淡的性子,也沒什麼需要聯繫的人。
隱月看著手機螢幕上一條條租屋訊息,忽然就倦了,不想看。雪細碎地降下來,茸茸地沾在他的薄帽衫,一件外套忽然蓋下來,他有些嚇著,抬頭就看見一雙藍眼睛。
「抱歉,但你穿得好少。」普力特手裡還拎著一袋熱呼呼的肉包子:「我以為會凌晨跑來山裡的只有我。」
「……你為什麼凌晨跑來山裡?」
「本來想拍日出的片子,後來發現月景也很美。」他笑了一下:「你為什麼凌晨跑來山裡?」
隱月想了好一會,不太知道怎麼答,只是疲倦,有種摸黑太久撞了一身瘀青,隱隱作痛的感覺:「我不清楚……」
普力特便也沒再問了,只是拿出手帕替他擦雪。隱月任由他動作,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沒有拒絕。
他們後來縮在那個小祠堂前分食了肉包子。事實上,那個祠堂實在太小,屋簷只勉強夠兩個人肩膀挨肩膀蹲在下面躲雪。普力特吃東西慢慢的,會細嚼慢嚥完一口才說幾句話,又咬下一口,隱月也是安靜的人,於是大多時間他們都沉默著。
偶爾有月光穿過葉隙,篩在他們身上,雪絮從那光中盤旋,降落,普力特伸手去接,也不知是在接月光抑或雪。隱月在一旁看著,不知為何有著整個世界降落在他手中的感覺。
吃完後普力特站起來,拿出他的手機:「我可以拍你嗎?」
直到後來隱月也沒去問普力特都拍了什麼,任由他攝影,聊些無關緊要的話。一路待到了早上,日出的時候雪剛巧也停了,他們一同看了浮雲漸散,天空先紫再藍,很快地就整個亮了,曬得滿山都有溫暖之意。
於是下山,普力特帶他去了一家豆漿店吃早餐,隱月忘了推拒,迷迷糊糊也就這樣被請客了。
普力特夾了一顆湯包:「如果沒地方住,我家還有一間空房……不嫌棄的話?」
隱月嚼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嚥下後才有些猶豫地抬了眼睛:「這好像不太好……?感覺很打擾你。」
「噢,我那邊確實有點亂。」普力特像是想到什麼,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又低頭點了點手機,向他展示螢幕:「不然,我在這個地址的大樓還有一間套房,我偶爾會過去住,所以水電、家具、床和棉被那些都有,你過去就能直接住了。」
又簡單說了一些屋況、周邊環境、交通等等的事情,隱月幾度想開口,找不著時機,全被普力特笑瞇瞇地繞了過去。
「月租……」
「不用了,收錢的話會變租賃關係,這樣我要繳稅。」見他猶疑,普力特低低地笑了一下:「你就當作住朋友的房子吧,再不然,偶爾陪我吃頓飯也行。」
普力特這人嗓子好聽,說起話來溫和沉穩,語速不緊不慢,很有一點勸哄人的意思,把隱月安撫得有些找不著北。
這些條件聽起來好過頭了,可他實在也沒什麼可讓人圖的,不懂這人為什麼要這樣好。隱月抿了下唇:「這樣太佔你便宜了。」
普力特笑了:「你不是擔心我騙你就好。」
他們去公園曬了太陽,趕了一會鴿子,普力特還買了幾個麵包,說是給他當午餐。隱月被載去拿了行李,退了房,整個人都還是恍恍惚惚的,坐在副座瞟了下普力特,忽然驚覺這人的眼睛很像晴天裡,被曬了整天的海面的樣子,藍得有一種深邃之意。
等紅燈的時候普力特看過來,知道他還將信將疑,於是又閒聊一樣說了點工作的事情。他們倆的工作圈子近,不缺話題,普力特說了他有次去野外拍攝,被困住了差點回不去;隱月則說了自己差點從馬上摔下去的事,還有一些熟悉的武具。
「你還親自拍攝嗎?」
「會啊,獨立作品的話很多都要自己來,雖然還是合作居多……你的武術什麼時候開始練的?」
「大概14、15歲?有次臨時被找去頂替,他們說我好用,後來被帶去培養……順其自然就這樣了。」
「他們?」
「傭兵團。*註1」
不自覺也放鬆下來,很快到了目的地,普力特拐了個彎,車子滑進大樓的地下停車場。乘電梯上樓的時候普力特給他鑰匙:「大門用的是指紋鎖,這把是裡面木門的……如果你不小心反鎖的話。」又像想起什麼忽然一頓:「唔,我忘記我有沒有打掃……」
事實上,普力特這間房維持得很乾淨,空間寬敞明亮,裝潢也新,最多就是有些書本、衣物凌亂地散放在沙發和客廳桌上,或者陽台的襪子忘記收而已。隱月本來預計自己會看見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這樣的生活感讓他很親切。
「我之前買的底片原來放在這裡……」普力特走過去隨手收了幾件東西,回過頭來說了抱歉:「如果有我的東西,就先幫我清出來放紙箱裡吧。」
又交代了些冷暖氣的遙控、瓦斯爐的開啟,洗衣機烘衣機的位置等,還有咖啡機、沖泡包和泡麵這樣的小東西,或者冰箱的插頭之前被他拔了,要用之前記得插回去,等等瑣碎的事。隱月一一應允。
最後他們約了有空能一起晚餐,雖然大導演日理萬機,是個忙人,但他原本那個家離這不過十分鐘車程,近得很。
等普力特離開後隱月才後知後覺地軟了腿,在床邊滑坐下來,行李箱還擱那兒沒力氣開,第一次覺得如此疲倦,也如此鬆懈。
上午的陽光柔柔地穿過紗簾落在他眼皮上,他也這樣就趴著的姿勢模模糊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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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指那些沒有和公司簽約,遊走各片場自由接活,領日薪或時薪的武行們,這些傭兵有自己的組織互相照應。……當然這是我胡謅的,現實中沒這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