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 | 暮色条约01
“冬弥。”
青柳冬弥从地上捡起皱巴巴的衬衫时,被倚在床边抽事后烟的人喊了名字。
他疑惑地回过头,两人便在烟圈逸散后的白雾中对上视线。
“下周,我的任务目标是你养父。” 东云彰人掸落半截烟灰,说。
“然后呢?” 青柳冬弥面无表情地问。
橙发青年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将燃着火光的烟换往左手,抬了抬下巴。
于是冬弥把衬衫扔回地面,带着满身吻痕乖乖坐回床边,而彰人顺势捏紧他的脸颊,技巧娴熟地同他深吻。
他们互相了如指掌,总是知晓并能够满足对方所有渴望。待两人终于吻到心满意足,彰人才松开掐着冬弥下巴的手,继续这场对话: “你明白我刚刚说的话吗?”
“什么?” 冬弥低垂着眉眼,正努力从缺氧中找回呼吸。
东云彰人忍不住低头亲吻他轻轻颤动的眼睫,无奈提醒道: “会顺手把你杀了哦?”
青柳冬弥摇头,懒洋洋掀起眼皮望进对方青绿色的眼瞳,陈述事实般反驳: “从过往的交手记录来看,我赢彰人的场合总是更多。”
“所以,你会为了现在所谓的主子而杀我吗?” 东云彰人拉过冬弥的手,将那手掌扣在自己的左胸,挑衅般问,“是躲在暗处发挥你最擅长的狙击术,还是为表忠诚而挺身械斗?”
青柳冬弥依旧慵懒地摇头。
手掌下的胸膛带着疤痕与温度。他沉默着将耳朵贴上那处皮肤,听见那颗属于彰人、也属于他的心脏正鲜活跳动。
“彰人。” 冬弥在心里数着一声接一声的心跳,指腹抚过对方腰腹的伤痕,“距离上次见面,你身上又多了三道伤疤。”
东云彰人抓紧他的手腕,顺势将手指扣进他的指缝: “总是把无聊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关于彰人的事才不会无聊。”
冬弥仰起脑袋,柔软的发蹭过彰人的下巴。
没有人再说话。
窗外是都市夜晚的霓虹灯火,屋内充盈着晦暗温和的灯光。
双方都酝酿着各自想要说的千言万语,最后反倒是冬弥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再做一次吧。”他找不到表达情感的合适话语, 于是索性遵从本能提议道。
早料到会是如此的彰人把烟按灭在床头,轻轻圈紧他的脚踝,摩挲着那并不算细软的皮肤。
脚踝之上是线条流畅的小腿,那里有两人过去交手时,彰人亲手为他留下的伤痕。
东云彰人沉默着欣赏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收回手,不动声色地拒绝:“明天你要陪老家伙去谈生意。”
“夜晚还很长。”青柳冬弥说。
“就算我不出手,那样的任务也总是危机四伏。”彰人提醒道。
冬弥蜷起腿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诚实而单纯的催促:“可是对我们而言,过度休息只是在浪费时间。”
东云彰人不置可否,仍没有应允。
面对油盐不进的理智恋人,青柳冬弥失落地垂下眼眸。他眨了眨眼,伸长手臂圈过东云彰人的腰,将下巴搁进他的颈窝,委屈地问:“……这样的要求会给彰人造成困扰吗?”
02
东云彰人自然是无法拒绝这样的询问的。
从很久以前起就是这样,现在、以后大概也都会如此。
漫长的夜晚,他们始终做得克制而温柔。
完美的身心交融带来了无法比拟的舒适与安逸。
疲倦后令人安心的气氛里,青柳冬弥做了个很长很久远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那座他曾与彰人相依为命的孤儿院。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开始长身体,身材纤细而矮小,嚣张跋扈的男孩儿们总夺走他的午饭,烧毁他聊以慰藉的书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扰乱他的清净。每每这样的情况发生,东云彰人都不耐烦地训斥他太过随遇而安,但同时又总会怒气冲冲为他挺身而出,睚眦必报地拉着他找人讨要说法。
在那几乎毫无秩序可言的狭小院落,大多时候以暴制暴总是成效显著。东云彰人过早明白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也过度承担起守护与引导的责任。而冬弥沉默温和,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他身侧,成为了他的镇定剂、他的调节器,甚至成了他所愿意接纳的整个世界。
他们的生活不算一帆风顺,但大多数时候并非难以忍受。
只是最后那场最严重的意外,彻底成为了改变他们命运的契机:
起初东云彰人只是在试图惩治骚扰过冬弥的寻衅者。
势当力敌的决斗中,他勉强折断挑事者的半条手臂,但自己也并没能占多少上风。当冬弥姗姗来迟之时,他的伤势已不容乐观。
或许是患难与共积攒的勇气,又或许只是纯粹的报恩与保护欲,青柳冬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不久前他们为谋划出逃而从保卫室偷来的旧式手枪。
拉栓上膛的动作似乎是无师自通,他记不清自己放了多少枪。只记得后座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耳朵也嗡嗡响,黏稠的血液不断淌过从那人的腹部、胸口、肩胛、甚至从颈部动脉喷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碎石地。
而他始终没有停手。
要帮上彰人,要为他做些什么,要一起反抗些什么。这么想着,他便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与理智,直到他因为弹匣空空如也而慌乱失措时,浑身染血的彰人抱紧了他。
“没事的,没事的,冬弥。你已经很努力了。”
当时的东云彰人拍着他的背轻轻这么说,声音却同样在颤抖。
青柳冬弥将下巴埋进他的颈窝,在他身上闻到了浓稠的、化不开的血腥锈味。几步开外的地面,血肉模糊的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呼吸。
在那之后他们被分开关了禁闭,以等候最终的处置。
青柳冬弥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若说有不足之处,只怪他没能早些察觉彰人会孤身去为他打抱不平,等他赶到现场时,彰人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
有淤青,还流血了,疼不疼呢,有没有人会帮他包扎。在禁闭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青柳冬弥抱着膝盖想着这些。
只要是想着彰人,漫长的饥饿与寒冷,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当他被放出禁闭室,偌大的孤儿院再没有了东云彰人的身影。
他因此失魂落魄了一阵子,也可能根本并没有——那段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好似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气与方向,如今连相关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很快便有位穿着西装的奇怪叔叔来到他面前,把他带回一座戒备森严的豪华别墅,总是对他发号命令。他在日复一日的机械训练中放弃了挣扎与感伤,最终学会了无数冷血无情的暗杀技巧。
而时隔十年后,他再次与东云彰人相遇,是在某次帮派火并。
那晚飘着深秋细雨,他遵循吩咐潜伏在高楼之上的阴冷角落,正协助帮派干部进行一场数额惊人的地下交易。
雨丝打湿了他的额发,从鬓角滑下的雨水冰冷潮湿,寒风与低温很容易剥夺大部分人的思绪与专注力,但青柳冬弥显然不在此列。
他仿佛失去了多余的感官,心脏如同枯槁,成为了一味遵循命令的机器。而他的任务其实再简单不过: 瞄准,并扣下扳机,击毙可能对己方有威胁的任何人。
时钟转过半圈,训练有素的狙击手透过狙击镜,一丝不苟关注着对面楼层酒店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交易即将在平稳对话中缓慢结束时,房内突然腾起了浓白烟雾。
青柳冬弥抹掉遮挡视线的雨水,屏息等待着、等待时机击毙可能出现在镜头中的任何陌生面孔。
浓稠的白烟像化不开的雪絮,在室内四散逃逸。
数秒后,侵入者的身影终于渐渐开始显露。
最初是橘黄色的头发、随后是背影、身材,最后才是面孔。
那位身手敏捷的杀手正用刀尖抵着干部的下颌,有恃无恐地做出威胁,据此提出谈判要求。
雨下得更大,更吵闹了。
青柳冬弥的耳边全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逐渐加快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望向扣在扳机的手,发现自己的尾指正控制不住开始颤动
——他绝对不会认错。出现在狙击镜里的,正是支撑他熬过无数黑暗日夜的人,是他每每午夜梦回都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却遍寻不见的重要存在。
对讲机中传来滋滋啦啦的噪音。同伴不厌其烦的催促,上级低沉威严的重压,令青柳冬弥几乎头痛欲裂。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度睁开双眼。
在那场你死我亡的争斗中,在千钧一发的某个瞬间,他的子弹偏离了原本该有的弹道,击中了彰人的侧腹。
危机解除的瞬间,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他按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同事骂骂咧咧的训斥及催促撤离的杂音里,沉声报告说目标已被击毙,随后颤抖着双手,慌慌张张拨通了熟人诊所的电话。
不久后他偷偷去了那家私人诊所。
青柳冬弥驻足在病房外,听见东云彰人正在和小豆沢护士耐心说话,也听见不谙世事的小护士一五一十透露了是谁拨通的求助电话,又是谁将昏迷的他送来此地。
彰人客套地道了谢,被对方说了不用客气。
冬弥倚在门边等了一会儿,等到彰人换完药,等护士退出病房,并告诉他病人已经睡着后,他才轻手轻脚推门进入了屋内。
熟睡的东云彰人正安静地躺在病床,腰间缠着厚厚一层绷带。
尽管这样的伤势较之本该有的结果已经算是太轻太轻,冬弥依旧无端心头发紧。
他沉默着坐在床边,贪婪地用目光一寸又一寸描摹对方如今更加坚韧可靠的面庞。
等他醒了要说什么好呢。冬弥烦恼地想。说想念?好像不只是想念;说抱歉?但道歉解决不了问题;说我很开心?能够再度相见真的太好了……
他皱起眉头思考着这些,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怎样表达感情。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可他的喉口却像是塞满棉花。
无人打扰的寂静病房,他长长久久地望着对方的睡脸,最终毫无防备地,被装睡的人用力钳紧了手腕。
东云彰人掀开眼皮,青柳冬弥便猝不及防沉入了他的眼眸。
短暂的失神后,冬弥抽了抽手,想说些什么,想赶紧解释、甚至主动询问些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满眼热泪无声涌出眼眶,接连不断滴落在彰人的小臂与手背。
后来的事便开始变得疯狂而一发不可收拾。
东云彰人扣紧他的后脑开始亲吻他。
这位同样忘记怎样表达感情的杀手把一切交给了本能,宣泄着夜以继日沉淀下的思念,以及自年少时就已扎根萌芽、在漫长别离中悄然长成参天大树的、扭曲而浓烈的爱。
而冬弥心甘情愿接受并回应了亲吻。
他享受着这份带有压迫感的重逢礼物,心里满满当当,从未有过任何感觉的身体也如同新生般躁动不安。
因此当彰人欺身把他按倒在病床之上,并不算温柔地抚摸与侵犯时,他并没有感到害怕。他不厌恶这种玉石俱焚式的粗暴,甚至对撕裂般的疼痛与交欢甘之如饴。他的眼神在陌生的快感中失去焦点,心里却因找回了珍视之物而安定祥和。
直到彰人裂开的伤口染红了绷带,热乎乎的黏稠血液把他的腰腹也蹭得黏糊糊,他才开始惊慌,开始从理智崩溃的边缘悬崖勒马,哭着喊着请求彰人停下。
可东云彰人并不听,冬弥手足无措亲吻他的下巴,亲到了对方因失而复得淌下的泪。
或许两个人都坏掉了。青柳冬弥想。
他们忘记交流,不会用言语表达爱意,最后做至精疲力竭,窝在床上交颈而眠,把前来查房的小豆沢吓得慌张哭泣,又被气急败坏的白石医生双双拖开。
再后来,他们交换了不至于暴露情报的私人号码,偶尔会私下传几句简短讯息。
在某次地下任务的交锋中,彰人的子弹贯穿了冬弥的小腿。
抱着炫耀胜负的幼稚心情,抑或是放不下心的独特关心,东云彰人费尽周折,从情报商口中探听到了疑似冬弥目前所独居的公寓地址。
彰人登门拜访的那天,青柳冬弥正倚在窗边晒太阳。
他看见橙发青年穿着时下年轻人间流行的那种时髦帽衫,提着保温餐盒和芝士蛋糕,礼貌得体地向小区里散步的主妇们问路。
他听见彰人说,他来探望受伤的家人,说他的这位哥哥严肃正经,沉默寡言,双色蓝发,眼尾一颗浅浅的泪痣。
青柳冬弥趴在窗框听着这些,偷偷观察彰人假笑的脸,正在说话的彰人便心有灵犀回过头,眼底漾开真真切切的笑意,挥挥手调侃着喊“欧尼桑”。
冬弥的心不可思议乱跳着,房间的门铃很快便响了。
他手忙脚乱找拐杖,身旁及时亮起的手机屏幕里,彰人传来简讯说: “不用急,可以慢慢来。”
他们确实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尽管双方各为其主,彰人却始终冷静理智,把工作与生活的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若是在井水不犯河水的谈判场合,两人即便碰面也总是形同陌路。
只有像这样偶尔私下见面时,时间会被拉得很长很长。
有了第一次探望,后来的拜访便顺理成章。两人交换了临时住址,偶尔会为对方照看伤势,或是窝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他们聚少离多,分开的时间总比见面的时间长。没有任务时两人大多都在床上度过,少数时候会在一起看电视。
看电视的时间也并不是安静和平的。幼稚的两人时常因为抢一把爆米花而不知不觉扭打成一团。
并不是非要将物品占为己有,只是他们都忘记了表达爱意的正常方式,企图以粗鲁的肢体动作来引起对方注意。
他们从沙发追到地毯,把本就不算整齐的屋子闹腾得如同案发现场,最后总是体术更强的彰人略胜一筹,得意洋洋骑在人腰间,掐着冬弥的脖子长长久久地俯身同他对视。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着些与他们生活毫不相干的报道。
有地方下雪了,春天的樱花开了,大米的价格上涨了,遥远的某个国家通货膨胀了。
这样的人间烟火味充斥在狭小的客厅。
而两人长长久久对视着,谁都不甘示弱。
对视的末尾,彰人,偶尔是冬弥,会伸手捧起对方的脸,缓慢而绵长地亲吻对方。
他们有用不完的旺盛精力,却没有足够谈情说爱的时间,刀枪相见时耗尽了全部谨慎,时常斗智斗勇但两败俱伤。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亲吻里,他们才能肆无忌惮地,传递些两人都不擅说出口的、禁忌而隐秘,但又水到渠成且无法消解的浓厚爱意。
03
青柳冬弥从梦中醒来时,身旁的被窝已经空空如也。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烤面包的香味,被褥间属于另一人的温度尚未完全消散。
他安心地套上昨晚没能顺利穿上的衬衫,趿拉着拖鞋慢吞吞起床洗漱。等他做完一切走出浴室,东云彰人正靠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支烟。
烟雾在晨曦下被染成浅浅的金色。
“冬弥。” 察觉到动静的彰人站直身体,把烟掐灭在过道的窗台。
他不太好意思暴露自己正因没在房内见到冬弥而心慌,索性没话找话,随口坦白道: “到时候我会伪装成宴会上的服务生。”
青柳冬弥点点头,边扣紧敞开的衣襟,掩去浑身斑驳的吻痕,边回答: “彰人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我知道。所以才敢把计划透露给你。” 东云彰人说。
冬弥在清晨柔软的阳光中望向彰人的脸,发现对方也在望着他。
两人晒着窗边仅有的一点点太阳,谁也不打算率先挪动脚步。
“我和往常一样,用狙击枪,埋伏在暗处。” 半晌后,青柳冬弥礼尚往来说。
“这次打算瞄准哪里?” 彰人依旧看着他。
没有任何意义与企图,只是因为单纯想要看着。
仿佛想要用一个清晨,弥补过往错过的无数个清晨。
青柳冬弥没有说话,彰人便靠近了几寸,点了点眉心: “这里?”
冬弥盯着彰人指腹点过的那处皮肤,鬼使神差捧着彰人的脸,在那里落下一个吻,模棱两可说: “取决于你的威胁度。”
彰人无奈地笑,根本拿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而冬弥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他顺手理顺彰人翻折的衣领,若有所思喊了对方的名字。
“彰人。”
“怎么了?” 彰人盯着他的手指,问。
“没什么。”
“说。”
冬弥犹豫良久,才听话地乖乖开口: “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任务了。”
彰人捉紧他的手指,对此其实也心知肚明。
—— 若他成功暗杀冬弥的雇主,失去庇护的冬弥将沦为难逃一死的丧家犬。若他在这次任务中失败,即便没有死于冬弥的枪下,也逃脱不了东家的问责与惩罚。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即便有,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法奢求。
“后悔吗?” 东云彰人亲吻了冬弥的手背,沉下嗓音问。
“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冬弥的答复一向冷静而理智, “出生、命运,以及走上的道路,全都错误百出。”
他望进彰人眼瞳,情真意切地说: “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做出过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和彰人在一起。这让我的人生重新有了意义。”
东云彰人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无声亲吻了他的竹马恋人、他身不由己的仇家与强敌。
对方的口腔里有他家牙膏的薄荷味,两人身上萦绕着同一瓶沐浴乳的香味。他含着对方的下唇,仍想黏黏糊糊亲吻更久更久,可恼人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开始响个不停。
冬弥用力推开他,以眼神制止他的暧昧动作,并接起了电话。
东云彰人只好浅浅亲吻他的眼角,耐心等待他挂断电话后,才站直身体,通情达理地放开圈在恋人腰间的手: “去吧,下周见。”
冬弥点点头,扣上衣领的纽扣,捡起外套匆匆赶往客厅。
彰人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看着他依次收拾完所有装备,目送他在玄关处穿上鞋。
随后,像所有温馨家庭里会上演的晨间剧情般,彰人将一份热乎乎的三明治塞进了冬弥手中。
“不要饿肚子。” 东云彰人叼着烟,嘱咐道。
随后,生怕再也来不及一般,他又用脚抵住冬弥正欲关上的门,偷偷做了个深呼吸,支支吾吾地说:
“还有,那个,冬弥,爱……爱……”
冬弥提起枪械专用的黑色手提箱,看着一向倔强别扭的恋人做心理斗争,眼底也漾开温柔情感。
他抬手拥抱了对方,轻轻笑着抢答说: “我知道”,还说: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