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 | Soft Universe01
生活在这座城市很少会有清净的时候。
呼啸的警笛、炫目的电子广告、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永远喧闹拥堵的商场和街道。噪音与争吵比空气更无孔不入,对任何感官敏锐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分昼夜的极刑。
青柳冬弥停车时,路旁荧屏正将广告播得沸反盈天,几步开外的街道,拥堵人群因追尾事故而吵得不可开交。
广场上穿梭的孩童在高声喊叫,恼人的夏蝉也嗡嗡作响。他皱着眉头踏出车门,感觉脑袋快要在浑浊空气中炸成烟花。
然而对他而言,此时此刻还有比噪音更加难以忍受的事。
—— 手机屏幕内,定位标识正刺眼地闪烁着,地点是某间以混乱闻名的脱衣舞酒吧。在过去数天内,对方在此地停留的次数过度频繁,且时长异常。
他不知道东云彰人到底是有意挑衅还是在守株待兔,亦或是真的打算寻觅新的床伴。他只知道自己一度处在嫉妒与猜疑的边缘,回过神来之时,就已越过所谓炮友该遵守的界限,驱车来到了这闹哄哄的红灯区。
就这么怀着玉石俱焚般的自虐心态,他穿过满耳难以忍受的盛夏喧嚣,推开了酒吧大门。
光球与镭射顶灯闪烁着炫目色彩,热浪在开门的瞬间汹涌而来,高亢音量与过重的鼓点仿佛能搅乱人的脑浆。
耳朵与心脏都处在不堪重负的状态,青柳冬弥忍住呕吐的冲动,冷静而缓慢地、开始以目光逡巡过会场内的每个角落。
最后,在人头攒动的舞池边,他捕捉到了那抹橙黑色的身影。
—— 桀骜的少年正倚在吧台,面前是一杯同时孕育着黎明与夜色的橙蓝色鸡尾酒,在他的身旁,则是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
青柳冬弥隔着舞池看见了东云彰人惺惺作态的笑,也看见少年眼底独有的虚荣与骄傲。
可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吵闹。
女性们悦耳的笑声也是,热情洋溢的乐曲也是。
于是,他什么都无法继续思考,径直挤开群魔乱舞的人群,迈开步子朝对方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到所有喧嚣都被他甩在身后,他听见了彰人某句话末尾的轻浮语调,和鸡尾酒杯里冰块叮叮当当。
某种宣示主权的冲动反复在心底叫嚣。
青柳冬弥目光灼灼盯着东云彰人的侧脸,在心底妒火与欲火都抵达某个临界点之时,伸手拨开了碍事的脱衣舞娘,夺过酒杯一饮而尽,俯身上前,吻紧了那正花言巧语的唇。
辛辣的余韵在唇舌间流转,他就这么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在接吻时大胆望进了东云彰人的眼瞳。
那双青朽叶色的眸子短暂泛上诧异,但很快便被了然与满意取而代之。
于是青柳冬弥大胆靠得更近。
他挤进彰人的双腿之间,耐心且贪婪地舔吻对方的下唇与嘴角。
酒气酝酿起湿意。
温热的呼吸逐渐交融。
身体在暧昧中缓慢相贴。
他因此吻得更加卖力,不顾旁人目光,双手捧起彰人的脸,继而塌下腰,将自己送进了彰人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懂得如何以退为进唤起对方的欲望。
妒火早已烧断他的所有矜持。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引诱与煽动。
数秒后,彰人的手终于缓缓搭上了他的腿根,游刃有余滑向臀与后腰,最后,顺水推舟圈紧了他的腰。
猛烈的回吻如期而至。
喧嚣与吵闹的声音渐次退去。
耳边只剩激烈亲吻时,双方粗重的喘息,和唇齿间的黏腻水声。
啊,世界终于安静了。青柳冬弥如释重负地想。
他忘我地揪紧彰人后脑的发,在一片唏嘘声中,荒淫无度地去索求更多。
02
接下来的半日便是在这种状态下度过的。
要找到合适的炮友很难。如果可以,青柳冬弥更想称东云彰人为身体上的搭档,或是淫靡派对的固定伙伴。
他们总是花大量时间在纵欲与做爱,默契、合拍、知根知底。
很少有人能像他们这样,能轻而易举唤醒对方的欲望,又心甘情愿任对方予取予求。
从酒吧到情侣酒店的短短数分钟,欲火就快要将两人燃烧殆尽。
青柳冬弥在进入房间时扒去了彰人的上衣,而对方却反手将他按在玄关处的冰凉墙面,啃咬起他的侧颈。
窗外的车流和鸣笛依旧沸反盈天。
广告与广播不分昼夜响彻在街道与巷弄。
可是在东云彰人身边的时候,青柳冬弥的世界仿佛就能变得很安静。
快感会像海潮将人吞没,他只能听见对方咒骂时的低语,和那些因自己而起的低哑喘息。
他不愿去解释出现在此的缘由,而东云彰人并没有多问。
过度契合的身体一旦擦枪走火,一场玉石俱焚的性爱便避无可避。
整个世界的喧嚣开始被他们置之度外。
直到青柳冬弥沉入欲望的深海,彻底听不见其他声音。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么游离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
再度恢复意识时,青柳冬弥听见了身侧规律的呼吸声。
夕阳透过窗户,洒下满地肮脏的灰橘色。两人身下的床单潮湿且混乱,像一团湿透的纸巾。
彰人光裸的胸膛贴在他后背,灼热的性器仍抵在他的股缝。
后穴与腿根被磨得发肿泛疼。他轻轻动了动身体,疼痛如同破茧一般,从腰际层层蔓延,麻痹了四肢百骸。
他猜想自己大概是在某次后入时失去的意识。彰人不喜欢没有回应的做爱体验,因此才会一反常态,维持着亲密拥抱的姿势,在他身后进入了梦乡。
整间房内弥漫着潮湿与闷热。
脱离性爱的温存开始令青柳冬弥觉得无所适从。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出现在除开肉体关系之外的任何场合,更不该失去理智,贸然闯入东云彰人的日常生活。
但事情就是如此发生了。情欲变成了占有欲,好奇变成了跟踪,窥探变成了引诱,引诱之后又殊途同归,将他们拖入纵欲的死循环。
心脏仿佛被温水泡得发软发胀,填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青柳冬弥望着地毯间的衣物狼藉发了会儿呆,最后倔强地挪开腰间手臂,挣扎着试图偷偷起身离开。
可他没能成功。
东云彰人从身后握紧了他的腰。
像过去无数次做爱时那样,带着不容分说的力度。
于是事情慢慢失控了。
—— 青柳冬弥被按回了床榻之间,紧接着被彰人扼紧了咽喉。
两人对这样的情趣都心照不宣。过去冬弥也曾无数次从中体会过性与窒息的快感。
他望着彰人深邃晦暗的眼眸,心甘情愿等待对方收紧虎口,继续剥夺自己的呼吸。
可预想中那些与暴力有关的事并没有发生。
东云彰人只是低下头,毫不吝啬地亲吻了他。
不留情面地、像豺狼进食般,啃咬与吸吮着他的下唇。
呼吸以另一种形式被剥夺。腥甜与铁锈的味道扩散在口腔。
明明只是霸道而强硬的吻,却使青柳冬弥在溺毙般绝望的快感里,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不该这样的。他想。再这样下去就要坏掉了。
自己渴求的东西太多太多,变质的情感催生出欲求不满的渴望。情欲无法填满空洞的心脏,所有快感都孕育着深不见底的酸楚。
湿润的眼底火烧火燎。肋骨正隐隐作痛。
他听见风穿过自己生锈的肺,听见胸腔里心脏在挣扎跳动。
他知道东云彰人又握紧了他的腰,再次进入了他的身体。
“冬弥。”
对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即便如此,也足以盖过他耳边的全部噪音。
世界在那低沉慵懒的嗓音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彰人缓慢沉重的喘息扑打在颈侧,低哑的质问毫不留情钻进了他的耳膜: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被质疑的青柳冬弥愣了愣,伸手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
两人紧贴的胸膛因此短暂分离,下体却始终紧密相连。
东云彰人变本加厉握紧他的腰,惩罚般一下接一下往里顶弄。不堪折腾的床单移了位,身侧空空如也,青柳冬弥再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不得已攀紧了彰人的后背,将指甲扣进了他背部的皮肉。
“给我的车装定位器,还厚颜无耻地、来插手我的私事?”
东云彰人不缓不急提问着,话语最后中断在性感而压抑的闷哼之中。
青柳冬弥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紧致的软穴取悦了对方。
他的身体还残留着邀请对方共赴高潮的本能,内心却因抗拒而疲惫不堪。他不想成为这段肉体关系里落荒而逃的输家,可是却无法控制疯长的爱欲与占有欲。
体内的东西仍在入侵,温存、滚烫,挤进肠道深处,仿佛能贯穿灵魂。
一片混乱之中,东云彰人再度俯下身,仿佛逢场作戏般,犹豫且试探地用唇去碰他的鼻尖。
青柳冬弥受不了这种师出无名的暧昧调情,挣扎着仰头咬紧对方的耳垂,在对方试图施舍更多温存之时,硬生生将那闪闪发亮的银环扯了下来。
随后,他听见了东云彰人吃痛时的低声咒骂。
温热的血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胸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除了不甘示弱的倔强,还有求而不得的狼狈。
他痛苦地闭紧双眼,良久后才敢睁眼对上彰人的目光。
潮水般的快感令他无法控制表情。
但他明白自己大概是露出了演技高超的、讥讽而高傲的笑。
因为东云彰人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又一轮疯狂而失控的交合。
无法相通的情感中,两人都像是在发泄不满与愤懑。
青柳冬弥的浑身都在发颤,像风暴中形单影只的船,在东云彰人带来的浪涛里倔强求生,不愿服输,却自甘堕落,一直向下沉溺、沉溺、直至被完全吞没。
03
混乱的都市依旧断断续续响着警笛与广播。
夕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室灯光与霓虹。
青柳冬弥花了很大力气,才再次将目光从快感与极乐中重新聚焦。
在上一轮无声对峙中落败之后,两人又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他们无数次高潮中相互依偎,恍如在渺小宇宙中找寻自己的存在。做到最后,青柳冬弥失焦的双眼只能看见天花板与对方的模糊轮廓。
东云彰人似乎也彻底累了,此刻正毫无防备地将毛绒绒的脑袋搁在他颈侧,他尝试推了推,没能推动。
“今晚留下来吧。”
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青柳冬弥突然听见彰人这么说。
声音闷闷的。带着幻听般的任性与恳求。
青柳冬弥坚信自己听错了。
于是他顿了顿,生硬但冷静地回答道: “我不认为你还有再来几次的能力。”
东云彰人抬起头与他对视。
面上写满少年心气的不服气。
冬弥心虚挪开了视线,不敢去看那双轻易便能够牵动自己所有心情的眼瞳。
“无意义的逞强是没法令我满足的。”
青柳冬弥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也听见了彰人调侃的轻笑,和对方语气中的无奈:
“刚刚两次被操到失去意识的到底是谁啊?”
“至少今晚已经结束了。”
冬弥没有再回答问题,只是挪动身体,艰难地离开了床榻。
浑身仿佛快要散架。
黏稠的液体顺着腿根往下淌,濡湿了脚底的一小块地毯。
属于东云彰人的东西正在从体内流失。
只剩那份在肉体关系中擅自动情的不甘与酸楚,还残留在纵欲后的空虚余韵之中。
他狼狈地从满地狼藉中翻找出皱巴巴的衣物,身后东云彰人窸窸窣窣坐起了身。
“喂,冬弥,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游刃有余的人又开始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青柳冬弥深深吸了口麝香味的淫靡空气,头也不回地回答:
“因为我疯了。”
他把彰人的衣物扔回床上,今日里第二次居高临下,傲慢且倔强地同东云彰人对视:
“不能接受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室内落满晦暗不明的灯光,他看见东云彰人嘴角噙上无奈的笑,也听见对方不知为何轻轻叹了气。
“我说真的,留下来吧,” 彰人认认真真坐了起来,难得正经地解释说,“总有事情可以做。”
青柳冬弥的视线掠过他裸露在外的肉体,停留在那双腿之间、天赋异禀且精神奕奕的性器之上。
“除了做爱,我们还会做什么?” 他收回目光,讥讽地问。
“不知道。” 东云彰人倒也答得诚实,他顿了顿,继而提议说: “学普通情侣那样去看电影?”
“情侣?”
青柳冬弥无意识重复着这个奇怪的词。
简短的发音融化在舌尖,带着苦涩的杏仁与巧克力味。
沉甸甸的重量压上了心脏。这个从彰人嘴里说出的正经词语,比做爱时的任何荤话都令人难以理解,也令人不敢去思考与奢求更多。
青柳冬弥的脑袋终于失去了逻辑,开始变得无法思考。
混乱与犹疑之间,东云彰人再次握紧他的手腕,将他压制回在被褥之间。
腰侧被对方的双腿禁锢,手臂也被扣紧在头顶。青柳冬弥的本能没法做出抗拒,混沌的头脑已准备好迎接下一轮肉体狂欢。
可东云彰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再次轻轻亲吻了他的鼻尖。
随后,细细密密的吻相继落在他的下唇,与过往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
—— 安静、柔和、缓慢、且情意绵绵。
窗外亮起华灯初上时的璀璨霓虹。
满室肮脏液体与衣物狼藉,肉体一如既往暧昧交叠,世界却仿佛已天旋地转,
两人都彻底在对方的眼眸中迷失了自己,
像跌入一片温柔的、漆黑又深邃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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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补充说明:
· 这篇用的是冬弥视角,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肉体关系里产生了情感,所以在做爱时很痛苦很挣扎。可整个过程里,彰人始终都是想要去传递温存与爱的,途中的几次亲吻更是如此。
· 炮友关系里最先失控的是冬弥。他产生了过强的占有欲,因此才会私自给彰人的车装上定位器,还会在故事开头去宣示主权。
· 但彰人的情感转变其实先于冬弥,只是他在这方面始终都小心翼翼。当发现冬弥的小动作之后,他就顺水推舟开始了大胆试探,直到冬弥自愿上钩。
· 这样的桥段好像挺ooc的,但毕竟是paro嘛,所以稍微放飞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