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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n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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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n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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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劇向,有原創路人,有閃光彈。
    ◆bgm:RADWIMPS -《東京上空》

    #SHUCA
    #Shuluca

    【Luxiem|Shuca】《魔女的貓咪飼養準則》06 +

    那孩子降生在沒有星星的夜晚。

    即便知道他的確是從女孩產道出生,但參與了部分過程的巴頓,實在無法將那孩子當成普通的嬰兒。

    有著黑髮的小小嬰孩不怎麼哭鬧,他安靜得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大多數時間都躺在小閣樓裡的搖搖床,睜著他大大的紫色眼眸,眼底倒映著玻璃窗外流淌於夜幕中的繁星。

    金髮的魔女經常將他抱在懷裡輕搖,嘴裡喃著巴頓無法理解的語言,但多半是重複著同樣的話語,在那之中「Yamino」是他最常聽見的詞彙。

    在魔女認定的奇蹟降臨在小閣樓後,魔女就不再去市場帶回新的小貓,甚至有好一段時間巴頓都沒看見她以進食為由,再踏進後院的那間小屋子。

    他原想或許這場不堪的荒唐事即將畫下句點,直到魔女讓巴頓把嬰孩抱在懷裡,轉身從閣樓深處取出的某樣東西後,他才發覺這一切都只是自己誤會一場。

    ——這不堪入目的故事,還沒結束。

    「我曾相信死亡會平等地降臨於萬物之上,即便是魔女也會迎來終結的那一天。」

    「直到我養了一隻真正的貓。」

    她說到這停了一下,望向手中被黑布裹著的某種東西。

    「巴頓,你難道不覺得不公平嗎?就像那些生於歡喜之中的孩子們,無法理解那些在痛苦中掙扎的人們為何要祈禱一樣……擁有九條命的這些貓咪,能理解我們目睹死亡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恐懼嗎?」

    巴頓鼓起畢生的勇氣,讓顫抖的語句滾出喉頭:「那就是你讓這孩子出生的目的?就為了讓那些無辜的孩子們體會死亡的感受?」

    魔女瞪圓雙目,笑了出來:「怎麼可能。」

    她慢條斯理地走到巴頓跟前,掀開手裡的那塊黑布,被布料裹著的是一個被透明液體填滿的玻璃罐,飄在液體中的是一塊皺巴巴的肉團,細瞧能發現上頭有青紅交錯的細小血管。

    肉團中央浮著一小段看起來像臍帶的東西連接著瓶蓋,赤金的瓶蓋宛如活物,隨著那鼓動的肉團上上下下起伏。

    噗咚、噗咚。

    「我的心願,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魔女看著面色蒼白的巴頓,笑著撫上嬰孩軟嫩的臉頰。

    「我要讓他成為我的孩子,真正的孩子。」

    巴頓看著魔女的笑顏,下意識地抱緊手裡的嬰孩,他現在就想立刻轉身帶著孩子奔出小閣樓,而不遠處從玻璃櫃目睹一切的男孩與女孩,露出跟他同樣的神情。

    因為生產而變得虛弱的女孩拉著男孩的褲管,男孩見狀馬上拚命拍打玻璃。

    魔女不耐煩地以魔力震裂了玻璃櫃,裂開的玻璃碎屑劃傷男孩的手臂,細長的傷口流出來的鮮血滴落在地,原本在巴頓懷裡沉睡的孩子,或許是被這陣騷動驚醒,難得發出了嗚咽。

    沒帶過孩子的巴頓驚慌地拍拍他的背,魔女瞥了眼玻璃櫃裡的男孩後,再度綻開笑容地在巴頓旁邊,指導他如何安慰嬰兒。

    因為魔女的一番話理清了前因後果的巴頓,看著眼前面露和藹笑容的魔女後,瞥向不遠處因為男孩受傷而驚慌失措的女孩,腦中停滯已久的思緒又開始運轉起來。

    最後,巴頓低頭瞧向被他抱在懷裡的,這個還不知世界為何物的嬰孩。

    他看著這孩子短短的手指,往旁邊輕輕地抓了一下他的衣服。

    巴頓撇開眼,將湧上心頭的罪惡感壓回去,將嬰兒重新塞回魔女手中,不讓目光聚焦在孩子身上。

    「如果這就是你想做的事,那就接著把它做完。」巴頓抿抿唇,「你可別說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這件事完成後就放我和他們自由。」

    魔女淺淺一笑:「當然,我可是說到做到的人。」

    巴頓抱著嬰兒佇立在一旁,看著魔女蹲在地上以漿果汁液畫出的那塊禁制。

    完成圓形禁制後,魔女站在外頭閉上眼低喃了幾句,空中隨即冒出一顆小泡泡,隨著魔女組織的語句越多,那泡泡也漸漸地越變越大,直到透明的泡沫表面頂倒閣樓的天花板才停下。

    魔女淡淡地瞥了眼巴頓,沒停下還在編織中的祝禱。

    巴頓見狀,一手抱著腕部被綁上赤紅細繩的嬰孩,一手拿著同樣被繫上紅繩的如心臟鼓動的玻璃瓶,將他們一起放進眼前諾大的泡泡中。

    他按照事前被交代好的步驟,拿起爬滿常春藤的桂花枝條後,遞給金髮的魔女。

    「繫上常春藤的桂花枝條會連通血液的根源,赤紅的細繩會於心口處接上紅青色的線。」*

    魔女的語句如風一般拂開巴頓披在後腦勺的褐髮,唸禱的魔女將手中的桂花枝條,用力頓在畫滿禁制的地面。

    ——啪!

    她湛藍的瞳孔瞬間綻出金黃的光芒。

    「至此,我們將永結彼此。」

    語畢,透明的巨大泡泡表面突然龜裂,一道又一道的赤金咒痕從禁制底部順著泡泡的裂縫,攀爬而上。

    不知發生何事的嬰兒瞪著大大的雙眼,目光越過被咒痕裹住的泡泡,盯著外頭的巴頓和他身後看著這一切的男孩和女孩。

    這巨大的泡泡與透明液體對孩子來說,似乎是暖和的小空間,孩子好奇地朝飄過來的玻璃瓶伸手,在他柔軟的指尖碰觸到紅繩時,禁制忽地迸出萬丈光芒,刺目的光線讓巴頓痛苦地用手背遮住雙眼。

    在那靜寂的瞬間,他聽見了不遠處魔女,傳來像是鬆了口氣的輕笑。

    「歡迎回來,我親愛的孩子。」

    適應強光後,睜開眼的巴頓看見的是漂浮在泡泡裡頭的空罐,與愣愣地看著外頭的嬰兒。除了罐子裡變得空無一物外,那孩子的其中一小戳瀏海,在禁制完全褪去光芒後,被染上淡淡的鵝黃。

    巨大的泡泡從半空降到地面,徹底碎裂的瞬間那些填滿泡泡裂縫的金色咒痕,化做一片又一片的桂花瓣,飄落在地。

    那孩子在泡泡消失後,用短短的四肢踩著金黃花瓣爬出禁制。

    魔女滿心歡喜地想過去抱起那孩子,但嬰孩卻朝著巴頓身後的玻璃櫃方向,緩慢地爬行過去,原本藏在他漆黑髮絲間的那雙貓耳朵,在爬行的同時靈動地左右輕晃。

    小小的身軀爬過滿地的花瓣,最後來到玻璃櫃前。

    他雙手撐在玻璃櫃旁的木條,試了幾次後才成功在眾人的注視中,把自己的其中一隻手,壓在玻璃上投。

    那個被魔女稱為「Yamino」的孩子,被巴頓視為如同惡魔一樣存在的嬰兒,此刻卻背對著面色鐵青的魔女,對眼前被關在玻璃櫃裡露出茫然神情的男孩和女孩,粲然一笑。

    如死寂一般的沉默灌滿小閣樓,而最先從這片靜寂中掙扎著呼吸的是玻璃櫃裡的女孩。

    她顫抖著雙唇舉起手,輕輕地把自己的手壓在內側玻璃上。

    即便努力張開五指,嬰兒在玻璃櫃外側的小手也沒能超過女孩的掌心,女孩隔著一層玻璃,仔仔細細地注視著這個自己從未抱過的小小黑貓,眼裡噙著淚。

    「只要一次,一次就好。」她啞著聲,「請您讓我抱抱他,拜託……」

    咚、咚、咚。

    從雲層降落的雨點打在閣樓的玻璃天花板上,發出富有節奏的沉悶聲響。

    巴頓聽見這話,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他轉頭望向不遠處,那個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出聲的魔女,但那一刻雷光正巧打進小閣樓,照亮了僵硬在原地的魔女面容。

    那是巴頓頭一次瞧見她面無表情的模樣。

    沒有任何動作的金髮魔女瞪大雙眼,嘴巴微張。

    「……不公平。」

    她低喃。



    +

    《魔女的貓咪飼養準則》

    第六條:「 」

    +



    自從Shu知道自己似乎也能施展魔力後,那間小小的圖書室就成了他經常進出的地方。

    儘管不曾接觸過這般大量的書,但徜徉在文字裡的感覺,讓他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滿足。

    沒有接受過正式教育的Shu,自他有記憶以來,那些文字似乎就已經烙印在腦中,雖然只認得字母和一些常用的詞彙,但他沒有因此感到沮喪,反倒時常把那些書抱在懷裡,興沖沖地在魔女屋裡跑上跑下,只為了捕捉Luca的身影。

    原本經常跟Shu待在一塊的Luca,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忙碌了起來。

    不知道在忙什麼的Luca,偶爾會讓Shu找不到人,雖然他曾對此感到不安,但魔女笑著對他承諾自己不會擅自離開,他才稍微放下心裡的那塊大石頭。

    只是他沒有讓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為了縮短尋找Luca的時間,Shu乾脆一大早就奔進圖書室,把自己今天要看的書一點一點地搬到Luca工作的那間書房。

    應邀參與下一屆沃普爾吉斯之夜後,除了要處理家族文件外,Luca還得額外空出時間準備相關事項,他不討厭家族事務也不厭惡魔女慶典,但繁雜的事一下如海潮襲來,讓他在短時間內耗費太多心神,比平時更容易疲倦。

    每到這時,Luca總會想起他的小黑貓。

    Luca伸了個懶腰,把頭探出眼前那堆文件山,只見Shu坐在不遠處的沙發,桌面擺了一堆又一堆的書。

    他那雙如夜幕般的眼眸低垂,撒進屋內的陽光裹著房裡的塵灰像落地就融的雪花飄在Shu周遭,他每翻一頁手裡的書,顫動的睫毛就搧落上頭的灰塵。

    Luca眨眨眼,看著他漂亮的小貓靜靜翻頁,覺得有點可愛。

    在Shu住進來前,Luca總是一個人工作,雖然神奇的魔法沒有幫他減少工作量,但光是跟Shu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讓他感到特別滿足,更別提現在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專注在閱讀上的小黑貓。

    要是能像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Luca心想,把頭轉回去後笑笑地,繼續手上這些沒完成的文件。

    Shu以驚人的速度掌握了與魔力相關的知識,他曾經沒能搞懂的禁制和令人驚嘆的景象,在經過文字轉換後輸入腦中,那些神奇的魔法似乎就能以某種形式被解析出來。

    他喜歡把某樣東西層層剝開後,再依照應有的規則去歸類,只是再怎麼將魔法或禁制解析透徹,驅動禁制的源頭依然是魔力,而這東西幾乎無法後天取得。

    所以哪怕他每天晚上都從Luca那邊「捎」來一點點的魔力,也只能讓他做出簡單的禁制,無論是Luca的香蕉架或Kanekuro的那個假陽具禁制,現在的Shu都沒辦法以一己之力做出來。

    他需要更多魔力。

    Shu深思了好一會,才決定起身。

    對他來說,剝去魔女、恩人和喜歡的人這幾層身分後的Luca,同時也是Shu最好的魔法啟蒙導師。儘管偶爾來訪的Kanekuro總嘲諷自家兄弟那天馬行空似的演說,會讓剛接觸魔法的Shu完全聽不懂,但他卻沒有這層顧慮。

    Shu自己也沒辦法解釋清楚,但他就是完全能懂Luca想表達什麼。

    「Luca,我想……」

    Luca立刻抬眼,已經工作了大半個早上的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雖然還沒處理完所有文件,但小黑貓的請求他總是放在第一位。

    Shu乖巧地抱著書站在身側,但在瞧見Luca的模樣後,立刻改口。

    「我們休息一下,吃個飯好嗎?」

    聽見「吃飯」一詞愣住的Luca,閃過他腦海的不是滿桌美食,而是他這陣子躲著所有人,偷偷往嘴裡傾倒的那一管又一管的人造血漿。

    ——他突然有點反胃。

    Luca深吸了口氣,笑笑地說好後就牽著Shu離開書房。

    他已經命人去探查血漿的源頭,卻直到現在都沒能找出貓膩,這讓Luca徹底不安起來。雖然他想過跟Kanekuro和Lucy坦白自己的病情,或是直接跟他們說那人造血漿有問題,但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會讓那兩人又一次為了他而東奔西跑。

    他不想成造成別人的麻煩,也不希望再讓家人們擔心。

    Luca一想到這,不自覺地加大握住Shu小手的力道。

    發覺魔女異狀的Shu抬頭,他們走在日光能照進來的廊道,而Luca的側臉被走廊另一邊的陰影罩住。直到走出陰影的瞬間,Shu才發現總是帶著笑的Luca此刻卻眉頭微皺。

    「Luca。」

    Luca停下腳步,回望拉住自己的手後停在原地的Shu。

    陽光湧入有著半透明天花板的廚房,沐浴在正午暖陽中的Luca,那燦金色的髮絲有些刺目,而止步於廊道黑影中的Shu,那條平放的尾巴以非常小的幅度輕微擺動。

    「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的話,可以跟我說。」Shu盯著他,輕聲道,「即便你需要的是我這條命,我也能……」

    「Shu,我不喜歡你那樣說。」

    Shu一頓,他的手被鬆開之後,金髮的魔女難得斂起笑容。

    「你的命是我的。」Luca沉聲,「就算是你也別想輕舉妄動,更別提你想獻給我,我不需要。」

    Shu臉色驀地刷白,意識到自己逾矩的他緊張地說些什麼挽回。

    但比起替自己說話,他對自己讓Luca失望這件事感到更難受,Shu低下頭,雙腳硬生生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尾巴末端不自覺地跟著在空中甩動,緊抓著衣擺的手也不停地顫抖。

    他一點也不想讓Luca露出這樣的神情。

    「Shu,別低頭。」

    這話一落,Shu察覺一股夾帶著暖意的風從廚房的方向吹來,輕輕地搔過他的下巴,讓他把頭抬起來,將目光再度拋向站在光中的金髮魔女。

    重新綻開笑顏的Luca,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對他招招手,Shu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他卻猶豫起來,魔女沒有出聲催促,反倒溫柔地看著他。

    Shu見狀,這才緊張地邁出一步。

    Luca沒有驅使風讓他的小黑貓到自己身邊,而是靜靜地看著他往前踩了幾步後小心翼翼地站到自己身前,讓他緊張地張開手,抱住自己的腰間。

    Luca笑了下,先是輕拍他的頭頂接著彎腰,以兩手輕捧小黑貓通紅的雙頰,讓那些從內心刨出來的語句,輕飄飄地落在Shu鼻前。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我沒事的。」他說。

    Shu在空中甩動的尾巴,這才緩慢地放下來。

    「抱歉,那麼兇狠地對你。」Luca垂眸,「剛剛那些話是想讓你知道,比起我,你才是那個更該珍惜自己性命的人,Shu。」

    從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些事的Shu,腦中運轉的思緒停滯了一會。

    無論是在以金錢衡量自身價值的市場,抑或擋在他面前被魔女張口吞噬的那兩道身影,作為魔女食糧的這條性命從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

    即便最初對Luca還有些疑慮,但自從住進這個家後漸漸地與金城家的魔女們熟稔起來後,Shu就一直將Luca放在自己的第一位,但他沒想到對方也能以同等程度的情感對待自己。

    但今天,在他心裡是排序第一的魔女,要他好好惜命。

    ——那你呢?

    一思及此,Shu不禁想起那天因為飢餓備受痛苦,卻沒有向其他人伸出援手的Luca。他的魔女即使痛苦也會選擇默默地把自己藏起來,不願讓其他人瞧見脆弱的模樣。

    若Shu將心底的排序調換,讓自己的性命排在第一的話,那Luca又會將自己的命放在哪個排序呢?

    Shu鬆開了環在魔女腰間的那隻手,覆上捧住自己雙頰的魔女的手背,就像他每晚懷抱些許私心,背著這人偷偷做的事一樣。

    在遇上Luca前,他的人生宛如永無止境的陰暗巷道,往後望去是充斥著詭異腐朽味道的夢魘,往正面看去則是完全摸不著方向的漫漫前途,黑得令人害怕。

    他想過自己可能會那樣直接死在觀賞籠裡,也曾夢過自己最後會在無人知曉的路邊化作一具無名白骨,當然他也曾想像過,自己會被張開血盆大口的魔女吞噬殆盡。

    過去的他,被自己幻想的無數死亡畫面纏著,失眠了無數個夜晚。

    但Luca的出現,硬生生地敲掉阻礙他視線的那幾面牆,將那條只有黑暗的前路鋪滿金燦燦的光芒,他順著流淌在腳下的光芒緩緩地走出這條巷道,而在這片黑暗之後,他看見的是Luca的背影。

    那一刻,Shu有了一個夢想。

    只要是他的魔女希望之事,無論接下來是前進或後退,他都希望能夠像這樣繼續陪伴在Luca身側,直到他抵達生命盡頭。

    Shu想著這些,沒有回應他說的那番話,把腳微微墊起——

    啾。

    被輕輕地吻了一下的Luca,猛地瞪大雙眼。

    但Shu卻像是沒做過這回事,雙足放回平地後拉著愣住的魔女的手,逕自走向空無一物的餐桌。

    「我知道你今天累了。」Shu笑了下,「午餐就讓我準備吧。」

    還沒回過神來的Luca呆愣地點頭,目光定在開始忙碌起來的小黑貓背影上,他瞥見燒上Shu耳輪的那片赤紅,想起剛剛那份突如其來的親吻。

    Luca困惑的同時,也察覺自己的心跳節奏似乎變快了些。

    年華如流水逝去,轉眼間距離小黑貓住進來那天,已經過了一年。

    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日子裡,Shu原本矮小的個子也跟著長高了一些,Luca抱著他時不再像當初那般輕鬆。看出這點的小黑貓不再像以前那樣,從遠處看見他就開心地奔過來,撲到自己懷裡。

    這讓Luca有點寂寞,但同時他也因為Shu的成長而高興起來。

    聰明的小黑貓在這一年間進步神速,原本由Lucy重製的玄關禁制被Shu額外加工後,變得更加牢固。

    所以當Shu以此為由,在某個平淡至極的午後提起食糧的事時,準備咬下手中三明治的Luca差點被噎到。

    「你剛剛說什麼?」

    Shu用叉子將盤內四散的蔬菜照著顏色分門別類,一邊回道:「我說,你為什麼不像Kanekuro那樣,去找個知情而且願意配合的『食糧』或伴侶呢?你當初到市場應該也是……」

    「我說過好多次了,我不想傷害其他人,更何況是我愛的人?」

    「如果我說,你汲取的那一點精氣傷害不了我的話,你願意讓我幫你嗎?」

    Luca一愣,他就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曾坦白過,自然也沒有打算告訴Shu自己的病情,正當他想用其他理由糊弄過去時,抬頭的瞬間恰好與對桌的小黑貓,目光相遇。

    明明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嚕卡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咻與當初那個被他抱在懷裡住進這個家的小小黑貓,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本及肩的黑髮經過一年後長了許多,Shu將那如瀑的長髮束成馬尾後披在背後,被風拂開時能瞧見內側夾雜在髮絲間的罕見紫髮,挽起袖子的Shu手中還握著刀叉,露出的白皙手腕能發現上頭青紅交錯的血管。

    順著手腕往上看去,就能看見Shu那結實的手臂,但Luca一點也沒有自家小貓去哪健身的印象。

    他想開口問,但發現對方的視線已經轉移到那些被整理好的食物時,Luca莫名地打消了想轉移話題的念頭。

    等待著答覆的Shu,將切塊的三明治一一送進口中咀嚼,吞嚥時帶動喉頭那塊剛開始發育的喉結,上下滾動。

    Luca抿唇,不太自然地撇開頭。

    「我沒有找過伴侶是因為我真的很忙。」

    Shu一頓:「所以Kanekuro總說你還是童貞,讓你趕快找個人解決食慾的事,是真的?」

    Luca低下頭,用叉子把藏在蔬菜堆裡的小番茄撥出來,一邊說:「我是童貞沒錯,但那是因為我太忙了,根本沒時間認識其他人……不過,要是我有了喜歡的人,我會很樂意把時間分給他。」

    Shu停下手邊的動作,腦中止不住地描繪出那位還沒出現的「伴侶」,站在Luca身邊歡笑的光景。

    而下一秒,他想也沒想就將那人的身影替換成自己的模樣。

    他伸手,將自己的叉子往Luca那兒探過去,讓銀色的叉子尖端戳進被挑出來的那顆小番茄裡,Shu想起認知到自己對Luca的感情不同於其他人時的那一天,夢裡的他和手裡的這顆小番茄一樣。

    鮮紅的液體從戳出來的小洞緩緩流出,填滿了盤內的低窪處,與融掉的奶油塊一起化成淡紅色的小小湖泊。

    在Luca的注視下,Shu迅速將那顆番茄挑到自己盤裡。

    「那……」Shu低聲,將叉子再度戳進番茄前,他希望自己加速的心跳聲不會被這人聽見,「現在這個幾乎佔據你所有時間的我,是、是你喜歡的人嗎?」

    察覺到什麼的Luca,雖然心底還有些疑惑沒有解開,但對於小黑貓的這個問題,他的答案不用思考也只會有一個。

    他在雙頰微紅的Shu面前,粲然一笑:「當然是!」

    Shu一頓,笑逐顏開。

    吃完午餐,為了準備即將到來的魔女之夜,把自己的餐盤放進洗碗槽後的Luca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還沉浸在魔女回答中的Shu,嘗著方才得到的幸福滋味,歡快地一邊洗碗,一邊輕哼。

    「別高興得太早,小不拉嘰。」不知何時跑來的Kanekuro,倚著桌子邊緣的木條,冷笑,「那傢伙上次也這樣回答我,你可不是第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得到他那樣回答的人。」

    Shu沒有轉頭,沉默了一下才回。

    「那也沒關係。」他笑了笑,「或許之後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沒有得到預想反應的Kanekuro挑眉,這小傢伙雖然來這裡住了一年,但要論陪在Luca身旁的時間長度,他和Lucy肯定完勝小不拉嘰。

    但最近他發現,不僅僅只有態度改變的Shu,就連他那平時沒怎麼留意周遭細微變化的兄弟,也會在自己到訪的瞬間,慌張地把視線從不遠處的小黑貓身上剝離。

    「你們做了?」Kanekuro瞪大雙眼,「我那蠢哥哥終於……」

    「沒有!我們沒做!」Shu猛地回頭,臉孔脹紅地補了句,「現在還沒有!」

    「喔,那之後就會了。」

    Shu被他這句堵得說不出話,只能把頭再轉回去,讓注意力定在手中的動作,試圖忘記自己剛剛講過的話,連帶著轉移KaneKuro帶來的話題。

    但Kanekuro沒有打算在這裡逗留太久,拋了句「動作別太慢啊,到時候被人搶走了可別來找我們哭哭」後,轉身準備上樓去找Luca。

    但當他邁出第一步的剎那,腳下的地板突地下陷,雙腿被腳底那片陰影給纏住,有那麼一瞬間,Kanekuro以為自己會被拖進身下這片深不見底的泥沼。

    但這念頭一冒出,一雙鞋子便出現在他視線中,立刻拉回了恍神的Kanekuro,他抬頭瞅著眼前的Shu。方才還在洗碗槽那兒的小黑貓,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出現在他眼前,手上還沾著沒洗掉的泡沫。

    「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Kanekuro沒有回答他,饒有興致地反問:「你就為了那句話,用你根本不多的魔力瞬移過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用光了魔……」

    「那個不重要。」Shu打斷他,「我想問的是,你那句話的意思是Luca會離開這裡?還是會有哪個我不認識的人來訪?」

    Kanekuro皺眉:「你怎麼不知道?Luca沒跟你提過嗎?」

    Shu聞言,心底發出「喀噔」一聲。

    「Luca會作為主講人出席下一屆的沃爾普吉斯之夜,為了準備慶典的東西,他應該會在那裡待個兩周左右。」

    Kanekuro淡淡地:「我想,他沒告訴你可能是不想讓你操心,而且你就算沒去也沒關係,雖然大家都說那是屬於魔女的慶典,但也只是一些無聊的儀式活動而已,所以……欸!你要去哪?」

    Shu沒有聽他把話說完,掉頭往書房的方向奔去。

    他的夢想是一直陪伴在Luca身側,直到自己抵達死亡的盡頭。

    但Kanekuro的話卻讓Shu意識到,他忘了把「Luca」這個不安穩的因素,劃進可能會改變他未來藍圖的那些必須防範的要素之一,而偏偏構成他這份夢想的最重要的那塊拼圖,正是Luca本人。

    Shu站在書房前敲了幾下門,得到裡頭那人的回應後才使勁推開眼前的大門。

    「Shu,謝謝你幫我洗碗。」

    Luca抬眼,只見站在門口沒有回應他的Shu,不知為何看起來一臉狼狽,白色的泡沫從手背順著他的手指滴落。

    Luca趕緊抽出一張面紙,走過去幫他擦拭手上的泡泡。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就這樣跑上來?」

    Shu沒有多想,用自己滿是泡泡的手,反握Luca幫他擦拭的雙手:「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WHAT 」

    「沃爾普吉斯之夜。」Shu眼神定在金髮的魔女身上,「讓我陪你一起去,Luca。」

    Luca一臉茫然,等他思考出是誰將這件事洩漏後,他才低下頭繼續用手中的紙巾幫他的小黑貓擦拭手上的泡泡,一句話都沒說。

    過了一會,Shu聽見極輕的語句,像泡泡一樣飄上天空後忽地在耳邊炸開。

    「不行。」

    Luca笑著說。



    TBC.

    *註:有化用魔法使新娘的部分台詞。
    → 台詞原文:「繫上銀色的細繩,連通鮮血的根源; 綁上刺桂枝讓我們不再分離,綁上常春藤讓我們永結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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