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瓶》《克萊因瓶》
-shuca左右固定
-三觀不正警告，神經精神類疾病警告，有ooc，不喜勿入
-嚴禁現實模仿！遇到類似的趕緊跑（

1.
Kaneshiro太太最近心情很好，第一個原因是他們家大兒子找到心儀的工作，第二個原因是小兒子成功入學當地有名的初中，第三個原因是他們家調皮搗蛋的二兒子最近學乖了，學校裏的老師都誇他進步很大，不僅是學習成績逐漸上升，而且在課堂上不會跟別人聊天竊竊私語，也不會在學校違紀違規了。
Kaneshiro太太歎了口氣，以往看著自家的二兒子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自從新學期開始後，他總算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她看著身高逐年超過自己的二兒子，總算覺得這小子終於長大了。
“媽媽，我去上學了噢！”luca在門口換好鞋，對著屋裏收拾碗筷的Kaneshiro太太喊道。
屋外太陽還未完全明亮，此時是早晨六點半，luca身為田徑隊隊員，需要提前一個小時回學校訓練。Kaneshiro太太早已習慣按照二兒子的作息早起準備食物，luca出門後其他家庭成員才陸陸續續起床下樓吃早餐。
看著睡眼朦朧的小兒子眯著眼摸索著桌面的麵包機械進食，Kaneshiro太太不禁開口抱怨道：“你哥都精神抖擻地去上學了，你比他晚起一個小時還這麼無精打采！”
小兒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狡辯道：“我比他小，需要更多的睡眠。”
“你呀，有時候不要小瞧你哥哥，多學學他，去交一個能激勵自己的好朋友，一起互相鼓勵學習，你看他現在改變多大，每天和他那個好朋友一起學習到晚上七八點才回家，就連早上都比平時提前半個小時去和那個好朋友一起上學呢！”
小兒子偷偷翻了個白眼，他才不相信他那個又蠢又單純的二哥能交到什麼知心朋友，八成又是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中，等沒有利用價值了再踢掉丟掉，而且他二哥還不會生氣。這麼多年來，類似的事他可見過不少，從一開始會為二哥感到憤怒，到後面根本感受不到luca的掙扎反抗，自己也生出了幹嘛要多管閒事的怨氣，遂逐漸也不管luca遭遇如何。在他看來，如果某段感情上luca吃虧，絕對是他自討苦吃。
可Kaneshiro太太才不管那麼多，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們交友方面都需要自己把關，生怕她的三個兒子結識惡友毀了一生。最讓她操心的二兒子總算交到一個自己十分滿意的朋友，還能正面引導他步入正軌，這也側面證明自己的嚴加管教政策十分有效，讓她更有底氣管其餘兩個兒子。
在她收拾luca房間的時候，看到床頭櫃放著一個相框，裏面的照片上一個黑色頭髮夾雜著一點黃色劉海，長相乖巧的男生與自家兒子面對鏡頭笑得燦爛，Kaneshiro太太隱約猜測到這個男孩就是luca口中新學期交到的好朋友。
在Kaneshiro太太收拾書架時，不小心從碰掉luca書桌上為數不多的書，從書裏掉落一些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那個黑頭發男生，有他認真讀書的側臉，有他笑著和其他人打鬧，也有他趴桌睡覺時不知被誰貼上了黑色八字鬍鬚。她不僅感慨兩個孩子的關係真好，幾張散落的照片記錄了青春美好的瞬間。
Kaneshiro太太和luca提起過很多次可以邀請這個好朋友來家裏做客，因為luca幾乎天天去人家家裏學習總歸有點不好意思，禮尚往來才是正確的社交禮儀。但luca總以各種藉口推辭，似乎他的那個好友十分羞澀，如果遇上十分熱情的Kaneshiro太太會手足無措。她也表示理解，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敏感，也不強求luca邀請對方來，不過偶爾會多做一些便當讓luca帶給他，以表達自己感謝對方的照顧。
每當這種時候luca都會一臉驚喜地收好便當，開心地說對方一定會喜歡的，而且還告訴她對方喜歡吃日式便當，自己想私下和媽媽學著怎麼做便當，這樣以後也不用麻煩媽媽準備了。Kaneshiro太太欣慰極了，以前她強硬要求luca在一旁學習怎麼做飯，對方都一臉不情願，人在心卻不在，讀菜譜都能分神，現在他反倒求著她教做便當，她越發越滿意luca的這段友誼，連帶著對那個黑色頭髮的孩子都帶上了一些母親般的慈愛。
“媽媽，他叫shu，shu yamino，他是我最好的朋友！”luca邊嘗試把海苔上的飯團卷起來，邊笑著和Kaneshiro太太說道。
“好，很好，你要和人家好好相處，不要太過調皮了呀。”Kaneshiro太太高興地獎賞般撫摸著luca頭頂梳到一邊的頭髮。
“可是，最近我好像惹他生氣了。”
“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別人寫給他的信撕掉了……他好生氣，甚至丟掉我送給他的禮物……”
“噢……那你得向他道歉啊，這件事是你有錯在先，和他好好解釋解釋，溝通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Kaneshiro太太對青春期孩子的矛盾瞭若指掌，畢竟是教育三個男孩子的母親，這點問題需要如何開導她已經十分熟稔。
luca認真地點點頭，說：“我會鄭重地向他道歉的。”
Kaneshiro太太拍拍大男孩寬厚的肩膀，誇到：“好孩子。”

2.
luca最近交到了一個好朋友，但是對方似乎不是很喜歡自己。
一開始的時候是luca天天給對方的鞋櫃裏塞糖果和牛奶，每天對方打開鞋櫃驚訝的臉會令他高興不已。後來他會留意對方的喜好和需求，他知道好友喜歡看漫畫與玩遊戲，喜歡吃壽司喝冰美式，在對方弄丟橡皮或筆記本時把新的橡皮和筆記本放到他的書桌裏。
可是這個好友卻顯得越來越困惑，久而久之變得一臉冷漠地把luca送的東西全部丟掉。
luca慌張又疑惑，是對方討厭自己了嗎？像之前他的所有朋友一樣，要把他拋棄了嗎？
於是luca變著花樣討好對方，天天蹺課去做廉價又辛苦的兼職，只為能買到對方喜歡的遊戲或者漫畫。在兼職的時候又被餐廳經理騙著一人打兩份工，luca有苦說不出，只能偷偷在夜裏給好友發短信傾訴。
『又被留下了做最後一個清理店鋪的人，我討厭這個經理！』
『這個漫畫要出紀念版了，你想要嗎？』
『今天又把便當扔掉了，是不喜歡牛油果還是西藍花呢？還是說太難吃了？抱歉，下次我一定會努力做好吃的！』
……
但是這些短信都被對方已讀不回。
luca焦慮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由自主地開始掰動手指關節，發出“哢哢”的聲音。他抱著床頭櫃上兩人的合照，一邊委屈地問為什麼不理我，一邊用手指摩挲照片裏笑容燦爛的男孩。
後來，luca終於發現對方不願意理他的原因。在某一天放學後，夕陽的光透過窗戶撒在少年少女身上，樓梯間女生紅著臉把粉色信封塞給少年，軟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shu君可以不用急著答復我，請好好考慮一下吧！”接著，少女像兔子般逃開了。
shu不知所措地捏著那封粉紅色的信封，若有所思地回到教室。luca躲在鞋櫃後看著一切，心裏莫名湧起一股酸澀的滋味。等shu背書包離開教室後，luca發現了那封被遺留在課桌抽屜的粉色信封，散發清甜花香的信箋上用圓潤可愛的字體訴說少女懵懂又羞澀的愛意。
shu收下了信卻沒帶走，是什麼意思呢？他喜歡這種表達方式？還是說，比起男生，他更喜歡女生？luca笨拙地思考著，等他反應過來時，那封滿含少女心意的信件已經被他揉皺的不成樣，於是他乾脆把信撕了丟進垃圾桶。
luca是個善於學習的人，雖然自己腦子不靈光，但他樂於接納自己陌生的東西，比如學習怎麼寫信。他以為自己發出的短信從來沒被回復是因為shu不喜歡這種形式，自從那個傍晚之後，luca一直在向身邊的女生們請教如何寫信。
被問到的女生們都咯咯笑起來，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luca思考了一下，沒意識到此喜歡非彼喜歡，開口就答，他確實很喜歡自己的好朋友，希望能做一輩子好朋友。
女生們提點他，寫信的時候要選好看的信紙與信封，用清秀可愛的字體，內容要真誠而不顯輕浮，最後可以在信封裏噴點香水，或加一點小禮物。
luca到精品店選好信紙和禮物，準備一鼓作氣寫信時，發現女生們沒告訴他要寫什麼內容。沒頭沒腦寫完一張紙後，又發現他的字沒法像女生們一樣好看又可愛，圓潤的筆觸略顯呆板。於是他打算在電腦裏輸入內容，然後列印到信紙裏。
歷經多天打磨的第一封信送出去了，luca緊張又期待，他發誓他寫的絕對比那封粉色信件更好更完美，他還把自己給shu買的小禮物一併放在信封旁，篤定這次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那封可憐的粉色信件的下場。
結果送出去第二天，luca就在垃圾桶裏看到撕碎的深紫色信紙與嶄新的小企鵝掛件——那是他精心挑選的禮物。
luca顫抖著手把小企鵝撈起來，他是覺得這個企鵝很像shu，所以才用自己額外擠出的飯錢買了下來。
他開始惶恐不安。shu生氣了，他十分肯定並且確定，以前shu是不會拒絕luca送出去的東西，就算luca送了對方不喜歡的食物，他也不至於直接丟掉，反而會轉手送給同學。
shu生氣了，他為什麼生氣？是因為自己撕掉了那封粉紅色的信嗎？luca揣揣不安，又開始捏自己的手指關節，“嘎吱嘎吱”聲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回蕩。
媽媽說了，自己要先給shu道歉。luca忍受不了對方接二連三直接丟掉自己的禮物，甚至丟掉了他辛辛苦苦打工三個月才買下的遊戲和漫畫集。在靜謐的夜晚，他縮在狹小的床上一遍一遍給shu發對不起的短信，這下shu連短信都不接收，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撥通電話，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
月光透過地下室窄小的窗戶照到蜷縮成一團的人身上，將他淩亂的金髮渡上一層銀白色，也撒在他身邊散落的照片上，照片裏主角都是同一個人，或靜或動，或笑或怒，劉海上獨一無二的黃色挑染無聲地說明主角的身份。luca緊緊抱著相框，他眼裏流不出淚水，自從發現自己完全聯繫不上shu以後，陳舊記憶裏的被拋棄感如同漩渦般將他困於其中。
明明，約定好了的。luca咬著手背，按耐住內心裏不斷上漲的怨氣與怒氣，不可以對shu生氣，因為是自己有錯在先啊，他現在該做的就是把shu哄回來，恢復以往兩人“正常”的關係。
媽媽還想見見shu呢。luca抱著相框，一動不動地望著照片裏笑容燦爛的合影，沉重的眼皮不停垂下又掀起，最終他還是懷著失落的情緒跌入夢鄉。

3.
shu最近覺得很奇怪，總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但放眼望去，他身邊接觸的只有普通的同學，沒有什麼奇怪的人。
因為父母工作緣故，他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城市讀高中，作為新學校的轉校生，一開始以為只是單純的不太適應新環境，後來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被什麼人纏上了。
起初是每天出現在鞋櫃裏的糖果與牛奶，然後是莫名其妙失蹤又回來的橡皮與筆記本，接著是豐盛精緻的便當。後來更是變本加厲，每天三四條的短信問候，語氣熟稔的仿佛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不，換成“戀人”這個詞更說得過去。
遇到這種事，shu卻不顯得慌張，畢竟以他看漫畫多年的經驗，靜觀其變收集證據才是最好的辦法。畢竟不知道對面性別與身份，一不留神可能會打草驚蛇。
收到女生送上的情書是所有事情發展的轉機。shu看著手裏的粉色信封，思考如何引蛇出洞。他故意把信落在課桌裏，第二天意料之中地看到垃圾桶裏的碎片。
嫉妒，易怒，衝動。shu很快將嫌疑人的性格寫照勾勒出來，而且這一步也證實嫌疑人在他學校裏，極有可能和他同班。於是他開始逐一排查嫌疑對象，發現除了一些自己沒有深入瞭解過的女生，大部分人都能排除嫌疑，但還不能確定到底是誰。
於是shu耐心等待，情書事件之後好幾天對方都沒有動靜，但每日糖果與便當沒停過，shu照常看都不看就丟掉。
沒過多久，shu就收到另外一封紫色信件，壓在信件上是一個精緻的小禮盒，打開來裏面是一個小企鵝掛件。他拆開信封，信紙裏一股濃郁香甜的玫瑰花味撲面而來，紙上列印體密密麻麻寫著某個人沒頭沒腦的日常，沒有預想中的表白與示愛，通篇都是思維十分跳脫的笑話與日常。
在這一刻shu徹底迷惑了，該說這個人心思縝密還是太過白癡，他完全無法從這封信裏推測出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本來打算將這個躲貓貓遊戲奉陪到底的shu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自己浪費時間在一個變態身上有什麼用？而且如果對方也想對他欲擒故縱呢？
於是shu果斷拉黑對方號碼，打算及時止損，即使對方似乎開始變著花樣討好他，他也不領情。
冷暴力處理達到了很好的效果，shu不再收到莫名其妙的糖果與便當，也沒有奇奇怪怪的信件塞入他抽屜。就連他的朋友都用調侃語氣說：“這個人終於放棄啦？我們的shu真是一朵高嶺之花。”
shu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但願那個人是真的選擇放棄了。
樓下操場上是田徑隊在訓練，宅家部的shu與朋友靠在窗臺，看著一圈一圈跑步的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shu本來在神遊天外，突然朋友一聲驚呼把他扯回現實，原來是跑道上有人暈倒了，遠遠瞧見是一個金色頭髮的人趴在地上，周圍正在跑步的人紛紛湧過去把他扶起。
“好險啊，希望沒出什麼事。”朋友看著那人被一眾學生團團圍住，幾分鐘後穿白大褂的校醫姍姍來遲。
shu瞟了一眼後不感興趣地移開眼，望著如火焰般絢麗的晚霞，突然感慨沒有人來騷擾他生活一下子平淡到他都有些不適應了。倒不是他享受被追捧的過程，他更樂意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黃雀。
“倒下的那個人好像是luca。”
“luca？”
“對，他本來和我們一個班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選擇留級。而且他有哮喘卻加入田徑隊，真是個怪人。”
shu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要不是朋友隨口一說他還真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那個人已經連續一個月沒再找過shu了，他以為總該結束了，剛好換個新手機了結這場自己單方面的圍捕。
在換了新手機號第二天收到了來自陌生號碼的來電，shu毫無防備地接起來。
“Hello？”
聽筒對面卻沒有聲音。
shu皺眉，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又問了一遍：“Hello？你是誰？”
幾秒之後聽筒傳來細若遊絲的女聲，對方用甜膩的音調重複地喊著“shu”與“對不起”，略微淩亂的換氣間還帶著顫抖的啜泣。shu立刻像摸到什麼燙手之物將手機摔飛出去，一向鎮靜的他此刻內心被壓抑的恐懼與慌亂如洪水般一潰千裏。
這是他剛換的手機號，只有他父母知道，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通知身邊的同學和朋友，這個人是怎麼得到他的電話？
冷靜，冷靜。shu強迫自己從恐懼中抽身，強忍顫抖的手慢慢撿起手機，開啟錄音並用筆記下了那串電話號碼。
之前shu種種退讓縱容，竟是像卡德莫斯遵從智慧女神雅典娜囑咐種下的龍牙，如今結成惡果。
第一天是晚上無休止境響起的電話鈴聲。
第二天是送至家門口沒有寄件人的快遞。
第三天是突然出現在書桌上的紫色信封，帶著一股濃郁香甜的玫瑰花味，信紙上依舊是列印體，但內容卻是滿篇的“對不起”與“請原諒我”。
shu以身體不適為由請了一個月的假，接著帶齊所有的證據去往警察局報警。員警也認為shu被跟蹤狂纏上了，順著電話號碼去查居然是空號。shu帶來的證物裏面，檢查出只有shu的指紋。
聽到結果的shu臉色煞白，他強烈要求員警去他家裏取證，因為他懷疑那個人進過他房間，肯定會落下毛髮，但接待他的員警卻以證據不足無法派出人手調查拒絕了。於是他不再寄期望於員警，回到家先是仔仔細細檢查房屋內外有沒有被暴力破壞入侵的痕跡，然後聯繫門鎖公司換鎖，連寢室的門也換上新鎖。
房屋裏的固定電話被拔掉電線，門窗都緊閉反鎖，被靜音的手機螢幕亮起又暗下，螢幕上浮現的又是那串號碼。
shu反反復複做著噩夢，噩夢裏也是不停響起的電話與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糖果、牛奶、便當、深紫色信封、小企鵝掛件……伴隨著耳邊若有若無女聲的啜泣喊著他的名字。他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哪個更糟糕了，他打算搬離這裏換個地方租住，但又沒有足夠的錢，他還沒有勇氣把被騷擾的事告訴父母。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起而乘之。shu接通了一直騷擾他的電話，搶在對方開口之前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shu，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可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
“如果是因為那封情書，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偷看之後又撕掉，對不起對不起我只要想到你不理我了就快失去理智……”
“這不是你跟蹤騷擾我的理由。”shu無情打斷對方喋喋不休的解釋，“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在乎你是誰，你現在嚴重干擾了我的生活，我已經報警，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shu，等等，shu先別掛！”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奇怪，模糊的女聲突然帶了點男聲的磁性，“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幹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shu冷笑，看向鏡子裏的他，嘴角像蛇吻般裂開帶著惡意的笑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原諒？可以呀，你捅自己一刀，死不了我就原諒你。”
說完，也不聽對面的反應掛掉電話。shu看著鏡子裏陰沉蒼白的臉，發誓要是那個人繼續糾纏，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4.
Kaneshiro太太今天心情很好。早晨出門上班時遇到鄰居送上剛烤好的曲奇，中午在辦公室裏收到來自同事的花束，下午回家時Kaneshiro先生打電話告訴她要給她個驚喜。晚餐是全家人一起去了高檔餐廳吃飯，除了和朋友出去還沒歸家的二兒子luca。
今天是他們結婚紀念日，Kaneshiro先生專門預定了浪漫又美味的燭光晚餐。Kaneshiro太太看著孩子們和自己的丈夫，覺得今天她是最幸福的人。
用完餐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大兒子和小兒子還在對晚餐的肉排讚不絕口，Kaneshiro太太看著昏暗的房屋察覺到一絲不對勁，luca難道還沒回家嗎？
房子裏的燈都沒打開，地下室也還是漆黑一片，Kaneshiro太太喊著二兒子的名字，甚至用力地跺了跺地板，也沒聽到樓下的回應。
“luca！你再假裝聽不見我就要生氣了！”Kaneshiro太太怒氣衝衝地打開通往地下室樓道裏的燈，樓梯盡頭是luca的房間，他的房間沒有門，小小的儲物間裏仍然是黑暗籠罩，門外微弱的光隱隱約約照出有個人影蜷縮在地上。
“luca？”
“luca！！”
房間的燈被打開，昏暗的吊燈閃了閃，用力地發光，照亮在地面縮成一團靠在折疊床旁的少年，還有散落在周圍的白紅相間的繃帶和藏在少年身下露出一角反光的小刀。
Kaneshiro太太大腦一片空白，她撲到luca身上，一邊查看他的傷勢一邊問他怎麼會這樣。
luca費力睜開眼睛，安撫般拍了拍媽媽攥緊他肩膀的手：“媽媽，我沒事，你看我包紮好了，只是有點冷，有點沒力氣……”

從天堂跌入地獄的反差太大，Kaneshiro太太受到驚嚇刺激後一直緩不過來，繃緊神經一直等到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患者是失血過多導致輕度休克，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你們家屬以後要注意孩子的精神狀態，他身上明顯有自殘的痕跡。”醫生這麼說道。
自殘？怎麼可能！Kaneshiro太太被震驚到後退兩步，她的luca可是像小太陽一般的孩子，怎麼會想不開自殘自殺呢！但她又突然想到那把藏在luca身後的小刀，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充滿刺鼻消毒水味道的白色病房裏，金髮少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緩緩睜開眼睛。luca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Kaneshiro太太要他的手機，不過看了手機的他似乎更萎靡不振了。
“告訴媽媽，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在學校受欺負了？”Kaneshiro太太一臉擔憂地問。
luca搖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什麼事都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了。”
看著二兒子像個悶葫蘆什麼都不說，Kaneshiro太太只能另尋他法，她打電話給luca的老師詢問情況，老師卻顯得十分驚訝：
“Kaneshiro同學請了三個月的病假，他一直都沒來上學。”
“什麼？不可能呀，我每天都看著他出門的。”
“您確定是Kaneshiro同學的母親嗎？三個月的病假就是您幫他請的呀！”
她掛掉電話，怒氣衝衝地闖入病房：“你到底怎麼回事！誰幫你請的病假，為什麼三個月都沒去上課？”她揪起luca的衣領，“是不是那個shu，你所謂最好的朋友？他對你做了什麼！”
luca垂著眼睛不敢直視震怒的媽媽，小聲地反駁道：“和shu沒關係……都是我一個人弄的。”
聞言Kaneshiro太太更生氣了，猛的舉起手來準備揮下，luca反射性支起手臂擋在腦袋前，但疼痛一直沒有降臨。
Kaneshiro太太最終還是放下手，輕柔地撫摸luca躲在手臂後的臉，慢慢紅了眼眶：“對不起，是媽媽太衝動了，你只是病了，等去看了醫生，病好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的……”

“我們最終的診斷結果是，他患有雙相Ⅰ型障礙伴有妄想性障礙。”神經科的醫生頓了頓繼續說，“他目前還不能完全與我們建立信任關係，不願意深入交流，但根據他的言語，我懷疑他口中的朋友並不是現實的，極有可能是幻想出來的。”
“可我見過他們的合照，還有那個男孩子的照片……”
“或許您可以去查一下這些照片是否從網路上下載的，也可以去學校瞭解一下是否有這個人。根據他的症狀，我們建議入院治療。”
Kaneshiro太太捂著臉忍不住低聲抽泣，Kaneshiro先生扶著妻子，他們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看起來健健康康的兒子會突然變成這樣。
luca入院那天，夫妻二人都顯得憔悴與疲憊，搬完東西，乖巧懂事的luca還在安慰他們：“沒關係的，爸爸媽媽，我很快就會好的。”
Kaneshiro太太又忍不住紅了眼，她擁抱住luca，內心愧疚又難過，如果她能早點發現異常，如果她當初堅持要見他的朋友，如果她多在意一下她的二兒子……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luca穿著白色病號服向他們揮揮手後，被護士帶著被關進了病房。

5.
剛結束實驗記錄的shu伸展了一下身體，實驗室裏的其他人都已經離開，shu收拾好超淨工作臺上的儀器，關掉通風櫥，檢查好電器都關閉了，放心落鎖離開。
shu打開手機，看到十幾條消息一個接一個像炮彈一樣彈出，幾乎都來自同一個人——他的高中同班同學，鍥而不捨地邀請他參加同學聚會。
距離他高中畢業已經十年了，現在已是博士的他幾乎記不清高中同學的名字與相貌。作為一個略微社恐的人，shu一向選擇回避這種尷尬的場合，畢竟自己面對那群熟悉的陌生人似乎沒什麼好聊的。成年人的場合無外乎寒暄與攀比，他寧願用這些時間多開個化學反應實驗。
但他的高中同學可不這麼想，一連好幾天消息轟炸他，從生疏的打招呼到後面慢慢逼急了開始賣可憐：
『嘿shu，你都拒絕我十年了，答應一次也沒什麼對吧？』
『大家都很想見你！雖然你最後半學期基本處於休學狀態，但大家真的很關心你的近狀！』
『拜託拜託，今年可是人最齊的一次，就差你沒答應出席啦！』
shu歎了口氣，本來想裝作沒看見那些接連轟炸的消息，但兩三天連著這樣，他也吃不消。
仿佛記憶深處的某些令他冷汗直冒的片段又開始重現。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不過回復的時候加上了一句他可能露個臉就走。
高中同學很是興奮，說只要他來就好，這樣他們班十年聚會就是最齊的一次。
幾天後，shu如約到達聚會的餐廳，光是遠遠望著裏面黑壓壓的人群就已經讓他快喘不過氣了。組織聚會的同學看到他出現十分高興，對著會場裏的人們喊：“大家看看是誰來了！是我們的shu yamino教授！”
shu僵硬地與眾人打招呼和寒暄，十幾分鐘後終於從簇擁而上的女孩子們中逃脫，走到角落的長桌旁默默吃甜點。曾經和他玩的好的同學不願看著他孤零零一個人，也坐到他身邊開始慢慢聊起來，在這過程中shu也逐漸放鬆，仿佛回到在高中的午後與他們靠著窗邊打發時間的時光。
突然門口處傳來一陣陣女生們的驚呼與笑聲，shu尋聲望去，似乎有個高個的金髮男人被團團圍住堵在門口，女生們還不停地發出壓抑的尖叫。
“看樣子應該是luca來了啊。”高中友人解釋道。
“luca？”
“啊，你似乎不認識他？他高中前兩年和我們同班，但是最後一年不知道為什麼留級，正好和你來我們班的時間錯開了。”
金髮男人被女孩們簇擁著走近了，與周圍的人們問好，shu也終於能看清對方，一頭柔順光澤的金髮，右邊還紮了個小馬尾，深邃精緻的五官，包裹在白色條紋西裝裏健碩豐滿的胸肌，修長的雙腿——確實是女生們喜愛的模樣。
“真是受歡迎啊，這小子以前明明又瘦又多病，現在變化真大。”友人難掩羡慕之情。
shu看著luca和一圈人打完招呼，最終走到他們桌前，那張一直掛著迷人笑容的臉更加燦爛了，他向shu伸出手：“你是shu對吧，我叫luca，luca kaneshiro，還記得我嗎？”
shu握上對方溫暖的手：“你好……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太好，不太記得你。”
luca的神情明顯暗淡下來，不過很快又振奮起來：“沒關係，現在我們多加聯絡不就能記得了，聽說你現在是大學教授，是主攻什麼專業呢？”
話匣子就此打開，互相交換聯絡方式後，luca笑得更開心了，與shu從專業聊到生活，又聊到興趣愛好，不得不說luca確實有吸引人的魅力與資本，陽光又健談，不會讓shu在交流中感到尷尬與不適。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興趣愛好似乎高度重合，shu也逐漸聊上頭，一開始的警惕與生疏消失不見，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是自己那麼多年來遇到最志趣相投的人。原先在一旁陪著shu的友人看到根本插不進話題，也離開去找其他人了。
一杯莫吉托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飲盡，shu本就是喝酒容易上臉的體質，luca看到他雙頰微紅，有些擔心地問他有沒有醉。
shu搖搖頭，又拿了杯龍舌蘭日出，luca見狀也拿了杯長島冰茶，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喝果汁。
shu撇了他一眼，說：“長島冰茶度數有點高，你應該不太能喝酒吧。”
luca端著杯子淺淺抿了一口，雞尾酒在他的蓓蕾上炸開，有些酸又有些甜。他看著shu水光瀲灩的紫瞳，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響，胸膛一股暖流讓沉寂已久的心臟蹦跳的更有力：“它長的像可樂，我以為是氣泡酒。”
“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會搬你回家。”
luca笑了笑，又小小喝了一口。
“你知道克萊因瓶嗎？”luca轉著他手裏棕褐色冒著氣泡的酒，突然提起與之前的話題無關的詞。
shu就算有些微醺，工科的腦子仍然可以正常運轉，他緩慢地解釋：“在數學領域中是一種無定向性的平面，在拓撲學中是一個不可定向的拓撲空間。簡單一點描述的話，克萊因瓶就是一個瓶子底部有一個洞，延長瓶子的頸部，並且扭曲地進入瓶子內部，然後和底部的洞相連接。它沒有邊，沒有內外之分，它的表面不會終結，無論從什麼地方穿透曲面，到達之處依然在瓶的外面。”
“克萊因瓶在三維空間中，似乎是自己和自己相交，但其實它只能存在在四維空間。多了時間的維度，它就會變成無法相交、永無止境的平面……”luca用手比劃出一個類似於“8”的環，“而且沿著克萊因瓶的對稱線切下去，會得到兩個莫比烏斯環。”
luca舉起兩只手虛握成環，一雙像紫水晶般璀璨的眼睛透過環一眨也不眨地望著shu，慢慢地笑起來，他問shu：“兩個莫比烏斯環連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呢？”
shu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理論來說，無窮乘以二還是無窮。但如果形象一點，一個人在莫比烏斯環上行走，他永遠到達不了終點，兩個莫比烏斯環靠在一起，更到達不了終點，只怕會更加絕望吧。”
他轉頭看向luca，後者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他感覺腦袋像浸潤在充滿甜膩酒精的空氣中，變得遲鈍的他一時之間竟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他喝了口龍舌蘭，岔開這個沒頭沒腦的話題：“我好像以前沒怎麼在學校裏遇到過你？”
“高中的時候我身體不好，經常請病假，我甚至還能完美錯過三次生理課！”luca又恢復成正常的模樣，誇張地擺動手臂，“老師說我落下課程太多，讓我留級，後來我去住院又休學一年，真是格外漫長的高中生涯。”
“高中生活啊，我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
“真的嗎，連收到情書都不記得了嗎？”luca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
情書……
shu猛的打了個冷顫，被自己故意強行遺忘的記憶紛湧而來，那些不堪的、驚恐的、顫慄的記憶，仿佛走馬燈般浮現在眼前。他的大腦因為這個詞清醒過來，他看向luca的眼睛，紫羅蘭色的瞳孔裏倒映出自己繃緊的模樣。
“shu這麼受歡迎情書應該收到過不少，怎麼會忘記呀。”luca調侃著說，似乎察覺到shu突然的不對勁，又低下聲音問，“難道說，shu曾經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shu難受地捏了捏眉間：“很早以前遇到過跟蹤狂……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但即便是現在的shu也要小心啊，帥氣的大學教授指不定多少人覬覦呢。”

shu沒想到自己會在同學聚會上呆那麼久，還喝了兩杯雞尾酒。他起身去廁所的時候，luca還以為他要走，像只金毛般用濕潤的眼睛望著他，戀戀不捨地挽留他：“不再多聊會嗎？”
“我去上個廁所，luca，別擔心。”
等shu從廁所回來，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luca還坐在原來的位置等他，周圍有女孩三三兩兩與他告別。看到shu走來，他拿起西裝外套，說：“我送你回去？”
shu遲疑了一下：“你也喝了酒，叫的士吧。”
luca執意陪他一起上的士，到達shu公寓門前後，luca跟著一起下了車，給了shu一個溫暖的擁抱，shu聞到他身上清甜的玫瑰香在風中轉瞬即逝。
“要是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今天和你聊的很開心。”
“我也是，但現在開始也不算晚。”
“晚安，shu！”luca上了車，搖下車窗向他揮揮手。

6.
shu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夢境，只是這次的場景裏沒有響個不停的電話與突然冒出的禮物，一切都很祥和平靜，他的房間還沒有為了防盜改裝的痕跡。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到這個噩夢般的房間，即使曾經這裏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在夢境裏睜開眼，手裏還攥著手機，螢幕裏卻是他剛和luca交換聯繫方式的介面。但luca發來的消息卻和他記憶裏的場景重合——
『shu，只要我這樣做了，你就可以原諒我，對吧？』
還沒等shu回復，對面緊接著發來一張照片。
白皙的腹部上連著雪亮的小刀，鮮血像玫瑰花般綻放。
熟悉的眩暈感在看到這張照片後又卷土而來，shu仿佛透過那張靜止的照片，看到對方忍著痛楚微微顫抖的身軀與汩汩流出的鮮血。
這是假的。這張照片只是經過處理、為了唬住他的。
當時的他是這麼反復洗腦自己。沒想到他僅僅是威脅的話，對方卻當了真。當年的自己是怎麼做來著？對，他先是無視了這個短信，然後去做其他事來麻痹自己分散注意力……但最後他還是控制不住每天關注新聞，有沒有相關青少年自殺的新聞。
年紀尚小的自己，魯莽又膽怯，善良又邪惡，一邊擔心那個人真的死了，一邊又幸災樂禍誰叫那個人真的捅自己一刀。那時的他已經失去再繼續看消息的勇氣，直接把手機關機丟進雜物箱。
而換成十年後的shu，經過社會的打磨與生活的洗禮，早已變得成熟穩重刀槍不入。意識到自己還在做夢後，他仔細地觀察照片。照片裏的人似乎是倒在床邊，瘦削白皙的腰身已經隱約有腹肌的影子，插在身上的刀片倒影出一片金黃。
為什麼他會記得那麼清楚？他不禁苦笑，該不該說怪咖之間是會相互吸引，正常人對著一張血淋淋的照片只會感到恐懼，但他可恥地發現——他下身硬的發疼。可能是因為看起來盈盈一握的腰身，可能是因為面對死亡帶來的戰慄，也可能是因為感受到對方對他無條件的言聽計從，總而言之他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正常。
他的欲望在叫囂著讓他握著那人的腰，狠狠地欺負他，手指扣住傷口讓血更好地綻放，他想感受那人因疼痛而不停顫抖的身軀，耳邊回蕩著啜泣的喘息與懇求之詞。
十年的時間已經讓shu比以前的自己更能良好地接受自己這個怪癖，所以他到27歲都還是單身，不僅是因為這個怪癖，而且他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激起他的施虐欲。
這個夢境其實已經很久沒造訪了，但自從參加了高中聚會之後，他做夢就十分頻繁。而且在夢裏當年的跟蹤狂也莫名其妙地被替換成luca的身影，shu感到十分對不起luca，但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對luca的欲望。
在現實裏對自己噓寒問暖、暢所欲言的luca，無論何時都陽光樂觀的luca，偶爾因為不回復他消息而吃醋的luca，深深地吸引了shu。
luca在現實中和他表白過，那時他們才認識了三個多月。shu雖然也對他抱有好感，但實在不忍心自己的怪癖傷害到對方，最後還是婉拒了。
他實在忘不了對方濕漉漉的眼神，帶著點鼻音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是不是現在的他不夠好。
shu搖搖頭，說是自己配不上他。
只敢在夢境裏對喜愛的人為所欲為的自己，確實配不上像陽光一樣耀眼的他。
在夢裏發洩完，shu逐漸轉醒，清理好自己和床單後，他走到雜物間，翻出積塵已久的手機。他又翻找了好久，才找到配套的充電線，給舊手機充好電後，開機就彈出一堆欠費提醒，shu打開短信尋找那串曾經讓他恐懼的數字，發現在那張照片之後，對方隔了十幾天又發了一次短信。
短信的內容是：對不起，我要暫時消失一段時間啦，來日再見！
隨著這句話，結束了他與shu混亂又驚悚的青春。那人或許改邪歸正，可shu就此被拖入深淵，說不恨對方那是不可能的。

luca強烈邀請shu去他的新家參觀，這個大男孩換了份新工作，也租了新公寓。
即便告白被拒，luca待shu也與之前無異，一樣熱情自然，反而shu有些縮手縮腳，拿捏不好兩人的距離感。
“shu！你不會因為有了新歡冷落我吧！我們不是好朋友嗎！”luca十分義正言辭地說。
“哪有什麼新歡……我這幾年來的社交都比不過和你相處的這幾個月。”
“那為什麼不來我家做客？拜託了，我的新家真的很pog，你就來看一眼吧！”
shu歎了口氣，執拗不過只好答應。他總是拒絕不了luca對他的請求。luca歡呼，與他定好見面的日子，還說要在家裏做關東煮，兩個人一起吃。
這傢伙是真不知道邀請喜歡的人去自己家是什麼意思嗎？shu搖搖頭，內心重現了好幾次luca完美躲過女孩們調情的畫面，認為他或許真的不知道。
於是在約定好的日子，shu匆忙結束工作，在實驗室前輩們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提前打卡下班。他帶了幾瓶啤酒與一袋食材，路過花店的時候忍不住買了一捧黃玫瑰。
luca開了門，一臉欣喜地接過花和食材，廚房裏飄來咖喱的香味，shu問不是要吃關東煮嗎，luca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忘記買關東煮的湯底了。
shu只好圍上圍裙，幫著luca把他們的晚餐改成咖喱湯大雜燴。
吃飽喝足後，luca洗碗，shu慢悠悠地在房間裏逛著，luca的新租房是簡單的一室一廳，大廳裏放了一張大的布藝沙發和電視，電視下還連著luca沒收好的手柄。大廳連著廚房，餐桌佈置在廚房正前方，luca正背對著餐桌洗碗。shu走到臥室門口，意外地看到臥室裏居然有一排書架，而且還塞滿了書，要知道讓luca讀書還不如讓他出去跑上一天一夜。
shu抽出其中一本書，看了眼名字，是博爾赫斯的詩集。隨便一翻就有東西從裏面掉落出來，他把書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彎腰去撿掉落的東西——原來掉了張照片，從背面向上，看的出照片已經陳舊泛黃。
詩集頁面隨著慣性緩慢翻動，自然地停留在博爾赫斯的戀人一節：
月亮、象牙、樂器、玫瑰、燈盞和丟勒的線條，九個數字和變化不定的零，我應該裝作相信確有那些東西。
我應該裝作相信從前確有波斯波利斯和羅馬，鐵器世紀所摧毀的雉堞，一顆細微的沙子確定了它們的命運。
我應該裝作相信史詩中的武器和篝火，以及侵蝕陸地支柱的沉重的海洋。
我應該相信還有別的。
其實都不可信。
只有你實實在在。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純真而無窮無盡。

shu撿起照片，翻過來——
看到自己穿著校服與luca並肩，兩人面對相機笑的燦爛。
唯一違和的地方，兩人之間像是空間撕裂又拼合，仿佛被造物主刻意縫合。
“shu，你在看什麼？”
luca的聲音從背後響起，shu慢慢轉過頭，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紫水晶般的眼睛。

似曾相識的玫瑰香水、眼熟的小企鵝掛件、每天熱切的短信問候。

“怎麼了，不喜歡這張合照嗎？”

不約而同的默契、高度重合的興趣愛好、隨時隨地能接住的話題。

“啊，我這邊還有更多shu的照片哦，你看！”

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禮物、時不時被身邊的人調侃般的祝福。

“看，我和shu從高中就是好朋友了哦！”
罪魁禍首高興地把書架裏的書接二連三拿下，取出越來越多的照片攤在桌面，照片裏都是他高中的模樣，或笑或怒，或站或坐。

shu看著luca，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將那張令他欲望勃發的照片與眼前的人重合。

他們互相是對方的克萊因瓶，永遠也走不出兩個莫比烏斯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