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GEAR0.
「吶,透真和虎於是怎麼一起旅行的呢?」
可以為了對方捨棄任務的,是何等重要的人?助手端著茶點拼盤,看著兩人問道。
透真嗯了很久才說:「那天我去酒館想要接個委託,沒想到被阿虎從中截胡,那時候他明明在跟一堆美女調情,結果還來搶我工作!阿悠,你看他很可惡吧?」
「喂喂,是她們擅自黏上來的,再說你不也一路跟蹤我嗎?變態獵人。」
「哈?」透真拔高音量,「才、才不是!我們只是剛好要去一樣的地方!」
「哈哈,什麼啦,你們一見面就吵架喔?」
虎於笑了一下,手臂勾上透真的肩膀,「這傢伙當初站在門口不知道在發什麼呆,一臉陰鬱的樣子,結果一看到我這張臉還不是被迷住了。」
「你還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
虎於挑眉,「難道不是嗎?」
透真扭頭去拿茶杯,「咳、阿悠,我告訴你那天這傢伙到底有多討厭……」
1.
那天街道吹著凜冽的秋風,他還記得自己原本的隊伍就在那天解散了。
這對努力經營一切的他來說是沉痛的打擊,但即使如此他仍不想放棄追求冒險的生活,他想著或許只要找到幾個秘寶,就可以讓那些人刮目相看,他們就會回來。
他打起精神去了城鎮中流通最多情報的酒館,當厚重的橢圓形木門出現在眼前時,他卻產生了遲疑。
已經沒人會在意他的去向了,他又要向誰證明呢?
「喂,別擋路。」
一道陰影投在門上壟罩住透真,他轉過頭,一張俊美無儔、毫無缺點的精緻五官映入眼簾,叫他一時看傻了眼。
對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兀自越過他推開了門,重心不穩的透真也跟著搖搖晃晃地跌進了酒館。
霎那間,酒香、熱氣、歡聲笑語一口氣席捲而來,是他最熟悉的世界。既溫暖又浪漫,充滿世界各地的故事。
「御堂先生~這次肯定又有大收穫了吧?」
「好巧,我要坐御堂先生隔壁!」
「喂,是我先來的!」
幾位美女一看到剛才那人就雙眼放光地圍了上去。
看樣子那傢伙很得女人緣啊,也是,畢竟長得很帥。透真的視線從那張臉上移開,注意到他身上穿著頗為高級的防風外套,護目鏡、手套、腰間的手槍以及露宿時必備的後背包,擁有如此齊全的冒險裝備想必也是一名獵人吧。
想到自己前途黑暗的職業生涯,透真不再關心多餘的事,走到酒館特別設置的公布欄前,瀏覽上面適合自己的委託。
將西南方遺跡深處的預知鏡帶出來給我。
報酬為一箱黃金。
不論是遺跡還是寶物,都勾起了透真的興趣,只是這委託半月前張貼卻至今沒有解決,可見有一定危險。
「獵人先生,那處遺跡是兩個月前才莫名其妙出現的,許多人為此而來,卻鮮少有人能進到深處又全身而退。」酒保擦著酒杯,好心提醒,「謠傳預知鏡能看見這一生中對你至關重要的人,但誰也無法證實。」
「沒關係!去看看就知道了。」就在透真謝過酒保的時候,身邊多了一道人影。
「很有趣嘛。」被稱作御堂的人搶在透真之前伸手撕掉了那張委託。
「啊、喂,那是我要拿的委託!」
「但這是我先拿到的。」
御堂笑著搖了搖牛皮紙,笑意卻不達眼底,「走了。」
對方疑似挑釁的舉動無疑點燃了透真的執著心,他向酒保要了一份地圖,打算搶在那人之前找到寶物。
2.
第一次遇見紅頭髮的獵人,大抵是個巧合。
第二次想在溪邊漱洗,沒想到被那傢伙捷足先登。
第三次在林間拾柴,再度和他撞到一處。
想著事不過三,當他要獵點食物時,卻又瞥見那頭隨意亂翹的紅髮隱身在草叢中,打算伏擊一隻在吃草的野兔。
想到對方一路可能居心不良,御堂虎於終於按耐不住了。他悄悄繞到野兔可能會竄逃的方位,緊盯那邊的動靜。
不遠處,紅髮男人跳出去想擒抱兔子,卻被受驚的兔子踢了一腳。
「嗚啊!」眼看獵物就要逃走,透真急忙甩出小刀射中了兔子的腳。但動物的逃生本能十分頑強,兔子仍舊蹦蹦跳跳地往御堂虎於的方向逃走。
透真很快便追上受傷的動物,只是當他要抓起兔子時,早就等在一旁的虎於立刻看準時機,一刀又快又狠地刺進獵物心臟,一擊斃命。他拎起野兔的耳朵,噙著冷笑看向紅髮青年。
「你到底想怎樣?一路尾隨這麼多天。」他煩躁地撥起瀏海,睥睨著眼前的獵人,「想要競爭就堂堂正正地來,我最討厭暗地做手腳的人。」
「我才沒有尾隨你,順著水源移動本來就是基本常識。」透真直視對方有些惱火的雙瞳,「我知道很像藉口,但我們選擇路線的方式有點像……可不是我學你的啊!快點把兔子還給我。」
「這是我先抓到的。」
「是我打的!」
「最後一擊是我的。」
「長這麼好看還欺負人……」透真喉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只能不甘心地望著飛走的食物,繼委託之後又是一筆新帳。
「你說什麼?」
「說你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我一定會比你先拿到寶物。」
「哈!要浪費時間是你的自由,因為我不可能會輸。」
獵人們之所以結黨成群,是因為夜晚面臨的危險有時足以致命。
自從遺跡出現,寶藏的傳聞吸引了許多人前來挑戰,也容易聚集那些放棄遺跡寶物,反而將目光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的惡劣者。
這是經歷過血的教訓才會明白的道理。
數雙眼睛的主人藏身在樹林間,盯著大喇喇躺在溪邊的虎於。
儘管火堆附近沒看見多少行囊,但從品質不凡的睡袋和倒掛的昂貴皮革靴推測,這個單槍匹馬的獵人身上應該會有些值錢物件。為首的強盜默喊了一聲走,稀稀疏疏的黑影呈包圍之勢緩慢向虎於靠近。
一向警覺的虎於在淺眠中驚醒,悄悄拉開睡袋拉鍊,皺了皺眉繼續裝睡。他聽見其中一人在指揮什麼,直到氣息十分逼近時翻身將手槍抵在離他最近的人頭上。
他瞇起眼睛環視這些人,看到有人想偷走他的鞋,頓時嫌惡不已,「把我的鞋放回去。」
他都沒帶多少東西了,為什麼還偷到他頭上來?虎於心裡有氣,但眼下還需小心應對。
「小子,你以為有槍很了不起?」說話的人下巴一圈刺眼的鬍子,他一發話,除了被脅迫的人以外所有人都朝虎於舉起了槍。
空氣頓時凝固,槍口的寒光對準他的腦袋,眼下手裡的人質是沒用了。冷汗沿著背脊滑下,虎於深吸一口氣,盡力保持冷靜。
「你們找錯人了,我身上沒有錢。」
「你身上這套應該值個幾金幣吧?沒有錢可以把衣服都脫下來,不然就去死吧!」
就在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之時,有一道「喔喔喔喔」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所有人抬頭一看,暗紅髮色的男子攀在粗大的樹藤上,藉由甩盪的力量將自己拋了過來。
「我來救你了,御堂!」
「喂……喂喂喂喂你在開玩笑的吧!?」
紅頭髮的獵人迎著月光笑得很歡,他在眾人難以理解的瞬間從高空飛撲而下,將目瞪口呆的首領撞暈在碎石子地上。彷彿預演好一般,虎於飛速地卸了人質的肩膀,翻身閃過毫無準頭的槍擊,跳至開搶者的面前喀擦一聲反折他的手腕。
透真雙手撐地旋轉,踢中兩個人的臉頰,當他腳尖落地,看見有人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偷襲虎於。
「御堂!」
「交給你了。」
虎於頭也不回地撂倒了面前之人,接著背後一記悶響,最後一人倒在他的腳邊,於是一腳將手槍踢開。
「你沒事吧?」虎於扶了氣息不穩的獵人一把,輕輕按了按青年的肩頸後背,將人上下檢查一番,「穿這樣跳下來你不要命了嗎?」
「呀我沒事,嘶……」
虎於一抬起他的手腕,就見青年皺成苦瓜臉,他不由得深嘆了口氣,「多謝你,但你……怎麼會用這種方式……」
不只手腕扭傷腫起,掌根和一小截手臂都有擦破傷,看上去有點滲人。
「嘿嘿,從天而降的英雄救美是不是超級浪漫?」透真搓搓鼻子,爽朗一笑。
「……美在哪裡?」這傢伙還有心情說笑?
「你啊!」
虎於立刻收回覺得對方淚眼汪汪像小狗狗有點可愛的想法,回想初次見面時這傢伙就死盯著自己的臉,那其中迷戀的眼神他太明白不過了。雖然他對同性戀沒有偏見,但為了對方好,他不得不嚴正主張:「我必須告訴你,我對男人沒興趣。」
透真愣了一下,「好喔。」跟他說這個幹嘛?
「跟我來,我幫你上藥。」
「謝謝啊。」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御堂虎於。」虎於避開了傷口牽著青年。
「狗丸透真。喔,你的名字好帥!」
狗丸?原來真的是小狗啊。虎於腦海再度浮現那雙因疼痛而濕潤的眼眸。
「你受傷了,這幾天入夜都不安全……我們要不要暫時一起行動?」
透真心想這傢伙應該嚇到了,「好啊,但我還沒放棄寶藏喔。」
「當然,你是一名獵人。」
透真的步伐停頓了片刻才跟上虎於。
「對了,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姓?」
「嗯?就聽酒館裡的美女這樣喊。」
夜幕低垂,星河倒流。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此刻才開始認識一個人,但作戰時又為何和他充滿默契?虎於對今晚的一切感到意外。
「我可以叫你阿虎嗎?」
就像他竟然不排斥那聲關係親近的暱稱一樣。
3.
那是一座彷彿從山崖上長出來的廢墟,後半端的建築物與山體結合,呈現奇妙的美感。
「我先走啦!」
虎於情緒高漲,一刻也不想等待,迅雷不及掩耳地衝了進去。透真晚了一步,進入時連虎於的背影也沒見著。
他打開手電筒,發現牆壁有些斑駁了顏色的連環繪畫,一個流淚的女人手上捧著男人的心臟,把它熔鑄成銅鏡。
越往裡走空間越來越小,出現兩條岔路,左邊站著拿天秤的女人,右邊站著拿斧頭的盔甲騎士。
透真正想右轉時,左邊卻傳來虎於的驚呼聲,他一改落腳的方向,衝進了女人指引的路。
「阿虎?你怎麼了!」
透真在狹窄又幽暗的通道奔跑著,踩過幾支散落在地上的金屬箭簇,接著天花板突然震動一下,抖落許多塵沙,冒出尖牙的天花板開始往下壓。
「透真,快跑!」前方的虎於大喊。
「嗚哇啊啊啊這是什麼!」
透真一路狂奔,盡頭的虎於一腳踩在凹陷的石板上,將手伸向他。
虎於身後的房間滾出一顆巨石,門也隨之關上。透真瞪大眼睛,這意味著即使他跑出通道也會跟虎於一起被石頭輾死。
透真毫不猶豫地跳出來,握住虎於的手,對方蠻橫地將他拉了過去,在他一頭撞入虎於懷裡的瞬間,腳下的石板翻開,兩人伴隨著透真的慘叫一同滑入地下密道。
砰。
兩個人飛了出來,砸在地板上。
「你好像對別人沒什麼戒心。」
「哈?」
透真揉揉屁股,搭著虎於的肩站起,環顧四周,是一間空曠的密室,正前方的牆面鐫刻著精美的浮雕,衣著華麗的女人將手放進爐子中,而爐子的中心被挖出一個四方形的洞。
「你還沒搞清楚機關就聽了我的話,不怕我其實要把你推出去?」「不怕。」透真嘻嘻一笑,「我賭這幾天認識的阿虎是個好人!」虎於睜大眼睛,扭過頭將拳放在嘴邊咳了一下。
「咦?這裡就是放寶藏的地方吧?阿虎是怎麼找到的?好強!」
幽微的藍光從洞口透了出來,透真招呼虎於湊過來看,一面鑲著寶石的古銅鏡就放置在深處。透真照了照洞的內壁,發現上方充滿尖銳的錐子,整個洞就像猛獸的血盆大口,要是把手伸進去說不定會被咬穿。
「剛剛那個房間是真實的天秤,浮雕上的女人說『男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如果真的愛我,就讓我看看你心意的重量』,最後他挖出負心漢的心臟,丟進熔爐裡。那片石板就是最後暗示的所在。」
「原來如此!我們現在看到爐子了,但測量心意的天秤在哪裡呢?」
虎於看了透真一眼,眼底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彩,「等我把鏡子拿出來就知道了。」
那雙眼睛如同寶石一般璀璨,似曾相似的感覺讓透真一時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只知道對方跟自己嚮往著一樣的東西。透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裡面的動靜。虎於的手越來越靠近銅鏡,上面的尖牙卻沒有任何反應。
「哈哈,拿到了!」
「好耶!!」
然而在虎於移動鏡子的瞬間,喀嚓一聲,下方的壁面彈出一只鐵環將虎於的手牢牢銬住。
「呃?」
兩人面面相覷,虎於伸手去扳鐵環,但它紋絲不動。同時間,洞內上方的錐子開始以緩慢的速度往下降。
「完蛋完蛋完蛋,原來是這種機關!」透真反射性地用手去支撐那片降下的尖牙板,機關與下墜的重量一口氣壓在他前臂,使他不得不咬緊牙槽,使出渾身的力量去對抗。
一滴、兩滴血珠沿著被割破的掌緣滑落,滴在虎於的手臂上。
「喂……」虎於看著透真額頭冒汗、青筋爆起,躊躇了一會兒才說:「再撐一下!本大爺馬上打開這手銬!」虎於更加急躁地跩著鐵環,金屬嵌進他的肉裡,卻仍不能撼動分毫。
雪上加霜的是,暗箭自兩旁的牆面破空射出,兩人不得不又跳又扭地閃躲,難以施力而導致上方的尖刺再度下墜,透真慌忙中站穩了腳再度頂上,一張臉憋得通紅,喉嚨不斷滾出粗重混濁的雜音。
到底要怎麼過關!?虎於勉強維持理智,他掃視周圍的壁畫,空餘的手仔細摸索牆面,卻沒有發現任何機關。還是說,這該死的銅鏡才是機關?
他將銅鏡推回去,抱著一試的心態逆時針轉動它,剎時壁面震動起來,他們回頭一望,一扇門正為他們敞開。
時間彷彿寧靜了下來。
虎於咬了咬牙,「你快走。」
透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臂越來越沉,肌肉彷彿快要撕裂一般疼痛,咬牙苦撐的他只能拼命搖頭。
「你撐不住的!只是一起耗死在這裡而已!」
「我不……」都是他力氣太小的緣故,他幫不上忙,他總是幫不上忙。
「透真!」虎於怒吼。
「閉嘴你不要吵!我怎麼可能丟下你自己逃走啦!」緊張、無力、焦慮、自責,所有情緒一口氣爆發,透真第一次發了這麼大的火,這股怒氣激發出更多潛能,一時間竟有將機關推回去的趨勢。
虎於愣了半晌,那雙慍怒的眼神充滿力量,熠熠閃亮的紅寶石瞬間烙印在他心底,甚至令他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他忍俊不住,另一隻手跟著推起機關牆。
「哈……透真,我開始對你這個人感興趣了。」
「哼嗯、有力氣……說話……不如……多出點力!」
「哈哈,悉聽尊便。」
隨著時間流逝,錐子下壓的力道逐漸減少,加上虎於的力氣比透真大的多,兩人合力後果真以緩慢地速度將機關推回原位,更令人意外的是,鐵環喀擦一聲自行脫落。虎於當機立斷,電光石火之間取出銅鏡。
「終於拿到了……」
透真喘著氣滑坐在地上,身體各處爆炸性痠痛不已,他試著抬起右手,卻顫抖到難以控制。
虎於靠著他坐下,從口袋翻出白淨的手帕,逕自拉過透真受傷的手掌包紮起來。透真下意識縮手又被拉回去,對方低聲一句「別動」令他抬起頭,那張即使疲憊也不減風采的俊臉離自己極近,濃密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看清被它遮蔽的眼睛是何種神情。
直到虎於突然抬眸,和他四目相對,透真嚥了口口水,莫名緊張起來。
「包好了。」虎於將他的手塞回去。
透真這才注意到虎於將他的手包得十分臃腫,「……謝謝。」
「嗯。」休息得差不多了,虎於開始研究那面銅鏡,他將正面放到兩人面前,「說是可以照出對自己很重要的人,看看?」
兩顆頭興奮地擠在一起,期待著鏡面的變化,但等了許久也沒看出第三個人影來。
「該不會要滴血吧?」透真作勢要拆開手帕。
「不准破壞我的作品。」
「嘎?」
虎於一把握住透真的手,將銅鏡隨意抓著,「走了。」
他們從方才開啟的大門走出去,再也沒有觸發任何攻擊。透真不確定他們究竟在哪個環節通關的,機關到了最後弱得可疑,還是因為虎於力氣比自己大很多?
回首,大門兩旁佇立著最開始的盔甲騎士,不論多久都忠誠地守護他們的主人。
「你們也辛苦啦,老兄~」
透真朝他們揮手拜別,沒想到語畢後騎士的盔甲震了一下,接著頭盔冒出紅光。
「呀啊啊啊啊!他們要動了要動了阿虎!」
「你幹嘛亂碰!」
透真嚇得跳到虎於背上,兩手胡亂抱著他的頭,無視虎於「我看不見了!」的抗議。
「我沒有碰啊,就只是打個招呼!」誰知道聲音會產生反應,他委屈死了。
「我真是欠了你的!」
虎於把黏在他眼皮上的手抓開,認命地托了托透真的大腿,一路拔腿狂奔。出口的一點微光逐漸放大,兩人迎向陽光飛躍出古老而隱蔽的地道,將被人遺忘的故事留在身後。
「啊。」
地道盡頭通往後山腰,陡峭的山坡讓跳至半空的虎於面露尷尬,落地的瞬間失去平衡,只能順勢抱緊透真和他一起滾下山坡。不知滾了多少圈才到了平坦的草地上,虎於鬆開雙手,翻身躺在透真旁邊。朗朗晴空之下,鼻間充斥著野草清新的微香。
這就是冒險的味道吧。
「真是刺激的冒險啊。」
「真是浪漫的冒險啊。」
透真和虎於異口同聲。他們意外地看著彼此,一同開懷大笑。
「真好啊,很久沒有這麼暢快了。」透真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僅僅是一場冒險,和一個原本相處並不愉快的人,居然讓他快要瀕臨極限的心又恢復如初。
他攤開手抓住太陽,突然有了對身邊人傾訴的慾望。
「我小時候不聽話,溜到深山去探險結果迷了路,遇到了另一個孩子。因為我太害怕一個人,就纏著他不放。後來他說了很多冒險故事給我聽,每一個故事的結尾,他都會說『真是刺激的冒險啊!』」
虎於越聽越驚訝,他不禁扭頭端詳這個酒紅頭髮的青年。雖然他一直嚮往獵人的生活,但家裡並非沒有反對聲浪,是當年遇到了一個孩子,聽他說了許多沒有對別人描繪過的夢想,男孩閃閃發亮的神情一直是他的動力之一。
「嘿!那時候我就決定長大要當獵人,能和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生活、冒險,是人生最大的浪漫不是嗎?」
透真咧嘴而笑,溫暖而明媚。虎於回過神,輕輕勾起嘴角。他怎麼忘記了,透真也是一頭的紅髮,笑起來也跟小狗一樣。
4.
回到城鎮,虎於帶著委託物去兌換了獎賞,他抓著透真去買了一台賞心悅目的越野車,購置了足以容納三四人的帳篷。
透真笑得很開心,換他帶虎於去機械師那裡買了一根可以延長的取物桿子,表示阿虎下次不用再被抓住手了。接著又和他一起去買新衣服,嘿,阿虎居然還跟他買了同款!站在一起真像個一體的隊伍!
新的旅行即將啟程,而他們滿心期待未來和對方共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