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ABO　　七种茨喝下那杯黏稠的果汁，深红的颜色像熟透的苹果，甜腻的味道是不停蠕动的蛆虫，令人作呕。那么，接下来就有劳了。七种茨淡淡说了句，起身便要走。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七种茨明白他想要什么，便顺着他拉扯的力度坐在男人的膝上。一只指腹生满茧子的手掌拔开耳边碍事的假发，顺着侧脸完美的弧线一路向下，最后落在线条优美的腰上。您应该知道…事成之后我想要的报酬是什么。暧昧的灯光映进七种茨蓝色的瞳孔，他闭起眼来笑着回答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

　　不过是在一刹那，嘈杂的枪声响起，两发子弹让房间瞬间陷入黑暗，温热的血液从七种茨的双腿间涌出，随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七种茨慢悠悠地站起来，而身下的男人早已没了呼吸。他向后方的黑暗伸出手去，摸到一节滚烫的枪管，伏见弓弦点燃男人倚靠着的沙发，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男人的身体在烈火中扭曲，腐化，最后变成一坨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体。

　　七种茨坐在沙发对面的透明茶几上，面色冷漠地看着伏见弓弦处理尸体。伏见弓弦不知从哪里抽出根水管将火浇灭，又戴上手套将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本面容的尸体从沙发上拎下来装进袋子。最后他将袋子开口处用绳子绑起来，那是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优雅利落的动作仿佛在打包一件精美的礼物，如果忽略袋子中的尸体的话。

　　我们走吧，茨。伏见弓弦刚要摇他的肩膀，却在那只沾着黑色黏糊液体的手套将要碰到单薄绿色外套下遮掩的皮肤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不是很大的力气，很轻易就可以挣脱。但伏见弓弦还是任由他这么抓着，直到他们相连的那部分躯体一起下坠。伏见弓弦能够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颤抖。他顺势摸上七种茨的脸，发现已经有些发热，还有几滴汗珠正顺着他的鼻尖落下。他想起那杯果汁，心下了然，不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七种茨颤着声音问他，您笑什么？

　　我没有在笑什么，或许我们要走了，茨，您还坚持得住吗？

　　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语气，带着笑意的语调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自受，听了就让人火大。

　　鄙人当然可以了，话说您打算将尸体丢去哪里呢？如果只是留在这里的话恐怕我们第二天都会小命不保吧！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伏见弓弦不由得愣了一下，气氛一瞬间又变得凝固，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只不过其中一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些。正当伏见弓弦低头沉思时，手腕却再次被七种茨抓住，灼热的呼吸与颤抖的声音一齐随着空气进入他的耳朵。在黑暗中，在急促的心跳声里，在汗湿的手心下，他们不自觉地靠近对方的身体，直到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您这是要做什么呢？伏见弓弦本想这么问的，但他的嘴唇还没张开便被七种茨伸出手指抵住，然后那根手指又被移到他自己的唇上，像是在接吻。不要说话，他听到七种茨这么说。

　　您想要和我做爱？伴随着这句话的是衣料摩挲的声音，还有七种茨吻在他眼角那颗小痣的动作。空气变得越发粘稠起来，他们逐渐感到无法呼吸。紧贴的胸膛下是无法抑制的急速心跳，十指相扣的手掌紧紧相握，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掺杂着药物的果汁化为烈酒侵蚀着七种茨的大脑，此刻他只想遵从本能去吻他的唇。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野兽般的撕咬。相贴的唇肉被坚硬的牙齿咬出血来，又在摩擦的动作中隐隐作痛。唇齿交融，鲜血与舌头一齐渡入对方的口中。

　　他们不受控制地倒在地板上，倒在尸体旁，倒在沙发的残骸下。被汗水濡湿的假发紧贴着他的双颊，伏见弓弦将那几缕发丝抚到耳后，露出七种茨早已被情欲熏红的脸。

　　茨，您在寻求我的帮助。

　　真是恶心，七种茨残余的理智想要让他说出这句话，但生理上的本能却让他点了点头。他躺在地板上，感受着伏见弓弦的手掌正在隔着那双肮脏的手套一寸寸地抚摸他的身体。我们在尸体旁做爱，真是荒唐。他喘出声来，发出不易被察觉的、蚊子般的喘息，但伏见弓弦还是听到了。那喘息声越来越大，最后在一阵颤栗下戛然而止。

　　伏见弓弦脱下他的裤子，勉强看到已经疲软的性器上满是黏稠的液体。七种茨睁开眼睛，看到伏见弓弦弯折起他的双腿刚想挣扎，却被伏见弓弦借力将腿拉得更开。他笑出声，笑伏见弓弦伪装的假面。伏见弓弦却将摘下的手套塞入他的口中，七种茨呜咽着，也只是简单反抗了一下。因为茨的声音太吵了，所以……伏见弓弦依旧笑着说道。

　　所以，为了让茨乖一点，只好这么做了。

　　七种茨尝到了被侮辱的味道，他已经想好了，在伏见弓弦拿出手套去吻他的唇时他就要咬他的嘴唇，然而伏见弓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将七种茨翻了个面，又将他的双手捆在身后，七种茨真想问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绳子。依旧发烫的脸和裸露的膝盖贴在冰冷的地面，散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纵使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伏见弓弦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跪趴着的姿势使翘起的臀部显得格外淫荡，在此刻他感觉自己像个站街的，而伏见弓弦是他的金主，全世界最烂的金主。

　　他也了解过男人之间应该怎么做，因此在听到身后传来拉开裤链的声音时并没有感到恐惧。伏见弓弦伸出手握住他的腰，两具躯体缓慢接近即将相连，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个硬挺的柱体顶入他的腿根，那是伏见弓弦的阴茎。

　　伏见弓弦顶着他的屁股，缓慢戳弄起来。茨，茨。伏见弓弦叫着他的名字，七种茨轻哼一声以示回应。

　　茨，我从未见过你这幅样子。

　　他不再用“您”称呼七种茨，带着“你”的每一句话都变得有了温度。他们在做爱吗？是的，他们在做爱，虽然伏见弓弦并没有进入他的身体，但七种茨仍然感受着他的身体在伏见弓弦的戳弄下不停颤抖。伏见弓弦伏下身，吻他隐藏在发丝下的耳朵，吻他掩埋在刘海下的眼睛，最后吻他的唇角。他们之间似乎很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刻，唯一记忆清晰的画面还是在军事基地时，两个小孩子在寒冷的冬夜盖着一张单薄的被子。为了取暖，他们抱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感受着从对方的身体传来的温度，与心跳。

　　七种茨绑在身后的双手一直抵着伏见弓弦的腹部，隔着白色的衬衫，他抚摸着那寸肌肤。不断分泌的口水从嘴巴里流出来，在地板上蜿蜒流淌。伏见弓弦抽出他口中的手套，然后去吻他的唇。七种茨没有忘记要咬他的嘴唇这件事，却在伏见弓弦伸出舌头舔舐他的嘴唇时收起锋利的牙齿，这绝对是他们接过的最漫长最温柔的吻。

　　弓弦，弓弦。

　　嗯？

　　手。

　　伏见弓弦解开绳子，抚摸那些红色的印子，然后——

　　然后他就被挣扎而起的七种茨一把按住压倒在地，七种茨顺势骑在他的身上，碍事的假发被他摘下甩到角落，伏见弓弦玩昧地看着他，七种茨倒像不在乎他一样自顾自地做起了扩张。

　　最后他扶着伏见弓弦的阴茎，缓慢坐了下去。撕裂般的痛感把他从那个充斥着柔情蜜意的温柔乡中拉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早已陌生的现实。他简直要笑出声来，伏见弓弦皱起眉头，却不打算做任何动作，只看着七种茨愉悦地起伏着，也不知道这份愉悦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这是一场毫无滋味的性爱，就连袋子中的尸体仿佛都在嘲笑他们。伏见弓弦感觉自己就是那具尸体，在他被七种茨推倒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在袋子上系下的那个，美丽的蝴蝶结。一切的一切又回到原点，只有嘴唇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很想抱住七种茨，只是想想。他们这次总算是在做爱了，真正的负距离却让他感觉彼此的距离正在被逐渐拉远。

　　七种茨的身体突然发着抖，伏见弓弦明白他这是又要射了，于是他坐起来把他抱在怀里，机械般地操弄着。直到七种茨的精液射在他的手心里，他才将他放开。然后他撸动了几下，也射在了手心里。

　　七种茨休息片刻后穿上衣服，伏见弓弦这时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们打开窗子，将尸体丢下楼去。没有人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那具不明坠落的尸体落到地面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又彻底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