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iem｜Shuca】《魔女的貓咪飼養準則》02 灰白的濃霧攏住整座城市，細細的雨絲飄散在空中，揮散不去的濕氣與等待許久的煩躁感，讓站在屋簷下的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裡。

不久，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抬頭，只見不遠處一個穿著黑夾克的傢伙，手裡提著用布料罩起來的籃子，那人將頭上的報童帽沿壓得很低，以至於他沒能看清對方被雨幕掩住的面容，但這並不重要，他只需要確保對方安全地把貨交到自己手上就行。

那人站到他跟前，在逐漸變厚的雨絲中，一語不發。

他挑眉：「東西呢？」

對方這才慢吞吞地舉起手把籃子提到腹部前方，途中他瞧見這傢伙的袖口別著以花瓣為飾的袖扣，但他沒有打算批評別人裝扮的癖好，只一秒就移開目光，專注在這人掀開被布料蓋起來的籃子。

只見籃內放著幾罐玻璃瓶，鮮紅的瓶身上掛著幾顆透明的水珠，他瞥了對方一眼，這人才拿出其中一罐把瓶蓋打開一個口。

他湊過去一嗅，瓶中的液體沒有散發出詭異的腐敗味道，從瓶口看進去的顏色是帶了點透明的亮麗鮮紅色。

「辛苦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小袋金幣給對方後，從這人手裡接過籃子，「說好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下次也準時在這裡碰面吧。」

戴著報童帽的男人點點頭，將手上的金幣收好後準備轉身離開時，被身後傳來的聲音給喊住，止步在雨幕裡。

「你這東西是哪來的？」他問。

遠處的烏黑雲層驀地一閃，傳出一陣又一陣沉悶的聲響。

「雖然對賣方來說貨源是最高機密，但我很好奇這麼好的貨源，你是從哪裡得知的。」他看著從交貨開始就沒說過話的男人背影，淡淡地說，「如果你不介意分享的話，我這邊當然也願意用……」

他話還沒說完，方才在遠方天際滾動的轟鳴一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打亮整片天空的雷光，從雲隙一路向下劃破灰白的雨霧，照亮城市的大街與陰暗的小巷。

只一瞬間，他在閃爍的雷光中瞥見男人的脖子上，有一圈烏黑的勒痕。

他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他並沒有打探別人隱私或身世的癖好，只得撇開視線，同時他也在看見那道傷痕的瞬間，就失去了對貨源袍根究底的念頭。

「抱歉，我本來想替我家那拒絕進食的愚蠢兄弟，買斷一個相對乾淨的貨源，確保他至少不會餓死自己才問你的……不過，就當我沒說吧。」

「希望我們未來也能繼續像這樣，合作愉快。」

男人聽見這話，禮貌性地輕輕地抬一下帽沿，對他頷首致意。

就在這人轉身的那一刻，遠方的雷鳴轟然炸開，雷光霎時鋪滿整個大地，如同撒落在舞台上的刺目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進地上大大小小的水窪中，他本該就這樣轉身離去，卻被方才映入眼底的畫面愣在原地。

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他似乎瞧見那男人在移動步伐的瞬間，咧嘴一笑。

「合作愉快，金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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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貓咪飼養準則》

第二條：慢慢地縮短與貓咪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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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玄關的Luca僅剩不多的魔力，因為剛剛的禁制儀式又被抽掉一點，腦袋因而變得暈暈沉沉，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注意到魔女異狀的Shu拉住他的袖子，擔憂地抬頭。

「我只是有點頭暈而已。」Luca拍拍他的頭，「我們得做完最後一件事，禁制才算完整。」

「我能幫上你什麼忙嗎？」

「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忙。」Luca忍住即將抽空的魔力帶給他的痛楚，冒著冷汗地笑了下，「Shu，你會是這個禁制最重要的一環，如果你願意的話，能不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瞧見他可愛的小黑貓點點頭。

Luca一頓，想起從市場帶Shu回來的那天掙扎著想推開自己的那雙手，現在卻願意為了他主動伸出雙手。

他應該要早一點養貓的。

Luca心想，笑著跟他道了聲謝後蹲下來，在Shu驚愕的注視中又一次突然地把人抱起來，但這次不同以往，Luca站起來時似乎沒能站穩，整個人往前踉蹌了一下，身體一晃。

「Lu、Luca！」

「沒事的，我可以。」

Luca綻出一個讓他不要擔心的微笑後才抬頭，將視線定在門板上方的木條，眸底閃過紫色的火花影子。緊接著，那塊木條上冒出火苗，隨著火苗的移動，木條也緩緩地被刻印出一個小小的焰火圖案。

Luca趁著那焰火圖案的邊線還冒著深紫色火苗時，把懷裡的小黑貓高高舉起，Shu緊張地抓著魔女的臂膀，呼吸急促起來。

「別擔心。」Luca無視Shu在他手臂抓出來的幾條傷痕，輕聲說，「這是禁制的一環，在你感到不安時就會發動，到時除了你和我，誰都進不來。」

Shu聽見這話才稍微鬆開手，讓Luca把自己湊到火苗前。木條上冒火的圖示看起來讓人炙熱難受，把自己交給魔女的Shu有些緊張，但不久後，他發現那焰火並沒有預料中的灼熱，反倒帶著些微的冷意。

他雙目圓睜，在那火苗之中他彷彿瞧見燦金色的獅子身影掠過眼前，與此同時Shu覺得身體恍若被人披上一件毛大衣，心裡暖洋洋的。

「有那裡不舒服嗎？」舉著Shu的魔女問。

Shu搖搖頭，他不太曉得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如果說之前的自己與魔女都是獨立的個體，那麼現在作為禁制中一環的Shu，就像變成了魔女的一部分。

他抓著衣服領口，臉頰因為這個新發現而燒得通紅，他低頭想跟魔女確認，但Luca卻只是笑笑地看著自己，似乎沒有因為這種感受而覺得興奮。

Shu頓了下，抿抿唇。

「為什麼做到這種地步？」Shu低聲，「我是被大家唾棄的商品，甚至是……」

「之前的你是誰都無所謂，Shu現在就只是我可愛的小貓咪。」看起來有些虛弱的Luca，微微一笑，「雖然我能給你的不多，但我希望這個家能讓你覺得安全，讓你能快快樂樂地長大。」

Shu張手環住魔女的頸脖後把臉埋在對方的頸窩，一時之間沒找到任何能回應的語句，沒能成功說出話來的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

在眾多貓咪中選擇自己的Luca，讓他不用再過上沒飯吃又被人欺凌的生活，不僅如此還將他視為寶貴之人，特地設了繁複的禁制，只要自己感到不安就能啟動。

——我也希望你能永遠開心，Luca。

Shu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默默地咀嚼這份剛冒出火苗的情感，連同作為禁制標示的焰火一起吞進肚，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我會保護你的。」

把臉枕在對方頸窩的Shu輕喃，同時一陣睡意襲上心頭，讓他昏昏欲睡，Luca笑笑地回應他的喃喃自語，一邊把人帶回房間。

幫睡著的Shu蓋好棉被的Luca，趴在床邊看著他好一會，彷彿這麼做就能減緩飢餓感。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Shu。」他伸手，輕撫男孩的臉頰，「要是我餓到失去理智，想對你或想對我的家人們動手的話，到時候……」

Luca起身，傾身在Shu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後，粲然一笑。

「就請你殺了我。」

Shu睜開眼，映入眼中的吊燈微微地左右晃動，床鋪似乎也在搖晃。

他坐起身後四處張望，卻不見把自己抱回房間的魔女，雖然還有些睏意，但Shu沒打算睡回籠覺，打了個哈欠就推開棉被，爬下床。

他踩著熟悉的階梯來到二樓，站在魔女的寢室外。

他伸手想推開門，卻發現眼前的門板似乎比往常更難打開，Shu沒有多想就加重手上的力道，卻怎麼也推不動。

Luca在他住進來之後就興沖沖地介紹這間屋子的一切，包含應該屬於魔女隱私的大房間，魔女也不曾介意因為做惡夢，偶爾會在大半夜跑過來敲門的自己，推開眼前這扇門。

Shu皺眉，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

他趴到地上想透過門縫往裡面看，只是縫隙內一片昏暗，什麼都看不清楚，他試著用力捶門板，想用噪音敲醒門內那人。

但即便Shu在外面大吼大叫，Luca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Shu心底警鈴大響，Luca帶他回來之後就不曾將房間門上鎖，而眼下房門不僅被牢牢鎖上，甚至無法從外頭得知門內情況。他深吸了口氣，撫平開始心急起來的情緒後站在門外思考，將Luca說過的每一句話抽絲剝繭。

『禁制會在你感到不安時發動。』

Shu靈機一動，跑到樓下的玄關後抬起頭，望向門上的禁制。

如Luca所言，方才Shu的不安已經啟動玄關的禁制，而橫在門板上方的那塊木條，被刻在上頭的焰火圖樣也發出黯淡的紫光。他猛地一愣，想起Luca佈下禁制時嘴裡輕喃的話語。

Shu轉身，跑回魔女的房外，依樣畫葫蘆地在房門上刻出焰火圖案，儘管動作有些笨拙，刻出來的線條也歪七扭八，但那歪斜的焰火圖樣也發出了微光。

漸漸地，微光如火苗攀上門板，最後燒掉整扇的門板塗料，只是被焰火剝落的塗料之下不是他印象中的實芯木門，而是一扇黝黑的鐵門。

Shu瞅著開了道縫隙的鐵門，小心翼翼地想過去打開，當他把手扳住門時，門內傳來一陣又低又沉的呻吟，夾帶著些微的哽咽。他心底一緊，想也沒想就立刻把門推開。

門內的擺飾與Shu記憶中的相差不大，只是大大的床鋪旁多了幾個可疑的東西，而床上用棉被裹住自己的Luca，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時不時就聽見裡頭的魔女痛苦的低吟。

「……Luca？」

Shu踩上柔軟的地毯，白色的毛皮像是有意識的生物搔著他腳底，同時將他輕輕地推送到床邊。

他這才瞥見Luca的雙手，不知為何被如蛇一般的皮繩給綁住。

皮繩從Luca的手腕一路延伸到床鋪旁的細鐵柱，柱子下方有個金色的骷髏圖，看起來像是某種禁制。

Shu慌張地到處張望，卻沒發現能解除禁制的東西。

察覺到有人進房的Luca雙脣微張，沙啞的嗓音開始組成字句，從棉被的縫隙滾到小黑貓的腳邊。

「Shu？你怎麼進來了？」

Shu一愣，低頭：「我、我不知道這裡不能進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Luca的聲音聽起來異常低啞，但依然隔著棉被對他的小黑貓輕笑，「只要你想，這裡沒有地方是你不能進去的，包括我的房間和後花園。」

雖然魔女的話讓他心底一暖，但Luca始終沒有從棉被探出頭。

Shu手撐在床沿，小心地爬上大床後趴下去，試圖從棉被縫隙窺看把自己藏起來的Luca。

「我可以看看你嗎？」Shu低聲問。

Shu的話讓Luca一頓：「我不想連累你，帶你回家不是為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Luca。」Shu笑了笑，「你剛剛說我哪裡都能去，現在我想跟你一起躲在棉被，你願意讓我進去嗎？」

Luca沉吟半晌才掀開棉被的一角，露出脖子到胸膛的那一塊。

「如果只有一下下的話。」他說。

儘管瞧見魔女敞露的胸膛讓Shu的臉孔乍紅，但他對Luca的擔憂遠大於自己這沒由來的害羞。

他嘴角微抿，彎身爬進棉被裡。

但Shu才剛躺下就被Luca伸過來的手攬住腰間，往他那邊一拉，視線範圍從原本的脖子到胸膛，倏地擴大成一片豐滿的——

「Shu。」

Shu打了個顫後抬起頭想回話，卻在目光與Luca對上時露出茫然的神情。

在他眼中Luca是如太陽一般的存在，但此刻魔女的雙目下方掛著大大的黑眼圈，臉頰瘦得不像前不久才見過的那位魔女。

Shu忍不住撫上他的臉頰，言語間帶著微微的顫音：「發生什麼事了？」

Luca搖頭：「我只是有點餓而已。」

「那為什麼要把自己綁住？」Shu擔憂地看著他被皮繩勒出紅痕的手腕。

Luca想隨意地找幾個理由呼弄過去，但瞧見眼前的Shu滿臉緊張地盯著自己，又把已經想好的藉口吞回肚，想了想才誠實地告訴他。

「禁制消耗我太多力量了，所以有點餓。」Luca笑笑地，「把自己綁起來是因為我怕會傷害到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待著，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但Shu並沒有被帶跑話題，反倒問：「你前幾天跟Luca談的就是這個話題嗎？」

Luca「嗯」了一聲，似乎沒有要更深入解釋的打算，Shu沒有再繼續追問，思索了一下後反問。

「Luca，我可以幫上你的忙，對吧？」

聽見這話的Luca反應極大地搖頭否認，但這樣的舉動在Shu眼裡實在太過可疑，於是他另一隻手也跟著伸出去，用掌心夾住魔女那張想往後退的臉。

「我想幫上忙，想跟你待在一起。」

「所以，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Shu見Luca仍舊一臉糾結的模樣後，多補上一句，「如果你覺得我很煩的話，就算了。」

「不是！我、我……啊啊啊！那個聽起來真的很奇怪。」

「什麼東西奇怪？」

Luca臉紅通通地舉起雙手，一手比出ok的姿勢，另一手伸出食指，而他纖長的手指在Shu眼前，緩緩地穿進以食指與大拇指圈起的空心圓。

Shu疑惑地偏頭，沒有立刻領會Luca的意思，而眼前的魔女也沒有要解釋的打算，於是他低頭沉思好一陣子，腦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猜測，但沒有一項是符合Luca剛剛做出的那奇怪的姿勢。

過了好一會，他才想起什麼似地，雙頰泛出潮紅。

「你、你是說……那個？」

Luca放下雙手後點頭：「就是你想的那個，而且每一次做都會損耗你的壽命，所以我才把自己綁在這裡，我……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尤其是你，Shu。」

Shu下意識抓住魔女的雙手，低下頭：「那我們一天親一次不就好了？」

「Huh？」

Shu因為他的反應感到不解：「你剛剛的意思不是親親能補充魔力，但會隨著次數的增加，削弱我的壽命嗎？」

Luca一愣，這才發覺這孩子沒有領會自己說的意思，但他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再加上Shu說的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對的，只是魔力復原的幅度沒有做那檔事多。

「那、那要試試看嗎？」他問。

Shu緊張地點點頭，在充滿著魔女氣味的棉被中，他努力地仰起頭想讓對方跟自己的距離更近，心臟跳動的速度就像他曾經從店鋪逃跑時的那天晚上一樣，快得驚人。

只是心跳加快的理由，兩者並不相同。

他閉起眼睛，等待魔女的雙唇碰上自己的唇瓣，只是過了好一陣子都沒能有想像中那般柔軟的觸感傳來。

Shu睜開一隻眼睛，只見眼前的Luca也自己一樣閉上雙眼等待，他以為魔女對這種事早習以為常，但他在昏暗中瞧見的通紅雙耳卻出賣了Luca此刻的心緒。

Shu莫名開心地抿抿唇，正當他想主動往前湊過去時，瞧見Luca突然睜開雙眼，驚詫與羞赧只一瞬間就寫滿了他那張臉，雙唇緊張地張張合合，半晌才擠出一句。

「我、我們下次再親好嗎？」

他瞪大雙眼，無法置信地揚高聲音：「你已經餓成這樣了，還要下次？」

Luca撇開視線：「我記得Kanekuro好像是今天回來，我、我還得想想要怎麼跟他解釋……」

「Luca，我現在很不安。」Shu打斷他的話，雙手緊緊地拉住魔女的衣袖，眼簾半垂，「所以，在我們親完之前，他是進不來的。」

Luca張口想反駁，沒想到他的小黑貓沒有理會自己，把身體壓過來後，有些笨拙地用雙唇抵住他原本想說的話，小小的舌頭描繪魔女柔軟的唇瓣，讓Luca全身一僵。

Shu傳遞過來的精氣，流進Luca裝載魔力的器官，儘管只是微小的一部份，但讓他痛苦的飢餓感因此好上了一點點。

Luca一愣，下意識地張開口。

Luca知道這麼做會一點點地損耗小黑貓的性命，但飢餓的本能讓他反射性地想索取更多，他張嘴後主動含住Shu的舌頭。

沒想到舌頭會被含住的Shu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悶哼一聲，Luca將手伸向Shu的後腦勺，讓他的小黑貓更接近自己。

頭一次與人相擁，也是第一次與人接吻的Shu，被震撼到腦海一片空白。

貼近的肌膚傳來的溫度，讓Shu覺得有某種暖流往下方移動，但他又說不出是什麼東西，只是本能地想蹭蹭眼前的Luca。他沒有刻意壓抑這股衝動，順著他們相擁的姿勢把身體貼得更過去，讓雙腿之間的東西能蹭到Luca的大腿。

聽見對方輕哼的Shu，覺得心底輕飄飄地想要更多時，微張的眼眸卻忽地閃過一陣白光。

白光刺痛Shu的雙目，等他闔上雙眼時，嘴唇的觸感也跟著離去，他下意識地想再湊過去索取對方的溫度時，突來的睡意又把Shu拉進黑暗之中。

在意識徹底被剝奪前，他彷彿聽見與Luca有些相似卻又低沉許多的聲音，掠過耳邊。


「繼續啊，我在旁邊看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