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ca】《Perfect Time》 (完)順利地把公司開除的Shu，想在踏入下一個正式的新職場前，找份從沒接觸過的短期打工，趁這段空閒時間探索自己沒踏足過的領域。

正當他盯著手機滑過各種職缺時，坐在一旁的Hikarino見狀偏頭想了下，接著露出狡黠的笑容，把已經吃得差不多的冰棒棍抽出嘴巴，指向電視螢幕上正在報導的「擁抱員」新聞。

「不然去應徵這個試試？」Hikarino在沙發上盤腿，挑眉，「啊！要記得拍照回來，我想看你被陌生人擁抱時困窘的模樣！」

Shu順著冰棒棍的方向望去，只見螢幕上的播報員指著不遠處正在跟路人抱抱的擁抱員，對於這個從沒聽過的職業，他有些感興趣。

雖然「踏出家門跟不認識的人擁抱」這點讓他有點卻步，但這輩子或許就做這麼一次，試試看也無妨。他懷著這樣的心思，認真考慮起Hikarino的提議。

他沒有猶豫太久，當天下午就簡單地打了份適合這份工作的履歷，投給在求職網站上開缺的擁抱員公司，但投完履歷後沒多久，Shu就收到了視訊面試的邀約。

自稱是老闆的男人，在螢幕彼端翹著二郎腿，問了他幾個問題後就結束面試，隔天他的電子郵件就收到錄取的通知信。從投履歷到錄取，過程快得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投錯公司。

準備上工的Shu拿著公司派發的員工名牌，再三確認名牌上的公司不是詐騙集團才踏出家門。

這份工作沒什麼太大的業績壓力，擁抱員也能自由安排上下班時間，只是每天要交付自己與一百個人抱抱的擁抱紀錄，沒有達到目標的話就要「停止下班」——老闆面試時說到這還特別停下來，似乎很滿意自己突然想到的笑話。

Shu從沒想過擁抱員也有這麼精確的KPI，但既然能成立公司，有這樣的指標也很正常。他拿起公司發的木頭看板，站在已經通過展演申請的街道上。

因為長期在室內的工作，起初眾人拋來的視線讓Shu不太自在，尷尬地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他甚至想過要不要直接掐暈當初那個投履歷的自己，或者是敲暈向他提議來當擁抱員的Hikarino。

經過幾次刻意地擁抱練習後，Shu才開始抓到工作節奏，漸漸地也能夠坦然地面對陌生人的目光，和從對方身上傳來的不同觸感與溫度。

休息時，Shu會坐在一旁的花壇，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他也因此發現不遠處有個跟他一樣，把擁抱當工作的人，與自己不同的是，那人並非站在原處等人上前。

那位有著體格健壯的金髮青年，會主動跑到表情看起來明顯不太對勁的人們旁邊，雖然臉上流露出有點害羞的神情，但每每踏出步伐前會先做幾個深呼吸，才用指尖輕戳路人的肩膀，燦笑著問。

「我叫Luca，要跟我抱抱嗎？」

大家通常會被Luca嚇得倒退幾步，有些則是揣著得體的微笑對他敬而遠之，有些卻眼眶泛紅地低頭不說話，在那人沉默的注視下，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點點頭，對他張開雙手。

擁抱之後，Luca會特別停下來跟他們聊幾句，有時甚至會靜靜地傾聽他們說著自己的故事，離開時也會露出最燦爛的笑容，跟他們揮手道別，結束他和那些人這輩子僅有一次的接觸。

那些人之中有剛離婚的失業大叔，有父母剛離異不久的孩子，也有剛失去伴侶的老奶奶。

即便一次的擁抱，沒辦法幫他們搬走堆在腳前的石頭，但被那宛如暖陽般的存在擁進懷裡，聽著沉穩的心跳響在耳邊時，那爬滿荊棘的小徑似乎也同時被一掃而空——至少有了能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Luca自帶某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忍不住靠向他，融化在他朗朗的笑聲中。

那之中也包含了在遠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Shu，他雖然也想過要不要過去跟對方抱一下，但這樣的念頭，在他踏出第一步的瞬間又因為突然冒出來的害羞和尷尬，被他親自踩熄。

作為擁抱員菜鳥的Shu，即便不曾主動上前詢問路人要不要抱抱，但平時光站在原地發呆就會有人來問能不能擁抱，自然也不曾因為KPI太低而被老闆問候。

直到那天為止，都是如此。

那天街上來往的群眾比平日還多，想跟Shu擁抱的人難得排起隊，他在自己那條有點長的隊伍中，意外瞧見青年的身影。

你為什麼也在這裡！

Shu驚訝得差點指著青年大吼，他死命地把聲音壓回肚裡，卻沒能在和下一個人擁抱時，阻止思緒像泡泡飄散到空中。

他轉念一想，或許就跟有些心理諮商師會定期去給其他醫師諮商一樣，說不定擁抱員也需要定期去抱抱其他擁抱員，就像抱抱互助會一樣。

Shu用這樣的方式，試圖蓋過那些在腦中滋生的奇怪想法。

在他剛釐清對方為何會過來跟自己抱抱時，隊伍已經將Luca推送到他眼前。

當了幾天的擁抱員，此刻的Shu已經有不少擁抱經驗，但他自己也不曉得具體原因，當他看見Luca站到面前時，他似乎又回到第一天上街頭跟人抱抱時的困窘和害羞狀態。

他全身僵硬地朝Luca張開雙臂，硬著頭皮打算公事公辦地，給對方一個抱抱就好。

盛夏斑駁的日光在街道畫出兩人相疊的身影，偶然相觸的指尖燙得臉頰泛出潮紅，胸膛互貼時聽見的心跳交疊在呼吸間。明明周遭沒有任何水，Shu卻彷彿被壓進波光瀲豔的海面之下，心臟跳動的聲響一下一下地打在耳畔。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芳香劑，鼻間掠過的那股淡淡的香氣，和胸前不小心蹭到的某種柔軟，讓Shu緊張到開始冒汗——他覺得自己快要陷溺在對方的心跳裡。

希望對方不要覺得自己臭臭的。

Shu喉頭一滾，不敢有任何動作，他沒想到這輩子可能僅此一次的擁抱，讓他如此慌張。

「原來跟別人抱抱會這麼緊張。」

Shu一頓，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你跟別人擁抱時不會嗎？」

Luca聽見這話，移開就快貼在一塊的臉頰後側首，望向這個來自對手公司的擁抱員，眨眨眼：「會啊，但心臟沒有像現在跳得這麼快過！」

Shu呼吸一滯，他雖然跟Luca不熟，但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可能誤會了什麼，但他還是不禁將對方說的話，導向自己期盼的那個方向。所幸，Luca是整條隊伍的最末端，後頭暫時沒有人來排隊，讓Shu能有多餘的時間思考。

他抬頭，望向靜靜地等待自己說話的青年。

「Luca，你過來排隊是因為疲勞，所以也想找人抱一下嗎？」

Luca沒有問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抿著唇偏頭想了想才湊到Shu耳邊，壓低聲音：「那只是其中一個理由……其實我知道，你會在這裡偷偷看我。」

自己的行為在當事人面前全部敗露的Shu，臉孔瞬間漲紅。

他尷尬得不曉得該跟Luca說什麼好，心裡想著必須要拉開距離跟對方道歉時，Luca卻拉住他想挪開的手。

「我沒有生氣，Shu。」

這話一落，Shu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拉著的那隻手，被Luca帶到他左側的胸脯上。Luca的胸膛比他想得更加柔軟一些，這也讓Shu害臊地，想趕緊把手從青年的胸部抽開。

Luca加大力道，把Shu的掌心壓得更裡頭。

他瞅著臉紅到脖子去的黑髮青年，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輕笑著把自己的手也放上Shu的左邊胸口。

「我來這邊是想確認一件事。」Luca微微一笑，「Shu，我們的心跳是一樣快的嗎？」

Shu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心跳節奏，和自己心中那頭發了瘋似地亂撞牆的小鹿，向來有條理地組織語句的他，難得口吃：「我、我我覺得是應該相同的，你該不會是想說，如果我們的心跳一樣快的話，是不是就能交……」

Luca「嗯」了一聲：「就是你想得那樣沒錯。」

被對方證實自己想法的Shu，倒抽一口氣。

那一刻，在腦海一閃而過的那些畫面，從牽手——不對，他們已經進行到擁抱階段了，所以他們是從抱抱開始的情誼，接著是親吻，然後他們可能也會像個普通情侶一樣「那個」。

——那個！

一想到這，Shu全身僵硬到不行，與此同時他想到的是這份打工，或許會給戀人帶來麻煩，他也不希望讓對方有太多疑慮。

於是他端正自己的神情，拉住Luca的手。

「那樣的話，我是不是把工作辭掉比較好？」

「WHY 」

「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Luca偏頭，「我們接下來不是要結盟，用抱抱稱霸這一區嗎？雖然我們不同公司，但只要合作就一定能用最短時間獲得最多擁抱，我們可以一起在這附近快速通關！」

Shu聞言，像半截立在地上的斷木，呆愣地任眼前的Luca捏圓搓軟，原先運轉過快的腦袋，在經過幾秒的重置才終於回過神。

「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是朋友嗎？」

「當然不只是朋友，Shu。」Luca嘿嘿地笑了下，「我們是更上一層的關係，是戰友！」

Shu眨眨眼，過了幾秒後噗哧一笑。

他沒有因為這場無厘頭的誤解而生悶氣，反倒鬆了口氣。

這場誤解實在太過荒唐，但Shu也因此意識到自己對Luca的情感並不一般，只是他現階段也沒有打算坦白，也暫時打消了辭掉這份打工的念頭。

就讓他再跟Luca多相處一會。

還沒鬆開手的Shu，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抱著Luca，暗暗地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