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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冬,双王脑洞,第十三章
    超字数了单独发。。。

    #彰冬
    akitoya

    【已完结】双王脑洞131-12在另一篇
    ——————

    13

    彰人要成为御林铁卫的消息传开后,宫里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比起西漠,这里的风气更偏向迂腐保守,投机者期待变数,守旧者则畏惧改变,而二王子的身份转变相当于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御林铁卫也有不同的侍奉方式,彰人毫无疑问会选择距离更近的那种。得知彰人即将回返王城,侍女欢快地打扫着腾出来的房间,比起过去那间偏远的旧屋,新房间和冬弥的寝室只隔了一条过道,很符合“贴身护卫”的要求。

    她偶尔会偷瞄一眼端坐在书桌前的主人,观察他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分明在每次收到孤堡来信时,他都会愉悦地勾起唇角,边小口喝着新鲜的咖啡,边翻看上面的内容,可这次她却没能在冬弥脸上捕捉到喜悦的情绪。

    冬弥这几天实在是心情郁结。彰人从没有向他透露过御林铁卫这件事,或许是知道自己肯定会反对,他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当他想写信劝告彰人不要这么做时,却已经收到他辞去将军一职,正在赶回王城的讯息。而国王也在不久后找上他,用命令的口吻让他准备好下周的册封仪式——实际上他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彰人跪在面前宣誓会永远效忠自己就行。

    他问过父亲,这是不是他们商议好的支付八千铁骑的代价,父亲却说,是彰人主动提出要成为御林铁卫的,就在他最后一次启程去西漠的那个清晨。冬弥对了对时间,正是两人重新和好的那天,他飞蛾扑火般勾住男人的指尖,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彰人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原来却已经想好了未来的全部打算。

    彼时,他只顾着享受当下的欢愉,却有人在暗中已作出了放弃所有荣誉的决定。

    彰人总是快他一步的,他杀伐决断,比自己更适合当个决策者。



    冬弥见到回城的彰人时,他正在和一名纹身师商讨脸上那显眼的刺青。明天他要当着诸多权贵的面宣誓效忠冬弥,不论是身为二王子,亦或者太子殿下的御林铁卫,代表的总归是王国的脸面,不应该纹着游牧族的奴隶印记。

    玫瑰花怎么样?纹身师问道。彰人摇了摇头:那多招摇,而且王国已经有一个蔷薇骑士了,我可不想被说是在效仿他。抬头看见冬弥,他顿时笑容满面,冲他招手:你来了?我们正在商讨应该纹成什么图形呢,你怎么看?纹身师赶忙起身行礼,冬弥摆了摆手,弯腰打量着彰人的脸,烙印虽然只有一个符号,但是竖着刻的,显得面积很大,许多图形也不适合。

    ……狐狸尾巴?他脑海里闪过火苗的身影,彰人心下一暖,纹身师却踟躇着捏了捏下巴:虽然形状吻合,但除了纯白皮毛的圣山雪狐之外,狐狸总会让人联想到“红颜祸水”这类词语,寓意不太好啊。此话一出,两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彰人抖着肩膀,笑弯了眼睛:嗯,嗯,确实。

    纹身师以为他在赞同自己的意见,长舒了一口气,冬弥却知道他指的是另一层含义,羞恼地伸手在他肩上拧了一下:那你有什么想法?

    彰人笑够了,指了指脸上的印记,问道:你看这炮仗一样下垂的文字,像不像紫藤花?纹身师眼前一亮:像!而且印记两端对称,图像也很符合。嗯,这个想法不错。冬弥大人觉得如何?

    冬弥看向彰人,后者慢悠悠地说道:紫藤花攀藤而生,常常会绞杀周围的植物,象征着沉迷的、缠绵的爱。纹身师补了一刀:我记得好像还有苦苦思念和执着等待的含义。彰人凉飕飕地剜了他一眼。

    确定好图形后,纹身师去准备颜料和道具了,冬弥回头看了一眼,侍女自觉地退到门外。彰人提前举高双手,摆出了投降认错的姿势:不要吵架。但冬弥还是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成为御林铁卫?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彰人反问道:意味着什么?不封地,不娶妻,不生子,这些对我有任何影响吗?我本来就孑然一身,也不打算和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什么人共度余生。

    冬弥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着:你,你何苦……御林铁卫就像是拴着金项圈的皇家猎犬,没有任何的自由,你本可以留在孤堡当受人景仰的大将军,或者辞去繁琐的职务,纵马江湖,当一名快意恩仇的游侠!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因为你爱我。彰人打断了他的话,捧起他的脸,轻声说道:你说你爱我,这份感情只给我一人,这样就够了。

    冬弥哽咽道:我说出来是因为,因为我不想留下遗憾……

    你是想着我们在一起,能快活几年是几年,到最后好聚好散是吗?所以才比从前放开了那么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

    彰人轻快地说道:真是个消极的混蛋,还好我早就看透你了。

    冬弥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迷茫地眨了眨眼,他觉得彰人像是在骂他,可从对方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的愤怒和控诉。有一瞬间,他产生了所犯的错都会被无条件原谅的错觉,有了一点探出龟壳的冲动,于是用带着鼻音的腔调小声说道:彰人,我想当个好国王。

    彰人带过他的肩膀,把人抱到怀里,安抚地沿着脊背往下顺:我知道。冬弥吸了吸鼻子,闷声继续说道:我也想尽量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彰人顿了顿:……我知道。冬弥,你总是想着两全,想找到平衡点,照顾所有人的感受,可最后还是得做选择的。为什么不听听你自己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呢?

    冬弥被戳中心事,难堪地蜷缩起身子。他从小便思考着如何成为一名好的君王,结论是尽可能让治下的百姓和自己最在意的人们获得幸福。可是青柳冬弥的幸福呢?总有一道异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钻出来,冰冷地发出质疑,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彰人却又说道:没关系,你陷入了两难,你做不了取舍,我帮你做。你看我,因为出身问题从小到大都受尽冷眼,我不想拖累别人,也不想有什么子嗣。御林铁卫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名誉的监牢,对我来说却恰到好处。冬弥,你只管做你理想中的那个好国王,未来娶一个贤淑的门当户对的王后,生一窝大胖小子。我会永远守在你身后,站在你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这不是受苦,你误会我了,我想要的没有那么多。冬弥,只要你别再赶我走就行了。

    这是彰人为他想到的两全之法。



    两年的时光平稳度过,上个月国王的五十岁大寿办得浩浩荡荡,举国同庆,而国王也宣布将正式过上退休生活,大小事务全权交由冬弥统管。当然,众人心知肚明,他一日不退位,王国的真正统治权就永远不可能落到太子殿下手里。

    冬弥的幕僚们自然跟着官升一品,每晚举行的幕僚会议也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御前会议。太子殿下兢兢业业,大臣们都很满意,只是身体似乎弱了点,宫里珍稀药材要多少有多少,可还是没能治好殿下的小毛病,时常因病推迟晚会的时间。

    主上参会的时间难以敲定,幕僚们却是万万不敢晚到的,而与会议厅相隔一栋楼的太子寝室里,却是春暖鸳鸯帐,红烛映夜霞。众人等待的对象正被彰人握着腰肢前后摇摆,与会的衣服披在肩上,在摆动中一点点滑落,又被抓皱了捞回肩头。

    到点了。彰人笑着歪了歪脑袋,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紧闭的房门外头:又要延期吗?还是……他好整以暇地停下动作,作势就要缓缓抬高冬弥的腰肢,让性器抽离出来。攀顶的路上被人喊停,冬弥自然不愿意,也不顾披肩的衣服了,用力抓住彰人的手,急切地扭着腰:不、不要拔出来……

    彰人坏笑着向上挺腰,抽出一小截的性器重重顶入冬弥体内:那你自己说。冬弥被这猝不及防的深挺逼出一声呻吟,喘了好几下,才呢喃道:推迟……议会。彰人轻轻捏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后腰上,配合着律动的频次揉搓着,哄道:太小声了,他听不见呢。

    后腰与腿间的快感交叉重叠,冬弥张口咬住彰人的肩颈,半晌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咽下了破碎的呻吟,才喘着气说道:推迟今晚的……啊啊……

    彰人坏心眼地在他说话时加快了抽插的频率,被报复性地咬了一口,才笑道:你没告诉他推迟多久呢。冬弥这才想起来,凭经验推算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半、半小时……不,半个时辰。

    门上闪过一道影子,影卫出入无声无息,这是故意制造动静,表示收到的意思。冬弥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彰人哼了一声,吃醋道:他喜欢你。冬弥瞪着他:别胡说。

    彰人把掉落的衣服扔到床上,目光晦涩: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冬弥,你有着所有人最向往的美好品质。冬弥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白皙的胴体被情欲染成娇嫩的粉色,烛光映照下,锁骨、双乳、腰侧和小腹上的牙印闪着水光,彰人抬眸欣赏自己的“佳作”,神色稍霁。

    有千百个情敌又如何,冬弥只喜欢他,只会允许他做这样出格的事情。

    半个时辰将至,彰人如约放过了满脸央求的太子殿下。冬弥匆匆换上衣服就往外走,被门槛绊了一下,影卫闪身出来扶住了他,却发现他还未完全穿戴整齐,露出了锁骨处的深红吻痕。受到彰人方才那句话的影响,冬弥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发现年轻男人的脸上飞快闪过一道绯红。

    和侍女一样,影卫是他很早以前就栽培在身边的亲信,绝对可以信任。但和爱屋及乌的侍女不同,他对冬弥大人和彰人的事情并不看好,认为是这名私生子拖累了冬弥大人的前程。

    宫里的文官十有八九都和贵族沾亲带故,和九曲心肠的人打交道久了会累,冬弥欣赏他的率直和有话直说。在彰人成为御林铁卫之前,影卫担任着类似隐秘的贴身护卫的工作,冬弥深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经常会问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这也让影卫养成了定期谏言的习惯。

    彰人看影卫不顺眼,影卫也看不惯彰人的做法,有时会义愤填膺地向太子殿下打报告,说彰人是恃宠而骄,您太纵容他了,这样下去不好。冬弥笑着听完,发现这话不少人对他说过,包括他成年之前的老师,还有如今的幕僚贵族们,都警告过让他不要接近彰人。但影卫这么说的时候,他却不觉得刺耳,反而希望多听到几句诸如“他会宠坏彰人”这样的词。

    是,他是故意放纵,就是希望彰人得寸进尺。

    大概是看他“屡教不改”,依旧受尽彰人“欺负”,影卫痛心疾首,难得话多了一回,像个兄长一般严肃地问他,有没有想过继续发展下去,未来会是怎么样?冬弥知道他的意思,发现自己竟还能保持微笑,心头闪过一丝惆怅。他怎么会没想过呢?

    他叹了口气,知道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未来?未来我会结婚,娶一名合适的妻子,我知道我对她没有感情,但还是会履行作为丈夫应尽的义务。长此下去,我的良心会谴责我,我会开始不敢在白天和彰人对视,夜晚也不敢和他身体接触。等我的妻子怀孕之后,我会耐不住寂寞投向彰人的怀抱,或许会旧情复燃,重温过去的岁月。但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对母子二人的愧疚也会日积月累地增长,直到孩子出生,我会重新回归,陪伴在他们左右,教孩子说话、认字。我的孩子会渐渐长大,越发成熟,而我对家庭的责任心,还有道德上的负罪感会压过对彰人的感情,在妻儿的目光下我变得如履薄冰,我会故意调开彰人,让他和我保持距离。我在这一头享受着天伦之乐,彰人却只能默默守在我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看他最爱的人和其他人相拥而眠。但我们都知道,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他的,只是他再也等不到我的回眸了。

    影卫震惊地瞪大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您……抱、抱歉,我没想到您……原来想得这么长远。

    冬弥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日思夜想,寝不成寐。我知道这段关系不能持久,可还是任由它顺其自然地发展了下去。

    您既然已经预见到了,为什么……

    冬弥摇了摇头:感情不是理性的思考能够左右的。彰人憋着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是在较劲。我尝试过快刀斩乱麻,主动放手,他伤得很重,我也不好受。所以这次……就算能预见未来的苦难,我也不会选择可耻的逃跑,我答应过他,要和他风雨同舟。

    看着神情难过,迟迟说不出话的影卫,他突然有些想笑。眼前的男人和自己所差不过五岁,自己在感情这一方面却能当他的导师了,当真是经历丰富。



    这之后,影卫虽然仍是看彰人不顺眼,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冬弥大人平时完美得像个玻璃制成的假人,只在彰人面前会毫无顾忌地显露最真实的喜怒哀乐,因为装作没事人只会被无情揭穿,然后遭到“严刑逼供”。在冬弥大人批阅文书到三更时,也只有彰人会走出来吹灭火烛,强行勒令他上床休息。

    身为影卫,他总是神出鬼没,御林铁卫有上班的标准作息,他却连夜晚也能无声无息守护在门外。冬弥大人的睡眠不好,他是知道的,夜晚总能听见好几次水杯移动的声响,或者是窗户被推开的动静。但他不清楚为什么冬弥大人不摇动床头的铃铛,呼叫不远处房间的御林铁卫,那比所有的助眠药都要有效。

    有次,他听见被褥翻动的声响,隐约还有抽鼻子的声音,可摇铃纹丝不动。他知道这意味着里头的人又要睁眼到天亮了,而此刻才刚到丑时,他实在看不下去,干脆移动到走廊另一头,不客气地敲响了房门。

    冬弥被推开门的彰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把脸埋进枕头里装睡,无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别装了,睡不着为什么不叫我?冬弥闷闷翻了个身,往里头挪了个位置,彰人从背后环住他,探到他眼尾一点湿润,叹息着把人搂得更紧:笨,有没有想过我也睡不着?

    之后又传出几句对白,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响起,彰人低低道了声谢。影卫耸了耸肩,对症下药果然有效,也不知道这私生子哪来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摆平冬弥大人的心事。

    经过此事,彰人知道冬弥没他就总是睡不好觉,也不再装模作样地分房睡,明目张胆地住了进来。至此之后,大部分时候冬弥都能早早入眠了,但也有特殊情况,届时红烛再添新泪,春风入罗帐,喘息声与水声彻夜缠绵。影卫点了根烟跳到屋檐上,轻轻叹了口气,御林铁卫精力旺盛,也不知几时能放人休息。



    凛冬已过,百花盛开,明媚的春光照在花丛间,太子殿下翘着嘴角,垂头认真编织手里的花环。

    这是圣山底下的一座修道院,王室身为第一投资人,经常会派家族成员过来关心探望。往往是由女性担下这个任务,但二公主去年刚和表哥成亲,如今还在夫家度蜜月,大公主初春时染了风寒,尚未康复,冬弥便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太子殿下气质温润,长相出挑,很快便讨到了小女孩们的欢心,她们也不再怕生地躲躲藏藏,主动围坐在冬弥身边,教他编起了花环。冬弥注意到远处有个落单的女孩,因为彰人的缘故,他总会格外重视疑似被排挤的个体,在询问女孩名字后,温和地拍了拍身侧的草坪,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女孩手里拿着光秃秃的草根,冬弥将自己手里的花朵分了她一点,可女孩只是呆呆接过,没有动作。他好奇问道:是不喜欢编花环吗?女孩摇了摇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个头稍微高一些的少女说道:她笨手笨脚的,总是做不好!大家都教过她,可还是学不会!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冬弥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她的动作是比正常人迟钝许多,手指协调能力也差。他心中有了判断,女孩大概是天生智力不足的那类孩童。

    别哭,哥哥给你做一个……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花环,虽然有了雏形,但没粘上几朵花,光秃秃的也怪难看,一时之间不好意思就这么送过去。就在这时,树影摇曳,有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后背,靠在大树背面的彰人悄悄扔过来一只做好的花环。冬弥捡了起来,发现上面镶着五六种不同的小花,错落分部,构思精巧,比自己的那只好看许多。

    他捏着别致的花环,竟是舍不得送出去,最后还是把原先的那只添砖加瓦,努力做得好看一些,送给了女孩。等到了回返的时间,身着便衣的御林铁卫翻上马车,发现王子殿下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自己做的花环。他心头一热,将花环戴在冬弥头上,大小正好。

    冬弥屈指刮着他右颊上的淡紫色藤蔓,眼尾纤长的睫毛向上翘起:这下我们脸上都有花了。彰人吻了吻他的眼尾小痣,把人抱到腿上:那不准掉下来。马车摇晃,偶尔碾到碎石还会上下颠簸,冬弥扶住头上的花环,还得抓紧彰人的肩膀防止自己滑落下去,有些委屈:这是强人所难。

    彰人灵巧地探至衣服下摆,这是重修旧好后的第三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挑逗和爱抚,光是眼神触碰,冬弥的身体便能收到信号并给出相应的反应。果然,指尖刚探到凹陷的地方,已经摸到了一片湿濡,连润滑都不需要,便能容纳下兴风作浪的手指。他耐心扩张着,凭冬弥的喘息声判断出到了进入的时机,便解开腰带,释放了忍耐已久的庞然大物。

    太子殿下自觉扶住,慢慢吞下,等进入一半,他又想着不能弄脏衣服,稍稍撑起身子,要换一个坐姿。马车却突然急停,彰人放在他腰上的手猝然收紧,冬弥被拉了回去,猝不及防顶进最深处,只觉得嗓子眼都冒起了火花。他失控地尖叫出声,幸好被彰人及时捂住了嘴,才没让那声音漏到外头。

    车夫连声道歉,说一个女孩突然闯过来,他没注意,差点把人撞倒。两人对视一眼,冬弥扶住他的肩膀,慢慢抽了出来,又是一阵轻颤。睁眼是彰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绯红,整理好衣物走了下去。

    险些被撞到的少女正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不安躁动的猫咪,她是瞅见马车要撞上路中间的猫才跑出来的。冬弥斥责了车夫几句,转头正要同样训斥少女几句,却发现她正是刚才编花环的其中一员。少女泪眼汪汪地看着散落的花环,花瓣凋零,装饰的叶子也蔫蔫的,眼见是不能戴了。

    冬弥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把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弯腰扶起了她,把花环戴在她扎起的小辫子上面,夸奖了几句她的勇敢,但今天这样的事情可不许再做。少女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瓣,羞涩地说道:冬弥大人,我以后想要嫁给您这样的男人。

    冬弥咳了几声,只觉得马车背后飘过来一缕酸溜溜的气息,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你未来的夫婿要是像我这般,把你精心制作的礼物转手送去安慰其他人,恐怕你心里已经要骂娘了。

    上车以后,彰人本想就“女性之友”这个主题讥讽他几句,却看见冬弥满脸写着失落,手里还抓着少女摔坏的花环。冬弥试图把花环重新戴上,但尺寸不对,花也掉得差不多了。他吐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

    见他这副模样,彰人心头的火早就消了,把花环要了过来塞进兜里,冬弥也乖乖地任由他搂在怀里。只是经过这么一闹,也没了继续做的心思,冬弥枕在他肩头,慢慢睡着了。

    等回到宫里,到了沐浴的时间,冬弥走进浴池,却发现水面上飘着他白天带回来的破败花环,已经被人重新编织好了,还加宽了长度。他走下水,伸手把花环捞了过来,上面的花被替换成了御花园精心种植的花朵,显得更加娇贵了。

    他忍不住高高扬起了嘴角,彰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同样带着笑意:殿下,现在可否有了兴致?冬弥将池水当做镜子,重新戴好了花环,转过身勾住彰人的脖子,欣然同意。

    彰人搂住他的腰,将人一点点往下压:规矩不变,不许掉下来,否则就要多罚一次……冬弥的嘴唇被封住,抗议的话语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只能努力摆正脑袋,凄凉地想着,这规则哪一次对他公平过?



    猎猎秋风吹入宫阙,国王的身体日益衰弱,终于缺席了今年的秋猎。就在众人纷纷猜想太子即将登基时,却不知从哪冒出了可怕的谣言,说太子殿下品行不端,竟然犯下了兄弟乱伦这种天理难容的罪行。

    这则谣言内容过于荒诞,尤其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放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在针对储君,他们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但看向冬弥和他身后护卫的目光还是难免多了几分揣测。

    幕僚们虽然也没把这项诋毁当回事,但也趁此提出建议,只要冬弥找一位女性结婚,谣言就能不攻自破。国王也找上了他,他顶着剧烈咳嗽,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艰难地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和幕僚们的建议大同小异,只要冬弥娶妻,他就立刻宣布传位。

    冬弥没有明确拒绝,却也没同意,态度看上去无可无不可,将众人急得团团转。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圣水洗礼担惊受怕的青年了,这种程度的流言蜚语早已中伤不了他,他只是觉得累。

    他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说实话,他相信很多人看出了自己和彰人之间过分亲昵的关系,但当着他的面,没人敢说相信那个谣言。

    只要尊重宫廷的游戏法则,他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自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是,制约下的自由……不还是一种妥协吗?就像美丽的泡沫,飞得再高,也逃不开破灭的结局。

    他不想和其他人在一起。

    可这就是规则。

    他去找了彰人,将父亲和幕僚的建议如实说出,问彰人又是怎么想的。他以为彰人会愤怒,会用力抱紧自己,说我不允许你离开,可彰人却平静地说道:我同意,你是该娶妻了。冬弥错愕地睁大了眼,听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原因。

    两位公主都已成婚,随时可能怀孕,如果冬弥迟迟不成家,纵使未来生出皇子,年龄差拉得太大,也可能会面临继承人党派之争。他不希望冬弥的孩子会像自己一样被卷入夺嫡风波,更不愿意看见冬弥未来皇位不稳。

    这些道理冬弥怎么会不清楚,他颇为受伤地说道,但我更想听见你反对我结婚。彰人吸了口气,想要如他所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冬弥,你我都知道……回避是没有意义的。冬弥难得失态地冲他喊道:可我希望听你说不!彰人沉默了下来,看他的神情像是不忍苛责孩子任性的家长。

    冬弥往后跌了两步,感到有些崩溃。

    他知道两个人处在一艘注定会沉的船上,冰冷的海水已经灌了进来,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他和彰人像是约好一同殉情的游客,他的伴侣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好迎接自己亲手带给他的毁灭,可他却还不肯死心,试图延后死神到来的那个日期。

    好笑的是,他明明握着放出逃生艇的钥匙,却只肯假模假样地抱紧彰人,劝他再往上爬一截,让海水晚点淹没我们。

    但船总是会沉的,往上层逃跑毫无意义,彰人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他无法再装下去了。



    彰人独自走到荒废的偏殿,月光清冷,一道身影悬在屋檐下,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来。师父,彰人喊了一声,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面色有几分痛苦,他说道:停手吧,我知道那些流言是你传开的。神射手嗤笑一声:如今这种程度的抨击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你却为了这种小事来求我。彰人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他,我是希望你及时醒悟,别再犯傻了。

    冬弥遇刺的第三天晚上,彰人就已经赶到了王城,其他人以为他是快马加鞭急匆匆赶来,但实际上,他是在冬弥遇刺之前就收到了神射手师父的来信,信中提醒他国王寿宴可能生变,让他返回王城。他本下定决心终生不回返那里,还是放心不下冬弥安危,急急赶了回去,其实已经延误了一天时间。

    冬弥昏迷不醒,他浑浑噩噩地守了两天,神射手却突然找上他,跪在他面前,口中高呼“吾主”,向他哐哐行了几个叩拜大礼,激动地说道:如今正是我等夺回王权的最佳时机!彰人被他整懵了,心知这件事可能和冬弥遇刺有关,便强装镇定,让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一切要回溯到数百年前的王权更替,火神教的前身是旧国教,逃难时杂糅了旧教信徒以及旧王党的残余势力。等迁移到南蛮后,又融合了那里的许多教派,成分复杂,内部也是分崩离析,但还算有一个统一的目标,那就是推翻青柳家族的统治,复兴旧王朝。

    神射手是埋入王宫最深的那个棋子,但光凭他的本事,要复国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如若有神明帮助呢?

    火神是真实存在的神明,火神祭确实血腥残酷,却不蒙昧,因为它真的能换来神明的帮助。神射手的笑容带上几分诡异:吾主,可还记得四年前被您中止的那场火神祭?说起来,因为您的那次任性妄为,我不得不当了帮凶,不仅惹恼了火神,还失去了很多人的信任。火神祭每三年一次,您十五岁那年被打断了一次,我们做个算数,猜猜十九年前那场火神祭,我等许下了什么愿望?

    彰人怔怔看着他,胸膛里流转的血液凉了大半。神射手的目的是光复旧王朝,既然是光复,总得有个“前朝遗老”,而他喊自己“吾主”……十九年前,不正是他出生的那年么?

    他轻声问道:我母亲,也是火神教的一员吗?神射手摇了摇头:她是工具,国王出轨是真,她那年怀孕也是真,只不过腹中胎儿早已被我们调换了血脉。怎么做到的?寻常秘术自然没有办法,可神明却只需要轻轻一弹指,愿望自然落地生根。之后的滴血认亲,则是我们暗中动了手脚,保住了您的性命。

    彰人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大学士所言不虚,他真的是个不详的,会祸乱宫廷的灾星,也不知身上流淌的是谁的血液。神射手看出他的心思,神情有几分癫狂,骄傲地答道:自然是旧王!东大陆最后一任伟大君主身上的血液!我等的先辈拼死带出来,封存了数百年,终于等到它重见天日的这一刻!吾主,如今青柳家式微,正是我等崛起之时,您是二王子,王位传男不传女,只要青柳冬弥死去,您就是东大陆的主人!

    彰人甩开了他的手:你休想伤害冬弥!刺客是你派的,也是火神祭请来的神助?神射手眉眼冰冷:不错。四年前,火神祭被打断,火神震怒,勒令我等需在一年内重启祭典,并且活祭双倍的人数。但拜您所赐,我等遭受了王国的清剿,实力大不如前,又失去了慎刑司的帮助,根本凑不齐那么多异教徒。最后,只能连自己人都烧了,才换得火神垂青。

    一年内,一年内……彰人喃喃道,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白。神射手冷笑道:您猜到我等提出的新愿望了吗?王后怀孕,若是生了个男孩,我等未来的刺杀计划纵然成功,以您的私生子身份,必然还是得不到太子之位。为了杜绝后患,我等延迟了刺杀青柳冬弥的时机,改成许愿让她流产。只是结果比预想的还好,一尸两命,哈哈哈哈!

    原来王后的死背后还有火神教的推波助澜,彰人想到冬弥这些年的痛苦自责,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神射手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道:吾主,大局面前,还请收起小情小爱。天下唾手可得,等您坐上王座,届时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彰人愕然:你知道……神射手啧了一声:若不是我暗中帮您兜着,只怕早就东窗事发了。还记得那个莱莎吗?也是我帮您处理掉的啊。

    彰人咬紧牙关,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艰难说道:师父……我幼时处境艰难,你和冬弥是宫里唯二对我好的人,传授箭术的恩情,几番相救的恩情,我都铭记于心。但是,背叛冬弥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今日你告知我的这些秘密,我……不会告知其他人。

    神射手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位,王位就在眼前……彰人却已经浑浑噩噩地扭头离开了,原来他们不是兄弟,他想着,这样冬弥就不必背负乱伦的罪名了。可是,冬弥所说的那些誓言也做不得真了,他对自己的那些好,有几分是源自于对相同血脉天生的亲切呢?

    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后,彰人很快做好了选择,御林铁卫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职位,他宣誓效忠冬弥,抛弃了所有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用再被卷入什么王位之争了。



    可神射手还是放出了那些困扰冬弥的谣言,他不得不再次找上师父,劝他放下对旧王朝的执着。

    神射手冷冷看着他:吾主,您是我等最后的希望,可笑我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觉得应该给您磨炼的时间,用宫廷的冷漠孕育出仇恨的种子,却反而给了太子打翻棋盘的机会。我早就应该把您接到身边看管,不该任由他将您带回太子宫,洗脑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您劝我停手,当真是低估他了。这几年,我埋在宫里的内线已经被您的好哥哥一点点拔除干净,我早就没了拼个鱼死网破的能力。他留我到现在,也不过是想确认你我之间的关系罢了。

    他忽然暴起身形,朝远方射出一箭,很快响起叮当的格挡声。彰人回过头,暗处的禁军现出身形,团团围住了这座偏殿。影卫收起格挡的长剑,箭矢掉落在地上,冬弥跟着走了出来。

    还有没叙完的旧吗?他偏过头,向彰人确认。彰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站的位置似乎格外碍眼。见他不吭声,冬弥便点了点头:拿下。

    全副武装的禁军一点点逼近,彰人离得最近,本该出手擒拿。可他想起师父多年来的恩情,还是心软了,故意露出破绽让他扣住自己命门。神射手看穿了他的心思,嘲讽道,这份对旧属的心慈手软也和旧王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您敬爱的兄长会不会顾及床榻上缠绵的这份情谊?

    冬弥见他擒住彰人,立即抬手喝令禁军停下动作,说只要放开彰人,便允诺给他留出逃跑的时间。

    彰人目光柔软地盯着冬弥,回了师父的话。当年三万大军兵临城下,旧王明知胜算渺茫,却不肯敲钟投降,反而关闭城门,要拉全城的人同他殉葬。自己学不会这份残忍,如果身上真的有什么优良品德,那也是近朱者赤,都是冬弥教会给他的。

    神射手冷哼一声,问冬弥是否说话算话,冬弥没有理会劝阻的禁军将领,发誓自己不会反悔。神射手依言放开彰人,彰人却一咬牙,反手制服了他。他本以为没那么容易,自己身手不如老师,或许反而会再次成为人质,但老师却没有反抗。

    神射手平静地看着彰人,低声说道:吾主,火神教这些年早已分崩离析,您就是我们旧王余党最后的孤注一掷。您无意逐鹿,我纵使逃回南蛮,也不过是继续过着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日子,有什么意义呢?

    他被禁军押去了牢房,彰人怅然若失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记忆中那挺拔的背慢慢弯了下去。冬弥轻轻搭住他的肩膀,彰人不知道方才的对话被他听了多少,也不知道冬弥究竟查到了多少关于他的秘密。他想应该坦白从宽,刚想说出自己的身世,却被冬弥按住了唇。太子殿下嘘了一声,将他凌乱的长发拨到肩后,蹭了蹭他的鼻尖:彰人,不论如何,我待你的心意不会改变。

    彰人吐了口气,笑道:冬弥,我一直觉得,自己像是长在御花园里的一根杂草,迟早要被清除的。可我边上长了一株茁壮的树苗,竟然擅自把枝叶伸了过来,擅作主张地要替我遮风避雨。我抬起头看着高大的树苗,忍不住想要挺起腰杆,靠近它,再靠近一些。这样,等到暴风雨来临时,或许我也能避免被风吹垮。可当我离它越来越近时,却发现原来它也生着病,看似坚不可摧,树心却是空的。于是,我想紧紧缠住它,不让它被任何人带走。

    冬弥静静听着,脸上的倦意稍稍散去,露出了真心的微笑:只要树苗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彰人握住了他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冬弥从关押的神射手那里探到了不少情报,国王的注意力跟着转移到了清理旧王余党上面,催婚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有幕僚中的几位老顽固仍是不断给他送上“百花图”,希望他能偶尔动一下色心。

    教皇年迈,教会那里也有了一点风吹草动,几名红衣主教常常来拜访冬弥,试图在未来国王面前留下几分好印象。

    其中有名主教点了科技树,时不时送上新发明的“神水”,诸如什么改良版圣水,驱魔水,最近听说他在审讯犯人,又送来了据说能让人老实回答问题的“诚实水”。但当冬弥问他,教堂里的神像是否能如火神那般显灵并实现愿望时,他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找了个借口尿遁了。

    冬弥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把彰人召唤了过来,正要同他出去闲逛,门口却又进来了几名贵族。他只能把彰人晾在一旁,回头说了句早餐放在桌上,等应付完鸡毛蒜皮的纠纷后,他连忙抓过彰人的胳膊,一溜烟地逃出了会客厅。

    他走了几步,总算想起为何觉得那几名贵族中的一人有些眼熟,某年秋猎时他曾经被这人缠上过,彰人还吃了老大的醋。他回忆起旧事,笑着打趣起身边站得笔挺的男人:还记得吗?你从前不喜欢我身边有其他人,只是打个招呼你都要拉下脸,好半天不理我呢。

    彰人哼了一声:我现在也不喜欢。冬弥愣了愣,放慢了脚步:可我看不出来。彰人更加生气了道:你身边每天都围着数不清的人,我巴不得把他们全都赶走!冬弥看了看他,迷茫地抓乱了额前的刘海,忽然想起主教宣传他那瓶“诚实水”时,还滴了几滴在碗里,说您可以找人试试看。

    彰人,彰人吃下的早餐……他咽了咽口水,看着有话直说的彰人,忽然翘起了嘴角。虽然不太地道,但让他看看,这些年彰人的“成熟”到底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吧。

    他带着彰人在宫里散步,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发现这男人原来还是没变,依旧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乱吃飞醋。他笑得肚子都有些发软,心想等药效过了,一定要好好拿这件事调侃彰人。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问题,不自觉地收起了笑容,拉着彰人的手,严肃问道:彰人,你希望我结婚吗?

    这个问题曾经让两人不欢而散,他明知彰人是在撒谎,却依然怨他不肯说出实话。如今难得能听他实话实说,他要好好记下彰人的回答。

    彰人在听见这个问题时,脸几乎在瞬间皱成了一团,拧紧的眉毛和狰狞的带着怒气的表情将“不情不愿”写在了脸上,可他死死咬住牙齿,过了半晌,从嗓子眼里抠出了两个字,“希望”。

    但冬弥已经从他的表情变化中得知了答案,眼见他为了撒谎甚至违背了本能,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等听到彰人言不由衷的回答时,他已然泣不成声。

    药效渐渐过去,彰人的神色渐渐变得茫然,随后又紧张起来:冬、冬弥……你别哭。他伸手想要拭去恋人流淌的泪水,可冬弥却扑到他怀里哭得更加大声,彰人愈发不知所措,只能搂紧他,哄骗道:我的回答……你、你可以理解为我成长了!你看,我不想受伤,所以自私地选择先一步把你推开,这样就不会被你放弃了。

    ……骗子。彰人,骗子。

    冬弥哭得累了,把脸埋在他胸前胡乱蹭着,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知道船在下沉,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可他从出生便是这艘船的船长,船长不能离开自己的船,必须与之共存亡,所以他从不曾将目光投放到规则之外的皮划艇上。

    国家是他的责任,那彰人呢?彰人,彰人是他的……心之所向。

    他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到了处决异教徒的日子,考虑到神射手是火神教的首脑级人物,冬弥给了他充分的尊重,不顾教皇的劝阻,亲自为他进行圣水净身。

    彰人奉命守在门外,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忽然觉得背后涌上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主教战战兢兢地站在他身侧,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彰人想起了成人礼上被剜去血肉的经历,勾着嘴角,正打算和他寒暄两句,却忽然听见一道巨大的爆破声响。教堂的玻璃窗破裂开来,神射手从内部逃了出来,禁军首领大声喊道“抓刺客”,等待的人群躲避着掉落的玻璃碎片,嘴里吐出一声声惊叫。

    彰人全身冰冷,不顾三七二十一地破门而入,看见了跪倒在神像边上的冬弥,还有明晃晃的一滩血迹。他腿脚发软,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地扑倒在冬弥边上。他看见冬弥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嘴角流淌着汩汩鲜血。

    他伸出颤抖个不停的手,想要去试探冬弥的鼻息,可下一秒,他的怀里多出了一具柔软的身子。他下意识紧紧抱住,发现触感温热,一点也不像失血过多之人的症状,迷茫地问道:冬弥?你没事?冬弥应了一声,彰人彻底搞不清状况了:那,那刺客,不,老师,他……不对,我应该去抓捕他……

    冬弥却摇了摇头,嘴角的红色过于醒目,彰人被刺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你受伤了!冬弥仍是摇头,外头乱作一团,都被出逃的神射手转移了视线,他按住彰人的肩膀,就这么在神像的注视下,用沾血的嘴唇吻住了他:没事的,一切都结束了。

    彰人再怎么迟钝,也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冬弥释然地笑着:我放出了心中的恶魔,然后……接受了他。



    南蛮的探子在一个月前告诉他,今年的火神祭已经提前结束,他们没能来得及制止。于是,他和火神教暗中做了交易,他会在行刑前故意放走神射手,换取火神实现他的一个愿望。火神教的高层同意了他的条件交换,并告知他,只有神射手能向火神许愿,于是就有了刚刚教堂里发生的一幕。

    得知他的心愿内容后,神射手大为不解,看他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变化:……你竟愿意为他做出这样的让步?

    冬弥扬起了嘴角:因为我爱他,胜过其他。



    太子宫来来回回进出了好几批名医,伴随着国王响彻云霄的怒吼声,好几天宫里都没人敢放声说话,生怕受到迁怒,小命不保。

    太子殿下受奸人暗算,虽然性命无虞,却丧失了生育能力。继承人没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国王自然不甘心,冬弥本人却相当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彰人也这才得知“一切都结束了”是什么意思,心情复杂地守在他身边,任他偷偷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得知这个疾病药石罔医后,国王心灰意冷地宣布退位,冬弥真正成为了国王,并修改了继承法,未来的继承人会从两个妹妹的子嗣里选出,但不再是长子优先,而是有能者居之。

    表哥得知这件事后,露出了狡黠的嘴脸,对待二公主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相敬如宾,经常逼着她和自己欢好,早点生出优质的继承人。二公主一直被他体贴温柔的假象迷惑,哪见过这副饿狼扑食的模样,越发惊恐,忍不住泪眼婆娑地向冬弥告了状。

    冬弥将表哥传唤到大厅,把当年他在避暑庄园幽会的小情人也找了出来,笑着向表哥讨一个说法。表哥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连忙痛哭求饶,说自己鬼迷心窍,一定会好好对待夫人。冬弥也不好插手夫妻之间的事情,便让他回去向小妹道歉,没多久便看见他被赶了出来,灰头土脸地回了北境。

    他收回目光,看向被吓得软倒在地上的那名贵族,和蔼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受他所逼,这些年也已经成家,找你出来只是吓唬他,你放心回去吧。他边说着,便偷偷打量着那人,这么多年过去,对方的眉眼变化了许多,他却还能记起那个午后,隔着小窗缝隙所窥见的光景,甚至还能听见与他并肩的彰人粗重的喘息声。

    国王陛下回忆起往事,语气也变得温柔缱绻,手背却忽感一热。他低头看去,那贵族男人虽然没再画当年那花枝招展的妖异妆容,脸上的神情却谄媚极了:陛下,我愿意侍奉在您左右……嗷嗷嗷!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小腿一阵刺痛,似乎是废了。一身白衣的御林铁卫踢断了他的腿骨,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提起衣襟把人扔到一边,蹲下身抓过冬弥的手,抽出手绢把男人留下的痕迹用力擦掉,再低头覆上一吻。冬弥哎了一声,来不及阻止,不满道:你这不是和他间接接吻了吗?彰人挑了挑眉:我是在消毒。

    真是世风日下,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影卫叹了口气,抓过一脸见了鬼的贵族男人,自觉地处理起麻烦。贵族男人鬼哭狼嚎地哀求道:大人,大人!我不会说出去的!影卫不耐烦地捂住他的嘴:陛下当然知道,又或者,你觉得传出去几句流言蜚语能威胁到陛下?男人闭紧了嘴,疯狂摇头。他曾听说过国王陛下在太子时期就和兄弟私通乱伦,却只觉得太过荒谬可笑,没想到……没想到竟是真的。



    国王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寿宴,本该隆重举行,贵族们都铆足了劲想要表现一番,却不料被寿星任性地放了鸽子。

    彰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在生日这天再次登上山坡,漫天星子闪烁着光芒,而他抱着最耀眼的那颗。冬弥趴在他肩头,身体如波浪般上下起伏,微微合着眼。彰人怕他着凉,捡起散在地上的外衣披在他背上,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会冷吗?冬弥摇了摇头,直起身子主动吻了上来。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突然抬起脑袋,嘴角含着笑意:来了。

    彰人刚仰起头,便看见惊人的一幕,千百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照亮了夜空。他着迷地盯着星群,冬弥却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彰人才回过神来,问道:是你安排好的?冬弥嗯了一声,颇有几分得意:几十年才有一次的流星群,我早早占据了这座山头,不让那些占星术士过来打扰我们。

    他捧着彰人的脸,认真说道:我想说……我不是不懂情趣的人。只是为凡尘所累,从来都是彰人主动……我亏欠你许多。

    彰人抓住了他的手: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贪得无厌,想要掠取你的气息,占有你的温度,想要你的目光只落在我一人身上,想要你收回普度众生的爱,只给予我一人特殊照顾。今后也是,我会一直向你索要下去。

    冬弥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应道:……我很乐意。彰人,正如你成为御林铁卫时向我发誓的那样,从今往后,我也只忠于你一人,是只属于你的青柳冬弥。

    都说星星是神明俯瞰世间的眼睛,他们正在神的注视下做着荒唐背德的事情。如果这是不被允许、无法原谅的错误,神明自然会降下惩罚,让流星坠落在他们身上吧。

    他虔诚地吻着彰人的嘴唇,很快便被扶住腰部,交合处又溢出新一轮的透明腺液。

    他低下头,撞上一片青绿的湖海,碧波清澈又明媚,偶尔会被雷霆照亮,掀起骇浪,偶尔会被微风吹拂,泛起涟漪。而能牵动这些风景变幻的人,只有他一人。彰人只在乎他的看法,他的感受,从前如此,往后如是。

    神啊……青柳冬弥合上了眼。

    他依然敬畏着天上的众神,只是……他心尖上还放着更重要的另一个人。

    如果这是错误,如果要受到惩罚,就让他们在地狱里继续纠缠吧。





    全文完。



    很不在状态的最后一次更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还是硬撑着写完了。

    等大脑清醒以后可能会修改校对(可能)

    有些地方是备忘录里提早写好的桥段,可能会显得比较突兀,但现在脑浆昏沉改不动了x

    总之把一切交给未来薛定谔的校对()

    感谢大家的一路追更,老福特也会放上链接,如果有想要评论的可以移步那里(希望能有评论吧!当然希望能看见几句夸夸,那不足的建议修改的也可以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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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喵几个喵

    DOODLE完!结!
    彰冬,双王,越来越像正文的脑洞(。
    预警不限于:伪骨科+wcn车+两个人一起ooc
    反正各种预警x
    双王脑洞伪骨科+wcn车+两个人一起ooc



    (顺便虽然是西方中世纪标配背景,但我写古代的东西总是会往东方宫廷那一套走,因为对西方真的不懂!)

    (里面一些职位啥的会来自于权游,毕竟我只看过这个西方的x 其他都没怎么记住)



    ——————



    设定彰冬是同一天前后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国王是冬爹但是当做和春道没半毛钱关系的原创角色),虽然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王国推行一夫一妻制,但男人基本都会有外遇、养小三,夫人们也基本是知情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碰巧王后和另一名大家心知肚明的国王外遇对象同时怀孕,冬是顺产,早出生几个时辰,彰却费劲得多,出来以后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哭出声。国王看望完正宫以后,等母子俩熟睡了才来看另一个孩子,却发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感到不对劲,抱起孩子一看,撞见一片青绿。王室血脉从来都是灰色眼睛,十几代下来都是这样,而且彰人的生母也不是绿色眼睛。国王发现自己脑门绿油油的,就要拔刀砍了彰人,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倒了他,哭着说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她对神明发誓。国王正在气头上,就要拉她出去斩首,问女人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女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说她希望孩子能叫彰人,纪念我们初遇的那个秋冬之交。国王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闻言心里又有些后悔,问她孩子父亲是谁,说出来自己可以饶她一命,但女人坚持说这是你的孩子,国王只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女人最后说道,你可以滴血认亲。
    91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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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N’T MAKE彰冬 とやたん(1/2)です。長い。ねむねむでかいたので本当に駄文です。ごめんなさい。怒らないで…1は全年齢いけます でもやまもおちもないです 全部読む勇気があるかの判断基準にしてください…推敲してないので誤字あるかと まじごめん うん 書き直すかも 反省してるけど可哀想なので供養です もう恥ずかしくて読み返せん「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ー」

    クラス全員の、バラバラな声とそれを皮切りにして騒がしくなった教室。勢いよく椅子を机に投げつけて走り去っていく男子、やけに声の大きくなった女子、色んな人間がいるな、と認識させられるその光景を、冬弥は少し眺めたあとどちらに属するでもなく音も立てずに席に着く。誰にも気づかれない溜息をついて、ふと窓の外を眺めた。既に校舎を出ている生徒も多く、そのまま校門を通過するものも、部室に向かっていくものもこれまた様々だった。は、として冬弥はスラックスのポケットに手を伸ばす。取り出したスマートフォンは、普段ならカバンに仕舞っているはずのものだ。昼休みに彰人と屋上で食べる時、聴かせたい曲があって持っていってそのままだったな、電源は切っておいてよかった、と冬弥は思う。ボタン長押しで電源をつけると、一件のメッセージが入っていたことに気がついた。確認しようとそれをタップした時、

    「おまたせ。帰るぞ」

    ぽん、と肩を叩かれてそちらを向いた。反射的にスマホを伏せる。別に何かまずいことが表示されている画面だったと言うわけでもないはずだったが、冬弥はうまく言葉が出せなかった。

    「……冬 5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