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yban - First your heart, then...＊＊

　　北歐神話中，主神Odin的兒子光明之神Baldur夢見了自己的死亡，他的母親Frigga為了安撫擔憂的兒子，身為愛神的她請求世間萬物答應不得傷害Baldur，唯獨漏了生長在植物上的槲寄生。
　　之後槲寄生的箭刺穿了Baldur的心臟，心痛不已的Frigga在眾神的幫助下最終挽回Baldur的生命，無比感激的她承諾，無論是誰站在槲寄生下，便賜給那人一個親吻。
　　Alban偶爾會想，是否未來也有人出於純粹的愛，願意為他如此奔波。
　　是否有人願意，在他受黑暗侵蝕痛苦不堪之際，給予他一個輕柔安定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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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節前夕的平安夜，一棟佇立在郊外的莊園此時人聲鼎沸，許多人聚在這裡享用著聖誕大餐，一起渡過年末最重要的節日。
　　Alban蹲在莊園內角落的一間小屋頂，寬大的衣服和漆黑的夜晚將他壟罩，傾瀉而下的月光照著異色瞳中的黃色右眼顯得格外明亮。
　　「嗯──看來現在是個好時機呢。」多數人都在餐廳用餐，僕人們也在餐廳和廚房間穿梭，僅有極少數人零星散在前院、后花園或走廊上。
　　對一位善於隱藏自己的幻影盜賊來說，這樣的守衛形同虛設。
　　Alban像隻貓般輕盈地從屋頂跳下，改良過的靴子在落地時最大地吸收了聲音，他悄然無聲，一溜煙地藉著花草樹木和雕塑的遮掩迅速抵達了主樓周圍。
　　遠處是透著暖黃燈光和溫馨聖誕音樂的餐廳，而他這裡則是安靜地能讓他透過頭上的髮夾聽清楚是否有人朝他走來。
　　靜靜地蜇伏了幾分鐘，Alban勾起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翻身沿著華麗建築物外圍突出的設計迅速地爬上了二樓，穩定且迅速的在窗戶及陽台橫向移動。
　　他的終點是主樓中間後側的書房，那裏有著他今晚的目標，莊園主人剛從拍賣會收藏不久，一支傳說中的弒神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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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nny解開了襯衫領口的釦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今天和家人一起出席世交的聖誕聚餐，規模比他原本預期的還大了一些，讓對人群有輕微恐懼的他用餐到一半不得不離開透透氣。
　　為了遠離壓力，他獨自散步到了二樓，想起世交叔叔說過他擁有一間很棒的書房，收藏了各種珍貴骨董及絕版書籍，Sonny盡可自便。
　　他來到了書房外，正要推開門時忽然想起一些事，轉頭叮囑管家：「請轉告我的家人我在書房休息，不用擔心。」管家頷首，Sonny在其目送下進入了書房。
　　「喀噠。」黑胡桃木做的房門發出清脆的關門聲，他按下身旁的開關，身在的這間書房瞬間明亮如晝。
　　Sonny抬眼環視一周書房，發現大得嚇人，他猜測應該是三間主臥的大小，原本的隔牆都改建成了書牆，中間挖空了門洞可以出入；由他站的位置往右看去，燈光透過門洞照入中間的書房，隱約能看見裡面的擺設，最裡面的書房則是一片漆黑，像是通往幽冥的大門。
　　有細微的風穿過空隙，拂面而來。
　　Sonny鼻尖若有似無地縈繞一股香柑氣息，像是清晨時刻沾附著露水的綠葉，混著柑橘類果皮發出的微苦感。
　　身為警官的直覺牽引著他向內走，今天的他穿著昂貴的皮鞋，訓練有素的大腿肌肉緊繃著控制步伐，竟也悄聲無息。
　　他背靠著門洞旁的書牆，閉上眼睛，仔細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
　　一片寂靜，但是空氣中的香氣似乎變得稍微濃郁了一點。
　　他鼻翼微微搧動，又彷彿從未聞到過什麼。
　　Sonny旋步踏入了最裡面的書房，高大精壯的身驅擋住了來自背後唯一的光源，而他尚未習慣光影的變化，視線所及是純然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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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ban對光影的細微變化非常敏感，即使是非常微弱的變化，他也能輕易感知。因此當他伸出手正準備拿下掛在牆上的骨董，而最外面書房蔓延過來極為薄弱的燈光被擋住時，他立刻就知道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迅速收手壓低身子轉過頭，金綠石貓眼一般的右眼給予他黑暗中可視的能力，讓他一眼便看清眼前來人。
　　一頭螢黃至淺白的頭髮反射著淡淡光暈、光源實在太弱只能勉強辨認出藍色系的眼睛，身上穿著Alban即使不懂但仍能看出是面料昂貴的訂製西裝，鐵灰色襯衫微微被精實的胸肌繃緊，鎖骨從解開的扣子中隱隱露出；即使能見度有限，Alban腦中迸出的第一個想法是這人長得真好看。
　　下一秒他甩開這樣的想法，盯著視線仍在處於轉換期的人嘖了一聲。
　　該不會這次要陰溝裡翻船了吧？
　　「你是誰？」清冷的聲音從對方口中溢出，他有點意外對方居然這麼冷靜，「你是小偷？」對方再度開口，拋出的問題令他呼吸停滯了一下。
　　他是個敏捷、善於隱匿的怪盜，絕對不是與人正面衝突的類型，即便對方只比他高半顆頭，他偏瘦的體型也絕對打不過對方一眼就能看出訓練痕跡的肌肉身材。
　　「你要偷什麼東西？」第二個問題緊接在後，他眨眨眼睛，頭腦飛快地運轉，接著他咧開嘴笑出了犬齒，「對，我是小偷，首先，我是來偷你的心喔。」
　　「哦……你很有自信阿。」明明是嘲諷，話語之間帶著零碎的笑意，聽起更像是一種挑逗。
　　Alban覺得耳朵有點酥麻，下意識地像貓咪被騷耳朵癢時動了兩下耳朵。
　　對方似是習慣了黑暗，朝他緩緩踱步，「所以，你想怎麼偷？」直到剩下兩人互相伸出手臂便能碰觸到的距離，Alban覺得心臟被緊緊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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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Sonny打開隨身攜帶的筆型手電筒，小範圍但足夠明亮的集中光源打在對面的小偷臉上，對方先是半瞇了下眼睛，而後像是深夜森林公路中迷失的小動物，被迎面而來的汽車燈嚇得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的樣子。
　　「嗤，」Sonny忍不住低笑出聲，「就這樣也想偷東西，太簡單了。」
　　「我才不簡單！」Alban有些惱怒地小聲吼著，耳朵不可控地泛紅。
　　Sonny饒有興味地看著Alban，源自本身的自信讓他游刃有餘，他不擔心眼前的小偷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甚至不擔心他能順利從自己眼前逃走。
　　目光從Alban帶著點稚嫩的臉龐移向他身後，有別於其他面書牆，這面牆上掛著的是一支孤伶伶的箭矢，Sonny猜想這應該是某件骨董之一，但不知道來由；令他疑惑的是，箭的上方還掛著一個花圈，他微微將手電筒上抬，看清了那是一束槲寄生花束。
　　骨董、槲寄生、箭。
　　Sonny瞬間了然，這是關於一個北歐神話的收藏。
　　叔叔還真是什麼都收阿……
　　內心的感嘆尚未結束，書房門響起了敲門聲，「Sonny，可以進去嗎？」是他的家人找來了。
　　將燈光移回小偷臉上，他看見小偷沉著臉朝半開的窗戶跑去，他來不及多想便跨步伸手拉回對方，隨著他向前的衝力將其抵在了牆上，他的胸口不免撞上對方。「……操！」
　　他低頭想道歉，卻看見對方一臉不可置信又忿忿不平地揉著被撞疼的胸，在唇邊的抱歉霎時轉成了笑聲。
　　「Sonny？」門外的家人已經打開房門走進了最外間的書房。
　　Alban氣急敗壞，抬眼瞪著Sonny，「你不讓我走，要怎麼解釋我在這裡？！」
　　「你知道你頭上這是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Mistilteinn*！」什麼時候了還在問廢話？！
　　「那你知道它的故事嗎？」Sonny聽見家人的腳步聲，他們打開了中間書房的電燈，並向這裡繼續走來──Sonny才發現這位可愛的小偷居然有著一雙異色的雙眸。
　　而這雙異色瞳朝他翻了個白眼，「就是Loki使詐用來殺了Baldur的──」
　　「不是，」Sonny打斷Alban的話，電光石火之間他捧住Alban的臉，低頭朝他吻去。
　　Alban原先以為Sonny的雙唇應該是微涼的，才符合他清冷的氣質，沒想到自己感受到的卻是溫熱柔軟，他驚訝地張嘴倒吸一口氣，給了Sonny趁機而入的空間，而Sonny一手沿著他的肩頸順著背脊下滑到他凹陷的後腰處，輕輕用力地將他壓向自己。
　　偌大的房間，四唇交接之處吞吐著彼此的氣息，有淡淡的香柑味，也有淺淺的蜂蜜味，調和出意外和諧的香甜滋味。
　　「Sonn──噢，哦！抱歉，你們忙！」身後熟悉的家人機靈地發現自己是不速之客，發出幾聲驚呼後帶著笑聲退場。
　　Sonny睜開雙眼，雙唇卻沒放開嘴裡的獵物，靛色的眼睛盯著前面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卻沒有閉上嘴或者推開他的Alban，眼底是泛著滿足的笑意。
　　在彼此氣息將盡之時，Sonny終於放開Alban，原先捧在臉頰手轉扣住他的後頸，另外一手仍緊緊扣在腰間，在Alban喘息的期間，他悠悠地開口：「在槲寄生下相遇的人，即使互不認識，也可以親吻對方。」
　　Alban本來像是炸毛的貓咪準備揍對方肚子一拳，聽到這句話後，悻悻然地收回已經抬起一半的拳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情緒在心裏盤旋。
　　「我是Sonny Brisko，很高興認識你，」Sonny在Alban耳邊輕輕打招呼，「我覺得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令Alban頓時手忙腳亂，「呃──呃、呃──我、我是Alban Knox，我、我也喜歡你──我是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Alban丟臉的想死，自暴自棄地將臉埋進雙掌之間，求眼不見為淨，而Sonny覺得這樣子的他很可愛。
　　不遠處的餐廳似是調高了音樂音量，聖誕曲開始傳入書房內他們的耳朵裡，兩人轉頭看向窗戶，發現窗外正落下靄靄大雪，隨風打轉而入的雪花堆在窗台，落在地上，又或者捲起飄向兩人，降在他們臉上，稍微褪去了因害羞而發熱的臉溫。
　　一片雪花被捲的更高，停在了槲寄生花束上，Sonny低頭又親了Alban一下，Alban愣愣地眨眨眼，卻也下意識地回吻對方。
　　「如果是情侶在槲寄生下接吻，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喔。」Sonny貼著Alban的嘴唇沒有離開，說著話的Sonny雙唇輾轉在Alban唇上，一字一句都在撩撥著Alban的心弦。
　　此刻，Alban暈呼呼地想著，他這次要偷的東西，到底是偷成功了呢，還是偷成功了呢？
　　First your heart, then...my heart.



END.


Mistilteinn*：米斯特汀，Loki利用Hoder向Baldur射出槲寄生樹的箭名，在古北歐語中單指槲寄生這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