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SIS - We are Krisis.　　這個十月很古怪。
　　Vantacrow因私人行程休了幾天假，Vezalius則是出了另外的任務，但Wilson覺得很不對勁。
　　彷彿那場火災意外改變了什麼，又或是他遺忘了什麼。
　　「Wilson，變透明的只有Zali啊，我還在！」
　　Vanta抓著Wilson的手大喊著，深怕對方感受不到他實質的存在。
　　然而Wilson開始擔心這一切只是他的夢，那場火災其實帶走了他的兩個隊友。
　　他被留下了。


＊＊＊


　　「Zali，時間差不多了。」
　　「好。」
　　Vezalius信衣踱步走向Vantacrow，長時間待在實驗室裡、即使外出任務也被隱藏在繃帶之下的皮膚本就白皙，如今穿著黑色高領毛衣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看著一陣風吹揚起對方及膝的黑色大衣，Vantacrow突然驚覺此刻的Vezalius看起來竟是如此單薄。
　　Vantacrow站在駕駛座旁，戴著皮手套的大掌壓在車門上，頭髮順服的向後梳整，一身熨貼的黑色西裝穿在高大的他身上，彷彿震懾全場的氣勢，襯著他靛紫色的雙眸如黑夜中僅存的兩顆星星。
　　他戴上開車時才需要的銀框眼鏡，在Vezalius拉開副駕駛車門時，也俐落地開門上車。
　　「啊，等等經過麵包店，我想買點可頌。」Vezalius邊繫上安全帶邊說著。
　　Vantacrow愣了一下後笑著點頭道：「沒問題。」語畢方向盤流暢一轉、腳下油門一踩，黑色霧面烤漆的休旅車便一氣呵成地向前開出。


　　隨著車子開向郊區，Vezalius側頭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內心一片平靜。
　　須臾，些微落在車窗上又轉瞬被刮走的白點吸引他的視線，他轉頭看向正前方，更多更明顯的白點朝他們奔襲而來，在擋風玻璃上紛紛留下印記。
　　「下雪了。」Vantacrow看著前方路況，看似悠閒地開口：「既然他很喜歡雪，待會我要把他埋在雪裡。」他姿態放鬆地開著車，但雙手仍穩穩把握著方向盤。
　　只要Vantacrow開車，他一向如此謹慎，即使看起來再輕鬆，Vezalius知道Vantacrow始終注意著一切。
　　身為隊內承受主要攻擊的坦克，他早已習慣將他們兩人的安危置於自己之上。
　　一直以來Vantacrow都做得很好。
　　那件事並不是他的錯，但Vezalius知道，他心有愧疚。


　　Vezalius仰靠在椅背，微微闔起的眼眸彷彿漫不經心，語氣卻鄭重堅定：「Vanta，不是你的錯。」
　　Vantacrow收緊了方向盤上的手指，皮革擠壓的聲音像針般微弱卻清晰的刺進彼此的耳中。
　　風聲從車體縫隙間張牙舞爪地穿掠而過，落雪逐漸加大，打在車頂噗簌簌地響。
　　冬日初雪的天空是灰沉的，並不如雪後艷日下的銀白閃爍。
　　Vantacrow深吸一口氣，被領帶束緊的黑色襯衫抵在喉結下，他覺得有些難受。
　　「我知道。」
　　他行雲流水地將車子轉進了一條小路，經過了一扇大門後繼續向前。
　　「但我本來可以做得更好的。」
　　許是領帶太緊，他的聲音聽來吃力又沙啞。


　　輪胎壓過被薄薄白雪覆蓋的枯枝落葉，發出沉悶的哀嚎。
　　Vantacrow覺得像極了他們倆現在的樣子－－看似冷靜，但內心承受著無法釋放的痛苦。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卻無人明言。
　　是體貼的讓對方可以保有尊嚴及空間，也是想任性地放任自己沉溺於悲傷。


　　Vantacrow停車熄火後，兩人默契地下了車，一路寂靜並肩走向更深處。
　　直到一塊灰色石碑顯露，Vezalius知道，這是他們的目的地，是他們的終點。
　　他將石碑上並未覆蓋太多的落雪拂去，把一個紙袋放在上面，轉頭看見Vantacrow彎腰捧起一堆雪堆在石碑周圍。
　　「雪不夠大，也還不夠多啊，可惡。」
　　Vantacrow嘖了一聲，拍拍手後打開紙袋拿出可頌咬了一口遞給Vezalius，後者接過後也咬了一口，兩個大男生各自的一口就讓可頌所剩無幾。
　　Vezalius將剩下的可頌撕碎灑在了地上，金黃色的餅皮綴在鬆軟的雪上，彷彿可口的甜點。
　　「那隻貓很健康，有些地方的毛被燒焦了只好剃掉，但是很快就會長回來的，我們領養了牠。」Vezalius從口袋掏出手機，滑到了一張照片放在石碑面前，「看，這是牠現在的樣子，哈哈哈。」
　　Vantacrow也拿出手機，螢幕亮起時的桌面背景是一張對著鏡子拍的照片。
　　照片裡的Vantacrow頭上戴著護目鏡拿著手機，Vezalius抱著一隻身上被剃了毛、只留下毛茸茸腦袋的布偶貓站在旁邊，布偶貓好奇的伸出一隻爪子撲在護目鏡上。
　　「牠可能認得這個護目鏡喔，Wilson。」Vantacrow低聲呢喃，有些心碎。


　　身為特殊部門的一員，英雄是不能被發現真實身分的，即使不再繼續工作，最終他們也只能以一塊石碑紀念自己曾經存在過。
　　於是這一塊簡簡單單、完全空白的石碑，也是Wilson的墓碑。
　　為了救那隻布偶貓，毅然決然衝回火場，待Vantacrow跟Vezalius發現而即將失控時，英雄抱著什麼東西從灼目的烈焰中迅速奔出，甚至失速地摔倒滾了好幾圈，停在正在往前衝的兩人面前。
　　貓咪沒什麼大礙，但驚慌失措地緊緊巴著Wilson的頸項，Vezalius趕緊上前接過貓咪，正想大罵莽撞行事的隊友，卻先一步聽見Vantacrow的大喊。
　　Wilson的背後早被火舌啃噬的狼狽不堪，不僅有鈍器砸傷的痕跡，更嚴重的是有利器刺進了他的內臟。
　　Vantacrow二話不說將他一把扛在肩上往車子狂奔，Vezalius什麼想法都來不及有，抱著貓快步跟上。
　　這是第一次，Vantacrow幾乎橫衝直撞的開車，他像是從不知道煞車的存在，急速狂飆回到總部裡Vezalius的醫療實驗室。
　　一路上Vezalius也始終試著讓Wilson保持清醒，那時的Wilson還有力氣問著「貓呢？」


　　但生命的孕育也許需要十個月、甚至更久的期待時間才能到來，真正的消散卻只要短短一個眨眼。
　　在Vezalius拿下Wilson戴著的護目鏡，想讓他看看貓咪狀況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像是睡著般安安靜靜地－－即使他睡覺從不安份。
　　那個在通話中總是說最多話的人。
　　那個固執地達成收集寵物目標的人。
　　那個尖叫聲大到會被通訊軟體降噪的人。
　　那個跟別人聊天也三句不離隊友名字的人。
　　那個常常傲嬌著要隊友稱讚他還要拍手的人。
　　那個看似被隊友保護實際是最照顧著大家的人。
　　Yu Q. Wilson.


　　雪突然加驟，在兩人的頭肩上都積了一層。
　　可頌碎片也被覆蓋得一乾二淨，像是被貪吃的小倉鼠吃乾抹淨，又像是某人存在的痕跡此刻煙消雲散。
　　「我們再待一會兒吧，我們是homies嘛。Homies stay together.」Vezalius輕聲說道，拍去了肩上的積雪。
　　Vantacrow點點頭，撥撥頭髮甩落積雪，閉上眼睛的同時摘下了眼鏡，旁邊的Vezalius不知道他瞥見那一閃而逝的是銀框的反光，還是對方眼底不能說破的水光。
　　Vantacrow彎下身子在石碑上用力親了一下，如同每次homie nap時他會做的事一樣，見狀，Vezalius也上前低頭輕輕落下一吻。


　　Homie kisses.
　　即使他們總笑說兩人是Kris，但他們永遠都是三人的Krisis。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