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明】雪消之前Summary:
一起去打雪仗吗?在雪化掉之前。
Notes:
原作背景丸喜世界时期。主人公=雨宫莲。
故乡的冬天常能看见一群裹成球儿的孩子在土坡上玩雪,但是东京很难有积雪。雨宫从赞美诗柔冗的歌声中醒来,昨天教堂的神父告诉他神田近郊积起了雪,他一直念着这事没有忘。起身拨开阁楼的窗帘,俯望小巷的街市,行人全都洋溢着笑容走着,向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送上温暖的问候。
在有些失眠的圣诞夜,雨宫向摩尔加纳聊起了小时候打雪仗的记忆。“真是个好主意!如果今年冬天有机会的话,就喊上杏大人他们一起去玩雪吧。”雨宫应了一声,很快模模糊糊睡去。可是现在摩尔加纳并未趴在他的身旁,而是暗着眉头蹲在小巷口,拿店员免费赠的金枪鱼罐头饲喂墙底的流浪猫。
雨宫躺回床中,呼出一口气,雪浸过一样的眼瞳郁透地注视着天花板,少顷,又再次合拢眼睫。几分钟,枕边的手机响了,他伸手接起,听筒传来明智的声音:“你的同伴,怎么样?”
“都跟他们聊过了,我想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缓缓。”雨宫侧头看了看楼下的摩尔加纳。
“好。关于我这边,对丸喜拓人的调查已经顺利进入了最后阶段,暂时没有别的状况。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明智,”雨宫翻身坐到床沿边,亮出一副天真雀跃的语调,“我们一起去玩雪吧?”
手机那头陷入沉默,雨宫不依不饶地继续:“神田那边的近郊有积雪,机会难得,没准很快就要化掉了。”
明智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悠闲。”
“任务间隙的散心也是很重要的。”雨宫已自顾自地从床前起身,歪头夹着手机拉好了一件外套。
“我没你那么多心好散。正巧是神田的教堂,我待会要去和那边的工作人员交接资料。”
雨宫系好最后的围巾,嘴角笑了一下:“那,我们要见一面吗?”
“你想来就来吧。”
今天恰巧是礼拜的日子,工作人员将封紧的牛皮纸袋递给明智,发觉时间正好,又邀请两人一同去参加活动。不等明智回绝,雨宫即抢先答应下来,跟着工作人员走去。看着身后人一副白眼欲翻的神情,雨宫侧头笑道:“偶尔也休息一天吧?”
自从进入这个虚幻的世界后,每次礼拜活动,教堂里都满患着幸福的访客,一改往时冷清肃穆的门庭。几乎找不到座位,工作人员只得领着两人走到一截靠过道的长椅空缺前,请求他们将本该是一人份的坐处姑且当两人份挤下。
明智先伸手将雨宫按进长椅,再自己入座,半边右腿在木椅沿外悬空,肩膀硌着肩膀。待神父上台,宣布仪式开始,雨宫摘下眼镜,收进随身的盒内,又听身旁人细细地叹了口气。首先是序乐,其次是静默,再后神父读经,唱诗班上台……教堂内的陈设尽数沐浴在顶灯柔婉的橘光中,催人犯困。略一抬眼,前排尽是参拜者们幸福的、相互贴凑着的后脑勺,台上则尽是神职者们洋溢笑容的幸福面庞。
明智本想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抽身离开,刚转头,却撞见雨宫一对细长的眼睫直接裸露在空气中,猛一愣:这人什么时候脱的眼镜?
仿佛看懂他的讶惑,雨宫倾过去,悄声道:“一开场就脱掉了。”吐息轻轻喷在耳廓。末后又加问一句:“你冷不冷?这里没有供暖,窗户朝北,久坐可能会冷。”
明智侧头看他,一双乌透的瞳仁沉沉如深渊,即使是教堂熠暖的橘光也照不进他的眼底,而全数中途覆没。他略烦闷地将双腿又夹拢些,嗫嚅一声“不冷”,后合起眼睛,不知怎么就把仪式挨了下去。
“神俯身将耳畔贴在教堂的塔顶,神将聆听我们的一切愿望……”
他说“不冷”并不是习惯性的敷衍,暖色调的打光或许确实给人烘炙的感觉,听众缄默,偶尔依偎耳语,四处都洋溢着热融融的、像蜜一般的,安和的氛围。庄严的砖石将一切冬日的冽寒都挡在了墙壁之外,唱诗班的歌声缠绵悠扬,在天板下回荡,在脑海中呜嗡,像用云絮络织通往天堂的攀梯,听久了,仿佛肉身也被这声音哄抬浮起,越飘越高,越飘越高……
礼拜最终在祷告中结束,明智睁开眼,发觉自己仍身在长椅上,并没有因为升得太高而行将坠落。神父宣布说今天是某个幸运日,教堂会为每位来访者分发赠礼。神职者们纷纷抱起礼篮走入观众席,而他自己则向着雨宫和明智所靠的过道走来。
“我们都有罪,但神会宽恕我们的罪——祝你幸福。”
神父将已经向前排人重复了数次的话语再向两人重复一遍,一张微嵌皱纹的笑靥。他很轻易地看出了他们是同行者,只将一枚苹果递在了中间,而雨宫点头接过。
“我们都有罪,但神会宽恕……”
“真恶心。”待神父走远,明智低头啐道。
“你要吗?不要的话我就拿着了。”雨宫将苹果往人眼角晃了晃。
“你随意。”
室内泛起一角角嘈杂,有许多人站起,但无一人离场。人们或与同行者,或与神职人员,靠近,拥抱,交换虔诚的亲吻,犹如颗颗凝珠沿着起雾的窗玻滑落,融成丝丝细流淌下,湿润而温柔。雨宫东张西望一阵,打开盒子,擦拭干净镜片,把眼镜重新戴上。
他偏头看向身旁,明智正低着面,颌线掖在围巾之中,一双赤红的眼为垂落的眼睫所割裂;他想起赞美诗的唱词,想起唱诗班说着“无论什么愿望神都会实现”,忽觉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被羽毛抚平湖面似的平静。
“明智,”雨宫微抬手腕,拿温实的掌心覆上他沁凉的手背,“再多陪我一会吧。”见身旁人眼睫微动了动,又添一句:
“一起去打雪仗吗?在雪化掉之前。”
走出教堂,户外的细雪已基本飘停。土坡的积雪很薄,沿坡底爬上坡顶,一串棕色的脚印蜿蜒。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教堂,”明智立在一棵光秃的树旁,眺望不远处的神田城区,“里里外外都是‘伊甸’。”
雨宫默默低下腰,抓起一团雪搓成球,一甩胳膊,“嘭”地砸中卡其色的风衣后背。明智足足几秒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微眯着眼睛睨着他,双手还揣在兜内。
“对决才刚刚开始,你就要认输吗?”雨宫兴致昂扬地呼呼着白汽,又低身揉起一团雪,再度拉开背弓。
“神经……”“嘭!”这一击正中明智的鼻梁,他后退半步,视野几乎被炸开的白色占据,化掉的冰水就像泪一样,隔着皮肉从他逐渐腾涌的血液上滴答淌下。
一见对方缓缓俯身,雨宫就知事态不妙。“嗖——”“好险!”他斜身躲过第一击,欢快地喊道,察觉明智正紧拧着眉头冲自己狂奔而来,赶紧转移阵地,边吁着气小步跑,边又团起一块雪扔去,不想直接被敌手徒手截下。
“去死吧!”耳边裂开一声嘶嚷,同样的雪块在另一双手中揉捏几下,又被投掷回来。躲闪不及,雨宫叉起双臂挡住,“嘭”一声轻震,判断危险已去,刚卸下防御打算回击,却不想迎面又飞来一滚雪球。“咚!”他呜咽一声,人中被打个正着,威力之猛,雪块甚至都插进了鼻子眼。不等鼻腔里的雪水呛出来,眉心又捅上一记重击,像是吃了一发枪决的子弹般,一瞬天旋地转。
动真格了!逼近的危机感并未使雨宫退缩,相反,他愈加起兴,迅速甩掉脸上的雪,两手各抓一团雪接续投出,打乱敌手的跑动路线。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比拼?”明智狠狠甩掉裤脚上的雪斑,眼中淤血一般的两团火焰黯黯地烧着,“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我为了枪毙你对着飞镖盘练习了多少次?”
“早领教过!”雨宫毫不喘歇地又发过去两三球,“你以为我枪械瞄准就不熟练?”
明智过分敏捷地三番调转方向,雨宫立趁他减速之际,将预先兜在裤袋里的雪球甩去,成功击中目标耳廓,一颗茶色的脑袋挂满了幽默的雪碎。他畅快大笑几声,赶紧闪身转移。然而乐极生悲,他不留神被积雪下的石块绊倒,从斜坡上骨碌滚下,哀叫着吃了一嘴雪。
雨宫刚翻过身,就见沉着脸的明智已居高临下地踏到了他脚边。怎么办!眼看一碗大雪球就要往自己脸上砸,他急中生智地弹腿一扫。明智膝盖一软,雨宫拦腰一抱,将他强行带倒,两人直接在雪地上扭打起来。
雨宫被面色阴怒的敌手压在地上捯饬,镜架被挥掉,发间和睫上缀满了狼狈的白点,雪水化进头皮好不刺骨,脸上倒还有空讪讪地笑。僵持到某一刻,他终于走运抢到了上风,但并不打算学他的敌手那般激烈进攻,而是动手扯松明智的围巾,把地上的积雪往人脖子里拱。
“混账!停手!别逼我把你活埋在这鸟不拉屎的雪地里!”明智激烈地打着寒颤,扒手使劲反扭着雨宫的手腕。
“哈哈!所以你肯定我赢了?”雨宫话音刚落,就被明智咕呜塞了一嘴雪。
“弱智!谁稀罕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斗过你?”看着雨宫被冻得鼻头高拱的滑稽样,明智重咬的语气自己都忍不住松卸下来,揣着虚虚的笑意。
打到最后,两人实在都累得不行,于是达成了停战的默契,双双仰躺在雪地上,望着天,喘着气,被厚厚风衣包裹住的胸膛一起一伏。手湿冷得几乎僵掉,脸颊却是红扑扑的。
“真熟悉啊。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和邻居家的小孩打雪仗。”雨宫侧头看向身旁,一双乌亮的眼睛在雪地里忽闪,“你小时候……有打过雪仗吗?你是不是一直生活在东京,东京的话,不太有下雪的机会吧?”
明智不语。因为剧烈运动,胸腹涨着一股难息的热潮,心跳和血液都尚在耳畔怦怦震颤。他支撑着从地上坐起,脑袋仍有微微眩晕。半晌,方吞下一口气,轻飘飘滚出三个字:“谁记得。”
明智仔细拍掉风衣上的雪和土块,撇眼瞅着呈“大”字形摊开在雪地上的人:“你原先……是计划和你那群同伴一起玩雪的吧?”
雨宫不语,只是看着他解下围巾,又重新系好,感到体内温度慢慢静了下去。
“你就是因为他们还没脱离洗脑,所以姑且把我当作替代品。但很遗憾,你约我,就只有被扫兴的份。”明智从地上站起,转身欲走,“你就回去躺在你那空空的阁楼里后悔吧。”
“没有啊,”雨宫摇头,积雪在脑袋下蹭出“娑娑”声响,“我很高兴,明智。”
见对方背朝自己,顿在原地,迟迟不迈脚步,雨宫又添一句:“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拉我一下……啊,还有帮我找一下你给打掉的眼镜。”
明智叹一口气,回过身去,低喃一句“没用的家伙”,朝雨宫伸出手。爬起过程中,苹果不经意从口袋中滚落。雨宫弯腰拾起,拉起袖口,拭去沾到果皮面上的积雪,颜色仍旧艳红。
“等到丸喜构建的世界结束后,这个苹果是不是也要消失呢?”
“等这个世界结束,苹果早氧化完了。”
“放冰箱里,试一下呢?”雨宫自认给对方讲了件好玩的事,自顾自地笑一声,“不如说,这里的雪会更先化掉。然后,春天就来了。”
明智很快找到了掖在雪地里的镜架,塞进雨宫手里:“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回去。”
雨宫把眼镜戴好,三步并做两步赶上直往坡下走的明智:“所以刚才那局算谁?算我赢?还是平手?”
“你还在计较这件事?你是街机厅里的小学生吗?”
“明智不也玩得很尽兴?”
“那是你先挑起,我只是作反击罢了……”
“有机会再比一场吧?要是没积雪了,就换个别的项目……”
“到那时候,你的同伴再不清醒就是你有问题了……你找他们去,我不会再奉陪……”
“就当是作战前的机动训练……我命令谁也不许……”
细碎的谈话声逐渐远去。薄薄的雪地上,只余两串相互挨近的土色脚印。
后记:
写两人雪地打闹时有种谙熟,之后反应过来是p4花村阳介commu10的既视感。三学期的氛围压在他们肩上,总有种与年龄割裂的沉重,偶尔像个高中生那样玩闹也挺不错。或许对明智而言,主人公身上拥有着他所缺失的、有关于青春期的一切,而主人公也愿意将一切弥补的机会递给他,尽管他未必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