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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赤道与极地之间做环球旅行

    产出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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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IPOI 33

    写于2022.8

    #ひよジュン
    Hiyojun

    【日和纯】西西弗斯会抬头看太阳吗主要角色死亡注意,强烈不建议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阅读!强烈不建议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阅读!强烈不建议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阅读!
    无相关场景的直接描写,也不存在任何流血表现,但仍请务必确认此预警,如若阅读后出现意料之外的后果,本文概不负责,还请谅解

    非原作偶像设定,存在大量第一人称叙事
    蹭热度的信手之作,随便看看就好




    A.

    阿日前辈是演艺圈里一流的影星。这也是为什么,当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摘下墨镜和口罩问我认不认识他时,我茫然地摇摇头,他立即露出了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接着甚至还对我表达出了相当的埋怨。

    当时的我手上还沾着血,几分钟前刚和一群人过过招,心里的怒气也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虽然感到很莫名其妙,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挥起手臂一拳抡向他的冲动,尽量礼貌地回答他,对不起,我对您身处的演艺圈不是很了解。

    如今回想起来那日的场景,仍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好吧,其实到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没有哪一天是“不”“不可思议”的。阿日前辈无愧是往返于聚光灯之间的顶尖人物,虽然嘴上说的全是些嗔怪的话,但他的神情却令我丝毫生不起气来。他墨镜下的那双眼睛叫狄奥尼索斯(注释一下,他是希腊神话里的酒神)见了都会神志恍惚地大喊“快把那两颗葡萄摘下来酿酒”,他口罩下的那抹笑容就是含着某种能够使我瞬间镇静下来的神奇力量,何况还是没有荧幕阻隔的亲见。

    以及,也会使我感到温暖。就像太阳一样。

    初见后他便把我带去了他的经纪公司,当时的我也是无处可去,便也由着他这么做了。我在他的一路托举下成为了一名还算不错的演员,并且还和他组成了“金牌搭档”,时下有许多叫座的影视作品都是由我和他共同主演的。

    实际上,我从未想过这样概率极小的事情会砸落在我自己的身上,“乱巷鬣狗逆袭成为影视巨星”什么的——哦,这个描述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我从某个网络社交平台上看来的,好像是一篇以我和阿日前辈为主角的……同人文的标题?

    说到这方面,我和阿日前辈似乎是这个领域的常客,尽管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直接参与过这个领域。我拿着这样的内容有些疑惑地跑去问他时,他坐在办公桌前,先将手中正在书写的纸张翻过一页,再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两眼便完全了然,欣然对我说道:“嗯~!看来我们公司的营销策略很成功呢!”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是的,我和阿日前辈会组成“金牌搭档”,其实是我们经纪公司的一项营销策略。而这么众多的同人文,则证明了这项营销策略卓著的效果。但是当我继续追问下去两者之间更密切的联系时,阿日前辈却闪烁其词:“哎呀哎呀,这些东西太复杂啦,纯君不用懂。台词背完了没有?之后的排练可不要拖累我哦。”

    除此之外,我还向阿日前辈提过很多其他的问题,毕竟我是被他强拉进这个行业的门外汉,很多的东西都是从未听说过的。只是他实在是过分忙碌,也唯独我有这个专权可以随时去打扰他。我十次敲门走进他的私人办公室,有九次都能看见他在办公桌前写着些什么。

    而剩下的那一次,我没有见他坐在桌前,稍加仔细地环顾了一圈室内的布局,才发现他正缩在洗手间里,门没有关,是很着急地走进去的吗?我看不见他全部的人影,有些担忧,慢慢挪到门边上,试探性地问道:“……阿日前辈?”

    阿日前辈见状立即直起身来,我只能借住瓷砖地看见一轮跪坐的影子晃动着。“没想到被纯君抓正着了呢,真是坏日和!”他雀跃的语调竟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我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您这是在……”……催吐吗?“今天的美食节目上法式咸派吃多了呢。”他平和地解释道,“但是没办法啊,必须得保持身材。纯君你也一定要注意饮食哦。”

    除了这一次外,后来我也没再撞见过类似的场景,还是说回大多数的情况吧。记得当初,我第一次问他的问题是“请问您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在我走到他身旁开口之前,他将手中正在书写的纸张翻过一页,听到我的话语后,他像模像样地歪着头沉思了几秒,笑着回答我道:“因为纯君长得很好看!”

    我颇有些汗颜,也是回头再问了负责我们第一部共演的影视剧的导演才知道,我将出演的这个人设为“小混混”的主角实在是没人选了。年龄在规定范围内的青年演员向来娇生惯养,无论如何都无法表现出这个角色本真的气质,而出演另一主角的阿日前辈向来挑剔,试镜了这么多人后还是不满意,一气之下直接奔上大街,没想到真就捡了个我回来。

    我在这第一部剧里确实基本都在本色出演,之后也尝试了许多其他风格的角色,意外都能够胜任。或许我在演艺上确实有些天赋,当然更有可能是阿日前辈教导得好。

    但总得来说,我无法驾驭的事情还是要比能够驾驭的多得多。我无法适应走出片场时朝我按下的相机快门,它们就像一支支利剑一样,闪着白刃刺进我的眼瞳,烧起阵阵灼痛。我也无法适应参加各种拍摄之外的节目时,席下的观众冲着我发出的呐喊,尤其是我和阿日前辈做出些许亲密的举动时,那样的尖叫几乎要把我的鼓膜碾碎。

    真正把我的这种不适应推向巅峰的——其实说来十分讽刺,同时也把我的演艺生涯推上巅峰的——是一部安排了我和阿日前辈的吻戏的影视剧。

    不过,并不是这部影视剧本身把我的对镜头闪光还有人群尖叫的不适应推向了巅峰。拍摄现场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吻戏也是借位。当时的我完全专注于和即将出演的角色达到情感上的共振,以及思考该如何与阿日前辈对好这出借位的吻戏。那个镜头异常顺利地一遍过了,导演反复确认好摄影师拍摄下来的画面后,走过来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说:“这部剧播出后一定会大获成功!”

    其实听到这句话时,我心里有些疑惑。因为这出吻戏并不是剧情里的精华部分,还有难度更高的我和阿日前辈的对手戏在后面等着我。但我并没有把这样的疑惑问出口,因为我清楚,即使自己作为演员走到今天已然小有所成,也仍没有资格和导演、以及阿日前辈这样深谙演艺圈的楷模级人物相提并论。导演会这么告诉我,一定是出于他长远而老辣的眼光;同时,也可能有鼓舞我的意思在。

    这样一来,我就更应该树立起信心,继续前行下去。

    然而,在拍摄圆满杀青后的庆功宴上,举着草莓可尔必思和阿日前辈还有剧组前辈们碰杯祝贺的我不曾料到,在影视剧播出后的跟踪访谈节目上会发生什么。

    所谓的“跟踪访谈节目”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各种拍摄之外的节目”之一,内容一般是邀请某部热映的影视剧主演上台,以直播的形式,和节目主持人以及台下、或者是网络媒体前的观众分享拍摄感想,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参加。但将这种节目列为“必须参加”,似乎是我和阿日前辈“金牌搭档”营销策略中很重要的一项。

    那期节目一开始还很顺利,各项内容按照我熟读成诵的节目脚本稳序推进,再加上此前我已和阿日前辈出席过这样的节目很多次,所以应付起来可以说是相当游刃有余(哈哈,请允许我小小地自满一下)。

    但是,到了抽取现场观众随机提问的环节时,被点到的“幸运观众”提出的问题是“请问两位能现场再为我们表演一遍那出吻戏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不能算作是“提问”,而应该算作是“提请求”。

    我很清楚,这样的环节中抽取到的“幸运观众”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提出的问题也是预设好的。一方面这样的提问通常不会特别难回答,另一方面也有考验我的临场应变能力在,所以相关内容不会被写进脚本。

    那位“幸运观众”的“请求”一提出,台下就立刻躁动起来。台上屏幕里滚动的弹幕也立刻像涨潮的海水一般层层浪起,看来网络媒体前的观众也很兴奋。其实直到这一刻,一切都还完全在我能驾驭的范畴之内,观众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也不是没有猜到过——毕竟导演当初就很看重这出吻戏。

    直到我和阿日前辈开始“现场再现”,直到我和阿日前辈对完相吻前的台词,直到我以为接下来我冲上去吻住阿日前辈的动作将和先前的拍摄一样会是借位——直到阿日前辈迎着我真的吻了上来。不是借位,而是真的双唇相碰。

    后来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可以算是近乎完全丧失了相关的记忆。我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完全怔在了原地,完全忘记了后续的台词,台下观众的尖叫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住,我感到自己仿佛并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仿佛在那一刻我就已然死去。

    我以为,这期节目上我的表现将成为我演艺生涯中一大不可磨灭的污点,因为对于这次的临场考验我简直接得一塌糊涂。当我接续上自己的意识、走到存有记忆的那个节点后,我已经走出了直播现场,被阿日前辈拉着手,走向接送我们回公司的专车。一路上,非同寻常的闪光与呐喊不断折磨着我的感官系统,我还以为那是在指责我、贬斥我、向我喝倒彩。

    坐进车厢关闭车门后,一切好不容易安静了些许。我浑身冷汗地不知该怎么开口向阿日前辈表达我的愧罪,其实在那一刻我很想大哭出声,但是看到阿日前辈温婉沉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神情时,我便知道我绝对不可以哭。我说不清楚那是我的一种怎样的感情,或许我是不想让阿日前辈看到我的脆弱,或许我是不想让阿日前辈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

    或许阿日前辈在我心里永远都像一轮太阳那般闪耀着,而我无法容忍让自己那黑夜一般的负面情绪玷污这样的光辉哪怕一分。

    阿日前辈一定是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至少看穿了大半。我想我当时一定是一副眼泪汪汪的糗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打开手机翻出导演发来的消息,凑到我眼前:“纯君纯君,导演说这期直播的效果史无前例地好呢!”

    我很错愕,第一反应阿日前辈是在安慰我、用假话哄骗我。而他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特意把确凿的证据摆到我面前。“播出效果好”的结论是导演下定的,后面还跟有一串清晰直观的各项直播数据,收视率、互动率、实时话题度等等都创下了历史新高,观众对此的评论也是清一色的赞扬,热门程度已可以用“出圈”这个特殊的网络词汇来形容。

    但我仍旧是不明白,明明自己表现得那么糟糕……正当我想要仔细看起那些评论时,阿日前辈却立即收起了手机,对我道:“这期节目直播下来真是很辛苦呢,你一定很累了吧?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于是我应言闭起了双眼,将头靠到了车窗上,我确实身心俱疲了。意识朦胧之间我似乎听到阿日前辈对我说“其实纯君可以枕到我的肩上哦”,但我没有力气再用思维加工这句话语,遂没有理会,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着。

    抵达公司后,阿日前辈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轻轻叫醒。众多娱乐记者想要采访我们,早已在公司门口守好,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但是那时夜已经很深了,再接受这样的采访将会严重妨碍到我们的正常休息。于是保安们一部分前去驱散那些记者,一部分护送我们沿着一条人际罕至的小道进入公司。

    但即使是这样的一条小道,仍有少数消息极其通达的记者在那蹲守。我和阿日前辈穿着隐蔽的服装,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某处时,我实在是太累了,阿日前辈便拖长了调抱怨了一声“哎呀那群人怎么这么难缠,站得我腿都酸了”,接着拉着我坐到了近旁的一条长凳上。

    厚重的口罩使我有些缺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阿日前辈见状,对我重复了一遍那句先前在专车里说过的话,我便也不自觉地轻轻靠到了他的身上,但并没有严格地按照他话里的那样“枕到他的肩上”,只是轻轻地靠着。我们两个人的手背也随之不自觉地相贴。

    纯君真的不要紧吗?我听到他悄声问我道。

    这样就好。我用气音回答他道。

    嗯,或许这样就好。

    “纯君需不需要去洗手间?”好不容易胜利抵达公司后,阿日前辈问我道。我摇了摇头。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随后对我道了一句:“那我去一下洗手间哦。”说完便暂时离去。不知为何,看着阿日前辈有些匆忙的背影,我脑中浮现出了前段时间我撞见他在洗手间里催吐的场景。但这样的场景至今也没有再发生过不是吗,至少自己并没有再亲眼看到……

    同时我也忆起来,其实所谓“催吐”只是我的推测,因为那次我没有看见阿日前辈全部的人影。但既然他肯定了我这个推测,那事实大半就是这样的推测了吧。

    关于我和阿日前辈的粉丝们在各大网络社交平台上的动态,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关注。一方面我确实不擅长运用手机混迹这样的地方,对旁人的言论也没什么兴趣;另一方面,因为我和阿日前辈是“金牌搭档”,我和他的行程绝大多数都是捆绑在一起的,他时常把一些他自己认为“枯燥无趣”的工作都扔给我处理,自然也让我没什么时间去理会网络上的这些风云。因此,粉丝们的动向基本都是阿日前辈在关注,毕竟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我和他这对“金牌搭档”的“双担”(这也是个特殊的网络词汇)。

    不过那期访谈节目播出后,我实在是困惑难解,曾在极短的空闲里看过两眼粉丝们的动态,她们好像最近在对我和阿日前辈的关系讨论得如火如荼。我想,我和阿日前辈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这一层关系应该是人尽皆知的,她们或许是在好奇我和阿日前辈事业之外的私交。

    我和阿日前辈的私交确实不错。虽然他身上一流影星的地位会让人天然地觉得不可靠近,而且也常常表现出一副任性挑剔的高傲模样,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总是以某种专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方式,表达出对周围人无微不至的关心。

    我对他的看法是如此的矛盾,一方面着实看不惯他表面上恣意妄为的处事态度,一方面却也由衷地欣赏着他内里真正的人格。

    他有自己的私人公寓,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我一起居住在公司的艺人宿舍里。宿舍都是单人间,我和他是紧挨着的隔壁。等我们两个稍微熟识了一些后,得知我有运动的习惯,他便每天晚上都要赖着我,让我带他一起在公司内部的大花园里跑步。

    他嫌跑步时候太安静,第二次就提出要和我一起听歌。我觉得没什么不妥便答应了,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蓝牙耳机塞到我手里,我将它戴起。他一按下他手机里的播放键,我的耳朵便立即被音孔里过大的音量扎得生疼。

    “阿日前辈您听歌一向开这么大吗?”我皱着眉头问他道。“嗯?是的呢!”他笑着回答我道,一脸的理所当然。“有必要这么响吗?”我再问。

    “有必要呢!因为……”他继续回答,“我害怕。”

    害怕?“我害怕跑着跑着半路会有孤魂野鬼什么的钻出来吓我呢!”他补充道,“天这么黑。万一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纯君可要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我哦!”

    我不禁汗颜。想起平时和他一起行动,和各路人打招呼或者交谈时,他的嗓门也和这音孔里播放的音乐音量一般大。这也是因为您害怕么,阿日前辈?害怕和您说话的人会在下一秒因为您说话声太小而吃了您?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远要比观众的尖叫温和。

    在私交里,我对阿日前辈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运动的爱好上。而阿日前辈对我也有影响,体现在他阅读的爱好上。我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拥有一个像样的学生时代,自然也没能学习到足够的知识。阿日前辈向我推荐了许多有用的书,多多少少弥补了我这方面的缺憾。我在书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去请教他。

    有段时间我在阅读希腊神话,读到一位名叫“西西弗斯”的人物时顺手上网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得知这样一位永无止境地推动着不可被搬运至山顶的巨石的人物,寓意着“生命在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中慢慢消耗殆尽”。若要更高纬度地去概括的话,可以算作是“人生虚无主义”。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在网络上检索一番后没能有什么收获,于是便动身前去阿日前辈的私人办公室。

    我敲门进入,见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些什么。在我未走近他身旁前,他先将手中正在书写的纸张翻过一页,再抬起头来看向下一秒走到了他身旁的我。

    “阿日前辈,我正在读您之前借给我的希腊神话,读到里面有一位名叫‘西西弗斯’的人物。”我说道,“我想知道……西西弗斯会抬头看太阳吗?”

    阿日前辈听了我的话,陷入了思索。我也深知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便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他的一生都将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如果他抬头看看太阳的话,会不会意识到自己至少在被太阳照耀着,有太阳这样的一个观众,从而感到一点宽慰呢?”

    阿日前辈仍在思索着。良久,他说道:“嗯……这个问题很深奥呢,或许神话的作者们当初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但纯君提的这个问题其实很有价值哦,我想我可能要再考虑一段时间才能回答你?”

    我点头。其实,我并没有阿日前辈必须回答我的强制要求。因为我有些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必须强行求取出一个答案的问题。

    后来某天阿日前辈主动跑来找我,但并不是来回答我那个问题,而是通知我说,他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我有些惊讶,而他也立即看出我想问“为什么”,接后便说“纯君不用太担心啦,是作息导致的生物钟问题,我很快就能回来,这段时间里你就承担些个人工作吧”。

    大约半个月后,阿日前辈确实出院回来了。相比之前他确实有了一些变化,不过都是些很细微的。他的嗓门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跑步时也会遵从我的意见把音量调小些,估计他的生物钟问题也有这两方面的因素在吧……好在他终于是肯承认了。

    他平时坐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也不太老是在写着些什么了,至少在我打扰他的那几次里我都没有亲见。今天我临时收到了上级发来的一项很细小的任务,说是需要我和阿日前辈就“是否支持仿生人投入使用”这项议题发表意见。

    “可是……这样的议题和我们这些从事影艺行业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我问。“嗯~确实没什么关系呢,但为了给粉丝们树立某种‘立体的形象’,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这也是营销策略之一哦。”他答。

    “所以……我们该如何表态?我觉得无论支持与否,这都是社会不可逆转的大势所趋吧。”我再问。“那些大人物们没给我们指示么?”他也再问。

    “嗯……”我稍作回忆,“我询问过,他们给我的回答是,‘和以前一样’,意思应该是怎样对我们这个‘金牌搭档’的营销有利,就怎样去做吧。”阿日前辈听了,思索少许说道:“那就这样吧,我‘不支持,因为存在侵犯人权的风险’,你‘支持,因为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需求,人权保障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完善’。”

    我有些没料到阿日前辈会让我们两个“作出”截然相反的回答。不过想来也是,向来默契的“金牌搭档”竟然出现了意见分歧,这样巨大的反差势必会引起激烈的讨论,对组合的营销确实有很大的利处。

    但是……“那个,阿日前辈……”转身欲走时,我踟蹰道,“这是用于‘营销’的回答。我有点想以您的‘私交’的身份询问您,您心底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阿日前辈再次歪过头去认真思索。我补充道:“其实您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利落地回答我道:“我给纯君设计的‘营销回答’,基本上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哦。”

    同样也是在今天,在我和阿日前辈商讨完这个小任务后,过了一小会儿,阿日前辈再次主动来找我,不是回答我当初那个“西西弗斯”的问题,也不是想对“仿生人”的议题作出任何补充,而是对我说了另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他想让我写一份“回忆录”,写下我自打认识他以来经历过的印象深刻的事情,并适当地表达一些感想,然后交给他。不需要我像正经做文学那样,随意写,既不需要按时间顺序,也不需要顾及叙事逻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唯一的要求,便是写实。无论是客观的事件,还是主观的我的感想,都要写实。

    这也便是我著写这一篇不能算是文章的“文章”的原因,也不知他需要这样一篇“文章”是要派什么用处。我在这里写下这句话,希望他读到后能主动来告诉我。



    B.

    致■■■■■■■:

    展信安。
    我心里实在是有些愧疚,我当初没有把“待会儿节目上会有观众要我们再演一遍那场吻戏,我到时候会真的亲你,纯君可要做好准备哦,这是营销策略很重要的内容之一”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他。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不要提前告诉他,他的自然反应才是让营销策略起到最好效果的最优解”。我听信了,于是便一直愧疚到了现在。
    他今天——其实就在刚刚,在我写上面这段话时,不过没关系,我没有让他看到我在写信——向我提出了一个“西西弗斯会抬头看太阳吗”的问题。第一耳听到时,我真的感到非常的震惊。我刹那之间还以为他是将自己比作了“西西弗斯”,把我比作了“太阳”。不过还好,他后面的补充并没有体现出这样的联想。
    过几日我就将去到医院里,到时候就真的要开始麻烦你了。
    顺颂时祺。

    巴日和
    20■■年■月■日

    ……

    致■■■■■■■:

    展信安。
    网络上的人们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表感想如“呕吐”一般。而我每每看到这样的感想,也会难以抑制地发病呕吐。这样的疑难杂症陪伴我的时间,要远长于他陪伴我的时间。我的私人医生说这是因为我大脑皮层上控制共情能力的区块存在先天的问题,并不是“过钝”,而是“过敏”。而如今,它也终是发展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他曾经撞见过我的一次发病,好在我用“催吐”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说到他……我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经嗔怪我听音乐音量太大,我回答说,那是因为“我害怕”。我确实在害怕,如果我不把声音调大点的话,我可能就有些无法确认自己的存在,确认自己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在各种领奖台上也是,如果我不即使举着麦克风也大声说话、让那个“真实的我”做些徒劳的挣扎的话,“真实的我”也将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顺颂时祺。

    巴日和
    20■■年■月■日

    ……

    致■■■■■■■:

    展信安。
    遗体捐献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既然是捐献,还烦请你务必密切督促相关人员勿向任何人收取任何费用。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看看他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或许只能拜托下一个“我”了。
    此后便无需再联系。
    顺颂时祺。

    巴日和
    20■■年■月■日



    C.

    20■■年■月■日 日志:

    今天我去参加了上一个“我”的遗体拍卖会,各个部分被分开来起价,其中头颅的成交价是最高的。“我”的遗愿是这样的吗?或许是经纪公司的营销策略之一,不过应该不是面向粉丝,而是面向公司内部的资金流水。

    运行状态良好。

    ……

    20■■年■月■日 日志:

    今天我履行了上一个“我”的遗愿,让他写了一份“回忆录”交给我。凌晨我会前往教堂,把这份“回忆录”交给神父,神父会再把这份“回忆录”交给“我”。

    运行状态良好。



    D.

    某天夜里,艺人宿舍,巴日和突然发现有样东西忘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了。他懒得亲自跑一趟,于是敲响了隔壁涟纯的门。

    涟纯带着一百万个不情愿,把刚换上的睡衣再次换成外出的服装,披着夜色走出宿舍楼,朝办公楼走去。他在巴日和的私人办公室里翻找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题着“我最爱的纯君收~”。

    涟纯有些疑惑地拆开它,里头的信纸上只写着一小段话。他还以为是巴日和要就自己写“回忆录”的原因作出回复,没想到是关于前段时间那个“西西弗斯”的问题的见解:

    西西弗斯或许的确会感到宽慰,不过可能并不是出于他意识到了有这么一个“观众”,而是他找到了太阳这样一个“知音”。明知道当内部的各种微粒聚变殆尽后,自身将会陷入一片虚无,但太阳依旧义无反顾地发着光、发着热,就像西西弗斯不断地推着巨石。

    其实太阳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战胜了虚无,为自己确立下了一个意义。同样的,西西弗斯也将会是这样。



    完.




    ● 创作后记:

    (包含我个人对文本的专断解读,在此强调,读者的直观感受最重要)

    很显然,这篇同人文的灵感来源用脚指头想想都能想到(草)。要说我对trap for you实装有什么感想(或者更直接来讲,有什么立场)的话,其实我还真说不上来。我可以预想出很多种可能的立场,但我不倾向于从中选择一种占据,因为这都是以“局中人”为前提做出被动的选择。而我更愿意从更“局外”的角度去表明自己的所谓立场——

    那就是“商品感”。

    这样的形容不是我自己的独创,而是tfu实装后我和我的某位好兄弟(同时也可以是爹爹或者儿子/??)交流之后,我从对方那里听来的词汇。当时我自己说的原话是“hekk挣到流量跑走,剩下我这群组成流量的人在各种地方群魔乱舞”、“其实这么热闹,我反而感到另类的寂寞”、“大家都在奔走相告,好像谁都在说话,也好像谁都没有在听谁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具体的意义”,接着干脆摆烂找乐子发了阴暗b的梗图↓

    我又说“实际上适用于哦西美花街”所有小偶像,好兄弟说“羽风薰可能要换成卖乙”,我又说“哦西美花街是一款大卖场(doge)”,好兄弟又说“没什么问题,本来也都算是商品(……)”。

    不能说这一句“商品”的话是促成这篇同人文的全部原因,但至少这构成了这篇文章很关键的情节。这种“商品感”在C节中体现得最为强烈直观(我就不在此原情节重复了,其实设计出这样的情节安在纸片人身上,我心里真的很罪责很愧疚),但A节和B节中也是隐隐贯穿始终的,或许可以算作统领这篇同人文的最高主题。

    除此以外,这篇同人文里也表现了“局中人”前提的部分立场。而硬要我选个“局中人”立场的话我会是摆烂乐子人型(??),实装了就实装了,该磕磕、该代代(滚鲧睴)。

    我一直都对纸片人怀着某种充满宗教意味的情感,我坚信每个纸片人都具有“灵魂”。但这其实是与现实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因为实际上每个纸片人要想客观存在,就必须是以“作为一类精神产品”为前提,而“精神产品”本质上仍是一种“商品”……好吧,其实这样的议题不管如何讨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会取“西西弗斯会抬头看太阳吗”这个标题,表达的就是我个人由着这样的“商品感”所感到的一种“虚无感”。我确实很偏向一个虚无主义者,或许对我来说,“意义”是相对的,“虚无”是绝对的。这篇文章将D节作为结尾,确实有我由“虚无”挣扎向“意义”的意图,我也不想去过问这样做是否使我的内心感到些许宽慰,这样的议题每个人心里应当有每个人自己的答案。以及,我想这样的答案应该是动态的,会随着年龄与阅历而可能做出些许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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