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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赤道与极地之间做环球旅行

    产出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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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于2023.10

    【ニキマヨ】倦如嚼蜡Summary:
    最近,除了生日之外,他们似乎还要烦心一点别的事情。

    Notes:
    如题,已交往倦怠期。可以算原作背景。
    生贺接力作,时间-10.5/7:00。




    “这段时间的工作到今天就结束了,之后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椎名丹希站在店外,拿着水壶淋洒新摆在门口的花,凌空落淌的碎流将月光溶解成银色的晶粒,淅淅沥沥地埋进温厚的底土。秋桂的香气跨过木槛跳入窗内,听到这话礼濑真宵指尖的勺子不由打了一颤,意识到再隐瞒下去或将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除了坦白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椎名先生……”他紧盯着面前的半块红丝绒蛋糕,就像椎名丹希低垂的目光也始终没离开过地上的花卉,“我好像,对你进入倦怠期了。”

    窗外的人沉默几秒,遣出一声“嗯”,仍是继续浇他的花。

    “小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觉得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过去会在现时的审判下被定为虚假,回想起当初暧昧的时候不愿参加应酬,椎名丹希摸着落荒逃回宿舍楼底的自己的脑袋说,“不喜欢的事情用不着去勉强,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被接纳的安定感依旧会在此刻耸动的心罅里满泛而上。可那只是既往情感的唤起,如同将陈列在展柜中的无价藏品再次取出,检查是否保存完好,再轻拭走表面的一薄积尘,那样而已,将伴随着追忆的终止而终止。

    数个月前自己过生日时,派对上的人群有些太厚了,身心俱疲的一天结束后他无力履行和椎名丹希再度私下庆祝的承诺,当时听到“小宵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可爱”这种话时,只是安心地想椎名先生无论如何都会接纳我。最后就到上次了,自己谈及私服出街过程中慌乱拒绝路认粉丝请求合照一事,还没等来椎名丹希组织好接话,他就已经猜中对方将会给出怎样的宽慰……啊,对哦,上一次出现这种场合是在……

    “大概,两周前……”总是那样,那样的话他已经听倦了。

    “咝咝咝……”“叮!”

    孤盏路灯旁只剩下液珠滴落泥土,还有叉尖滴落瓷盘的声音。礼濑真宵话本就不多,该说的似乎都已经在先前热恋的时候说完了。人的处事态度与价值观念等的变动赶不上相处时间的拉长,即使提起相近的事情也只会得到同义的回答,就像睡火莲每年也只能开出一样绚烂、一样娇姿的花朵那样,仿佛意味着无论多珍贵、多美丽的事物,也都逃不过循环的嚼蜡。

    店内没有开灯,门玻璃上早已翻好了“休息中”的挂牌。椎名丹希搁好水壶,“咚哒咚哒”踩着木质地板坐到礼濑真宵对面。街对办公楼通明的光沿着他的形廓裁剪出银闪的影子,耸动在他的旁身一侧。“那这么说的话,我们应该是一起进入倦怠期了。”

    “骨碌——”话音刚落,他目色微愕地看着礼濑真宵从椅子上突然起身。“抱歉,我……我突然想起来蓝良同学有排舞上的问题找我……”眼见对面的人已将挎包的背带在肩上攥紧,椎名丹希下意识地便流出了一句“那就去吧”,过一瞬窗边就只剩下了他和一支甜品叉,以及一碟空瓷盘。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渐寒的秋风掠颊而过,葬殓般拥卷起树影下凋落的夏花。

    明明在认识到自己的厌倦的同时,就应该做好同样也被对方厌倦的准备。可心脏此刻还是像挟风乱舞的残花那样,不着边际地惶痛着。礼濑真宵不清楚,除掉荷尔蒙上的吸引后,自己空洞的内躯里还将剩下什么。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他奔过花园,踩上台阶,蹲进黑漆漆的宿舍楼底,在心里反复念着。在旁者看穿自己实际是个虚无一物的人后,或许“被厌倦”本就注定是自己应得的下场。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椎名丹希发来消息,问明天还有没有事。礼濑真宵打开日历表,结果,还未来得及将方才的问题想个明白,他便接来了又一件值得烦闷的事情。对面人的生日没几天就要到了。

    究竟需要花去多少的思力和运气,才能让对方为自己准备的礼物面露真正的开心?任务感的负担像密不透风的藤蔓绞上他的心绪,迫使他暗灭手机,搁下肘臂,唇线笔直地默观起面前花园中沉沉的树影。仿佛到了这种时候,恋爱就成了一份汲汲专营的工作,却又不如真正的工作那样拥有稳定成正相关的付出与回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宁愿先居于后者。想起许久未回的学校里最近在展开志愿活动,他便重新提亮手机,把这件事作为理由搪塞过去。椎名丹希不多过问地应了下来,跟着添了几句最近经常刮风下雨,记得带伞和长袖外套云云。

    一直是很会照顾人的性格,在遇见自己之前就是。屏幕前礼濑真宵有点厌倦地对一如既往的关心完成好回复任务,但复看发送过去的消息,又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那翻来覆去总是“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一类的答话先感到厌倦才是。

    但至少以对面人温吞水的性情来说,从开始厌倦到耐性磨尽、再到迎来可能的终结之间……肯定隔着相当长的时日。所以自己或许能有充足的余地去放任、去解决……或者选择,去逃避、去坐以待毙。他带着些酸楚地想。

    次日进校,难得从外部看,好些建筑都重新上了漆。礼濑真宵本想只躲在伞下粘些模型,或者剪些纸花,可在低头转移场地的路上不幸被几个后辈认了出来,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地连环受询着“前辈平时是怎么安排训练的”、“上台前要如何稳定好过度紧张的情绪”、“到底怎样才能做好粉丝营业”……

    “那个,前辈和椎名前辈是一个社团的吗?”

    礼濑真宵的思路与听神经在一瞬歇止,在对答不暇的勉强面色间向提问者双眼微撑。

    “怎么说……因为我妹妹喜欢他,她说椎名前辈的生日快到了,就缠着我到学校里四处问问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哈哈,很奇怪吧,抱歉打扰到您了。”

    其实我也在为礼物这件事特别犯难……这种话绝对不可以漏出口!“呃、呃……礼物的话,我想实用一点的生活工具会比较好?”毕竟那是站在一名粉丝的角度上,而不像自己被拴以恋人的身份。直到溜入一条最为僻静的小径上继续里程,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承载了组合演出一段时日的舞台,竟已将他从不见光的角落推进了世人的视线中。

    所以他保持在校区的小径间往返,天将晚时将成叠的箱盒放在半路的树下,坐到教学楼后门的台阶边低头按摩酸涩的手臂。

    “诶,小宵?”

    抬面,椎名丹希正背手折腰凑在自己额前,礼濑真宵惊得倒抽一口气黏向阶面,语无伦次问出“您怎么会在这里”。“日向君说园艺部人手不够,就请我来帮帮忙,”面前人含笑直身,“既然我也没什么事好做~?就答应喽。没想到会遇见你。”

    耳道纳下这番若无其事因而更显深意的轻快语气,撮撮歉疚不由爬上礼濑真宵的脊背。未及想出别的能出口的话,或者对方正是意在替自己的局促解围,他听椎名丹希紧而又道:“你这边大概几点会结束啊,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去?”

    礼濑真宵心虚地捏着手肘,移开目光:“这个……”今天也只是度过了很平常的一天……或者说已经像这样平常了好几天了,要是一起走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话可以说,有一茬没一茬地拉闲天就像反复漱着一口白开水,却妄图从无味中强行尝出某种味道一样,至少自己不会觉得多少好受。

    那既然这样……“我……我也不清楚。”他说,“所以可能……我们分头回去更好?”

    “啊,好吧。”椎名丹希微努努嘴,有所了然地点点头,“嗯!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面前人背过身迈出半步,礼濑真宵才刚反应过来地补上道别。“我明白了”……他反复咀嚼着椎名丹希的话,随后像是印证了他的思考般,活动结束的返程路上他收到了对方的消息:后几天的空闲我们要不要都留给自己呢?

    一半释然一半忐忑,礼濑真宵答应了下来。于是在微妙地暂时重获了自由的时间里,他随心地在广场上各种鲜有人知的地方里晃,随心地默观组合群里队友们的闲聊,又去到购物街尝试啃下选礼物这道难题。

    路过无数个映光的橱窗,礼濑真宵没有发现合意的选项,倒是发现了对方的身影在自己脑海中的盘踞,并不会因为物理上的分离而消弭这一件事。正对商场出口骤降的暴雨,他心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件由衷地想要去知道的事情,椎名丹希在这几天里又做了些什么呢。

    雨伞和雨衣都妥当地携在了身边,他穿上雨衣走进雨幕中,在朦胧的红灯光影中等待过街。背后商场的大屏幕中镇静地播放着气象预警,他瞥见一对学生共同顶着一件校服外套,沿着远远的对街匆匆跑过。

    换季总是容易下雨,半年前的春渡夏也是如此,那会儿他们刚正式交往没多久,椎名丹希的某场组合演唱会结束时突临大雨,就像预报失败的天气一般毫无预兆,礼濑真宵自说自话地穿一件雨衣、带一件雨衣地跑出宿舍,横跨半个城市特地绕大老远地去接他。热恋的时候看生活就像看一本商业化的恋爱轻小说,总是想要去实现某种疯狂痴傻的浪漫。

    现在想来,其实也只不过是两场自我感动撞在了一起……再干出这样的事会让人困扰吧?项目策划人肯定对这样的情况有所预案,自己横插一足的贸然之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没走过几个路口,暴雨便削为了稠腻的细雨。淤积的水洼边映出自己那张曾努力辨认过由灰发恋人所拼命指出的雨后彩虹的脸庞,礼濑真宵不由笑了笑,有点想跟椎名丹希发消息说说今天的偶然回忆。过去那些放在眼下不会再做的事情,总是让人情不自抑地去回味。



    “……好哦,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请问到月桂咖啡厅去吃东西可以顺带要到你的签名吗?哈哈,好可爱的问题呢~?答案是当然可以!如果你能碰巧在我兼职的时候认出我的话。除了签名,像握手合影之类的其他东西也是可以的哦,总之非常欢迎大家有求于我~!”

    椎名丹希将纸条规规整整地重新折回放好,向台下某个细小的角落看去。见撞上目光的礼濑真宵缩了缩脖子撇开视线,他不由低面默笑着扶了扶颌侧的麦,叫人误以为这是面向台下所有人的表情营业。

    “接下来是满足心愿环节!嗯……诶,拼贴字?唔哇,怎么和恐吓信一样……希望你能在月桂咖啡厅里带头开展女仆咖啡厅活动?!”椎名丹希微微瞪大眼睛,不知谁吹了声口哨,紧接着连片的起哄声便在台下讴起。

    “呜啊呜啊,大家果然很有求于我呢?!该说是一个很有创意的想法吗?”他作出一副明显的受惊态,随后无奈笑笑,“但毕竟我不是咖啡厅的负责人,要是大家实在有这样的诉求,可以写在纸条上,然后投进咖啡厅门口的意见箱里。如果我们收到了很多很多这样的纸条的话,说不定大家的‘意见’很快就会被‘实现’了呢?所以,要团结起来哦,我会向你们表示‘加油’的~!”

    语毕,观众间沸起一阵哄笑,紧接着掌声鼓响。椎名丹希仍保持着他轻松自然的营业微笑,继续游刃有余地答复了几张心愿卡,再讲过一点最终的结束语后,便招着手臂降步下台。人群中应着他的挥舞拱起数波欢呼声,一伙人四散走动,分享桌席间免费的点心和饮品,派对氛围似乎达到了一个融洽的极点,几个与他相熟的同事更是蹦上前去和他击掌。

    只是礼濑真宵仍驻足原地,一瓣瓣欢颜笑语的侧影淌过视线,看着,仿佛自己正置身剧院,隔着帘幕静观着一出戏。椎名丹希边和留宿部的其他人闲谈,边走到礼物区随手打开了一个最近的盒子,一朵纸作昙花被从指缝拣了出来。礼濑真宵感到后颈微熨,转身快步离去。

    他走到更上一层的露台,蹲在一片由桅杆割裂的夜空前。不多时,一个人声骤然飘入耳畔。

    “原来你也跑到这里散心来了啊。”

    “噫?!”礼濑真宵浑身一激灵,险些一骨碌蜷成一个球样滚走。

    “抱歉!又吓到你了呢?”椎名丹希也被赫得踉跄半步。

    “那您以后就别等凑我非常近了再说话……!”礼濑真宵将半张脸埋进风衣袖子里,斜开视线闷闷地咕哝,“……那个,您不是派对的主角吗,为什么……”

    “散心啊,我刚不是说了‘也’嘛。‘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这么想着,就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椎名丹希双手插在外套衣兜中,眺目远望夜色下底楼广场的黯景,“所以我只是凑巧和你选择了同一个目的地。而不是看到你溜了,就特意追着你的方向来找你的哦。”

    礼濑真宵紧紧眉心,耷着眼皮攥了攥风衣的袖口。

    “但是,能和小宵偶遇上,也不算是件坏事。”

    话落,蹲在桅杆前的人肩膀陡颤。他略显局促地歪过眼珠瞥向说话人,后者满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冲他扬出了一个活泼调皮的笑。

    “您又这样哄我……”礼濑真宵稍带怨意地抽回目光,声音越熄越轻,“……太轻浮了。”

    “诶,‘又’、‘哄’?”椎名丹希赶忙敛起嘴角问,小心翼翼的神情中带着些许茫然,一副意识到了错却又不知错在何的模样。

    “这个……之后再谈吧。”礼濑真宵从鼻间翕出一口气,一副全然认栽样,“那个,其实,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趁现在问您……”

    “好哦,小宵想问什么呢?”

    身旁人如意料中地立即答应了下来。礼濑真宵在他耐心的静候中再三踌躇好,随后慢慢地开口:“……椎名先生……”

    “嗯嗯!”椎名丹希含笑点头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除了色相之外,您还喜欢我哪里?”

    “嗯……不知道。”

    如此轻快地答毕,椎名丹希即见腿边的人扭过头来,嘴巴微张地瞪住他,微缩的瞳孔里溶混着暗涌的惊异与埋怨。

    他当场浑身一抖。“啊哈哈!大概……可能……也许……嗯……并不是真的是‘不知道’那种意思的,‘不知道’?……”他这下真的被礼濑真宵唬住了,心里心外一阵发虚,赶忙仔细解释起来,“也许是一种,‘没法准确讲出来’的‘感觉’吧,呃,大概,可能?”

    对面默不作声,赌气一般地别过脸去不再看来。

    “嗯……这个问题我可能没法在短时间里很好地回答你?”略略思考过后,椎名丹希迈步闯到他视线避去的方位,示软一般朝他歪歪头,“所以,能给我几天时间想一想吗,小宵?”

    礼濑真宵低下眼睑,不咸不淡地嘀咕:“您随意……”

    “说来,不能光问我啊,小宵呢?小宵又是怎样的?”

    话题被抛了回来,他立即像被戳中了要害般瑟瑟一缩:“呜……说出来肯定会让您觉得特别低劣……”语气中充盈着摇摇欲坠的不自信,但听上去又像是早就组织好了对答的语言。

    “你不用去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就好。”

    听罢这番平和的宽慰,礼濑真宵无声地倒吸一口气。

    “因为在我眼里,您是一个‘安全的陷阱’……”

    他轻轻闭起眼睛。“……无论是‘爱人’,还是‘被爱’,您对这两件事都很淡然。所以您能够坚定且义无反顾地倾倒出大量的爱,同时又看轻感情的聚散从不患得患失……这实在是一种招人嫉妒的天赋。”他将目光凝聚在楼底小径的一点路灯上,始终未敢看向身旁,“也就是说,面对着‘和您交往’的这个选项,如果我答应下来……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收获到您见不到底的爱,同时又不会被这段关系太紧地束缚住……”

    “哇,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没事的……!不了解自己的性格也不会妨碍您潜意识地按照这样的性格去行事,毕竟您本来就是没有自我审视倾向的……那种人。还有一点就是,您这样特别‘随便’的性格,也好让我比较容易地掌握您……”

    “嗯,嗯……”椎名丹希若有所得地慢慢点头,“虽然还没有彻底明白,但小宵的意思我全都听进去了。”

    “要是一说就能彻底明白,您就不是您了……”

    “但是有一点我肯定是明白过来了哦,小宵是因为对‘被厌倦’这件事感到困扰,所以才和我发起这样的对话吧?而且,你为此也已经‘准备’了好些时候了?”

    “……嗯。”礼濑真宵轻声承认道,“之前和您分开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觉得一定要和您深入地交换过一些想法,就像刚刚那样。不过刚刚也只是一部分……”

    “那其他部分的话,小宵如果‘准备’好了,全都可以现在就和我说。”

    “呜……下一个的话……从进一步推进关系这一点,您对我有什么‘诉求’吗?……或者说,您希望我做出哪些‘改变’呢?”

    “诶~?这个嘛……”应是吸取了方才过快回答的教训,椎名丹希托住下巴思考起来。

    “唔……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小宵能够做自己’是我最大的‘诉求’。”

    “您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带着点赌气,礼濑真宵少许提高了嗓子,紧接着又略略沮丧下来,嘀咕着,“……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和您进行深入沟通,然后交换想法,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事……”

    说罢,却又一想,对方是连面对自身生命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坦然作态的人,又能指望他对什么身外之事有所谓呢?更何况爱情这等奢侈品,就像对待山间清风与江上明月般一毫莫取。又何必去责怪他,礼濑真宵不禁又寸寸愧疚起来。

    “抱歉抱歉,可能我是一直习惯这么做了?”细腻地察觉到身旁人一切的情绪变化,椎名丹希耷着眉头笑了笑。“所以,在你理想中的那个我,他会怎么做呢,小宵?”边说着,他缓缓绕到礼濑真宵正面前,蹲下,双目与那根躲闪的视线齐平,并紧追而上,“告诉我吧。”

    就像个巨大的蜂鸣器凑近而来,满耳膜都是自己的心脏因为这般共振而起的怦怦搏动。“我想从您这里清楚地知道……”语间,一缕紫色的鬓发自耳廓边溜下,“您需要我。”

    “我需要你。”

    礼濑真宵“噫”地一惊,哆嗦间抬眼撞上椎名丹希拢蓄而来的蓝色视线,又慌忙扭脸避去。

    “我需要你。”像是生怕对方没听清一般,像是将吃进去的味道再重现出来一般,椎名丹希重复道,“我需要你,真宵先生。(僕はあなたが必要です、マヨイさん。)我想,这应该就是你对我的‘诉……”

    “今天明明是您的生日……!”礼濑真宵打断了他,使出浑身解数地抑下了捂住耳朵的冲动,“可却一直是您在迁就我……而且都到现在了,我还是没有明确想好该送您什么礼物……”

    “其实我不需要这种仪式感哦……诶!”下意识脱出口后,椎名丹希立即察觉到自己又犯了“无所谓”的惯错,便赶忙补充道,“但是但是,如果小宵给我送了礼物,我会很开心!不过,我明白,选礼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要是今年没有很好的灵感的话,再等下一年不就可以了?”

    “不……不行……如果一年敷衍过去的话,可能以后年年都会想这么敷衍了……!”

    “唔,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椎名丹希略带不解地眨眨眼,面前的视线里纳着礼濑真宵低眉垂目的纠结样。几秒静默后,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亮了亮:“啊,我想到了!”

    收到那对目光试探性的回复,他才继续道:“我希望小宵做出的‘改变’是,慢慢地学会不去听取心里那些‘老是把最坏的念头扔出来’的声音。这就是我目前为止想到的对你的第一个‘诉求’~!”

    礼濑真宵愣过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迎来了一件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他不知所措地讶异半瞬,接后战战兢兢地回道:“好、好的……我会牢牢记住的!”他竭尽全力免让自己泄露出过分的慌张与局促,不安和期待两情复杂诡异地相混相合。

    “还有一个的话……嗯,刚刚我又想到了第二个。”

    “您、您说……!”

    “我发现,小宵好像有点太容易‘坠入爱河’了。”椎名丹希单手撑住脸颊,歪头看着眼前,“刚刚我在说‘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就只是‘说’了而已,还没有做出任何可以使人相信的事情,但小宵就已经是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了。”

    仿佛是被提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近忆,礼濑真宵将脸庞往袖管面上用力压去,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屈进衣服里:“呜……我明白了!”

    椎名丹希“哼哼”笑过两声,直起身来,向跟前伸去手。数许片刻后,手掌才被牵住,但近旁的人仍旧是球在地上的一团。

    疑惑间,低处飘来一丝细弱的声音:“这样就好……”

    椎名丹希当即心领地含笑“嗯”了一声,转而道:“已经好晚了呢……待会儿结束之后,小宵要不要再去我家单独吃块蛋糕呢?”

    在对面人恍神间,他又补充道:“是去我‘家’,不是去宿舍哦。”

    “噫?!这、这个……”礼濑真宵终于被钩得抬了起头来。

    “要不你先想一想吧,我觉得我应该要回去一下了,主角溜号这么久可有点不像话哦?”椎名丹希松下手,故作果决地微蹦微跳跑走两步,却又突然戛住步,扭过头去,冲身后眨起一只眼睛,“等结束的时候我再来问你~!噢噢对了,别在外面待太久,小心着凉咯!”

    礼濑真宵赫得忙又低下头去,再支起来时,面前的人已不见了,恍若一朵夏花瞬然凋敝在了秋风的逆流中。时值十月仲秋,天气倒仍不算太冷,只是出于自身的易冷体质而早早穿上了风衣。他想起第一次向椎名丹希提起自己易犯低体温症时,那会儿他们刚交往,听到对方回了一句,“那我以后得要多交点电费了。”察觉到自己微惑的脸色,便解释道,“因为以后和小宵一块生活的话,大概夏天一结束就要开暖气了吧?”

    双肩微颤,热躁的心绪顿时随着视觉场景一同重现在了神经上。如果待会儿去到对方家里的话,估计就要打开冬半年的第一回暖气了吧。礼濑真宵扶着露台的桅杆起身,视线挲开路灯纤羸的光线,瞥见铺在楼底花园草坪上的点点落桂。一只蝴蝶自近树旁翩翩扑至,在空叶残萼间徒徒弥转,或许它还需要好久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到达的时节已迟。

    就像绽毕后未能被满足的卉愿需要花季的再临般,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谜团需要挥斥,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答案。不会没有理由再见面,礼濑真宵想,就像植物没有理由不在来年复放。即便瞬逝如昙花,也会播散出它的种子,在来年的异地上放出另一丛蕊。花期短暂,而叶期倦长,即便是相似的魅态,人类也总是会不厌其烦地熬过圃地里了无生气的寂旷,随后第无数次地被季节里难留的瓣彩与芬芳摄走神魂,惊心动魄。

    如此思罢,他不禁为更下次动人的花时微微一笑。背偎着秋日的光景,他面朝着椎名丹希片刻前刚推开过的露台移门,踏足步步返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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