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凛白色情人节48h Day2 23：00】纸玫瑰Summary：朔间凛月的暗恋是一朵纸玫瑰。



00
朔间凛月站在天台上，身后是一片火烧般的暮色。
他这样矗立在天台已经一下午了。晚风夹杂着几丝凉意，猎猎吹动着他的衬衫。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钟楼，很快那里就要敲响下课铃，学生们会从教学楼的四面八方涌出来，其中当然包括那个人。然后他们会路过天台，经过楼下，人群涌成一片黑压压的海。
他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它全然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可朔间凛月抓得那么紧，生怕下一秒它就会被风吹走，然后像一只孤舟落入茫茫人海，搁浅在某个角落，再也找不到。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落空呢，他问自己。
本来就没有结局的事情，又何必期待呢。


01
春天到了呢。
那些鲜嫩水灵宛如枝头含着露水的花苞的女孩子们娇声说着。春日阳光灿烂，天空呈现水洗一般的湛蓝，和煦的春风扬起她们深蓝色的制服裙摆。于是樱花被摇下一片绯色的云，而云化成绵软的雪，簌簌滑落到雪白的衣领，到散发着草莓香气的发间，又被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最终酣睡在如茵的绿草里。
是微醺般的春日午后，少女们闲坐于樱花树下，那么聊起怀春的心事也就不足为奇了。不知道是谁先提起那个名字的，其中一个少女的脸颊顿时泛起樱花的颜色，她把头埋在膝盖里，紧紧捂住耳朵试图过滤友人暧昧的起哄声。
谁能不喜欢朔间学长呢？她在吵闹平息后悄声说，这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吵闹，大家笑着闹着鼓着掌，推推搡搡最后干脆全躺在了草坪上。草坪柔软得像一块被阳光晒化的巧克力呢！她这么说着，换来大家的恍然大悟。另一个少女一骨碌从草坪上坐起来了，说朔间学长还没答复你的告白吗？你情人节明明送了他本命巧克力呀！
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嗫嚅着说她把巧克力塞进他的桌子就跑掉了，这一个月她都刻意回避他，只等白色情人节的答复了。她其他的朋友就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那个说不腻的话题了：她心仪的对象是否也心仪于她？她们说，你看呀，朔间零每天都会在你教室的窗口朝里张望——这是不是特意来看你的呀？朔间零最近在小饰品店买了一对耳钉——这是不是他知道你新打了耳洞，准备送给你的呢？朔间零最近天天的便当都有炸鱼饼哦——没记错的话，炸鱼饼不是他的偏好而是你的吧？
少女跳起来捂住她朋友的嘴，欢笑成一团，之后她们站了起来，亲亲热热打打闹闹着走远了。
不远处，一直躺在樱花树阴影下的少年把遮在脸上的书拿开了。
朔间凛月慢慢坐起来，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是……吵死了。”


02
——谁能不喜欢朔间学长呢？
刚刚那女孩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是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朔间零呢。
朔间凛月把头埋进手臂。阳光烘得他的心也像块软掉的巧克力，此刻酸酸涩涩的夹心缓缓冒出来，粘粘稠稠，一层一层，几乎要包围住他，让他窒息在这里。
——如果，朔间零，不是他的亲哥哥的话。


03
母亲有时候会用略带欣慰的口吻怀念地提及，别的孩子学说话，第一个喊的都是爸爸妈妈，而我们家凛月第一个学会的可是哥哥呢。
哥哥哥哥哥哥。
无所不能的哥哥，温柔的哥哥，从来都不会嫌他烦、总是对他抱有百分百耐心的哥哥。
从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就在期待他到来的哥哥，一直爱他一直包容他无条件宠溺他的哥哥，爱他的时间长度甚至超过自己生命长度的哥哥。
小小的凛月被零圈在怀里。外面飘着雪，路灯在夜里孤苦地站岗。是严寒的冬夜，可是房间里却温暖得不像样，壁炉里噼噼啪啪闪着火光，床软软的，被子又厚又舒服，哥哥的怀抱也暖暖的，真舒服呀！凛月在心里小小地感慨，仰着头笑得甜甜的，说最喜欢哥哥啦。零那时候也说不上多大，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两张相似的脸紧紧贴在一起，两个小小的孩子紧紧抱在一起。
凛月往零的怀里缩了缩，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零的胸口，听着哥哥平稳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两声三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哥哥低下头来在他软软的脸上亲了一口，他搂住哥哥的脖子，也在哥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现在还不舍得睡觉，小小声问可不可以听哥哥讲睡前故事。零笑着答应他，从床头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封面画着两只软乎乎的兔子，一只大一点，另一只小一点。
“……猜猜我有多……什么？”凛月费劲地辨认着书的标题。
“是爱哦。”他的哥哥把他的手牵起来，点着那个字说，这个是爱——爱。
童话的标题是，猜猜我有多爱你？
爱。
第一个教他爱的人，是朔间零。
夜好安静好安静，呼啦啦的风声和扑簌簌的雪声都慢慢平息了，一时之间房间内只听得到书页沙沙翻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晶莹剔透的冰糖在罐子里缓缓摇动，然后被暖烘烘的炉火烤到融化，给世界覆盖上一层甜蜜的糖霜。而童话里那只小兔子跨过陡峭的寒夜，径直钻进森林深处，躺在漂亮的月亮下面，睁着黑黑亮亮的眼睛，让大兔子猜猜自己有多爱对方。

如果哥哥能永远这样抱着自己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小兔子大叫：‘我爱你，一直穿过小路，到远远的河那边。’”
“大兔子说：‘我爱你，一直穿过了小河，到山的另一边。’”
“……小兔子对大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朔间零毕竟也还是个孩子，给他读着读着，自己的眼睛也睁不开了，头一点一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凛月呀，不早啦，今晚就读到这里可以吗？”
凛月乖巧地点点头。灯被拉灭了，朔间零在柔软干净的枕头上蹭了蹭，立刻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凛月却出人意料地睡不着了。他听着身侧哥哥均匀的呼吸声翻了个身，窗外月亮正圆，他恍恍惚惚想起刚刚故事那只小兔子，他们现在凝视的是同一个月亮吧？于是他起身，翻开哥哥没念完的最后一页，就着月色他看清楚了那行字。

——猜猜我有多爱你？
——大兔子轻轻地躺在熟睡的小兔子旁边，带着一个微笑，小声说道：
“我爱你，从这一直到月亮上面，再——绕回来。”


04
第一次被指出他们亲密得不正常是在十二岁。
“凛月都要升国中了，也该和哥哥分开睡了吧？”
母亲对他这么说。
“凛月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朋友了，一天到晚黏着哥哥的话，哥哥也会为此困扰的哦？”
老师对他这么说。
才不会呢，哥哥才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丢下我，朔间凛月心想。
可是事情正逐渐向令他不安的方向发展了：哥哥越来越忙，身边总是簇拥着满满的人，他成天成天和他们呆在一起，陪着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到目前为止短暂得可怜的人生里全都是哥哥，可是哥哥的人生里不是只有他了。那里开始充斥着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各种人和事，他不再百分百占据哥哥的时间和空间，他再也不是哥哥的唯一。
他们很喜欢哥哥，哥哥似乎也很喜欢他们；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时候，哥哥显得格外开心。他们开着彼此间才能明白指什么的玩笑——那成为凛月无法踏足的领域——然后放声大笑，一阵风似的路过凛月的教室，哥哥聊得太投入了，甚至没有像以往一样朝教室里张望凛月的身影。
阳光温暖，而朔间凛月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是彻骨的绝望。

——原来，哥哥即使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吗？
——原来，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踟蹰不前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吗？
他们明明生来就应该是最亲密的人，但好像全世界都想把哥哥从他身边夺走。


05
也许感情早在朔间凛月察觉前就变质了。
一次碰触就带来一串灼烧般的颤栗，一个眼神就能在深夜激起一连串无尽的遐想。
朔间零第一次从书包里掏出那封粉色书信时，朔间凛月的胃部一阵烧灼般可怕的痉挛。
他开始意识到，哥哥的身边不仅会有朋友，还会有恋人。梦里那个面目模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人亲昵地挽着他哥哥的手臂，享受着朔间零曾经给过自己的所有温柔，不、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能肆无忌惮地亲吻他，说爱他。他的哥哥将脱离他们的家庭，去和她组建新的家庭，他们的关系将得到所有人衷心的祝福，被神圣的法律和人伦捍卫，然后他们会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幸福地白头到老。
多完美，多圆满，多水到渠成。
——可他只能做个旁观者，收回想触碰的手。
06
朔间凛月在午夜惊醒了。
小时候，他每每从噩梦中哭着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四周密不透风的黑暗让他恐惧自己其实早就死去的时候，身侧的哥哥都会安抚他，抱住他，只有在哥哥的怀里，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如果我和哥哥是连体婴儿就好了，凛月想。
让我们回到羊水里面……回到母亲的子宫里面，让我们的世界沉入海底般漆黑的宁静，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就够了……这样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不会有别的什么人来想分开我和哥哥，我们一体同心，共享同一个心脏，这样我就再也不会为不知道哥哥想什么而不安了，再也不会为突然变得陌生的哥哥不安了，哥哥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他。
幼年的他想，就算世界毁灭了，哥哥也会陪着自己吧？
幼年的他想，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把我和哥哥分开呢？
现在太阳仍是东升西落，世界照常运转，朔间零仍是他温柔得堪称模范的哥哥。
那为什么，他还会感到溺水般的惶恐与窒息呢？
朔间凛月捂住自己扑腾扑腾狂跳不止的心脏，摸到自己滚烫的脸颊。他感到身下一片潮湿，后知后觉地回忆起那个暧昧而绝望的梦境，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害怕些什么。
谁能分得开爱与欲，它们相生相伴，编织出荒诞得令人心碎的梦境，在梦里他热烈地拥吻着哥哥，梦里他卑微到绝望，疯狂地祈求着朔间零的触碰，朔间零的吻，朔间零的一切。他们交缠着，剧烈的感情疯狂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痛哭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最炽热最绝望的心声。
——爱我吧。
——求求你，爱我吧。
整个世界清醒着，疯了的人的是他。


07
玫瑰的花型像心脏。玫瑰的花语是爱情。
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
二月十四日是玫瑰的仪式日。
这天早上朔间凛月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挤满一捧一捧的玫瑰，带着露水带着芬芳，明艳照人宛如一簇簇熊熊火苗，每一朵都代表一颗要送出去的真心。
他绕过了这些玫瑰，现在他犹豫的是该不该给朔间零送早饭。早饭早饭早饭，朔间零早上急着出门，什么都没吃：他总是这样，不到低血糖的程度就不吃早饭，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忙忙碌碌，把任何人都看得比自己重要。朔间凛月最讨厌他这点。
而现在，或许是这么一大簇玫瑰中的一朵——也或许不是，但没关系，这同样也是一颗真心——新鲜的，水灵的，被捧在同样新鲜的，水灵的女孩子手中。
然后被送给了朔间零。
秀色可餐。少女送了花，附带一份爱心早饭。炸鱼饼，朔间凛月一眼看出，是朔间零不太喜欢的炸鱼饼。可喜不喜欢重要吗？朔间零还不是笑眯眯地接过，又笑眯眯地说谢谢。
那女生示意朔间零低下头来，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朔间凛月绝望地看见朔间零的眉眼弯了起来，他们好像共享了一个多宝贵的秘密，共享了这句话构成的世界，于是他们在这个世界里面对面不约而同地笑了，而凛月毫无办法。
朔间凛月凝视着他们。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嫉妒。比滔天的醋意更令他痛苦的是他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
凭什么呢。明明是我先来他身边……明明我才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为什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他，堂堂正正地说喜欢？而我只能躲在阴暗处看着，为了遏止爱他的冲动忍得浑身难受，忍得浑身血液都要逆流，忍得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直至把牙都咬酸了？就因为我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因为这该死的伦理道德？我连把爱意诉之于口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是如果没了这层血缘关系，我还能留在他身边吗？


08
凛月呀，朔间零轻轻地敲敲他敞开的房门，表示请求。哥哥能和你谈一谈吗？
为什么最近都刻意回避哥哥喏？朔间零在他床上坐下，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朔间凛月下意识想跑掉。朔间零踏入他房间的那刻起，他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加速。他一向知道他哥哥的魅力。他时常觉得哥哥比自己更适合凛月这个名字。哥哥更像月亮，高贵的、优雅的月亮。神话里人会因见到满月陷入癫狂，去绝望地伸手，掬起一捧流水中的月亮。此刻朔间零刚洗完澡，蜷曲的发梢松松搭在肩上，周身微甜的香气霎时让他头晕目眩起来，他真害怕稍微说什么，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扑到朔间零怀里去，只好小声说没有，把头偏了过去，不敢看朔间零漂亮的眼睛。
朔间零好像一只受伤的猫，他掰着指头说明明就有，凛月是长大了吗？所以也不需要哥哥了吗？凛月肯定有什么瞒着哥哥吧，有什么事情是哥哥不能知道的呢？
一阵长久的沉默。
朔间凛月感受得到朔间零在温和地注视着低着头的他，朔间零关切地低下头，朔间零离他越来越近，带着点湿润的甜香几乎要让他窒息而死。难以言明的狂热充满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红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眸，那双眼眸里倒映着自己。朔间凛月的恐惧攀上了巅峰，他害怕哥哥知道，又害怕哥哥不知道。那句话在舌尖百转千回，犹豫了又犹豫，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几乎要化成实体的文字爬到嘴边——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最后猝不及防说出口的居然是这句话。甫一出口，两人均是微微一怔。
先反应过来的是朔间零，他凑得更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了，哥哥永远都是爱你的家人呀。
家人。
永远都是家人。
也只能是家人。
暗沉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恐惧被点燃了，变成了鲜红的、炽热的愤怒。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轻轻松松对我说出这种话……？你根本……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我为了你多痛苦！你把爱挂在嘴边，你坦坦荡荡说爱我，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爱你！我的爱和你的爱不一样！
凛月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狠狠狠狠地推开了零。
你走吧。他最后留给手足无措的哥哥一个背影，他轻声说，你再不走我就走。



09
亲爱的零。亲爱的朔间零。零。朔间先生。哥哥。
一张张只写了开头称呼的信纸被揉皱，被小小的火苗吞噬，成为一片蜷曲的焦黄。
凌晨三点，朔间凛月坐在书架前。台灯的光太暗太暗，勾勒出他认真到有些严肃的眉眼。
他郑重其事地铺开一张新的信纸。笔在信纸上唰唰地动着。


10
阳光依然灿烂。朔间凛月从草坪上起身，径直走向天台。
朔间零隔着玻璃张望的人是他。
那对耳钉是朔间零买给刚刚打了耳洞的他的。
炸鱼饼是他给朔间零做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全然出于亲情的爱又能怎么样？什么都还是一样。
他那总是被称赞聪慧的兄长，唯独在这一点上格外迟钝。


11
朔间凛月在天台上，手上攥着他写了好几个通宵的情书。
他在等朔间零的到来。
他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天空由水洗般明澈的湛蓝慢慢变暗，等到暮色笼罩大地，晚霞绚烂而温柔，整个世界被晕染成盛大的暖色。等到放学悠久漫长的钟声响彻整个校园，等到楼下由安静变为欢乐的喧闹，再重归安静。
他还是没有等到朔间零路过这所楼。
好像是命中注定，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12
二月十四号，朔间凛月没有送出去专属于朔间零的本命巧克力。
三月十四号，朔间凛月没有收到来自朔间零的回礼。
他没能种下种子，又何谈开花。
而深埋心底的种子，最终长成了毒草。

13

他自嘲般笑了。

在逐渐变冷的晚风中，在夕阳温柔的斜晖里，他慢慢松开紧紧抓着信纸的手，纸团咔吧一声落地，像是一颗得不到回应的真心。

他蹲了下去，把纸团捡起来，展开，抹平，从头到尾默念了一遍。

小时候哥哥教过他怎么用一张纸折出一朵玫瑰。一下两下三下，弯弯绕绕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话。

所以现在，在他的背后涌满层层叠叠昏黄的云，天际仿佛着火，楼房迟暮一样的光景里，他起码还能拥有一枝玫瑰。

温度有些低了，他把手插进裤袋里，摸到了一只打火机。于是他把打火机掏了出来，一簇明黄的火苗欢快地雀跃着，舔舐着那朵皱巴巴的玫瑰，火光与暮色融为一体，是这昼夜交接时刻难得的暖意。那朵玫瑰痛苦地颤抖着，挣扎着，蜷曲着，最后还是什么也没留下。

他转身离开，背影融入渐渐变黑的天色里。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在一片黑暗里慢慢地走，想着挣扎又怎么样，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