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虎】长相守他杀我的时候很痛,慌张地用一把不知从哪拿来的钝刀来回挫伤我僵硬的关节。这不像以往的他,做这活时他应该更干净利落才对。我想叫他慢些,别急,我已经死了,不可能突然跳起来,夺下那把残害我尸体的刀反捅进他的身体里。他吃我的时候也同样如此,还滴血的肉块不做任何处理直接往嘴里送,结果当然是生理性的呕吐。他吐的很痛苦,让我有些担忧,想告诉他既然咒灵操纵术对我没用,把我吃下去显然也于事无补。但我说不出口,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个鬼魂,连个咒灵都算不上,所以我拦不住他继续自残般的折磨自己,继续吞吃沦为一堆堆模糊血肉的我。不如说,我要说出话,那才是糟糕的,应该会把他吓一跳,说不定甚至还会哭出来。我很喜欢他,不忍心让他担心受怕,于是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上永远保持静默了。
1
夏油前辈和我认识的时候,我刚刚吞下宿傩的手指,他刚刚从死线上走过一遭,论要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大概是一样的倒霉,我们两个的倒霉相见之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在了一起,总之,往后我们俩再倒霉,总是和对方息息相关。入学时本来应该是五条悟来监管我,但是高专后面树林里的猴子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所以我进入学校后第一个看见的是夜蛾校长,第二个是夏油杰。他那一簇奇怪的刘海格外显眼,其后惹人注目的就是那狭长的眉目,好像浮世绘里工笔细描的人物,很有菩萨像,一笑眼睛就眯起来看不见了,一副要普度众生的样子。初见夏油前辈我就被他这副模样给骗到,天真以为这位学长是什么大善人。他说自己叫夏油杰,于是我就很开心地喊他夏油前辈,我是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是珍妮弗劳伦斯,请多指教!顺带鞠了一个打躬。再抬眼时他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成分,不过前辈就是前辈,还能端着笑容夸我真有精神。现在想来,那会夏油前辈正处于对人生信念动摇的阶段,看我这样一个必死的容器,难得有些怜爱。
夏油前辈带着我在这间咒术高专里乱晃,这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而正是这种刚好容易让人起逆反心理,适应的人感觉良好,不习惯的就越待越不舒服,乱逛途中遇到偷懒的五条前辈,就让我更确定了这一点,五条和夏油前辈分别就是前者和后者。第一次见面五条前辈就拿鼻子看我,我在心里原谅了他,毕竟他太高了,这种不礼貌也就很难避免。他嘴里嘟囔着怎么又要照顾小鬼,一边好像我是带着什么传染性病毒似的远离我,站到夏油前辈旁边去。我没在意,又把先前那套很精神的自我介绍拿出来说了一遍,五条前辈显然没有夏油前辈那么含蓄,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另一个比起虎杖悠仁更为重要的身份:宿傩的容器。这时候夏油前辈不太赞同的打断他,语气里倒是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因为这也是事实,于是大家谁都没有真的生气,场面一度算得上和睦。再后来,夏油前辈领着我往宿舍走,遇到了伏黑和钉崎,我的同期生,虽然这两位也不是什么乍一来就好相处的人,不过互相问候的时候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和气。我觉得这都得归功于夏油前辈,他站在那,眯着眼睛笑,刚开始让人觉得他好说话,氛围就好起来;然而时间久了,就感觉到这人的笑老是隔着什么,他对着你笑,好像又不是对你笑,渐渐的,又让人怀疑这笑到底是不是善意的,这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很自然的把他排除在外,莫名其妙地团结起来,气氛就更好了。夏油前辈显然也没有加入我们谈话的意思,朝我点点头,很酷地留下一句你们好好聊,就手插着裤子口袋晃晃悠悠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完全就是行走的纯黑立板,看起来很不喜庆。整个高专都是这样的校服,但夏油前辈穿起来就格外的压抑,好像随时就能穿着这一身去给人送葬;可又很适合他,仿佛天生该穿这套校服,在咒术世界里摸爬滚打。他走远了,凝成了一个小黑点,在我下一次眨眼之后啪的一下不见了,可我还是有点不舍得移开眼睛,又朝他消失的地方多看了几眼,钉崎在旁边说这人看起来有点阴森,伏黑试图为学长留点面子:夏油前辈其实人不坏……他语气里有点犹豫,可能是考虑到能和五条前辈当朋友的也不是一般人,便失了底气。我赶紧出来圆场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这事就翻篇了,夏油前辈被挤在了去哪吃饭、等会要不要去逛街、东京哪里好玩的后面,我把行李拖回宿舍,在床头贴上一张珍妮弗劳伦斯的海报,仔细抚平边角,脑子里想的是前辈那双狭长到有些刻薄的眉眼。
然后我和刚刚认识的朋友们去吃饭,去玩乐,去看,去听,全新的、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我的高专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2
前面我已经说过,我和夏油前辈相识之后总是一起倒霉。这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主要原因是我们俩的任务总是很离奇地被安排在一起。这都要感谢五条前辈,他实在不愿意和我同进同出,我猜他是考虑到迟早要亲手处刑我,当然是越少和我扯上关系越好,实际上五条前辈的想法有没有这么温柔,我也不知道。但这就苦了夏油前辈,每次一有任务,总能在车里的后座上看见我在傻笑,次数多了,他脸上就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无奈,对我的称呼也从“虎杖君”亲近到了“悠仁”,交集也不仅仅局限于任务了。这样的坏处在于,当我有危险的时候,夏油前辈就会想起我们一起吃拉面、一起玩柏青哥的情分,心下一软,不得不来救我,于是原本对他来说轻轻松松地任务就得被我人为的提高些难度。事后我总是很愧疚,可惜于前辈这个以往和五条前辈并称的“最强”要因为宿傩的容器太过拉胯被拖后腿,但前辈总是安慰我说没关系,悠仁在进步了。好在这些都在我被宿傩掏了心,死过一回又学会径庭拳之后有所好转,但是命运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或者说夏油前辈的,在后面我要说的这件事上,实在说不准到底是谁的倒霉拖累了谁,在以往的倒霉里,也找不出哪一件事情比这更倒霉的了。那天,我正要像以往一样爬上辅助监督的车,乖乖等夏油前辈去出任务,然而一个电话叫停了我。很难得,是五条前辈,告诉我说他找着了一根宿傩的手指,要我悄悄过来。上头是不同意我继续再吞手指的,不知道我身为容器强度是怎样,冒着随时有可能失控的风险让我一根一根的吃下手指显然不是他们的做法,可五条前辈不这么想,他主张收集到手指就让我吃下去,在他实力为保证的情况下,说出“有宿傩不用也太可惜了吧”和“这样悠仁这家伙才能派上用场”这种胡话。跟上头反着来让他心情大好,一有手指的消息就偷偷通知我,巧的是我也希望赶紧把宿傩解决,上头拿五条悟没有办法,另一位当事人也不拒绝,我偷吃手指这事就进行的很顺利。这就是倒霉的开端了。我被五条前辈一通电话给叫走,夏油前辈就得一个人去出任务,本来不应该出什么岔子,没了我,说不定前辈还能更潇洒些地解决问题,坏就坏在这次的任务在一个乡下村庄里,这种地方最不缺迂腐和封建迷信,和外界缺少联系又闷头过日子,很容易过昏头,模糊文明社会必须的道德要求,把畜生不当畜生,把人不当人。有人和自己不一样,哪怕只是个小孩也危险,站在他们的道理上来想,把两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像怪物一样关在笼子里显然是符合逻辑的,站在夏油前辈的视角来看,就是猴子骑在人的头上,天理难容了。我吞完五条前辈带来的宿傩手指,急忙赶到夏油前辈出任务的现场后,看到的就是他召出咒灵,提着村民掐着他脖子一点点用力,前辈没一下要了对方的命,看得出是想要折磨对方。我赶紧把人救下,确认还有呼吸后,想朝着夏油前辈大喊问他是不是疯了,结果看清他的表情,话就烂死在喉咙里。他真的快疯了,我想。当时的我还没理清状况,天真幼稚地认为被关在笼子了的小姑娘们确实可怜,但也不至于让夏油前辈起了杀心,很无知地想要为双方都做些什么,于是我抱住了夏油前辈。他没有反抗,任由我抱着,用自己的一点可怜的体温试图去温暖他,哪怕是现在,我还是很天真地想,我当时应该再多抱一会的,但我心里还担心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村民,没抱多久就赶紧松开夏油前辈,把倒在地上的人往医院送。处理完一切,我终于能喘口气回宿舍,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打开门却发现夏油前辈坐在我房间的床上,自我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他这副表情让我联想到了先前他想杀掉村民时候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些发毛,我怀疑他是不是想杀我灭口,又想不出他做这事的理由,现在想来,那时候说不定是老天看我倒霉透了,好心给我一点提示叫我快逃,只可惜夏油前辈给了我一个吻,便叫我找不着南北,差点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了。那是一个很轻的吻,我和他的嘴唇碰了碰,非常纯洁地互相打了声招呼,却燥地我满脸通红。夏油前辈被我这副不禁撩拨的样子给逗乐了,我想他失了继续做下去的兴致,什么也没说,把我丢在房间里走了。
他想用一个吻收买我,我却把这个吻当成了惩罚。村庄事件并没有给夏油前辈带来多少麻烦,得益于我及时赶到,甚至都没有人员死亡,却把我折磨个不轻。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就知道夏油前辈私下里会叫普通人猴子,不止一回。被我撞见他也不解释,只是对我笑,就这样把问题抛给了我。我当然不会告发他,再说我又能去和谁说些什么呢,于是稀里糊涂地当了他的共犯,可以说是我放任了后面事情的发生。众所周知,共犯这种关系,要么特别牢靠,要么特别脆弱,于是夏油前辈想叛逃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杀我了。他杀我的理由有很多,甚至压下了宿傩这个诱惑。按理说我已经不算是猴子了,但在吞下宿傩前,我确实一点咒力也没有,所以我清楚了,我在夏油前辈眼里是一只特殊的猴子,一只变异的猴子,不管怎样,我还是猴子,是不该活着的物种,所以他有杀死我的义务。
夏油前辈第一次杀我的时候还不够娴熟,虽然他不是没杀过人,而且来杀我时也算下了决心,但看见我的一瞬间他还是犹豫了。我为他停顿的那几秒而开心,然后我的胸口就破了一个洞。那洞覆在先前宿傩在我身下留下的伤疤上,有一点偏,但是无伤大雅,很难说清他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对我使出咒灵操纵术却失败了而恼羞成怒。宿傩在生得领域看戏,我跟他都没有反抗的意思,我们都知道是为什么。自从上回宿傩杀过我一回,不知道和我定下了什么契约,他把我划进了他不为人知的计划里,最后复活了我,也就没那么容易叫我轻轻松松死了。肉体一停止呼吸,灵魂就立即出逃,我飘在夏油前辈的头顶上,看着夏油前辈不是很熟练地用刀把我分成一块一块的,好像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恐怖电影。我想,我应该提前告诉他,毁灭肉身不足以彻底杀死我,只会让我的灵魂分成一片又一片,没多久我又会在宿傩的咒力下起死回生,可惜告诉他之前,我已经死了。他肯定从没如此埋怨过我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好,费了他好几把带来的刀。好不容易让我变成了几截肉块,他竟然张嘴把这些往嘴里放。我惊讶于夏油前辈居然想吃我,毕竟他看起来猴子过敏,吃我这一行为实在叫我受宠若惊。这世上总有许多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的事情,比如钉崎为什么生气,伏黑为什么总是看起来不开心,五条前辈到底讨不讨厌我,以及夏油前辈为什么忍着痛苦坚持要把我吃进肚子里。人生吃血食显然不太合理,也不是想吃就能吃下去的,而且我想自己也一定不好吃,所以夏油前辈努力吃了一会,很快就忍不住召唤咒灵把我剩下的身体全吞了下去。这个咒灵说不定是夏油前辈专门准备着处理这种场面的,现场一滴血液都没剩下,显得很专业。我担心夏油前辈的身体,更担心夏油前辈还不知道我和宿傩间的秘密。
第二天,夏油前辈看见还活着的我,那种恐惧就不足为奇了。他见我活着,甚至还能扯着笑脸向他打招呼,这场面在他眼里称得上惊恐了。一开始他怀疑这是什么咒灵的能力,确定面前笑得一脸傻样的我是活生生存在着的,看起来没了被杀时候的记忆,以往总是笑眯眯端着的脸就出现了一丝裂缝。原本高专里让他留恋的东西中值得杀死的东西已经被他亲手解决,今天就该离开,开始他杀光世上所有猴子的事业。可现在他暂时走不了了,算不上障碍,只能说是一点点不完美挡住了他的步伐——我还活着。飘在空气里的我眼见着他面色变差,觉得他吓坏了,却还是努力维持镇定,把我单独叫走,立刻又杀了我一次。
这下他没有任何犹豫了,招招下死手。虽然场面让人不忍直视,但好在这样没那么让我痛。这是因为肉体被毁灭而诞生的另一个灵魂告诉我的,我们对视了很久,然后很默契一起低下头地去看尸体的下场。这次夏油前辈没敢草率地吃我,我想他应该很想去确认一下我之前的尸体,但那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里不少,剩下的全进了他养的咒灵肚子里,很有死无对证的味道。他还没理清我到底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所以只好先把我的身体毁到乱七八糟,以防诈尸;又召唤出不少咒灵,指挥着他们一个来吞我一点。那个习惯于善后的咒灵又出来了,熟练地把残留的血液和残渣清理干净,力求做到好像我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他在这个凶杀现场站了有一会,才惴惴不安地走出去,由此可以想象到前辈在晚饭前又见到活着的虎杖时是多么崩溃,当场撂了筷子,跑到厕所大吐特吐去了。而我,有血有肉还能正常呼吸的我,还一脸担忧的往他面前凑。杀人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是杀同一个人,那就愈发顺手。于是我在学校的厕所隔间里死了第三回,又进了一次咒灵的肚子里,三个灵魂就飘在天花板上面面相觑。这次杀我要算做激情杀人,所以夏油前辈没先前那两回准备的充分,我那突然消失的咒力引来了其余的人。钉崎在前面开路,好像这里就是女厕所似的,一脚把门踢开,只在里面看见个夏油杰,问他:虎杖在哪,那家伙的咒力怎么突然消失了?
夏油前辈面色苍白,发丝被汗水粘在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可那眼神还是凶狠的,里面的杀意还没散,看起来还要再杀我一次才能解恨。钉崎已经在身后握紧了锤子,气氛一时间有些不对劲,外面七零八落传进了一阵脚步声,五条前辈在走廊上拖着嗓子叫:杰——,声音大到要把这逼仄空间里的空气都挤光。钉崎趁此又紧紧追问一遍:虎杖到底去哪了。夏油前辈自暴自弃地把眼睛闭了一下,再睁开,脸上就找回平日里总是端着的笑容了。此时浮在空中,仗着没人看见我就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地凑近夏油前辈的脸仔细端详,终于品出了些他的真实情绪: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杀了他”,好以此享受杀了我的快感。只可惜,能跑能跳的我很不合时宜地又出现了,还努力踮起伸长脖子往里看,嘴里嘟哝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次的复活格外的快,我猜是宿傩的恶趣味,故意安排这一出来吓人,可惜变成灵魂的我和宿傩分离,也就不能问个明白。我出场后,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不知所措的我身上,钉崎捏紧了拳头,正要对我大骂,夏油前辈赶在她前面抢先冷笑了一声。这一声把我们三个飘在众人头顶上的倒霉蛋都给吓了一跳,担心前辈一个没忍住当着众人们要给我来个穿心凉,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夏油前辈的杀猴大业还没开始就得结束,想想也还不错。但他只是慢慢悠悠地离开,从我身边经过时刮起一阵冷风,任谁叫他都没有回头。
3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像在和什么东西赶着比赛一样,夏油前辈开始疯狂找着机会来杀我了。两人独处时要杀,有几回我在他身边甚至站不满一分钟就要死上一回;旁人在时也要杀,逮着别人没注意的机会就召唤出咒灵整个把我吞进肚子里。我与那个擅长处理现场的咒灵间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没被下吃我的命令也要过来舔我两口尝尝味道,他被我喂的油光水滑,成为了前辈手下最好用的咒灵之一。宿傩对此没什么表示,我估计他乐得花些咒力就能看见我死了又死,如果能占据我的身体,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夏油前辈鼓掌表扬。这种高强度的杀戮频率有所缓和的时候,灵魂状态的我已经多到可以占领高专的足球场了。而夏油前辈也克服了怎么杀都杀不干净我的恐惧,事到如今他杀我已经很顺手了,学会用一把磨得很锋利的刀,顺着我肌肉纹理慢慢切割。他清楚我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其中的构造,我的内里,还有我的尝起来的味道。得益于此,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关系,甚至还要更为亲近。而我呢,好像把先前夏油前辈对我的杀意全然给忘了,还敢单独叫走前辈,支支吾吾地问他之前那个吻是怎么回事——我甚至还惦记着那个吻!可见我已经被迷成了什么样子。夏油前辈没有对那个吻做出回应,他拉住我的手,只是拉住我的手,论往常情况,他这样干时是为了拉直我的胳膊好方便把骨头砍断。夏油前辈带着已经轻飘飘的我走出高专,闪烁到刺目的霓虹灯潜进眼球问好,于是我们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的开始约会了。为什么我笃定说是约会,毕竟两个男人之间是可以拥有纯洁的友谊的,但兄弟之间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玩了一天结束后又跑去情人酒店准备做爱吧。
我们第一次做爱的主题是痛和血。他一点没体谅我还是个雏,草草扩张两下就提着自己的凶器往我身体里挤。这让我们两个都不好受,痛的要龇牙。飘在他们头顶上的我也顾不上脸红,忙着怀疑这是不是夏油前辈想出新的杀人方法,感慨在做爱上我和他也要互相折磨。但夏油前辈不信邪,举着润滑油跟不要钱似的往身下结合处倒,一边缓缓抽插,硬是这样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送进了我的身体里。脆弱的肠壁一定是撕裂了,床单上红了几点,加上我那有些狰狞的表情,死过一回的我也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晚上体重八十千克的我像个布娃娃一样被翻来覆去的换了好几个姿势挨肏,到第二天饶是我身体素质再好也很难顶住。半死不活地睁开眼睛,夏油前辈已经去洗澡了,房间里有一些水声。床头放着的笼子里是我和前辈一时兴起买下的仓鼠,正踩着仓鼠轮跑得正欢,我心说这仓鼠身体和心理素质都挺好,昨晚这么大动静对他也没影响,又想我和前辈做了这档子事是不是代表我们俩的关系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简直要美得冒泡。但事实告诉我们,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倒霉,不光倒自己的霉,还要替人倒霉,哪怕现在看起来要有好事发生,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经历这一遭后,我和夏油前辈的关系突飞猛进,最终停在了炮友、杀人犯和杀人犯的专属目标上。他不再刻意的要我的命,只是偶尔兴起了,顺手了,或者生气了,就杀我一回,剩下的便全是在做爱了。一开始我对此事还有些抗拒,毕竟夏油前辈总是要在不宜做这档子事的地方做,很有伤风化,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开始没脸没皮了。夏油前辈总爱带我去看看那个村庄里的村民,好像带着自家的狗去看看养着的猪,定时检查他们有没有再干什么缺德事。不过自从夏油前辈在这发过怒,闹过一遭,这些人明显老实多。我虽然也厌恶他们之前的做法,但确实不愿意见人死,也不愿意看夏油前辈滥杀无辜,尽管这个无辜要打个问号。看着他们,我觉得夏油前辈把我杀看挺好,考虑到我体内的宿傩,可是说是替天行道。只可惜夏油前辈不能彻底杀死我,这事非要五条悟来动手不可。看完回去后就免不了要做爱,好让夏油前辈泄泄火气,而且要做的比以前更凶,做完后的现场往往惨不忍睹,住在隔壁的五条前辈或者伏黑不堪其扰,第二天看我和夏油前辈的眼神很不对劲,我想他们可能在考虑应该掐死我们中的哪一个比较好。夏油前辈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他在五条前辈那吃了许多亏,少有能在他身上找回来的时候,有此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于是变本加厉地折腾我,搞到后来,全高专,甚至远在海外的乙骨前辈都知道我和夏油前辈有那么一回事了。
刚入学时,我原以为自己的处刑人可以是夏油或者五条前辈两人,两人都顶着“最强”的名号,但自从他俩一个被人捅了脑袋,一个身上挨了两刀,回来后这个“最强”也就有了高低。不过这都无可厚非,所有的原因都可以用“那可是五条悟”来解释。不过,不知道从哪蹦出了一个乙骨忧太,我的处刑人又有了选择的余地了。除去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九十九由基,夏油前辈好像头上有着高挂的苹果,脚下是清澈的溪水,可他向上又够不着果子,向下也摸不到水流。他问过我希望谁来杀他,死了的我立刻察觉到,前辈希望我回答他来动手,可活着的我还是个傻的,段位还没高到可以听出夏油前辈的话外话,认真想了一会说:还是让五条前辈来动手把,我和乙骨前辈还不太熟呢。我原以为这次的虎杖会很快来和我们相见,没想到他却是我们当中活的最久的一个,虽然最终的下场还是逃不了要被杀掉。那是在某次做爱途中,前辈突然兴致上来,猛地掐住我的脖子,一点点用力收紧。我疑惑这人为什么做个爱还要动用咒力,又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刚加入我们的我,竟然一点不反抗就任由自己被掐死。这个新来的虎杖很委屈,反驳说:那是夏油前辈!于是我们又都不说话了,好像这四个字是什么免死金牌,什么事都可以理解,什么事都可以原谅了。
任何大事发生,无论好坏,都会有个预告。某天我起床,发现那只我第一次和夏油前辈约会时买下的仓鼠死了。它的生命其实挺顽强,我都换新了好几轮,它还是原来那一只,躺在仓鼠笼里吃好喝好,我没事的时候喜欢看它跑仓鼠轮,好像要一直跑下去,永远也不要停下。最终这只仓鼠还是跑仓鼠轮把自己累死了,我以前没养过仓鼠,不知道这种仓鼠还能跑轮子把自己累死,或者说,它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埋怨夏油前辈,心里怪他做爱动静总是搞得太大,好像是我们两个把仓鼠逼死了。但是两分钟后我就原谅了他,连带着也希望仓鼠能谅解。我把这事告诉前辈,希望他能和我一样有些罪恶感,毕竟,仓鼠不是猴子。他沉默了一下,第一个死掉的我仔细端详他的脸,确实看出了“你有病”的情绪。他没接下这个话题,说下午有事,就这样把我打发走。活着的虎杖不能跟着,那么这就是我的特权了。
这天是个阴天,哪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夏油和五条前辈就挑着这样的日子去上坟,两人只买了一束花。我跟着他们穿过一座座排列整齐的墓碑,最终在一个写着天内理子,看起来还很新的墓前停下。我认得这个名字,偶尔在他们两个的争吵中可以听见“理子妹妹”这样的称呼,起先我什么也不懂,还以为这两人真的要好到能喜欢上同一个女生的地方,但越听越不对劲,语气里怎么带着那么大的后悔和自责。结合以往从家入前辈口中听来的故事,我才得以窥见那一点悲痛,大概知道以前的“最强”们那时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下我与夏油前辈初见时他对我的那点怜爱也有了由头,原来他在我面前流露的情感,无论是可怜还是愤怒,都是对着别人后剩下的、多余的,没地方发泄,于是一股脑全倒在了我的身上,可惜活着的我大抵永远不会知道了。
夏油和五条前辈两人在墓前一直沉默着。后来,夏油前辈先开口:虎杖的死刑是你来执行吧?在这件事上夏油前辈难得没和五条前辈争,他已经在背地里杀够我好几回。五条前辈很久之后才闷闷地应了一声,这真叫我惊讶了,他看起来竟是挺不情愿的样子。夏油前辈点点头,把买来用来祭奠的花放在理子小姐的墓前,很随意地说到:那之后就把虎杖葬在理子小姐旁边吧。见五条前辈没吱声,他好像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虎杖是个好孩子,杀他不会费劲的。他们两个就在理子小姐墓前打了一架,打的很含蓄,这墓园里哪都没出问题,只有那块说是留给我的地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看起来很难填上,于是我死后的家就这么被他们打没了。我心下很愧疚,觉得两人打架是因为我,后来一想,保不齐五条前辈是因为夏油前辈拿我和理子小姐做比较,在理子小姐墓前显得很不敬而生气。总之,我不愿自作多情,于是又多了一件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这两个人最后都闷闷不乐地回了高专,但凡有点眼力见都知道别在他们两面前乱晃,任务专挑这时候立马就来了。五条前辈的脸愈发臭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辅助监督和他一起出任务;反观夏油前辈,脸色就好的多。这是当然的,他还有我能拿来出出气。
这任务是我和夏油前辈一起出动,任务地点很巧,又是在一个小村庄,好像命运不信邪,觉得上次的倒霉还差点意思,非要安排一件比以往都要倒霉的事情,以便再捉弄我们一回,只可惜这次它失算了。如那些大大小小封建迷信的村庄一样,这里也不能免俗的有着活祭的陋习,我们赶到的时候那群村民正忙着把小孩子往河里扔,阵仗搞的很大,每家每户积压很久的彩旗飘带都被拿出来,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来庆祝。这些人尽做些有损阴德的事,而初衷竟然是希望自己能活得舒服点,所以说封建迷信是真的害人。活着的我拦下费了挺大的劲才拦下夏油前辈,赶紧先把孩子救下。我原以为这个孩子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没想到河对岸还有个意外之喜,散发着恐怖咒力的咒灵在岸边正大光明地朝这边看,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它算是我入学为止遇过最强的咒灵了。我率先飘到它身边仔细观察,发觉它只是在那看着,没有一点要过来的意思,偶尔往对面扑点水花,就把村民吓的半死,不用我赶就都跑光了。我问夏油前辈要怎么袱除,结果他却压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宣布要在这留宿一晚。这下连活着的我都发觉不对劲了,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我只当夏油前辈幼稚,想留着这咒灵再吓唬村民一晚,可他说没问题,一句话就说服了我,继续跟在他身后了。
当晚他把我按在村里的旧床上,没扩张没润滑,也没安全套,半强奸似的和我做爱。灵魂状态的我不放心,又去查看河边的咒灵,回来就是看见这么一副活春宫。夏油前辈突然抬头向上看,把我吓了一跳,疑心他看见了我。不过很快他又把头低下去,专心肏着还活着的我了。今天做的格外激烈,看来今天的猴子确实气人,黏腻的水声啧啧作响,肉体的拍打和喘息声一刻不停,每次听了都能让我红脸,周围的我也是如此。更何况,在第一次我死的时候,还没和夏油前辈做过这档子事。哪怕是做爱,我们之间也鲜少接吻,偶尔也是他单方面用舌头侵略我,说是亲吻,更像施虐。事后我回想起这事,总觉得又是什么预兆。可我倒霉惯了,对这方面确实迟钝,于是发生什么都只能算我活该。早上醒来,夏油前辈已经不在身边了,我哆哆嗦嗦地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吸了一鼻子血的腥味。昨天被河边咒灵泼到水的村民都死了,到处都是哭丧的声音,刺进我耳朵里顺着血管向下,把胃也搅的难受,在我吐出来之前,夏油前辈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从河的方向慢慢走了回来。这时候,和最开始的那个吻一样,他又愿意亲我,给我一个吻了。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但我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第二个真正的吻。于是我就把村民的死全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夏油前辈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故意放任咒灵杀人,和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一起,被我永远地埋葬在心里。这个吻还没结束,被亲的我就推他开干呕,胃里空空的,只能呕出一些酸液,我飘在夏油前辈头顶,和他一样冷漠地看着自己痛哭流涕,他把握着东西的手递到我面前慢慢展开,表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最后一根宿傩的手指被回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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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处刑事宜安排的很快,上头应该一面开心的要死,一面又害怕的要命,所以效率奇佳。我几乎是出完任务回来的当天就被抓起来关进了贴满咒符的屋子里,特殊的咒具把我的四肢都绑得很紧,以防我逃跑,其实这很没必要,我又能跑到哪里呢。飘着的我觉得这种紧要关头,再跟在夏油前辈身边乱晃不太合适,于是和其他的灵魂一起老老实实挤在这间黑不溜秋的房间里。在这样的房间里,时间往往就变得很不清晰,我只觉得过了许久,终于有人进来了。脚步有点重,在屋子里的回声闷闷的,我抬头一看,是五条前辈。现下的我显然有些窘迫,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怕自己说出些傻话,把这里严肃的氛围给破坏掉。好在五条前辈愿意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关照我,主动开口问我还有什么遗言,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什么愿望都帮忙实现。我思忖了一阵,很诚恳地说:前辈,其实我还挺怕寂寞的,可以叫伏黑钉崎他们来看我的处刑吗?五条前辈点点头,说就这些吗?我回到就这些了,想了想又把五条前辈叫住:还是算了,别让他们看着我死了……夏油前辈在外面吗?
五条前辈没走多久,夏油前辈就来了。他脚步轻轻的,好像飘着走路没有实感。他在我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我问,前辈,我死的时候您能来吗?这个我还不知道我的死对于夏油前辈来说已经不算新鲜了,飘在上头的我有些担心他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应下了。于是对于我来说,死也有了盼头,不再那么可怕了。
处刑的那天来了很多人,伏黑钉崎还有二年级的前辈们都来了,我朝他们傻笑,这个笑容很快被他们的面无表情给逼了回去,我看起来有些委屈,目光在人群里来回乱转,没看到夏油前辈。没等我多想,高专保管的其余手指被端了上来,我在大家的注视下把手指一根一根的吞进肚子里,宿傩出来过一次,但是高专下了血本,还有五条前辈做保险,加上我的努力,他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不得不说宿傩遇上我也算是倒霉。
然后,处刑就开始了。五条前辈的咒力精准的揉碎我的心脏时,所有的灵魂都回到了本体身上,我没感觉到痛,只是越来越困,眼皮开始打架,这时我忍不住乱想,心说坏了,我死了之后夏油前辈铁定要去杀猴子了,以后我再也拦不住了,我要真的去死啦!就在这迷蒙间,我看见了他,穿着高专那身黑校服,远远的走近,走近。
夏油前辈最后还是来了,赶来为我送葬。他站到我面前,蹲下,嘴唇和我的慢慢贴近,逐渐失去知觉的舌头几乎感受不到这个吻,但那应该是苦的、涩的。这是我们之间第三个吻。
我想,这一刻,他是爱我的。
夏油杰从快死的虎杖悠仁嘴里尝到了一些血的甜腥味,他不讨厌这个在虎杖身上没体验过的感觉,想到或许以前应该和虎杖多尝试尝试这样的吻。这个吻结束后,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虎杖悠仁真的死了,死透了。原先站在旁边的钉崎没忍住率先冲了出去,伏黑脸色阴沉的可怕,站了一会后跟在钉崎后面离开,这里没人流泪没人哭泣,夏油觉得这是咒术师的良好品德。五条悟面上看不出情绪,但和他相处多年的夏油一眼就看出他的懊悔,他这时展现出的情绪比当年天内理子死时要流露的更多。于是夏油杰说:悟,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给理子妹妹扫墓的时候我说的话吗?五条悟没说话,他就继续说下去:我说过要把虎杖葬在理子妹妹旁边吧,万一以后我死了,把我也埋在那吧,我们俩打出的坑很大,可以放下我和他两个,也方便你到时候来扫墓。这下五条悟没办法了,他逼出一句好,很难得又很轻易地从嘴里流出一句对不起。夏油杰听到,突然乐了起来,自从天内理子那件事以来,五条悟很少见夏油杰笑的这样开心了。夏油抱着慢慢变凉的虎杖悠仁,很笃定的说:悟,用不着道歉,虎杖很快又会和我们见面的。他的语气让五条悟一瞬间真的以为虎杖会活过来,继续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的这位挚友不放。这种感觉太过诡异,连着最强的五条悟都忍不住打了个颤,他原本想问夏油杰是不是脑子坏了,又想到现在最伤心的也应该是这个人,于是很贴心的把往常斗嘴的话都咽了回去,在脑海搜刮一圈,找出了一句最适合现在的话:
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