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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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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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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live Branch》LC合志解禁文,算是半架空的LC。
    完售恭喜!买到本的人有福了!(指
    文中的诗是叶芝的《漫游者安格斯之歌》

    #ルルC
    luluC.

    【LC】通往塞浦路斯之路通往塞浦路斯之路
    >>>
    “我走出去到那榛树林子,
    因为我脑海中有一团火,
    砍一根树枝剥成魔杖,
    用丝线钩挂起一颗浆果;
    当白蛾在风中飞舞,
    像白蛾般的群星闪烁天空,
    我将那浆果抛进溪流
    钓到了一条银色的小鳟鱼。”
    >>>

    一阵风打着旋儿转过来。白色的千纸鹤迎着天空,飘飘悠悠地,一晃飞过院墙去了。
    极北的小镇,寒冷总是到来得格外早。风中携着些许凉意,将青亮的天擦得发灰,远处的山峦愈发隐在氤氲的白雾里,把天尽头的太阳也笼了起来,朦朦胧胧,趁人不备就会倏地跳下地平线去,没入旷茫的大地。
    又要到冬天了啊。
    鲁路修骑着单车慢慢溜下陡坡。下午的课程结束得早,他准备在镇子里到处转转,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兼职工作——作为一个景况窘迫的学生,大学的学费和日常的支出都得靠他自力更生。好在这是座悠静的小镇,生活节奏像一座古老的钟,自有它缓慢的规律,最不愁的就是容纳他这样初到不久的外乡人。路旁樟子林的松涛沙沙作响,间杂着几声遥远的海港的汽笛声划过他的耳边,鲁路修拉紧围巾,加速的单车划过微湿的山风疾行而下。
    他在商业区的路口停下,整理了一下仪表,橱窗中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脸庞。他这样的员工大家当然是欢迎的,鲁路修对此有相当的信心:面貌端正、擅长烹饪,缝纫也有一定经验,待人接物上也是礼仪周全,这样的求职者叫人挑不出一点儿瑕疵。鲁路修回顾了一圈自己早已调查过的情报笔记,信心满满地走进了路口旁的一家面包店。
    ……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人算不如天算,只过了一天,这家店居然已经招到了适合的员工。鲁路修皱着眉头再次确认了自己此前的调查情报。虽然他的预计中很少出现意外,但没关系,还有几个备选的职位,还可以再去试试。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全职的员工,招聘信息上没有写完整真的很抱歉……”
    “本店更希望能聘请一位女性,实在对不起啊!”
    “你太瘦啦!做我们这活可是得有一把子力气的!”

    鲁路修停在最后一家目标店铺前,沉着脸盯着“停业修正,暂停招聘”的告示。所有计划全部扑空,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重大败北!不过事到如今,只顾着沮丧已经没有意义了。鲁路修推着单车边走边沉思着,下次应该再多做几个预案,或者扩大职位搜索的范围——
    “啊!”
    头顶倏地落下了一个东西,把他吓了一跳。他伸手去摸,拿下来一瞧,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一只千纸鹤。白色的,带着几缕香气,却因为气味太淡,闻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香味。鲁路修把它展开来,看到折痕处附近有字,只有一句话:
    “快点过来。”
    来?鲁路修一头雾水,快点来哪里?是哪个小孩子在恶作剧,还是别人的玩具不小心掉到他这里?
    突然,他嗅到了一缕与千纸鹤上的香气类似的味道,那是这个季节本不该存在的馥郁气味。鲁路修抬头四顾,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商业区,走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石头垒起的长长的院墙沉默着,藏起了一切可以辨别位置的信息。鲁路修不由自主地循着刚才的香气向巷子尽头走去,发现巷尾只有一扇高大的木栅栏门,缝隙间还缠着几条绽了新芽的藤蔓。门内的香气更加浓郁,像是带了钩子,引诱着他去探索、去揭开,鲁路修心头一时涌上无数好奇,不禁伸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一个巨大的院落静静地伫立着,院内满开的紫罗兰直扑进他的眼睛,倒映出的一痕紫不知是原本瞳仁的颜色,还是花朵的倒影;一座玻璃花房坐落院中,在雾蒙蒙的阳光下闪烁着几星华彩。然而还来不及为面前的一切感到震惊,他的心神就已全部被花房前的身影攫去——那个身影正倚门而立,碧绿的长发散在脑后,如猫儿般的琥珀瞳孔懒洋洋低垂着。听到门开的声响,她抬眼望过来,看到他,轻哧了一声。

    “来得太晚了,新员工。今天你要搬6个小时的盆栽。”


    >>>
    “当我把小鱼放在地板上
    我去将炉火重新燃旺,
    但地板上传来了沙沙足音,
    同时有人叫着我的姓名:
    小鳟鱼变成了如灯的女孩
    头发间插着苹果花儿
    她边跑边叫着我的名字
    瞬间消褪在变亮的清晨。”
    >>>

    那家开张全看心情的花店最近新来了一个店员的消息,很快就在小镇上传开了。对商业区来说,这家店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老板是个不爱交际、很少出门,名字跟人一样奇怪的女人,很少能有居民看到她的身影,不过听说是个美人——这话是从外卖小哥那里听来的,他们是与她见面次数最多的人,因为这位署名C.C.的美女每天都会叫披萨外卖。当然,从鲁路修到花店打工以来,他便成了与这位美女见面次数最多的人,同时也成为了男士们艳羡的对象。稀里糊涂留下搬了6个小时盆栽、又莫名其妙同意被雇用的鲁路修听说这件事后,一时有些语塞,只觉得内心十分复杂。
    C.C.诚然是美丽的,瓷白的面庞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双浓郁的琥珀色眼睛里却只流露出淡淡的神色,好像对俗世漠不关心的圣女。然而隐藏在这表象下的她与外在相比可谓大相径庭,她的一切都太不同于常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最初,鲁路修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店员,等他上岗才发现,他简直跟保姆没什么两样,还得兼职农夫、佣人、跑腿等等一系列工作。他很少见C.C.打理花房,她总是懒懒坐在花房前的露台,每天都要订三人份的大号披萨,还喜欢突发奇想给他分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把他支使得昏头转向。鲁路修为她的心血来潮苦恼时,她总会在一旁托腮看着,眼中流转过一道恶作剧得逞般的慧黠笑意,仿佛他这副应接不暇的模样使她感到十分愉悦。

    “鲁路修,店里需要铃兰。”
    “可是花房里有铃兰?”
    “之前有订单预约了铃兰作聚会装饰。大概是一百束。”
    “……这时候到哪儿找那么多铃兰?!”
    “所以现在来种吧。种子就在后院,不要偷懒哦。”
    “?”
    鲁路修接过她递过来的小铲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鲁路修,订披萨好麻烦。”
    “还不是你自己要吃。”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做披萨给我吃吧。”
    “哈?我不会做披萨啊!”
    “啊,什么嘛,真是没用的男人啊。”
    “……喂!”
    “那你要抓紧学会。我喜欢海鲜口味和芝士口味。”
    “…………喂!!!”

    这哪里是圣女,分明是魔女!不过,尽管内心再腹诽,鲁路修都不得不每天面对新的挑战,可是面对这些抛过来的奇怪要求,他却适应得相当快,也……非常自然。往往也会有焦头烂额的时候,鲁路修也会想直接对C.C.抱怨,可当他与那双狡黠的眼眸四目相对时,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蜜糖似的颜色浓稠,莫名地令他感到似曾相识,使他沉入新的陷阱,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时失语。
    ……果然是个魔女。鲁路修回过神时,压下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转身继续给花田松土了。

    C.C.很少出门,以往鲁路修干活的时候,她都以看他忙得团团转来消磨时光。不过这次略有不同,鲁路修松完土回过身时,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她伏在桌前睡着了。小木桌上散落着几只千纸鹤,这只睡猫手边还压着一张未折完的白纸。鲁路修不免觉得好笑,悄声坐到桌旁,把那只半成品轻轻抽了出来,三两下便折出了一只小小的千纸鹤。他正准备把千纸鹤放到那一堆完成品中去,一抬头,C.C.正轻笑着看他。
    鲁路修:“!”
    他有些难为情,“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来我就醒了,折的不错嘛,鲁路修。”C.C.揶揄着,从他手中拿走了那只千纸鹤。鲁路修看着这几只千纸鹤,目光闪动,“……我们又要招新员工了吗?”
    “没有啊。”
    “那这是?”
    C.C.随手把它们拢到一起,“就是随便折的而已。”
    鲁路修皱眉,脑海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头绪,“这不是为了招聘才折的?那那天飞到我头上的千纸鹤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C.C.漫不经心地绕起一缕头发,“那个是折着玩的。”
    “……这么说砸到我的头是因为扔着玩的?”
    “那倒不是扔着玩的。”
    “那是为什么?”
    “为了等人。”
    嗯?鲁路修更加莫名,“为了等人,所以要用千纸鹤戳人脑袋?这理由逻辑不成立,这里没有来过外卖派送以外的陌生人。”
    “话真多,鲁路修。只砸你一个人就够了。”
    “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倒霉?”
    “因为已经不用等了啊。”
    无机质的精致瞳眸望向他,映出难得的认真眼神,好像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胸膛。鲁路修心头一跳,内心思绪一阵激荡,涌上来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没有问出来。
    夜里,鲁路修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C.C.在他家的客厅里折千纸鹤,还对他说“欢迎回家”,好像一切就本应是这样。还没等伸手触碰这幻境,他就醒了过来,月亮刚刚落到树梢上,在床前投下横斜的树影。鲁路修摸了摸怦怦跳的心脏,平息了半晌,才长吐出一口气:
    “……真是见鬼了。”

    >>>
    “尽管我已经流浪到老
    穿越了平川和山林,
    我仍将追寻她的踪迹,
    去握着她的手亲吻芳唇;
    慢慢走过长远而斑驳的草地,
    采摘月亮那银色的苹果,
    采摘太阳那金色的苹果,
    任凭流连忘返的时光逝去。”
    >>>

    十一月底的时候,镇上下了几天的雪,等雪落尽的时候,一天中已经几乎看不到太阳了——极夜开始慢慢笼罩起这座小镇。鲁路修正在期末结课的当口,前期翘课打工次数太多,等要到考试的时候他才记起,导师还布置了好几份论文作业作为平时成绩,而这事早被费尽心思应付魔女老板的鲁路修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焦头烂额的鲁路修只好打电话向C.C.请假。
    “果然还是个小鬼啊,区区考试就让你精疲力尽了吗?”含混不清的嗤笑声和咀嚼声从扩音器里传来。鲁路修没好气地夹紧脸颊和肩膀间的手机,有气无力敲着键盘,“闭嘴吧你这披萨女,我现在这副惨状还不是因为你!”
    C.C.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是你太弱了小鬼,只是学习做十种口味披萨、二十种花卉养植和花房的扫除工作就被难倒的话,你要修行的路还长着呢。啊,到底什么时候我的员工才能成为优秀的助手呢?”
    “……”
    魔鬼一样的期末说来就来,鲁路修在狂补论文中度过了煎熬的一周,幸运的是,鲁路修成绩一直相当不错,在老师眼里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没有想过这位弟子的优秀论文都是突击赶工出来的。鲁路修终于舒了一口气,连日熬夜早让他精神不支,等回到镇上租用的公寓,进门就倒头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因为屋外的敲门声,笃笃、笃笃。鲁路修挣扎着半睁开眼,蹙着眉迷迷糊糊走到门口,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大脑瞬间恢复了清醒,眼睛不由得睁大。
    门外的C.C.抱臂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已经半夜了,鲁路修。你的体力甚至差到睡这么久都缓不过来吗?”
    鲁路修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他看了一眼户外,确实已经是深夜,微弱的月光照出她长长的影子。“呃,你怎么会来,不是,我是说你找到我家在哪里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说过地址。”C.C.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内,“你睡好了吗?”
    他一愣,“嗯?……嗯,算是睡好了吧。”
    “那好。时间还没过。”
    C.C.说完,又重新站好,鲁路修看到她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浅金色的瞳孔在月色下闪动着几点流光。
    “——生日快乐,鲁路修。”
    什么?鲁路修怔住,大脑顿时宕机,做不出任何反应。啊,是的,他用仅剩的理智缓慢地分析,12月5号是我的生日,托补作业的福我彻底把这件事忘干净了……可是为什么C.C.会来?她说时间还没过,她是专程来祝贺我的?
    他张口又合上,傻站着半天,才终于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刚才还有问必答的C.C.沉默了几秒。“……我就是知道。”她垂下目光,轻声嘟哝了一句。不等鲁路修继续追问下去,她抬起眸,星子般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有礼物要给你。要来看看吗?”

    鲁路修被C.C.拉着胳膊跑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他怔怔看着她奔跑的背影,他们跑过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跑过小酒馆的喧闹,穿过清冽温和的夜风,穿过厚厚的积雪和不断呵出的白雾。等到停下的时候,鲁路修已经耗尽了体力,俯身大口喘气。
    “抬头看,鲁路修。”
    鲁路修平复呼吸,顺着C.C.的话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远处的天边张开一幅恢弘巨幕,光束如飘带飞旋又如烟霭飘散,色彩不断变幻,像诸神抛洒水彩,在星空游走出瑰丽的焰火。
    是极光。
    他回过神,“这是你的礼物吗?”
    “是啊。”
    鲁路修环顾四周,原来这里是小镇郊外的丘野,松树林默然伫立在空旷的雪地四围,像巨人们在沉睡。积雪闪动碎银一样的微光,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声踩在雪上发出的窸窣响动——鲁路修转头去看,C.C.早就三两步走到雪地的最中间,咚的一下躺在积雪上,还不忘伸手招呼他也过来。
    ……这女人,有时候任性起来,其实也挺可爱的。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鲁路修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表面上他是绝不可能显露出一星半点的。于是他一脸无奈地跟了过去,顺势躺在了C.C.身旁的雪地上。两个人仰面望去,刚才的极光现在正慢慢消散,露出原本澄净的夜幕,群星闪耀,缀满天鹅绒般的天空。
    “谢谢你,C.C.,”鲁路修轻声道谢,语气中带着一点别扭,“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C.C.把双手枕在脑后,神色惬意,“谁想得到生日这天你还会自己待在家里睡觉呢,我当然要安慰一下没有女生约会的可怜小鬼啦。”
    他的耳根一下烧了起来,果然这家伙还是一点也不可爱!“胡说什么,我在学校里可是非常受女生欢迎的!”这倒是真的,不过鲁路修平时一直忙着打工,女生想送情书都没办法送。
    “可是没听你说过有女朋友哦?”
    “那是……因为没碰到喜欢的人而已!”
    “是吗?”C.C.突然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那当你喜欢的人出现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鲁路修愣住,剑拔弩张的劲儿一消而散,“……我不知道。可能会一直等到她出现?”
    C.C.没有说话。鲁路修一时竟有点慌张,暗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短暂的沉默后,C.C.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的天空,“看那里。”
    鲁路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漫天的星星,其中一颗格外明亮,使得周围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那是天鹅座α星,是天鹅座中最亮的一颗。”C.C.白皙的脸庞在星光下愈发皎洁,“传说中,爱与梦之神安格斯爱上了梦中见到的一个女孩,他为此茶饭不思,苦苦找寻了三年。后来,安格斯听说她将会在亡灵节出现,那天她将和149名女孩变为天鹅,只有从中找到她,才可以与她结婚。最终,他一眼认出了女孩,化做天鹅与她一起飞回了博因仙宫。”
    鲁路修的心忽的开始狂跳——C.C.说完便转过头来,宝石般的琥珀色眼瞳定定地凝视着他,仿佛要把鲁路修的灵魂都穿透:

    “如果我的爱人还未出现,我会找到他。我会认准他,就算过了一百年、两百年,就算他只是一颗流星,当他出现的时候,我一定会立刻察觉到他。”
    “——然后奔向他,牢牢地抓紧他。”

    等到再入睡时,鲁路修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与C.C.互相依靠、互相救赎,他在C.C.放弃自我的时候,在坠落时拼命想要握紧她的手;被围追堵截的时候,C.C.驾驶机甲只身营救他,好像末路狂花。等他醒来时,脑海中仍旧回旋着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画面,鲁路修擦了擦眼角,也擦去内心那层雾,看清了之前那些内心朦胧的情感。于是,鲁路修删改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发出一条讯息——
    “圣诞节那天,你有约了吗?”

    >>>
    “世上一切都被破坏,坏得无以言表,
    我渴望重塑世界,
    然后独坐在绿色的山丘,
    土地、太阳、河水重铸为一只金匣,
    把你在我心中珍藏——
    让玫瑰怒放在心头。”
    >>>

    圣诞节在当地是非常隆重的传统节日,从进入十二月份开始,镇上的居民就已经开始筹备庆典、装饰房屋,整个小镇都弥漫在节日的氛围中。此时紫罗兰花期正当季,C.C.花店院子里那一片紫罗兰便被买作了各家台前桌上的一道点缀。鲁路修像个陀螺不停地转来转去,C.C.依然只致力于给他添点乱,不过鲁路修现在的心态已然不同与往日,C.C.提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如今已经变成了甜蜜的负担。
    “啊,鲁路修,”C.C.突然认真叫他,鲁路修下意识从柜台前抬头向她看去,“我们还没有准备槲寄生。”
    常青的槲寄生是圣诞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代表着希望与丰饶,是大家非常喜爱的圣诞传统装饰物。鲁路修一愣,C.C.以往对各种节日漫不经心,这次居然这么重视,倒在他的预料之外,“是没有。店里没有种过吗?”
    “我的院子都用来种紫罗兰了。”
    “……那你当时干嘛都用来种紫罗兰?”
    C.C.注视着他紫色的眼睛,瞳孔划过促狭的笑意,“当然是因为我喜欢。”
    鲁路修怔了两秒,脸一下子红得不像话。
    自从生日那天和C.C.一起看过极光和星星之后,C.C.仍旧会时不时说一些撩动他心神的话,只是现在的鲁路修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更加扛不住这样的攻势。他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那现在怎么办?”
    C.C.用行动告诉了他怎么办。难得外出的她趁着鲁路修没注意出门去了,在入夜时分才风尘仆仆地回来。等了一下午的鲁路修听到门口有响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快步走到木门前,眼前的一幕却出乎他的意料:
    C.C.出门时散着的长发这会儿已经束成了高马尾,身后还停着一辆板车,装着几棵郁郁葱葱的灌木,枝头还挂着珊瑚珠一样的果实——是槲寄生。
    “……你下午是去买这个了?”
    “是啊,”C.C.转动胳膊,声音轻倦,像一片羽毛拂过鲁路修的内心,“好累。”
    他心头一软,“其实等我处理完这边再去买也可以的。”
    她清凌凌的目光投过来,“你都忙得晕头转向了,我可不愿意苛待我的员工,”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又挑眉一笑,“有人约我在圣诞节约会,我当然要提早营造一些节日氛围,这难道要怪我吗?”
    ……怪我,怪我。鲁路修终于招架不来,面红耳赤地拉起板车往院子里走,背后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像是为了证实她是真的很期待,当天C.C.就拉着鲁路修架上梯子,把剪成小段枝条的槲寄生悬挂在了花房内外的各个窗台和门框上。等鲁路修下来的时候,C.C.已经坐回到露台的小圆桌,手上不知在忙些什么,旁边摆着一棵光秃秃的槲寄生。他走上前去,看到她正摆弄着几根槲寄生的枝条,问道,“这些要挂在哪里?”
    C.C.头也不抬,“这个不是用来做装饰的,是用来做花环的。”
    鲁路修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传说中,槲寄生因此被神谕赋予了魔力,站在槲寄生树下的人将会获得一个爱人的吻,被请求接吻的人不可以拒绝。
    C.C.停下手里的动作,懒洋洋地托腮看他,“我有预感,如果圣诞节那天我戴着它参加庆典,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我要等的那个人哦。”
    鲁路修一想到被年轻男士团团围住的C.C.,腾的一下跳起来,“绝对不行!”
    “吃醋了吗?真是小心眼的家伙,”她唇角勾出一点揶揄的微笑,眼神却带着真切,隐隐有光跃动,“不想我吻别人的话,不如这个花环由你来戴,这个机会也只留给你,怎么样呢?”
    他思维在这样的目光下逐渐熔解,变作一团浆糊。那一刻他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了;但他想到自己计划中的准备,又按捺了下来。一直以来总是她在对面不断地向他迈进,不可以最后的一步也要由她来完成,他总该要主动一次,补上剖白情意的过程,可他耳根和大脑一样烧得滚烫,一下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告诉她。
    “我知道了。”他这副犹豫的表情使C.C.会错了意,眸子倏地笼了一层雾,黯淡了一瞬,又马上染上笑意,“……没关系,下次我再来问。总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她难得不在这种时候难为他,鲁路修明白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慌张间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踌躇了片刻,他暗叹一声,心想,等到圣诞节那天表明了心意之后,再让她出气吧。

    时间如沙流逝,很快,圣诞节前夜就已经到来。正赶上又下了一场雪,纯白的小镇被无边的黑暗笼罩,镇中心却彻夜点亮着不灭的暖光——商业区的圣诞集市,早早就已经铺挂起各式灯饰和蜡烛。整个集市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人们早已在圣诞节到来之前就享受着节日的气氛,更遑论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整条街充满着欢声笑语,集市中心的教堂前,巍然的圣诞树注视着神的子民,守护着小镇的万家灯火。
    鲁路修绕过喧闹的街道,行色匆匆。花店今天闭门歇业,他与C.C.约好八点一起去圣诞集市,现在刚过六点,鲁路修决定提早出发——即使他已经为今夜做了无数个预案,绝不会迟到。
    今天我不可以再被动下去了,我一定要把那些话说出来,鲁路修坚定决心。他在心里打着腹稿,又觉得不满意,于是又推翻重来,循环了好几次,等到他回过神时,篱笆木门已经近在眼前。鲁路修克制住心底的紧张情绪,抱紧手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轻轻走了进去。
    ——然后发现没有人。
    呼。鲁路修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没有来。他坐到平时C.C.喜欢的圆桌边,桌上的花瓶里还开着几朵紫罗兰,深沉的紫色随风微动,在鲁路修眼底荡起涟漪,不由得使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与自己遥遥相对,一眼万年,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从自己莫名其妙答应留下开始, 他就已经被吸引。
    ……忽的,他隐约又看到C.C.站在自己面前了。只是她装扮奇特,背着巨大的行李,好像在说些什么。
    “……想要人伺候你的话,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
    “……名字要怎么办,会暴露的。”
    什么暴露,我不明白!
    C.C.却只是自顾自说着话,鲁路修想回应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他看到C.C.不再开口,转身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
    C.C.置若罔闻,背影逐渐变得模糊。鲁路修内心大恸,用力想要追上她,却发现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人流中。
    C.C.!C.C.!!

    ——他猛然惊醒过来,急促地呼吸着,桌上的花朵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晃。
    是梦。
    鲁路修回神,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是C.C.的,看来她来过了。鲁路修环顾周围,四下无人,他一把抱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正要起身去找她,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只千纸鹤。他轻轻拿起纸鹤,看到翅膀上有一行字。
    “我的天鹅星落下了吗?”
    鲁路修瞬间心如擂鼓。他打开纸鹤,看到里面还有一行。
    “我抓住他了吗?”

    鲁路修向集市的方向全力奔跑。他知道她说的那颗星是什么,当C.C.那时说出“抓住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不是C.C.将他诱入了陷阱,而是他在第一次见到她就为她沉沦,只是他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曾学习过怎样爱人与被爱。我不该等到现在,我马上就要告诉她,他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想着,刚才梦中的焦急与悲伤犹在眼前,他要告诉她他早就已经喜欢上她,她的任性他喜欢,她的琥珀色眼睛他喜欢,她的突发奇想他喜欢,她的槲寄生他也喜欢。他早该把这些都告诉她,告诉她,她的所有都已经将他的心神全部俘获。
    鲁路修逐渐加快了速度,终于,他喘着粗气来到了集市教堂的大门前。他急促地来回找寻着,快速扫过周围的人群和景色。突然,他停住了,眼睛紧紧捉住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慢慢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C.C.睡着了。她斜倚在圣诞树旁的长椅靠背上,双眸轻阖,胸口随着呼吸缓慢的起伏着,平日里张扬的样子此时已经不见,整个人显得恬淡而乖巧。她的围巾还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好像盖住了什么,鲁路修轻轻拿开围巾,看到了红色的果实和锯齿边的青叶——是那个槲寄生花环。花环的边缘上还有一张纸条,鲁路修拿起来看,“奖品”两个字逗得他轻笑起来,内心却变得满胀而湿润。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鲁路修坐到C.C.身边,没有惊动她。他看着C.C.安静的睡颜,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他被她惊艳到的奇幻初遇,想起极光下她认真的神情,想起她搬梯子装饰屋子时快乐得像小鸟一样的笑容,想起她一切的一切。他怎么会拒绝?
    于是鲁路修放下了他怀里一直抱着的礼物——一捧玫瑰与槲寄生的花束。他拿起槲寄生花环戴在了头上,从花束上折下了一丛槲寄生的枝叶,轻手轻脚地放在了C.C.的头顶,随之落在唇上是一个轻柔至极的吻,珍惜得像他吻的是天上的明月,是巨龙山洞里的宝石,是春日里的第一簇花,是世间所有美好的组成。

    “你抓住我了。”
    在喧嚣的人间烟火间,时光似乎已经停下了它的步伐,只有这一道长椅上落满了静谧的温柔。一枚戒指垂挂在头顶的槲寄生枝叶间,在暖融融的灯光里划过一转银光。

    ——“现在,轮到我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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