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sta】一张照片看到消息的那个下午，床头的相框空了。一张冲印相纸躺在桌子上，边沿因为相框长期的压覆微微卷起，颜色依然是当初的象牙白，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下反射出一片橘黄的游漫。Shu捏住一角把它拿起，纸面的光膜细腻，留下一枚崭新的指纹——过去的Shu总是很小心，避免在它身上留有印记。
Shu凝视着相片。画面的左上角有一点过曝，他记得那天也是今天一样的好天气，明晃晃的日光从咖啡厅的落地窗直扑进来，铺天盖地，毫不讲道理。照片中间的人笑吟吟望向镜头，手部的图案有些花了，因为一只柴犬把头拱到了他的胳膊下面，正向着其他围在四周的狗狗们宣告胜利。

“Holy……Shu，看！快看！”
坐在圆沙发上的Mysta兴奋地坐直，努力压低音量——原本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狗咖另一头的一只狗摇着尾巴走过来，嗅了嗅他的腿。
“哦！这是一只肩负起迎客责任的狗狗。”
Shu笑着喝了一口咖啡，有点苦，加奶加少了。Mysta看到他躲在杯子后面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低头握了握狗狗的一只前爪。
“快，那边有一个急需治愈的客人，是时候出动了！”
Shu无奈地摇头，只笑不语。Mysta放下狗爪，喝了一口奶茶，忽然感觉脚上一沉——刚刚的狗狗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坐在了他的脚上。他愣了愣，茫然地看向Shu，Shu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对着狗狗招呼了几下，狗狗只是看了看Shu，整只狗依然倚在Mysta的腿边。
“重不重？”
Mysta摇摇头。
“还好。”
Shu摸了摸狗狗的脑袋，“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就说哦。”
“你是在跟狗狗说还是跟我说啊？”Mysta失笑。
Shu也跟着笑了，这时，另一只狗似乎也发现了Mysta，是一只柴犬。它气定神闲地过来嗅了嗅Mysta的另一条腿，围着他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Mysta的腿边。
Shu：“？”
Mysta：“？”
两只狗一左一右门神一样坐在Mysta身边，Shu忍俊不禁，拿起包里的相机想要给他拍一张照片，Mysta哎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要拍，先帮我去柜台拿一点狗粮来。”
Shu放下相机，“你用自己口袋里的就好啊。”
Mysta：“？”
Mysta：“我没带狗粮！”
“什么？”Shu怔住，“你口袋里没有吃的吗？”
Mysta义正词严，“当然没有！”
Shu这下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那这两只狗狗为什么待在你这里不走了？”
Mysta有点得意地昂头。
“没准儿它们跟我有缘呀。”

……但是后来的情况，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
“What the——哦哦不不不不不，为什么它们都过来了？”
Mysta不再悠闲地倚在靠背上，他坐得绷直，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的身边已经坐满趴满了狗狗，足有六七只。狗狗们围成了一个圈，慌张的Mysta和慌张的沙发被围在圆圈的中心，僵硬得像块石头。
Shu惊讶极了，坐在Mysta对面唤了好几声，没有任何一只狗狗过来。
“Shu！我出不去了！”
Mysta紧张地求助。
Shu看向他，“你要出来吗？”
“呃……也不是。但我总觉得这样待会儿想出去的时候会出不去。”
Mysta低头看了一圈，狗狗们没有缠着他要他摸，它们只是悠闲地趴在地上睡觉，像是小憩的骑士——只可惜Mysta不是特别想做公主。
Shu也想不明白，他从没在狗咖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更没有经历过，他的目光在狗狗和Mysta之间来回打转，犹豫了一下，还是半信半疑地问了。
“Mysta，”他说，“你真的没带吃的吗？也许你把东西给它们吃了它们就会走了。”
Mysta把外套的两个口袋全部翻出来，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没带啊！”他委屈地扁扁嘴，“再说那个东西也不好吃嘛，给它们也不一定会吃的。”
Shu：“？”
Shu：“……原来你真的吃过？”
Mysta一怔，“什么意思？”
但他转瞬就明白过来，Shu说的是之前Nina在直播上问过他的事，那时候他说了自己吃过狗饼干。
“……是啦！我养狗的时候有好奇吃过，那怎么了嘛！”
Mysta心虚地移开视线，但马上又理直气壮地哼哼起来。
Shu终于忍不住再次举起相机对准Mysta，Mysta故意不让他拍到，小幅度地左晃右晃，Shu一边试着对焦成功，唇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那你干脆这么坐着就好，喂狗粮它们也不一定会走。”
Mysta不赞同地摇头晃脑，还在试图躲避镜头。
“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喂猫粮吧。”
“猫粮也许会比狗粮有用哦。”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吃过。”
“……”

Shu沉默了。
Mysta：……？
Mysta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等下，”他顿了顿，“你吃过猫粮吗？！”
Shu扶了扶额头，“……这只是个意外……”
那的确是个意外，但是Mysta可不会听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几乎要溢出来的爆笑声，头埋得很低，肩膀不住地抖动，证明他此时忍得有多辛苦。
Shu叹口气。
“算了，想笑就笑吧。”
Mysta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脸变得通红，要不是考虑到咖啡厅里还有其他客人，Mysta的笑声估计已经掀翻屋顶了。
“我没想到……Shu也会……做这种事！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蓝绿色的眼睛汪了两痕眼泪，像水洗过的宝石。脚边的柴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仰起脑袋蹭了蹭Mysta的胳膊。Shu心头一动，立刻抬手聚焦，咔嚓，手指按下快门，微笑着的Mysta和狗狗们就这么被定格在了镜头里。
“啊！你偷拍！”
Mysta低呼一声，伸长手臂想要够到相机，Shu眼疾手快把相机举起来，笑道：“刚刚没拍到，没拍到。”
Mysta才不信，身子又往前探了探。Shu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忽然凑上去要亲Mysta的脸颊，Mysta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大步，还悄悄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你干嘛！”
他的小动作落在Shu眼里，Shu只觉得可爱，仿佛Mysta也变成了这里的一只小动物。“你现在可是被封印在狗狗结界里，不可以乱动。”
Mysta也怕打闹间踩到狗狗，只得悻悻地坐回去。
“你都不给我看照片什么样，还想亲……咳，总之想都别想。”
Shu看了一眼相机里的照片，暖融融的光，暖融融的头发，暖融融的笑容，像走在人间的另一颗太阳。
“生气了？”
Mysta嘟囔，“生气了！”
Shu心说我是怕你拿过去偷偷删掉，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挑挑眉，举起相机慢慢移动到眼前，Mysta以为他又要拍，忙不迭遮住脸，然而从手指的缝隙间，他看到Shu狡黠地一笑，轻轻吻了一下相机的屏幕。
Mysta：“！”
Shu这才把相机彻底放下。Mysta吃惊地你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刚才那是做什么？”
Shu抬眼看了看他，又慢悠悠低下头整理相机的带子，几秒后才把屏幕转过来朝向Mysta。Mysta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七八只狗狗，以及画面中心被狗狗团团围住的自己。
他的耳根顿时烧了起来。
“现在知道我拍照有什么用了？”Shu晃了晃相机，“有时候它能立大功哦。”
耳根的热意蔓延到脸上，Mysta想大声反驳又不好意思，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只能抱起地上的一只狗，狠狠地在它耳边指使：“狗狗，咬他！”
Shu不禁又笑得弯了眼角。狗狗打了个哈欠，发出呜呜的撒娇声，Mysta叹气说裤子上的狗毛用一百遍滚毛筒都清理不干净了。日光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温温淡淡洒在地上，Shu的眼睛里盛满Mysta的影子，连记忆也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笑着的人和狗狗被重新放回了相框。Shu滑到Mysta新设置的宣布毕业的置顶推文，手指停留两秒，点开了Discord。
【Shu：紧张吗？】
【Shu：要不要一起打两把LOL？】
十几秒后，消息提示音响了。
【Mysta：Lamo，你之前不是还偷偷自己去打没叫我！】
【Shu：想练好一点再和你一起打。】
手机安静下来，不再有声音。一瞬的沉默那么短又那么长，区区两分钟却比得过一万年。
对方的回信终于传过来。
【Mysta：没关系，我做好准备了，我能面对的。】
【Mysta：就算我不勇敢，或者是紧张得不得了……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Shu垂下眸子，打字的动作很慢，很轻。

【Shu：是的。】
【Shu：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