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注定/天卓】蜘蛛丝 第二章 下卓定就像是生着闷气一样地给自己灌了一大瓶生啤。这可把王旭卓他们吓坏了——年轻时都没见过他这么吹啊！几个人都忍不住劝他身体为重，还是少喝点，却被他连连摆手拒绝。最后还是王旭卓说一会儿还要玩桌游，脑子要清醒点，他才作罢。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待大家最终都吃完了，白家浩便招呼着大家到了二楼的游戏室，而宋义进等人则去了隔壁的k歌房。游戏室的空调温度十分适宜，座椅也挺软，卓定进去之后很快便找了个座位，倒在了椅子上。

“先玩狼人杀吗？”白家浩问。大家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史森明也自告奋勇要当法官。

“13个人，4神预言家、女巫、猎人、白痴，4民4狼，里面有个白狼王，加一个丘比特，没问题吧？”史森明帮忙解答了一些规则上的问题，接着便开始发牌，“丘比特联结好后，我会绕着桌子走一圈点一下恋人的肩膀，被点到的记得睁眼确认。”

“输了的一方每人喝一瓶吧，怎么样，”黄任行提议，“当然，不想喝就换成崂山圣水！”

“你想毒死我们可以直说。”高天亮笑着接话。众人都笑了起来，最终还是决定不能喝酒的也喝点饮料，意思意思。

第一轮的牌发下来了，盖在卓定的面前。是狼。他抬头看了看，大家基本上神色各异，有人故作愁眉苦脸，也有人平淡地把牌盖在桌面上。

“好啦，天黑请闭眼！”史森明喊道，顺便拿起遥控，把灯关到只剩一盏来配合气氛。众人便把放在桌上的面具拿起来遮住了脸。

“丘比特请睁眼！”

······

“丘比特闭眼。”

眼前一片漆黑。卓定只能听到史森明起身走动的声音。他坐在九点钟左右的方向，而史森明是顺时针开始走动的。

应该不会是我吧，我存在感这么低——

嗯？

他愣了一下，分明感到史森明的手指在走过他身后时，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谁这么恶趣味。我的恋人又是谁？

卓定虽然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轻轻放下了面具。

接着，他就看到了同样用一种复杂眼神看着他的高天亮。

高天亮就坐在他的斜前方。屋内昏暗的橘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卓定只觉得他是那么得平淡，似乎这个“恋人”是不是自己，他都无所谓一样。

卓定的喉结动了动。他看到高天亮看着自己，眼神丝毫没有避讳。不知怎地，他竟有些不敢去对上高天亮的目光，便只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恋人确认完身份可以闭眼了。”

听到史森明的话，他才长出一口气，赶忙举起了面具。

“狼人请睁眼。”

戴上面具后，卓定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竟是跳得如此之快。怎么会对他这么在意？又是谁把我们连起来的？卓定搞不明白，是白家浩吗？不对吧，或者说洪浩轩？

卓定心里一团乱麻。但他却不讨厌这个“丘比特”的行为，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和激动。

“狼人请睁眼。”

该怎么办呢？和高天亮联结起来之后，就是要和他同生共死了是吧。还有丘比特，必须得是我们活到最后才行。

“狼人？有狼人还没睁眼吗？大家想想自己的角色——难道是我发错了？不可能啊······”

对了，高天亮是什么身份呢，要是狼——

啊，对啊，我是狼。

卓定这才突然意识到，史森明已经叫了三遍“狼人请睁眼”。而自己这匹狼则全顾着自己的恋人，都忘掉自己的最初身份了。他赶紧再次放下面具，和自己的三个狼队友互相确认。

“吓我一跳。好了，狼人决定一下今晚要刀谁？”史森明见卓定终于睁眼了，也是长出一口气。

卓定看了看自己的三个狼队友——凌旭、陈伟和梁家源，四人决定了一下，本来凌旭是准备首刀高天亮，在卓定的一番坚持下，还是把首刀给了刘青松。

“狼人请闭眼。女巫······”

接下来的事总算和卓定无关了，他安心地又戴上了面具。

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感觉到房间里的大灯被打开，史森明说：“天亮了。昨晚是——”

“哎，等等，”洪浩轩敲着桌子，但奈何离他实在是比较远，最后值得无奈地喊道，“昨晚猎人没睁眼啊。”

史森明愣住了，接着有些慌了神，张大了嘴巴，双手合十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忘记了！——那这怎么办？”

“哎没事没事，这才开局，”黄任行在旁边安慰道，“实在不行就重来吧。”一边说，他的眼睛还滴溜溜地转了转。卓定算是看出来了，黄任行急着洗牌，铁定是拿了个无聊的村民角色。

大家也纷纷安慰起史森明，还是决定收牌重发——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嘛，王旭卓也打圆场。

可是，可是。

他看到大家都把自己手里的牌递了出去，也只好跟着送出了自己的牌。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高天亮——

卓定的眼神黯淡下来，也许高天亮并不想和自己一起呢。

他看到高天亮沉默地拿着自己的身份牌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把它交给了旁边的人。那张丘比特的身份牌也随波逐流地混进了牌堆里，再也找不到了。

接着他们又玩了三局，却再也没有人把他们连成恋人，卓定也再没有拿到什么有趣的身份。不过他的运气还是比较好的，三局里，卓定就只输了一局，浅喝了一瓶。而他看向高天亮时，发现刘青松好像在劝他别喝了，然而他还是强撑着喝了两瓶。

印象里，高天亮好像确实不太喜欢喝酒。而且喝了酒后，要么就是强压着谁都不见、回房睡觉，要么——

卓定突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夏决失利的晚上。在上海的那家五星级酒店里的情侣套房，暧昧的灯光照射下来，他却浑然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大脑全部被快感和高天亮身上的酒气塞满，各种他之前看一眼都觉得脸红心跳的玩具被高天亮粗暴地塞入他的身体，又在他去的前一秒被扔在一旁。前端也被高天亮用震动棒刺激着，到最后高天亮也不愿意用手去碰他肮脏的下身。

又一次在高潮前被禁止射精，他的大脑几近崩溃。他喘息出声，不住地在地毯上扭着身子，挣扎着向上挺腰，想要用下身去够着高天亮手中的震动棒。然而高天亮早就把道具放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了，他只得保持着挺立，下体被空调的冷风拂过，无助地在半空等着高天亮的折磨。

嘴巴被堵住，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如受了伤的野兽般的悲鸣。可高天亮看起来是不想让他去了的，还没喘上一口气，一阵窒息感便直冲脑门。他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死死扼住，直到他拼劲全力掐了一下高天亮，高天亮才清醒一点、克制住想要发泄的欲望，松了手，把他的眼罩摘了下来。

别看我。高天亮说。

你不想让我看，大可以不摘我的眼罩啊。卓定从地上用了他最后的力气坐起来，不解地喘着气。他从未见过这样迷茫的高天亮——用手撑着头，眼神空洞，下身一点硬起来的痕迹都没有。仿佛刚才不是在和他做爱，而是真的想杀掉他这个死敌。

你还好吗？卓定问。

高天亮忍着没理会他。他跪在一旁扶着床，好像刚刚那个被掐到快要死掉的人是他一样。

我把你扶到床上吧。卓定好心说。

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可能马上回基地了。

可高天亮却让他滚。然后自己起身，硬撑着克服眩晕感走到床边，接着便倒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就完全没动静了。

卓定靠在桌腿边，定了定神，终于也站起身来。真是的。难道高天亮真的就这么恨自己、恨到想把自己掐死吗？卓定心里有些难过。但他其实没有很累，于是便起身想帮高天亮盖一下被子，结果又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高天亮身上还是有很重的酒气，也不知是去哪里喝了这么多。

好吧，那等你睡着再说。卓定心想，接着便收拾起了残局。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不甘，明明刚才是你对我单方面的施暴，明明差点死掉的人是我才对，一次都没有高潮现在还要帮你收拾房间，真受罪。

唉。不过我确实没打好，又没能给你拿下这个冠军，所以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对不起，我没能成为你趁手的利刃。

不是你最好用的武器，对你而言，我是不是就已经失去价值了呢？

卓定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也许那些人说的是对的。大家都说我们是“银河战舰”，可一年来，竟然一个冠军都没能拿到。或许真的是我拖累了大家。或许换个中单，才能让TES走得更远。

对不起。

对不起，小天。我会更努力的。世界赛——世界赛时，我会努力的。

小天，你就相信一下我吧。

······

没多久高天亮就沉沉睡去了。卓定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抬起来、翻身、盖被子。一来二去过了半个小时，卓定也累了，身下早就软了下来，自然也没什么继续做的欲望，便洗了个澡，接着躺到了高天亮身边。

换成平常，他肯定是不敢太靠近高天亮睡的，也从来都是只有高天亮会爬上他的床对他动手动脚。可喝醉了的高天亮是那么的毫无防备——我真的算对你好的了，快被你杀掉了还帮你收拾东西盖被子，换成别人看你喝醉了，早就把你卖掉了。卓定想。你那么轻，你那个女朋友说不定都能抱得动你。

想到这，卓定心里又是一沉。

啊对，我都要忘掉你还有个女朋友了。你会对她做这些吗？进世界赛那么高兴的时候，我还以为终于能得到你的奖励，没想到你却马不停蹄地去陪她了。你们也这样做了吗？不是指做爱，我说的是——掐着她的脖子，欣赏她濒临崩溃的面容。

应该不会吧，你对她那么好。他摇了摇头。要做也是很温柔地做，怎么会舍得对她做这种事。对了，我记得那天你好像很早就回基地了，好像只是和她吃了个饭对吗——不会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吧，小天。

而失利后，难过或是难堪时、所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来找我发泄是吗。反正大家都说我这个人本来就欠你的。反正我这种人，早就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卓定倒也自甘和高天亮保持这种关系，且潜意识里不觉得他和高天亮在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他觉得高天亮充其量只把他当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就连朋友都不是，更不可能是情人了。

而且卓定一直觉得，所谓的做爱应该也只能发生在男女身上吧。虽然他有听说过同性恋一词，却从未往自己身上套。他打心眼里觉得，高天亮对他只是施暴而已。

一说到施虐，卓定又感到自己不正常了。毕竟高天亮对他施暴的时候，他确实也挺享受。甚至可以说，现在和高天亮做爱，他不被施以一点痛苦，反而硬不起来。

这是不对的。卓定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本能地觉得这种做法是见不得光的，换种说法，他们之间玩的游戏并不是“传统性爱”里应该有的东西。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呢？卓定绞尽脑汁想呀想，把这些一并概括为单纯的“惩罚”行为。

至于既然是惩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渴望这些？他并不想去思考。反正，他潜意识里并不认为这是性爱，也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被鞭笞、被掐着脖子，很痛。很疼的话，那就是惩罚。仅此而已。

他心里唯一清楚的是，高天亮是决不会对那个女孩子做出对自己做的这些事的。

也是，在你心里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和我一样。卓定说不清自己在难过之余是否也有一点嫉妒。

小天，对不起，我竟不小心在心里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了。卓定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高天亮的侧脸。月光很亮，夹杂着上海高楼的灯光照映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平静。高天亮一开始还皱着眉，像还是被酒精折磨着似的。慢慢睡熟了，他倒也放松下来，呼吸逐渐均匀。

眼镜都没摘呢，看起来确实是有些不清醒。卓定想着，一边伸手帮他摘下眼镜，折叠好放在床头。

高天亮，一看到你我也会平静下来。虽然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又好像恨我恨得想杀了我一样，可说起来有些矛盾，一见到你，我就会很安心。

卓定换了个姿势，用手枕着头，看着高天亮沉睡的脸庞。

你之前总说我那句话很假，说别再说那些恶心的话来骗你。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无论别人眼中的你怎么样，是低沉的、狡猾的还是差劲的，你都永远是我的光。

卓定胡思乱想了很多，他真觉得自己有时候对高天亮的想法有些扭曲了。可他又恨自己无法表达。他只会迎合、不推诿，而让他主动去做那些别扭的事，他做不到。

可高天亮不需要没能说出口的爱意。

卓定心难过得要滴血。高天亮就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对自己爱的就主动说喜欢，讨厌的就把恨表现在脸上。

可我做不到这样。卓定把眼睛闭上。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

他想要睡觉，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夜晚，可思绪却不断在寂寞的空气中胡乱地牵扯着。

——要是让她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会怎么样呢。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黑暗中的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生长速度之快，让他的大脑甚至在某一瞬间被这个想法填满。

很简单的，拍一张照发给她，他们的关系就毁了。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他拼命摇头，按下心中那个极其危险的念头，缩到了被子里。那样你的一切、我们的一切真的就全毁了。我应当保护你喜欢的东西，不再做伤害你的事。

收拾好情绪，他又看向高天亮。小天，我其实期待过，你会不会还像当初那样爱我。但在你找到她之后，我想可能确实是我对自己认识不清。

也许我们一辈子也回不到从前了。但这一刻，你属于我就好。卓定这么想着，试探性地抱住了高天亮。

沉睡中的高天亮没有挣开他。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外面的天还是阴沉沉的，像是下过雨一般。高天亮连人带包一起不见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他的背包。他拿起床头的手机，里面躺着高天亮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短信：别恶心我。

······

那次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有些后怕，他也不知道高天亮今天怎么就突然一时兴起，竟喝了两瓶酒。

本来以为玩完狼人杀也该休息了，然而房间里的桌游确实很多，大家便分成几组，又挑了几盒规则简单又活跃气氛的开始玩了起来。

卓定和王旭卓他们玩的是UNO。在不断的“加4”和“UNO”声中，卓定又是喝了一瓶半的酒。最后，还是王旭卓看黄任行实在是一副要耍酒疯的样子，他们才结束了战斗，和白家浩一起把黄任行制服住，拖回了三楼的客房。

“k皇，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洪浩轩回头看了眼卓定，却见后者摆摆手，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很快。”

于是卓定便目送他们离开，接着转头去了二楼的洗手间。

隔壁k歌房的门打开着，里面一片漆黑，看起来大家早就回去睡了。卓定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放在几年前对他们来说并不晚，然而现在却显得挺迟了。

一阵困意袭来。早点回去吧，卓定想，二楼的洗手间应该没什么人，大家都在楼上呢。

中央空调的冷风吹过，把他吹清醒了一点。也是这时，他才突然觉得有些阴森。别墅一楼早已熄灯，二楼除了洗手间还发出微弱的光，别的房间也全暗了下来，只有别墅顶上的吊灯有些光亮，勉强照着眼前的路。

还是有些恐怖。卓定想着，干脆小跑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来，却见到有个人趴在洗手池旁呕吐，身形晃荡不定。

“小天？小天！”卓定连忙上去扶住了他，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得踉跄了两步。

“别过来。”高天亮看到来人是他，瞳孔微缩，声音十分虚弱又难掩酒气。卓定又想开口，却见高天亮紧接着又说：“别看我，什么都别问。”

“可你这样——”

高天亮叹了口气，硬撑着说道：“算我求你。”

卓定心头一紧，但也不敢再上前，只好转过头，答应道：“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就是了。”

接着，卓定便听到了一阵水声，勉强掩盖住了高天亮干呕的声音。再过了一段时间，卓定感觉高天亮像是在清理什么。又几分钟后，他才听到水声停了。

他转头，见到高天亮正撑在水池边喘气，感受到他的目光，高天亮才转过身来，气若游丝地问道：“你怎么不走？”

卓定正想说话，高天亮又是一句话过来：“你的乐趣就是看我难堪？”

“你能不能别这样。”卓定本来是挺担心他的，然而自己的关心被曲解成恶意，他也有些委屈，“我路过就不能来帮你一下吗？”

“帮我？”高天亮虽然虚弱，却还是轻蔑地笑了，“你能帮上我什么。你真想对我好，三年前不就能做到吗？”

啊，是了。真想和他在一起，三年前就该跟他走了。卓定自知理亏，也只能认命地等着高天亮翻旧账。但高天亮却硬撑着苦笑了一声，说：“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k皇，”高天亮又抬头，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回到过去，会选择跟我走吗？”

“······”卓定有些无言。他很想马上回答，一定会的。然而，他却又瞥到了高天亮手上的戒指。他感到一阵痛心，甚至感觉有些幻灭——高天亮竟然是这种人！明明已经有了新欢，却还要跟他这个前任聊如此暧昧的话题？

高天亮，他或是她，又该怎么想？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当然是——”卓定想了想，还是开口，但说到一半又被高天亮打断：“不用说了。你——你真的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永远都不会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又轻蔑地笑了笑。

卓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高天亮不需要犹豫后的答案，他只需要毫不迟疑的答复，不然就等同于拒绝。只不过这次卓定确实是有理由了。自己要是答应了，对于他的现伴侣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一点。

他这么想。于是他转过目光，不愿再去看高天亮。

“单身主义。”高天亮见他这样，虽有些失落，但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不屑的笑，“knight9。真有你的，之前欠我的交代，就这么被一个单身主义混过去了。”

“怎么，我单身影响你了吗？”卓定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高天亮怎么对他又有些旧情复燃的倾向，忍不住反驳道。

高天亮没有说话，只是试探似的去握卓定的手。

“小天。”卓定本能地想后退，然而心跳却先出卖了他的本性。没法拒绝他。一句决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打心里渴望着被高天亮触碰。

“我不想做强迫你的事。你知道怎么拒绝我。”高天亮给他、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卓定想起了高天亮之前给他的安全词——也不能说是安全词，就是一个动作。

掐他一下。只要掐一下他的肩膀，高天亮就不会再对他做任何事。

可卓定终究是没有说出抗拒的话。他知道他只需要一个动作就可以立即结束他们现在扭曲的关系，可是他做不出来。

“这么多年，没了我过得要比之前好吧？”高天亮酒气上头，几乎是推搡地把卓定压到了墙边，“也是，你这么绝情的人。”

“绝情？”卓定在醉意中的道德感也没有那么强，半推半就地往后退，却仍有些不忿地问道，“你这几年难道就找过我？”

但没想到高天亮却被这句话激怒了，他咬着嘴唇，二人之间的距离更短了一分，心脏几乎紧贴在了一起：“你他妈的还有脸说？”

“我看你活得可比我滋润多了。”卓定低下头，心中有些难堪，但更多的是沮丧。

真托你的福，这几年我过得烂得要死。没什么朋友，没有喜欢的事情，做任何事都处处碰壁。忘不掉你、忘不掉你还是忘不掉你，却又没有勇气去对你说一句话。高天亮，你明明都有了新欢，朋友也是一堆接着一堆，竟还在这里质问我？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不知是嫉妒还是委屈：“这几年你过得很好吧？离开我这个拖你后腿的人，你不该很幸福吗？”

“幸福？”高天亮一愣，旋即强压着愤怒把他顶到了墙上，苦笑道，“我他妈的想你这个傻逼想到快活不下去，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身体也不行了整天也不知道吊着一口什么气在活。你他妈的一天天净盯着我写给别人装出来的朋友圈看？看我旅游写文章交友会客还会羡慕我很充实？真够搞笑，一辈子这么过简直还不如去死算了。

“每一个夜晚我都看着你的聊天框心想你这个傻逼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回心转意来找我了，所以我买了很大的房子把家里布置得很好，想着你不跟我过来也无所谓我就腆着脸跟你去萍乡过一辈子也挺好。几年没有性生活了刚离开你那段时间还能找些片子来点性欲一想到这辈子可能都跟你无缘了我就想他妈的我一个人对着黄片里不认识的人冲也太他妈的窝囊了吧？

“你还真他妈的一点都不发朋友圈不分享任何的生活，我都怕把你这张丑脸彻底忘掉了天天地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去翻我们之前的照片之前的影像就为了能多看你一眼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社交网络有一点更新我都不太想点进去怕突然就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可你这傻逼每次发出来的真的都是些无聊的转载视频啊真符合你那烂得要死的品味。

“但我还是想你、想你想得快吐了。真他妈的恶心啊。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单身主义那我们之前的那些在你眼里到底都算些什么？单纯的泄欲是吗？你要是知道我这几年晚上都是辗转反侧是不是还要笑话我活该啊？”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高天亮说的话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卓定本来也就不太能理解他，听到他的话就更迷惑了。

“没有你，一切就都没有意义。”高天亮的眼睛暗下来，只最后说了一句话。

卓定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但他又想到高天亮的那位新欢，还是忍住心里的欲望，直接反握住高天亮的手腕，“小天，别说这种话，你别逼我。”

“松开。”高天亮脸上的悲伤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卓定再熟悉不过的强制性命令。

“高天亮，我们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关系了。”卓定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真快凭着本能听高天亮的话了，然而此刻他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你别这样，对谁都不好。”

“松开。”高天亮手上全然没有使力，但言语的压迫已经足够，“现在。”

高天亮连倒数都不用，卓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听他的话。脑子里想的还是这次绝对不能屈服，手却先行一步松掉。

“小天，我——”卓定心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高天亮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一般，只轻声说了两个字：“跪着。”

卓定浑身一激灵。一股快感从小腹升起，顺着醉意直冲天灵盖。高天亮给他的命令夹杂着背德的屈辱，让他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高天亮面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双膝生疼，卓定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天亮没有再提其他要求，只是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你明明和之前一样。你明明还是什么都没变。”

“小天，”卓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身摩擦着裤子的布料，久违的快感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出神，也不知是真想拒绝还是欲拒还迎，喘息着说道，“不要这样······”

高天亮没理会他，反倒是把洗手间的门关了起来。卓定有些不妙的预感。他很想说就这样算了好不好？毕竟你看，你也要有家室了，我一个单身汉这么过着也挺好的。对吧？就算硬起来了，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我一会儿自己解决一下就行，就不劳您费心了哈，您先走行不？被别人撞见不太好吧。

——他妈的，都到这一步了还怎么算了。

卓定真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就跟一条狗似的。明明是来帮他的，却像做了错事一样低着头，摇着尾巴，就好像是一条只会乞求主人奖励的小狗，没一点人样。可他自己又甘心当一条狗——他知道这个圈子里有一句话叫跪下为奴起身为友，可问题是，他们还能怎么当朋友呢？当不成的。如果高天亮需要，说不定一个电话就能让他起反应，然后按高天亮的意思玩phonesex，如果在高潮的前一秒让他止住，自己估计也会乖乖照办，最后在被允许去的时候感激涕零——怎么样都可以了，只要高天亮喜欢。

正胡思乱想间，高天亮却又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跪在地上、低着头磨蹭着裤子的狼狈样，驾轻就熟地抬起腿，用膝盖顶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单身主义······”高天亮讽刺地继续用膝盖顶住他的喉结，让他连口水都不敢咽下，“你真是可笑。”

卓定沉默了，他原本也就是拿这个词当挡箭牌。

“随你如何。反正我看你现在是挺想要的。”高天亮撤开腿，半跪下来，盯着卓定的眼睛，“这双眼几年来还真都是一个样子，就好像被人命令就是你的天性一样。但没事，你也知道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

“别这么说我。”卓定也被激得有点恼羞成怒，“你别老是——”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高天亮平静地看着他，一只手轻扼住他的喉咙。

卓定把话的后半句生吞进喉。他的喉结活动间被高天亮的手摩擦得难受，像是高天亮给他的惩罚。

“把手背到后面去。”

他听到高天亮的命令，乖乖照办，任由其反扣住自己双手手腕，然后按住自己的后脑勺和他接吻。

高天亮的吻技早就不似十几年前那般生涩，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温柔，反倒是充满了要将他生吞活剥的侵略性。他只能任由高天亮发挥，被动地接纳他的一切。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久到让他生出了强烈的窒息感，然而他潜意识里也不讨厌，仿佛就该这么昏死过去才好。他妈的。卓定真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要坏掉了——高天亮到底是想干些什么？真想把自己办了？但确实很爽、几年都没这么爽过，要就这么拒绝他，那不如将错就错。

一夜情。就当是一夜情。可就算这样，卓定还是感到有些耻辱。怎么，自己还是变回了十年前那个随便谁都能来骂上一句的贱人吗？想到这他又有些难过，高天亮，这三年来有人夸过你的吻技吗？在亲吻别人的时候会想到我吗？和别人旖旎的时候会看到我的影子吗？还是说这些、我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的替代品？你说爱我爱得那么深，还不是有了别的爱人，又在我面前冠冕堂皇地装什么呢？是不是我早成了烂在土里的肥料，成为了你爱他人的养分？

想到这就不免有些恨你啊，高天亮。卓定明显感到，在酒精和快感的双重刺激下自己的思绪已经要有点控制不住了。也就在这时高天亮停下了动作，他便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喘一边问道：“我身上有他的影子吗？我表现得够好吗？你会对他这么残忍吗？”

“什么？”高天亮一愣，就好像听到了一件事不关己的笑话。

卓定正欲再说，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还伴随着小声的询问：“小天、k皇！你们在哪里？”

简直就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般，二人立刻恢复了冷静。

“我们可能得去隔间。”高天亮小声说。

“为什么？”

“这里洗手间的门锁不上。”

······

什么破地方。二人都在心里暗骂。眼见高天亮已经起身，卓定却因被打断而清醒了不少。高天亮招手示意他快走，他却慢悠悠站起身，编了个听得过去理由：“小天，你就不担心他们找过来吗？”

“担心。”高天亮有些不耐烦，“所以才让你来里面隔间，这样就算他们——”

“我说，”卓定看向一边，不愿去正视高天亮的眼睛，“要不然还是算——”

“你在给我开什么玩笑？！”卓定看到高天亮向自己走来，本能地觉得自己要遭重。他又想起了那次快要死掉的经历。

自己死在这里会怎么样？他竟不觉得有多恐怖。在高天亮的手下死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他惊慌的眼神，也许这种死法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

但不能这样，高天亮会被连累到。

不能再继续了，他不清醒，我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堕落。

在恐慌之下，他的反应速度却成倍地提升。还没等高天亮有什么动作，他就先行一步控制住了高天亮的双手，并且粗暴地把它们摁住。然而他很快就感到不对了，高天亮表情从惊愕再到痛苦，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之间。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本来还能挣脱出卓定的双手，霎时间手上的力道却变得极其微弱。仅仅几秒钟不到，他就见到高天亮痛苦地蹲了下去，挣扎着捂住了手腕。

卓定这下是完全醒酒了。

自己是做了什么？

自己他妈的是在干什么？他慌张而又带着歉疚地跪到了高天亮面前，想要说对不起却早已失语，只能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的双手。他感到高天亮是极力想要推开他的，然而手上的伤实在令他过分痛苦，竟是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高天亮的手腕有伤，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几年前，在他还能在赛场上叱咤风云之时，就经常会出现几根手指突然脱力或不自然地抖动这种情况。退役之后这些职业病好了吗？卓定很惭愧，这么多年也没有过问高天亮的状况。然而他也知道，这些病大概是要伴随着他一辈子。

卓定张皇无措地想说些什么，或者是想帮上他什么忙，然而一切语言在高天亮的疼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他也知道这句话只会惹得高天亮心情更差一分。最后，他只能用极低的语气不住地向他道歉。

“卓定，放开。”高天亮的声音没带着怒火，有的只是无奈和平静，“是我不该强迫你。放开，好吗。”

这句话不像是命令，反倒像是哀求了。卓定也不敢不听，只得轻轻地把高天亮的手放下，然后低着头跪好。高天亮看了他两眼，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竟向他道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情况。抱歉。”

卓定有些诧异又难过地抬头，他很想告诉高天亮，不是这样的。想和自己做的话，就算是把自己折磨到死，自己也毫无怨言。然而应该怎么开口呢？说：我这样都是为了你，为了不让你身败名裂才不让你上我的。可笑吗？可笑死掉了。更何况自己还让他旧疾复发，更没资格来说这种话。

卓定感到意乱如麻。正僵持间，洗手间的门却被人推开。

“小天——诶？”来人是凌旭和刘青松。高天亮抬眼看向他们，却因为手腕的疼痛而难以立刻起身。卓定转头也看到了他们，然而高天亮没起来，他也就继续跪着。

卓定看着凌旭的眼神从担忧变成了尴尬，然而他身边的刘青松却皱了皱眉，径直走到高天亮身边，搀扶起了他。

“没事，”高天亮撇过头去，“我腿又没伤，自己能走。”

“发生什么了？”凌旭这才走了进来，看到高天亮手腕处的痕迹，也大概明白出了什么事。

“是我不好。”高天亮低声在刘青松身旁耳语，“是我喝多了。”

刘青松和高天亮这么多年的朋友，也知道对方什么德性，懒得再去深究，只轻声吐槽了一句：“没见过没错还要跪着的人。”

卓定这才站起身来。他在心里暗暗腹诽道：一开始看到高天亮呕吐时扶着他的还是我呢，那时候你们去哪里了？但毕竟是自己把高天亮弄成这个样子的，他自知理亏，只得歉疚地看向高天亮。

“k皇，你是不是也喝多了？”凌旭插进来一句话。卓定本来想摇头说自己清醒得很，然而他反应过来是凌旭想给他一个台阶下，便顺着他的话说：“嗯——可能有点。我们先回去吧。”

凌旭点了点头，又看向高天亮的手，让他多保重，接着就和卓定一起出了洗手间，向三楼走去。

夜已经深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卓定自然也无心再去泄欲，又去了趟洗手间后，便找到了黄任行、王旭卓他们在的那间房间，随便找了个空床睡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远处本该干净整洁的墙角，竟像是结了一张小小的蛛网，一只还没他半个拇指大的小蜘蛛悠闲地趴在上面，并不动弹。月光照映着银色的蛛丝，反射到他的眼底，让他想到了早上见到的、高天亮手上那枚同样会反光的戒指。

真好看啊。我说那个人，他给你买的也是同款吗？他会不会对你做那些过分的事情呢？还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当成掌上明珠好好对待？或许是后者吧，高天亮对其他人都可好了。可惜今晚，他好像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卓定在心底为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情敌感到遗憾了一小会儿，接着便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卓定睡到自然醒，周围的人已经全部起来了，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穿好衣服出了门，去厨房弄了点早饭吃，和朋友们道着早安。然而他转遍整栋别墅都没看到高天亮的身影——听林炜翔和凌旭的对话，他才得知，高天亮手上的伤半夜疼得厉害，便订了一大清早的机票，先行一步回成都去了。

卓定感到十分愧疚。他想给高天亮发一个道歉短信，但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于是他跑回房里，终于在床头找到了手机，给高天亮发了个对不起。

没人回复。也正常，估计还在飞机上。卓定把手机放进口袋往外走，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蜘蛛——还趴在那里呢。小小的一只，换成之前胆小的他说不定会被吓飞。卓定抬起脚就想把他踩死，然而转念一想，夏天到了飞虫也挺多，说不定留下他还能抓点蚊子——也算是益虫吧。况且它也就在墙角，不碍我什么事。

于是卓定就放过了它，转身向外走去，又回到了喧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