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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aedaKats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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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渡】白衣
    耿和玉×陆泽

    #竟渡
    #玉润泽深

    【竟渡/玉润泽深】白衣“阿颂,不要出神,阿颂。”
    母亲叫了他两声,耿和玉才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明显尺寸缩小的手,下意识轻轻握了握,指甲在手心压出一片淡淡的白色月牙又消失。少年的掌纹清晰,白皙的皮肤上只有长期练刀留下的茧痕,还有关节弯曲后透出的一点粉色。
    “待会儿要见到的夫人们都是这中京显贵,虽也算是你舅母,但仍要称一声夫人,不可乱了礼数。”
    这应当是崇治三年,他第一次来中京的时候。为着荣国公耿成礼收复沧州大捷归来,崇治帝特允外男命妇归省。整个中京将繁华盛景再度重现于来往故人的眼中,连以往节庆日才开的大集也破例现世。耿和玉看了一路,从窗帘缝里觑不尽这绵延不绝的纷彩。只是其奢华昌荣之象背后到底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中京四面城外又是如何景象,不知故人看过有何感想。
    耿和玉端着矜持点了下头,目光却仍被目不暇接的热闹景象吸引。少年人自虞州水乡而来,初入帝都,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于耿薠茵而言,中京是故地,所触之处皆能生情,满眼都是复杂。
    母家旁落得早,她在中京无人无势。虽是姓耿,却不如不姓耿。耿和玉心里知道,那时候却未必懂得。他生在虞州,又在虞州长到十二岁,见惯了渎南的湿软温润,没有见过棱角分明的光彩陆离,很难不生出神往。
    她蹲下身来替耿和玉好好整平了肩角的衣料,在马车里颠了一路,腰背的褶皱又要重新抻。这身素白衣裳用的是家里能拿出来最好的料子,方领飞肩,领口袖口都压了一圈白灰色水纹滚边,烟蓝色腰封里编了一只玉扣,垂下来的穗里缀着那只他熟悉无比的金丝玉翁仲。
    他穿得不大自在,神情就不自觉绷得紧紧的,也怕露怯。过去没人管他穿什么做什么,父亲是中州判司,天高皇帝远,万里水乡,皆是自在。到这里一日,他就生出束缚感,那些纷繁荣景带来的新鲜也被冲淡了。
    耿和玉跟在母亲身边走,这条路他不熟悉,有人引着,还是觉得满目茫然。周围人面上喜色如同浮在表皮的一层油彩,他想伸手拂了,被宽袍大袖拽着,只能举着肩膀走过去,恍若一切不闻。
    说是借了荣国公的光,却是看不到耿成礼本人的。太傅回京日也短,又一头扎在城防里,等这段大封的好日子过去又要回到边营,就算崇治帝不放人也不行。沧州新回,余波未平,桩桩件件事情都要主将坐守。于是这家宴便吃成府院一场光彩照人的各家开屏,耿和玉给晃得眼疼,没多会儿就看得倦。
    旁人沾光也沾出个三六九等,他看着人来人往,心中早有预期,只是面色如常地跟着耿薠茵,神情并不显山露水,也就没什么人分心来试探。这样走过一遭,他心底也有数,若是中京真的如面上这般好,母亲何苦远嫁虞州,看这些姿态万千的姑舅娘姨便是了。
    等那位主宴的郡夫人到场,论礼该要去问一声。他刚听见旁人引见说这是虞州参军事殷启鹤的妻儿,母亲便推着他往前去了。
    他太久没有在别人口中听过父亲的名字,也许是因着这些年刻意回避,连那位端方又傲然的郡夫人寒暄问候了什么也恍惚没记清。他应是礼貌地答了,端着袖子给那位高台上的女人行礼,母亲则更恭顺些,脊背没有打过弯,笑意却像是真的。
    可耿和玉突然在迟来许多年的这场梦里意识到,母亲当年应当也是不想来的。父亲不在这里,外祖父也过世多年,同父的姊妹多也四散。他本来没想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拒了这场千里迢迢只为看他人风光的家宴,但再看一回好像也懂了。
    转身时,旁的不知是谁轻哂道:“大好日子穿这么素,晦不晦气……”
    那郡夫人便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闲人爱唱荣枯咫尺异,应知几步之外能换了寒凉。你不在这其中,且谅解些吧。”
    耿和玉仿若未闻,只是悄悄攥紧母亲的衣袖,抬眼望了望耿薠茵的脸。他这样看着母亲的脸也是许久未有的事了,好像也不过数年未见,记忆又有了偏差一样。
    耿薠茵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去,伸手似乎是想摸他的头,但束发的簪别得周正,揉一揉该要乱的。最终也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一样地捏了捏,又把褶子带平,拉他去偏席上坐。
    想来想去少年人还是心性未深,他不爱穿白衣大抵也是那时埋下的种子。不过耿和玉总有很好的借口,譬如练刀穿白衣要沾灰之类。可他练功也不过稀松平常,只当作一门防身手艺,跟市井江湖小儿反倒偷师偷得更多。其余时候多跟着父亲学经史,拉拉杂杂那些年,在虞州也算是马马虎虎混大了。
    这梦做得不长,没出宴会他就醒了。天还漆着,桌上一盏灯烧了一大半,耿和玉把剩下一截灯芯剪去,屋里便骤然熄了。房间变暗也需要适应,他这才注意到背上盖着的深色披风,领口的珠串熟悉。
    这几日看报呈总是看到半夜,关内五州的账积了十几二十年的蠹虫,从外围查起也查了这么些月份。耿和玉日日操心,干脆在新宅书房里安了一方小榻,倦了就合衣去旁边眯一会儿,醒了再看。可离开虞州以后他好多天没睡过安稳觉,总是不出两个时辰就醒,小榻刚捂热又吹凉了。
    安续人在中京管不着这位爷,他带在身边的白衡又管不住他也不敢管,毕竟自己半条命还悬在耿和玉手里。所以下人们看着他操劳都挂了相也没法多提,只有要见什么人了,才能看到昔日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的国公爷又显露出来一角。
    今日倒是不知怎么,早早打起了瞌睡,伏案就着。梦里又被一件旧披风蒙了心,熨帖地梦到一些往事,平平常常地醒了。
    披风是他从虞州带到中京的,穿了许多年,有些旧,后来又磨破了。只是工房的绣工好,破处添花,墨绿的底里探了几点梅,总让他想到虞州。
    但临行前在道中分别,他把这顶披风留给了陆泽。
    眼睛适应了光线,窗外的疏星也明朗了。他才起身,慢慢把屋里摸了一遍。除案上多了只竹扇子,肩上披风还温热以外,倒是看不出这里曾进了个人。
    想着小将军从北境归来,这会儿天色深沉,也该宿在卧房了,不知明日何时又要走,便该好歹去看一眼。
    耿和玉拢着披风,提起这柄新扇子就出去找人。他那把称手又昂贵的珐琅扇折了以后一直没换新的,手里空了好些时候。竹扇有些轻,但握着舒适。小将军贵在持家。耿和玉想着,面上也不自觉带了些笑意。
    开了门,却发现本该去休息的人还站在廊下,不远不近站成一道挺拔风景,不知在看什么。
    耿和玉吓了一跳,开门的声响也惊动了夜归人。陆泽就这么转身望过来,一半面目落在淡淡的月光下,竟然显得异常温柔。
    “怎么不去休息?”耿和玉快步走过去,把身上的披风换给他,“夜里这么凉,屋里等着不好吗?回来也不叫我。”
    “看你睡得沉,怕惊着你。”陆泽回答,“左右也睡不着,待困了再进去的。”
    那声音沉沉的,耿和玉才终于有了他回来的实感。陆泽握住人放在肩膀上的手,他手心有点凉,但耿和玉是热的。
    “每回见你都比上次瘦些。”陆泽又下意识拧起眉,“我早说该把安续接过来。你不听,换个人给你守宅子有什么不妥?”
    耿和玉拿扇子去挑他下巴,笑得很恣意:“为伊消得人憔悴。此间事了,我掉的精神自然就养回来了。”
    陆泽顿了几秒,半是无奈半是恼地推开他的扇子,压着声音叫他“元璞哥哥”。有些日子没这么听,耿和玉刚从梦里出来,满心都是对过去事物的感怀,如今面前人又一个称呼把他拉回而今,他却只想低头讨一个吻。
    陆泽靠在廊柱上,揪着披风一角由他亲。这风月老手,每次亲人都惯会拿捏尺度,什么场合下要怎么吻,调动情绪的事情他最懂得。如今倒是想念深沉,便同他吻得一样深。放在腰间的手掌也热,耿和玉摩挲的力道像要把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一别总是计以月份,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算来有小一年了,他们离京时不过晚春,走到分开,这会儿也已入夏。
    唐悬自出京以来,大多时候都跟着陆泽,偶有几次也驻在耿和玉身边帮衬。他在的时候耿和玉烦唠叨也会多少注意身体,他一走就又回到原样。
    陆泽给他抱着,唇舌间交换着对彼此的想念,却还抚着耿和玉的背忧心忡忡地想要不还是把唐悬扔在这边算了。
    耿和玉咬他嘴唇说他走神,最后又摸着他的脸叹气。
    “这次待多久?”
    陆泽被他亲得发了热,说话时就转过头望着院树的新叶,老老实实地说:“暂得休息,能住个两三日。”
    耿和玉眼睛一亮,好像连日忙碌的憔悴都一扫而光,抱着陆泽也不绕路去卧房了,就近挤进了才熄过灯的书房。
    “呃!扇子……腰!”陆泽好像让耿和玉手里的竹扇硌得不轻,甚至没顾上反对,已经被推到屋里重新吻作了一团。
    于是这方窄窄的原本只供单人小憩的软榻就成了临时的战场,昏暗光线下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更深露重,夜里也起了潮。
    正事自然推到了日上三竿后,耿和玉这些日来少有地捡回来一段超过两个时辰的安稳睡眠。陆泽已经去安排今天的吃食,又检查了一圈府里的护卫,他才打着哈欠爬起来。肩膀上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遮,好像他才是被折腾那个。
    陆泽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耿和玉在更衣束发,后背上全是引人遐想的红痕。刚开始那阵子他还要恼,几天不愿意再亲热,后来也习惯,他自己这一身衣服下哪回没有藏着耿和玉的痕迹。只是看久了也脸热,又凑过去帮人换衣服。
    “今天要出门?”
    这会儿正是黏糊的时候,耿和玉心情好,抓着他在人烧热的耳朵上又亲了一下,弯起眼睛趁人还没开始控诉就主动道:“替元璞哥哥去拿一身衣服好不好?那一套白的,你见过。”
    陆泽“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出去几步,又诧异地转过头看了眼耿和玉。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耿和玉穿白衣,据他自称是颜色太素,不喜欢。但他衣箱里其实也不是没有白衣的,只是不见他穿,偶尔指尖掠过都带着点抗拒的意思。
    耿和玉说的那套白,其实中衣是朱红色,腰封和肩头都以妃色线勾了纹样。看着倒不素了,像是有什么喜事。
    他一边更衣一边对陆泽解释:“今日要去见一位故人的。”
    耿和玉说着就笑,他初到中京时不过十二岁,那时的陆泽才九岁,应当已经被耿成礼收在膝下。说不定他们在中京早就匆匆见过一面,只不过被遗忘在余光一角,时间的片段里了。
    “昭献郡夫人。”耿和玉说,“多年前我与她见过一面,如今也好去叙叙旧。”
    陆泽跟着这封号想了想,下意识皱起的眉被耿和玉抬指抚平了。
    “工部?她不在京中?”
    耿和玉一笑:“那工部尚书自己出不来,他的妻小却不然。我已递上名帖,约了今日的会面。通明河这本烂账我是要翻到底了。”
    陆泽替他整好腰封,耿和玉却回身来抱他,眼角眉梢都带春色:“如何?好看么?”
    陆泽被他抱着也看不清,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背只叫他早些回来。
    白衣的公子束了冠,好整以暇地去拜访故人了。模样一如当年,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耿薠茵没有同他讲的,如今也渐渐明悟。
    同为耿家人尚且如此气味陈腐,遑论别家,遑论院外天下。
    父亲为他取名颂,又赠字若望,曾是要他不负初心,建功立业,名垂万年芳。母亲为他易名和玉,是已知中京之行险恶,此去再无回头路,是退而求平安。
    可是万家不安,小家也不得为安。
    他知道得深刻,妥帖收着了祝福,也毅然而然走上了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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