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蓮托生「……『一蓮托生』這個詞,一說是「往生到極樂淨土以後,還能轉世到同一株蓮花上。
所以古早時期有來世終能再見之義,在江戶時代似乎也成為戀人們期待來生能再續前緣的用語——」
不知怎的,在意識與腦袋完全切斷之際,Alban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幼時躲在寺子屋外偷聽裡頭師生上課的記憶。
「不管怎麼樣,兩人終究是命運共同體了」
這是一個發生在黑船事件開港後,外國人開始進駐於日本的江戶幕府末年,某個未被記於史實上的故事。
Sonny Brisko與Alban Knox儘管身為異國之子,仍舊憑藉實力成為保衛幕府的武士集團成員。
日復一日,為了保全幕府而戰,就算一同歷經各大戰場致使兩人間在不知不覺碰撞出什麼情愫,他們的關係對外頂多是要好的武士同儕,不會再有更多。
——到死都乖乖的隱藏自己的心意?當然不可能。
「那個——Alban!」Sonny揮舞著手上的武士刀,朝著在遠方同樣戰鬥中的Alban大喊。
「什~麼~事?」
Alban精準的用刀背砍昏一位又一位的敵人,不忘回覆站在一旁的同事兼好友。
在戰鬥中也必須問出口的問題 想必是很重要的——
「我喜歡你Alban!等這場仗打完後,就跟我在一起好嗎——」
「……」
世界上最沒情趣告白,by Sonny Brisko。
「Alban~?」
傻眼,可是他又哪有拒絕的道理。
「好啦!」Alban忍不住笑出來,在他們身旁的敵人困惑得紛紛停下動作。
「拜託你下次讀點空氣好嗎」
伴隨Alban的答應,兩人比起先前更加用力的握緊刀柄,橫掃迎面而來的敵方士兵。
交往的日子,每一天都宛如喜劇般歡樂。
直到,源頭不明的生物開始血染這座城市。
「Sonny大人,偵查隊打從前往港口調查至今已過三日,卻一封口信都沒有回報,恐怕他們都、」
「住口!」
Sonny喝斥,嚇得前來稟報的部下渾身一震。
見此景色,Sonny煩躁的抓了下久未梳理的髮絲,頭頂的呆毛胡亂翹立。
「咳嗯,Sonny——?」在臨時軍帳另一頭埋頭調查的Alban出聲打斷失去冷靜的Sonny隊長。
「抱、抱歉……」
Sonny愧疚的道歉,再再顯示了此刻非常時期的緊張氣氛。
Alban深思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咬住自己的拇指,但就算這次他咬的指節都泛白,也得不出此刻該如何是好。
怎麼看,都城裡近日回傳的命案都像是:殭屍侵襲。
——
倘若當時沒有聽從Sonny的指示,離開軍帳就好了。
眼淚溢出Alban的眼瞼,失去方向的墜落。
這一切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
「Alban,你先帶著尚未受到感染的民眾進城躲避!晚些就不用回來這邊了」
「胡說什麼,Sonny也趕快一起、、、!」
Sonny搖搖頭,手放上Alban的雙肩,
「我相信Alban所以才拜託你這個任務的哦」
都怪Sonny的說法,被喜愛之人信任的愉悅,讓Alban無暇思考更多,聽話的跑出營區疏導民眾避難……
————
雖說Sonny叫他進城後不必再回去,但四處尋找都不見Sonny身影的Alban內心開始感到不安。
沒想到再度回到不久前還在的臨時營區時,在Alban眼前的是殘破不堪的景象。
「S,Sonny……?」
倒在地上的同袍皆是身首異處的狀態,Alban別過頭去,虎牙不甘心的咬住下唇。
一想到如果自己方才也留在此地的話,想必也會是加入戰鬥的一員,而不是此刻仍苟活於此。
對了,Sonny呢?!
腦內的杏仁核重新活躍,如同敲醒警鐘一樣,Alban的身體回過神後再度跑了起來。
在哪裡?
到底在哪裡??
他到底在哪裡???
嗅覺幾乎是本能的尋覓到Sonny的位置。
在空無一人的醫療站,Alban終於看到斜著身、倚靠在木凳上的Sonny。
「太好了,Sonny!你還活著——」
「不准過來!!!」
被Sonny比往常還要兇狠的語氣嚇到的Alban瞬間停住動作,留心一看,才發現Sonny身上的掛袍變得破爛不堪,伸出袴裝外的手臂沾滿了鮮血。
原先白淨的布料,此刻唯有赤色存在。
「殺掉我吧,Alban」
——————
「啊……今天是滿月呢」
Alban仰望了最後一次夜空,下定決心,拿起掉在地上的Sonny的佩刀。
武士刀上掛著的血早已不知是Sonny還是方才砍殺的其他殭屍的,不過如今,都將不再重要。
Alban的答案唯有一個。
「Sonny……願我們來生再見」
氣息趨漸微弱的Sonny愧疚地垂下眼眸,無力給與更多回應的他低沉的應了聲,
「…嗯……」
Alban深吸一口氣,雙手抓著刀,一鼓作氣環抱至Sonny的背部,
「我愛你,Sonny。」
語落,刀尖在完整穿透Sonny的身軀後、牢牢刺進還維持著抱姿的Alban的肉身。
「嗚噁——」
腹部裡頭的內臟不堪粗獷的刀片攪弄,Alban跌進Sonny的懷抱,噁心的吐出一口血。
「…對不、起」
Alban的氣息也開始微弱,可是臉上卻是微笑。
「說好……不准道歉」
比Alban的呼吸更加低迷的Sonny,眼裡也不見憂傷。
他們知道,此刻的分離絕對不是永遠。
「下輩子,也要當我的伴侶哦,Alban——」
直到雙方的氣息消失為止,兩人都沒有鬆開彼此的唇。
興許是,浪漫的一種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