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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壁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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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淡童话之白雪公主

    aka其实没公主什么事儿的王子x魔镜

    #爱客角色衍生
    acmeRoleDerivation
    ##无所不知魔镜的不正确使用方法
    ##扯淡童话

    [爱客] 无所不知魔镜的不正确使用方法(3.1)或许是在脑海里设想过太多次再见面时理所应当的激动情景,所以在王子真正返回的那一日,一切都平常得仿佛是他从未远行而只是去餐厅参加了一场例行的晚宴而已。连魔镜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似乎只能形容为口是心非的表现到底是因为过度的紧张还是因为他本身无机质的天性,当王子在浴室梳洗时他避开换衣间里进进出出的忙碌人群穿过王子的卧室去到那个现在日光太过强烈的露台,经过床边的时候他回过头在本体中打量了一下几乎从来都懒得端详的自己,觉得多半还是后者,毕竟就前者而言,那应该是人类才会有的特性,而不管他看上去多么像而又多么成功地融入人群,归根结底,也仍旧不能改变他只是一面镜子的事实。

    王子到达王宫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午餐尚未上齐时会面的预约就已经排到了一周之后,而这还已经是他按照轻重缓急排序又经殿下本人首肯过后的结果。虽然在他看来,有的事其实并不太需要一国王子那么亲力亲为,不过按照王子自己的说法,他想成为的,从来也都不是能力最强最不可或缺的人,而是保证整个国家机器能够有效运转的那一个,而通常来说需要铁腕来防止人们滥用智慧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时候可能只是需要一个象征来进行必要的流程从而为真正做事的人们节省出时间而已。

    魔镜觉得他对于所谓的领袖气质过于轻描淡写,毕竟他的历任主人们都只专攻独裁或是吉祥物之中的一个方向却也都没什么建树,不过转念又觉得王子其人似乎不应该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何况固执的殿下坚称他们之间从来也都不存在所谓的所属关系。

    这起初曾经颇令人欣慰的说辞,事到如今不知为何却多少让人有些怅然。



    王子受伤是访问归来后半个月左右的事。

    倒也不是什么与阴谋有关的刺杀,而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马上枪术对决时,用旧变软的木枪钝尖卡在了他盔甲护肩边缘,因为马匹的冲力而导致了枪体的迸裂,那清脆的一响让两匹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于是在双方都突然加速的状态下,没有落马虽然是万幸,可那因为碎裂而变得尖锐过寻常匕首的枪尖却穿过盔甲的缝隙刺入了王子的左肩。

    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处理起混进伤口里那些细小的木屑来有些麻烦。魔镜当时正在书房里整理王子书桌上被堆满的卷轴和信函,在早餐还没有开始的时间里居然听见门外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隐约觉得似乎是王子的卧室方向,过去一瞧就正赶上御医用镊子在他的伤口上小心地挑挑捡捡。

    王子身上那一层白色单衣早被剪去半边,露出受伤的那一侧臂膀,而剩下的衣服和裤子上本就还有未干的血,随着医生的动作,很快又添了新的红痕,深浅不一的痕迹叠在一起,落在魔镜眼里看着有些刺心。

    即使被连天炮火集中轰击也不会有丝毫损伤的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忘记人类其实是非常脆弱的生物,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夺去他们的生命,利器硬物自不必说,就连一颗煮软的豆子只要条件合适都可以轻易让万中无一的武士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生命或者准确点说职责生涯望不到尽头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羡慕过这种根本谈不上是能力的属性,就如同他那不可遏止的对于红这种鲜活颜色的向往,可是实际看到一声不吭的王子眉间蹙紧的那一道纹路和那深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渗出再滑落皮肤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受伤的主体如果是他自己之外的别的什么人,重要的人,夜夜为之辗转反侧的人,他只希望他也可以如智者那个老混蛋一样可以有让别人毫发无伤的能力,并且愿意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虽然现在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墙边用谁都不曾察觉的动作使劲地用指尖抠弄着他那一不留神就会挂住谁衣角的支楞巴翘的镜框。

    这固然不会是王子第一次受伤,也更加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魔镜本以为如果那道边缘狰狞的伤口处理的时间再长一点,或许他就可以把那风格难以形容的开出骷髅的花朵连根拔起,可是直到医生用纱布包扎好了王子的伤口甚至还考虑到了美观的问题而将交错纵横的白纱精心地缠裹得宛如一幅难懂的画,魔镜所收获的也只是手指上灼烧一样的疼痛却并不曾让他的本体多出一道哪怕细小的划痕。

    他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多骂智者几句,房间里就已经只剩下他和王子两人,那道伤口在他眼里,也只有王子重又穿好的轻薄单衣上一道痕迹,仿佛是被哪个急忙溜走的女性所蹭上的胭脂浅粉,就连王子本人也是一副伤口尚未成疤就已经彻底忘记方才痛楚的样子,一边在不扯动伤口的前提下尝试左臂还能活动到什么程度,一边走到与他只有一镜之隔的地方,用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肩膀颇没几分正形地靠住身体。

    虽然他也希望这位殿下可以借受伤提出一些任性但又不出格的要求例如暂停一切事物好好养个伤之类,不过谁还能比他更清楚这位青年又怎么会把不加遮掩的不怀好意用在这么正常逻辑的地方。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虽说你这镜子砸是肯定是砸不破了,那被碰到的时候你的人形会有对应的感觉吗?”

    问题倒是比意料中正经,魔镜也才刚想说有对人形部分作用的话该有的感觉都会有只是不会受伤更不可能死亡,所以平时女佣在清扫卫生时的动作也并不会让他觉得痒,就见王子伸出了手掌,掌心贴住镜面,自上而下迟缓而意义不明地抚摸过那层玻璃,偏还用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佛一早知道他的答案,于是用动作提出真正的疑问。

    按说本来应该是意义全无的动作,却没来由地让魔镜觉得那只手触碰的并不是他的本体,而仿佛真的有带着温度的掌纹从胸口一直摩挲到下腹,甚至更向下的位置,之前那些难眠之夜的细节一时涌入脑中,只觉得口干舌燥,重重地垂下了头,又因为那之前的提问而再把头轻轻地摇了摇。

    可惜对面的青年似乎只看见了他最后的动作,全然没有把他的窘迫放在眼里,满脸都是仿佛被骗一样的难以置信。

    “……是吗?”

    “那…………”

    魔镜抬起头,就看见王子收敛了唇边笑意,慢慢合上眼睛,然后转过身,一手撑在镜上,在镜面上虔诚而又不失温存地印下一吻。

    如果说之前的动作只是让魔镜有些面红耳赤的话,那么眼下这个实际上不过十秒却让他觉得仿佛久过之前整个人生的严格来说算不上亲吻的亲吻就直接让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胡闹的王子再无法无天也从来不开感情相关的玩笑。

    于是他其实也很想知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被知晓这本该隐秘的心事。

    而现在一切又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再只是一场不知终点的单恋。

    ……

    可是因为他那被赋予的天性,所有的疑问别说宣之于口,甚至只是在脑海里成型都可能会立时得到再准确不过的答案。

    或许是并不想面对可能与期待背道而驰的现实,又或许只是试图像寻常人一样面对情感惶惶而不可终日,在已经饱尝过太多只能想却绝对不能问的煎熬之后,魔镜回过神来,即使心里已经被忐忑爬满,即使已经用力抿住嘴唇,也仍旧忍不住会因为那之前被他自己认为万中无一的可能性欣喜得向上弯起一点点嘴角。

    坏心眼的王子已经满眼都是得逞的心满意足,偏嘴上还非要问个清楚。

    “这么勉强的话……果然是讨厌我吗?”

    收获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猛烈摇头之后,见魔镜还是涨红着一张脸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怕再有什么进一步举动大概这家伙估计要当场晕过去,于是站直了身体,用还可以自由活动的手去揉他那一头实际上并不算太软的短发。

    “你这人,迟钝也就算了,不会骗人偏还非要装不那么喜欢我,怎么说也是你欺负我在先吧?”



    虽然多数人都以为王子是在当天入夜后才因为伤口感染而发起烧来,魔镜却知道他至少在午后左右就已经有些不太舒服,一向贪凉的王子在下午时并没有要求开窗,抽了不少烟,又一壶接着一壶地喝着热饮,好几个钟头都没有进食,连平时最喜欢的水果也一片都不曾入口。

    中间也确实吃过药,可毕竟之前因为汛期在即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再加上有伤在身,医生再来看诊时,终于允许自己躺平在床上休息的王子殿下已经是气息火烫,虽然肯定是没有什么大碍,却也被勒令不论是否退烧都至少要睡足四十八个小时以后才可以起床,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提出任何反驳意见,因为他在医生刚写好药方还未来得及交待用药事宜就已经睡得人事不省。

    这是继魔镜的本体被安放在王子卧室之后,他第二次在这房间中过夜。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位病患大概整夜都不会醒,可以防万一还是拖了把靠背椅到他床边坐下,按说忙了一整天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了几个来回也不比王子轻松太多,应该只要头部有个支撑就能入睡,不过此时夜深人静,被拉严的窗帘下几乎透不进什么光,即使他现在离得这般近,他正在熟睡的恋人也只是缩在这张大到离谱的床上小小的一团起伏。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辨认出露在被子外面没有被头发挡住的那一段鼻尖,想起在上午时两人的那段对话,忍不住把脸埋在被他抱在怀中的枕头后面,用嘴唇来回蹭着它丝滑的外套,暗想当时该也亲他一下才好。

    王子那一夜睡得很沉,早晨热度退了不少却也还是有些低烧,医生来给伤口换药时垂头靠在魔镜肩膀上也就喝水时的那一会儿勉强能算半睡半醒,而之前帮他擦洗身体换掉被汗水打湿的衣物的时候更是连睫毛也都没有多动上一动。

    出于健康考量,魔镜当然也希望王子可以不间断地睡够那两天两夜,不过即便整个上午都睡得如同冬眠,却仍旧在通常午睡结束时宛如节律一般醒来。

    一贯精明的王子难得地出现了一瞬迷茫的懵懂表情,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想要支撑起身体却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些许疼痛也终于让意识回潮,冲着本来想赶在他乱动之前按住他的魔镜露出一个倦怠又自嘲的笑。

    已经挺久没吃过东西的王子仍旧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些水外加带些催眠效果的汤剂,在等待药力发作的时候拉住魔镜试他额头温度的手,就着靠坐的姿势拥住他,然后又趁着他因为意外还来不及反应,用被子将他的上半身和自己裹住,然后歪向一边,让两个人倒在一处。

    搂在他腰上的手始终没有松,魔镜也只好把腿也一起缩进被子,好让负伤的病患可以少花些力气,一时间前胸和后背避无可避都是向往却还不够熟悉的温度,却也还是忍不住要先开口抱怨。

    “这样伤口不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呢?”

    “别任……”

    两个人之间的第一个亲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汤药的苦。

    “我倒是希望你能任性一点。”

    “……”

    魔镜没有开口,只是一只手从王子的腋下穿过攀上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挤进两人之间的缝隙艰难地避开伤口按上他的胸口,感受着两掌之间皮肤与血肉之下那有力的跳动。

    他不想说话,他更喜欢亲吻。

    毕竟,要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现在明明没有人能比我更接近你,我却没有能够回应你的因为喜悦而擂动不已的心跳?

    难道要说你凭什么确认眼前这副被咒语构造全无道理可言的身体能够产生爱意,而不仅仅是凭借镜子的天性对你的心情进行了最简单的投射?

    全世界再没有比我更没有资格任性的人了,如果我也能勉强算是人的话。

    于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二个亲吻,和着几缕眼泪的咸。

    “不是同类真的需要如此介意吗?难道在今天之前我就从来不曾知晓你我的区别吗?可那不也正是你我相遇的前提吗?”

    “你我之间真的有你认为得那么大的不同吗?即便你我身体运作的机制天差地远,可身体永远都只是感情的表达工具,承载它的永远是灵魂本身。”

    眼帘开始变重的王子发出一声轻叹,圈在魔镜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两具贴紧的身体之间已经容不下他那只停在胸口的手。

    “你我之间当然会艰难重重,就如同每一份长久的感情关系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坚持,你也不要轻言退缩,好不好?”

    魔镜的喉咙涨得发不出声音,点头的时候他们的下巴蹭在一起仿佛两只彼此难舍的猫,模糊的眼角看到王子的伤口因为彼此的挤压已经在两人同色的单衣上染出彼此对称的殷红图案,试图避开反而又被捉住了嘴唇,只好认命地把手挪去腰后和王子的握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第三个吻,虽然掺进了些许鲜血的锈味,却到底还是苦尽甘来更多。

    因为药效的关系,虽非两人所愿,王子在魔镜开始无暇计数的时候还是睡着了,而枕着他肩膀的魔镜也并没有比他多坚持太久。





    那之后的无数亲吻与爱抚固然并不应该精确数值,而某些或许会被当做谈资或玩笑的数值被实践检验是大概一个月之后的事。

    以及之后的之后谁都懒得再去数的那些早早就寝,虽然可能不是通常认知中的早,却在通常意义上确确实实并没有早睡的夜。



    数年间,国内的绝大多数臣民都已经习惯了王子与他的秘书官出双入对,甚至有意无意中淡忘了他身为魔镜的身份,但是在广泛认知里,王子心底因为高傲的白雪女王而导致的深刻情伤始终经年难愈,虽然实际上这段总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虚假关系才是两国同盟的稳固基石。

    或许会有人称之为虚伪或狡诈,可对于所有的王室成员来说,这却与婚姻的本质相去不远。

    几乎无人不知当年王子远行的目的其实并不在于增长见闻而是在于选取一个合适的未婚妻,虽然需要严格考量的是国土的面积远近以及彼此的国力是否可以互补长短而不是如传闻中所说是王子本人的苛刻审美,其实对当时的殿下来说,一张惊艳的脸远不如一个足够清楚的头脑重要。不过最后居然能通过不婚而达成了婚姻所需要的结果,虽然是皆大欢喜,也确实是意料之外。

    但殿下自己虽然从来都不具体解释,倒是坚称促成这一切的,主要是既得利益之外的不可抗力。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和白雪始终是通过书信往来,不过期间也因为某些会议在其他国家见过几面。

    彼时强健的女王陛下也已经不再像相识时全无感情经历,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之外甚至还有心情私下里调侃一下两个人那据说藕断丝连的关系是不是应该有点新的展开以方便全世界进行善意或者不善意的揣度。

    成为谈资其实对于生活本身不会产生什么太大影响,间或替彼此解决几个自以为是的追求者或是别有所图的人也都能说是调剂生活,不过比起白雪这种同样的不婚者,虽然终将面临后嗣所必然引起的一系列纷争,他们两个之间其实还有更大的难题。

    固然感情本身可以弥合种族不同的差异,但是却并不能缩短寿命之间那鸿沟一般的差距。

    自他诞生到如今近两千年来,就算气质上有所改变,可确实不曾因为岁月而在他脸上增添过任何一条微小的细纹,而身为普通人类的王子,并不会因为身份尊贵就因此而比常人多出额外的生命,百年都已经是奢求。

    或许是因为最终的别离要比寻常的生离死别残酷得多,他们两人默契地选择对于这注定无从更改的未来保持沉默并珍惜当下。

    魔镜本以为在分别来临前也至少还有半个世纪的时间,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每年国王寿辰都是举国欢庆,他们相识的第八年适逢整寿,于是庆典尤为盛大隆重,连在这些仪式中鲜少露面的魔镜都设法出席了礼堂中的庄严典礼。

    一切本来都如预想中顺利,所有人都在等候国王亲口宣布典礼的结束从而代表连日狂欢的正式开始,只是谁也都没有想到最后的几乎不可能出现差错的献花环节偏偏出现了问题。

    向国王献花的稚龄女童算来也是皇亲国戚,无非是因为样貌可爱又得国王夫妇欢心才被选中承担此项责任,在仪式开始前也始终不曾离开过众人视线,无人知晓是什么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成了他人。

    扮作女童的人算得上是将变形术使得天衣无缝,只是在接近国王前的一瞬因为成功在即而有些得意忘形而在眼中让杀意盖过了矫饰的天真,就这一点使站在国王身侧的王子对他起了戒备之心,从而在他用隐藏在花束中的匕首刺向国王时被王子用佩剑格挡而未能占尽先机。

    矮小的刺客一击不中倒也并不惊慌,巧妙的利用身高和庞大而沉重的王座用惊人的速度几步腾挪躲开了王子的进攻,并赶在卫兵围拢过来之前向国王再出一击。

    无论在谁人眼中这人就算再艺高人胆大也不会有什么胜算,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刺向国王的那一下虽然精妙也只是虚招,临到身前时虽然攻势未改,却突然伸出一直只作防御姿态的另一只手将一根细锥形的锐物刺进了将国王护在身后的王子的大腿。

    那一段荆棘一样的东西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过是寻常的皮肉伤,只是刺客在刺中之后就放弃了所有抵抗,在侍卫们十几柄长戟的压制下缓缓现出他矮人的原貌,冲着疾步奔向王子的魔镜投以一个轻蔑的冷眼。

    面对处变不惊的国王的威严,已经得逞的刺客既没有求饶更没有急于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盯着王子腿上那渗血的伤口平静地开口。

    “我并非不能置国王于死地,之所以会有破绽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目标始终都是你,我不希望有他人的死亡来稀释掉你即将要承受的痛苦。”

    “你或许不是个坏人,但是我的爱人却因为你的出现而失去了所有,我微不足道的爱意不能带给她新生,却可以将她的仇敌导向无可挽回的覆灭。”

    他看出已经有人猜到他刺向王子的东西有毒,于是伸出他那只行凶的手,让众人看清那因为执握凶器而已经在迅速溃烂的掌心。

    “自从吾爱离去我就已经死了,是仇恨支撑着我站在这里宣告你的死期,即使你的魔镜无所不知也找不到救治你的方法。四十九个怨愤的灵魂,四十九份幽怨的不甘,四十九种毒物,汇成你长达四十九天的漫长刑期,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

    刺客掌中那道起初还不算太不堪入目的伤口伴着那平淡却内容惊人的话一点一点地狰狞起来,宛如被泼入水中的浓墨一般迅速在他的皮肤上溃散开去,不仅皮肉,连骨头都一起融化成漆黑粘稠的液体,他的话才将将说完,那本就形如孩童的身体就已经只剩下仍旧在加速消融的右下部肢体。

    魔镜在刺客尚未开口时心中已经隐隐了不祥的预感,被衣袖挡住的手即使被王子安抚地握住也还是止不住地抖,待听到那残忍的宣判,他转头对上王子平静的探询目光,无奈且心碎地点了点头。

    在这戛然而止的典礼上,或者说在这世界上,即便那刺客仍旧在生,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子的现状。



    虽然连身为白雪后母的女巫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位这般执拗的倾慕者,不过事情似乎是从魔镜易主那一日起就已经开始筹划,女巫伏法那日正式付诸实施,漫长的时间没有消磨掉昔日的爱恋与仇恨,却让这矮人一点一点搜集齐了毒咒所需的所有素材。

    他以前不太懂仇恨怎么会给人以那么大的精神力,却在得知王子所中的毒咒无法可解时彻底理解了那种心情,换做是他,也愿意无数次地横跨整个大陆深入所有人迹罕至的蛮荒,凄风苦雨风餐露宿,只要最终能向夺去他所爱的人复仇,并且希望这人在死去之前尝尽世间所有苦楚。

    是王子本人的存在阻止了他进一步滑向那仇恨的无边苦海。

    比起国王夫妇的心急如焚坐立难安,简单处理过伤口的王子冷静一如往常,只是拍了拍他掌中魔镜始终不肯放开的手,示意他不妨说出一切实情。

    似乎所有愿意付出自己生命以及灵魂作为祭品的咒术都强力到无法逆转,更何况矮人还在其中加入了为数众多的罪大恶极的凶徒赴死前最大程度的怨毒,即使此时此刻昔日创造他的那位智者出现也一样无能为力。

    王子在被那毒咒形成的丑陋尖刺刺中时其实就已经被夺去了生命,而毒咒之所以是毒咒,就是要他一点一滴地见证生命是如何从他的身体中流逝,作为一具暂时还有心跳和五感的尸体,他已经不能,也不再需要进食或是睡眠,甚至也不能自戕来缩短这煎熬的历程,所有试图提前拥抱死亡的尝试都只不过是在这身体上再增添一些不会愈合的伤口。

    送走还要去履行国王夫妇职责的王子那悲痛的一双父母,魔镜无言地松开王子的手,解开他腿上那条染满鲜血的白布,没有拿一旁桌上备好的替代品,而是抽下自己脖子上的颈巾,尽量动作轻巧地包裹住王子的伤处。

    血迹在王子今天那身黑色的礼服上其实并不显眼,他抿了抿嘴角,总觉得自己仿佛应该是哭了,却始终没见到有眼泪滴下来,只有王子始终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凉的脸颊。

    “其实,作为国王之子,本来能够寿终正寝的几率就远比普通人低,我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虽然没有如我所想战死沙场,可被一场为爱的复仇夺去性命也还是要好过死于争权夺利的阴谋。”

    “我并非不珍惜生命,只是不算畏惧突如其来的死亡,所以他折磨的其实并不是我……”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国王寿辰后的第七日,王宫对外宣布了王子的死讯,丧礼将在三日后举行,举国致哀,而在这之前的午夜,皇家码头出航了一艘只有两名乘客外加一面镜子的不会返航的船,倾尽皇家法师之力,这艘没有水手的双桅船将会一帆风顺,平稳且笔直地驶向大洋之心。

    黎明的红日下,伏在王子胸口的魔镜低垂着眼帘看着似是半睡半醒,双手探入那经他解至腰际的敞开领口,贪婪地追求着皮肤的触感与体温,毕竟尊贵的王子殿下已经在祖国长眠,眼下这个拥他入怀的男人所拥有的唯一身份就是他的恋人,天与海皆可为证。

    他仍旧维持着整夜里吮吻的动作在王子的前胸逡巡,仿佛一重痕迹尚嫌不足,而只要一重接着一重的红痕叠印在一起形成一幅昭示奇迹的纹章就不会有死亡把他们分离。

    王子斜靠在那张与甲板配色并不协调的舒适皮质长沙发的一角,放任着腰侧传来的痒和胸口的轻微刺痛,一手撑在靠背上保持着两人的平衡,一手埋入魔镜的发间,一遍又一遍地替他理着不停被海风吹乱的短发。

    “其实根据之前的种种传闻,所谓的魔镜再神奇也仍旧是一面镜子,就算不是在镜面浮起烟雾一样的文字,也只会用奇怪的语调说着颠三倒四江湖骗子一样的话,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真的意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如此活生生的存在。”

    “那时候女巫一直喋喋不休,你也没有说话,虽然一脸新奇地环顾着周围,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你虽然名义上是人类的所有物,可实际上,心里对于人类却并不是十分瞧得起……”

    魔镜其实对于他在耳边低语的声音有些享受,听到此处回想了一下两人的初见,觉得当时一脸不苟言笑的人应该也没有什么资格抱怨别人,但一想到两个人给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那么平易近人,如果不是眼下这般光景确实有些想笑。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因为被赋予了与智者相当的智慧才对人类满是鄙夷,后来才发现原来其实很可能都还没有我聪明,即便拥有通晓一切答案的能力也都还是还很好骗,你知道吗,这简直比初见更出乎我的意料。”

    “大概不止我一个人好奇,如果以一面镜子作为本体,即使看上去与我们别无二致,又到底会不会真的有感情。不过或许这世界上也只有我知道,即使本质是镜子,即便没有心脏和血脉这样的循环系统来维持体温,可是和我们一样难过了会哭,开心了会笑,也会因为心动而脸红,甚至还会因为情动而勃……”

    就好像与平时一样,脉脉情话总是说着说着就拐去了有些奇怪的方向,于是魔镜赶在他越说越没个正经之前抬起头堵住了那张如今只怕越发没有遮拦的嘴,顺便拉住他在颈后抚摸的手,一路经过同样衣衫不整的胸腹,引领那修长的手指去圈弄他口中提到波动不已的情潮。

    在遇到王子之前将近两千年的漫长时光里,从来不曾有人令魔镜有过如此浓烈的情绪,而在这之后的两千年,再又两千年,四千年,也都不会再有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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