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的一天他不在的一天

【雷欧君：在路边看到了濑名的戒指代言！［图片］】

又一次拍摄叫停，濑名泉的嘴唇迅速从女演员侧颈离开，引发大家善意的嘲笑：
“哦，亲爱的，你今天似乎不在状态？”
“太害羞了？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底片漏给你家那位的。”
即便进展不顺，导演的心情依旧不错，全凭演员们此前良好表现。将男女主叫到身边，他对明显紧张自责的泉宽容笑笑，耐心讲起戏来。
——床戏，无疑是极需演员投入、可太投入又难免尴尬的戏码，尤其是对均有家室的演员而言。
没有多么天赋异禀、但好在用心勤勉的濑名泉，此前摄制顺遂，今天却屡屡被卡，很难说没有一旁搭档丈夫死亡凝视的原因。
“……所以，当男主见到过去不告而别的恋人，又一次在梦中回忆过去两人初尝禁果的情形，表情不可能完全与实际情况挂钩。”

只可能是你直到落座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反倒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地的家伙冲他笑笑，对身边人说：“不必介绍了，我知道他。”
“是吗？没听说过您有相关工作，还以为月永先生不会对音乐之外的事务产生兴趣？”
“我们曾经是高中校友。”
幸好濑名泉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并未在此刻出现岔子。他的脸上，依然维持着那副大脑放空时毫无波澜的冷淡表情，如同每一个橱窗中的精致假人。
组局人惊讶地感慨起来，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位置让出，嘴上说着叫他俩尽情叙旧。
……好吧，他来到了他的身边。——醒目的、胡乱束起的橙色长发，明丽翠眸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就连脖子上系着的领带，都松垮歪扭地几欲松落……
濑名泉无端烦躁起来。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塌糊涂地生活着？

特别授课自十六岁终于能在第二性别一栏填上Omega以来，没有人会怀疑，月永雷欧将成为濑名泉的配偶。
当然，相比平均十三岁便分化的水平，橙发少年性征实在发育得晚了些。导致此前不少人也曾错误以为，濑名家会迎来第一位Beta夫人。
面对诸多猜测追问，濑名泉不置可否。心下却十分清楚，即便雷欧分化成为同性别的Alpha，也必将埋进自家的墓地。
……不过那些对于目前的月永雷欧来说实在过于沉重。
所谓的极道家主，今日的烦恼，依然来自这位由自己亲手饲养的男孩。
管事汇报完人的行踪，便被刚刚归家的男人下令离开。等结束学校课程的高中生回到公寓，崭新冰冷的大理石茶几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过来。”
让不知多少人胆颤的危险表情，此刻换来无礼瞪视：“濑名？你为什么在这儿？！”

于是全校人都认为他们有一腿当月永雷欧又一次扑进他的怀抱，濑名泉终于忍不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塑料球壁虽然透明，但透过那结实厚度望去的乌压压人群，实在难以看清表情。他继续说：“我抱着你，一起滚过去吧。”
想出这一项目的不知是哪一个奇才，空间并不狭窄，球体的立足面积却实在微妙，偏生又把全校皆知的死对头分配到一组。
要是有几分默契，朝同一方向使力推动，再跌跌撞撞，也就过去了。然而其它选手都已经到达终点获得解救，两大风云人物经历众目睽睽之下各种“亲密”碰撞，仍停留在湖心位置……
“我不要！”
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橙发少年，自暴自弃般埋在学生会长的胸口。涨红着脸、颤抖着身体，一字一句、十分坚决：“濑名同学干脆杀掉我，自己推到岸边吧！”
“说什么傻话呢。”

姑且放下一切早就知道节目组喜欢搞噱头，但这次的“神秘嘉宾”，未免太超出常规了吧？
化妆间，濑名泉颇感烦躁地划着手机，时不时询问助理：“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自泉准备结束便电话不断的女孩又对着另一边吩咐几句，将所得情况转述给了上级：“路上太堵，月永先生的助理说他们尽量在节目录制结束前赶到。”
具体安排一挪再挪，原定的嘉宾表演时间只能舍弃。换作任何濑名泉曾合作过的艺人，估计都会遭到以毒舌著名的模特的炮轰——月永雷欧却是那个例外。
当然，高二的濑名泉肯定会把对方训得练声哀求就是了……他不耐地咋舌，关掉反复浏览过多次的邮件界面。
【朱樱司：
濑名前辈！司联系上了我们曾经的Leader、吾等骑士的“国王大人”——雷欧先生！他对您的节目非常感兴趣！所以七夕企划的主题就交给您了！】

编发和雷欧君关系更加亲密的契机，是身边人随口的几句话。
“诶，濑名同学，”据说只对女性感兴趣的羽风，试图找我闲聊：“有没有感觉……月永真是长了一张可爱的脸？”
见我用看变态的眼神注视他，浪荡公子哥设定的同级生急忙摆手：“不是，那个，我对男人没兴趣！…但其他人可说不准。加上月永头发留长后，背影看过去更像女孩子了不是吗？”
头发？
午餐，拍掉又一次偷夹章鱼香肠的手，我佯装恼怒地揪住雷欧君脸颊：“堂堂天才作曲家居然觊觎别人饭盒，当心我报警啊？”
“呜～”满头乱毛的笨蛋撇嘴，垂头丧气蹭坐在旁边，我这才注意，他的头发可能、确实是比之前更长了。
……绝非感知迟钝。毕竟，我成天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每日都得以欣赏的面容，要明悉每一处细微变化，着实是个难为人的要求。

病中琐记37.8摄氏度。他模模糊糊地想：得请假……向老师，还有向knights的大家说明一下。
父母出差，要明日才能赶回，如今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濑名泉本是足够独立的优等生，病中却也难得显露几分普通人的力不从心。敲击按键的手指缓慢吃力，每聊一句电话他的大脑都感到一阵晕眩。
不知是前阵子的疲惫导致，还是把衣服借给某人的原因……总之，幸好一切都已结束，近期并无重要live，能够躺在床上安心休息。
三餐尚来不及考虑，饥饿暂时没能侵袭身体。就当断食吧。…昏昏沉沉，他服下药，闭上眼睛。
这一觉清醒，迟钝的感知提醒着濑名泉腹中正空空。与此同时，似乎又有极淡香气自门缝飘散，仔细一嗅，却不知所踪。
——爸爸妈妈提前回来了？
定定神，他掀开被单，看来发汗很顺利。只是仍然头重脚轻，推门的身影不免有些摇晃。

来点情侣黄色笑话一切都归咎于那个下午，他的经纪人没有回复。
说是经纪人，但基本全梦之咲都知道，濑名泉，真正身份是Knights的大家长，月永雷欧的同居对象。
平常被消息电话轰炸的作曲家难得主动联系，却迟迟未得到“已读”……是在工作？打算先去洗澡，顺便浏览其它平台消息时，在某个小群发现一个文件。
「凛月：写完了.txt」
「撤回」
「凛月：不好意思，发错了。」
怪他过分眼疾手快，撤回之前便下意识打开保存。
「“濑名泉和月永雷欧是一对地下情人。”……」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月永雷欧讨厌长篇大论的文字，阅读小说都会混乱走神。头一回被开头震慑，一目十行地匆匆读罢。
……也不是他不想仔细看，而是压根就不能仔细看。
“凛月！”拨通电话，他的语气三分焦虑三分惊讶三分难以置信……还有一分的心虚：“大家都知道了吗？”

今夜在浪漫剧场我的问题大概有些冒失，但对方的反应实在叫人气恼。只余二人的影厅，记者与业界名流都已打发，磨磨蹭蹭留到最后……可不是为了得到尊敬偶像的敷衍！

濑名导演……不，濑名前辈总算笑罢，微微眯起的蓝色眼眸不似同龄长者那般或精明或混浊，却也绝非清澈得能叫人一眼看透。年过五十，早早闻名世界影坛，半生辛勤耕耘的传奇大导，居然在大多从业人员一生中创作的最高峰阶段宣布淡出。…此时他眼中深沉闪烁的光，和此前才公映的据说是他执导的最后一部电影，通通告诉我息影理由果然不是官方说辞里单纯的厌倦那么简单。

“所以，”前辈的声音听不出太多年龄感，放在那部全程以主观镜头拍摄的影片中充当“我”的旁白也毫不违和，“司君…？是吧？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给新人铺路呢？”

魔法奇缘还没上楼小孩就摇摇晃晃地冲下阶梯，被监护人胆颤心惊接住，没察觉到那铁青脸色般兴奋地叫嚷道：“他…！濑名前辈，你快去看leader——嗷！”
不愿改口称自己为兄长，奇奇怪怪的那套倒是学个八九不离十。偶尔也会怀疑教育方式是否出错的濑名泉略微用力地揉捏朱樱司脸颊，方才大发慈悲地松手，搀着前几天才扭伤脚踝的少年迈步：“行吧，他又惹出什么乱子了？”
自以为练就波澜不惊面具的成熟社会人，最近却着实感受到久违的鸡飞狗跳。尽管如此，开门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却还是让他难得失态，愤怒的声音回响在百多平米的小居室：
“——月永雷欧！你都干了些什么？！”
纷飞的鸟羽之中，鲜妍橙发自猫咪堆里艰难钻出。
“呜，呜啾…？濑名你回来了呀……”

太阳照耀所有人“泉君，真的很喜欢月亮呢。”
握手会上，被几乎没排过我队伍的粉丝这么说了。
眼皮一跳，不自觉往身旁熟悉的位置瞟去。但是，没有人在。
“刚刚听演唱会时突然想到，啊，泉君似乎总喜欢在歌词里使用皎月的意象。《Silent Oath》里面就是，又温柔又悲伤，仿佛只能从水面凝视那虚幻的倒影。”
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因为说话人的身份，——尽管并非偶像“濑名泉”的单推，可我对他的了解不比对自己的个人后援会会长少。
总觉得那看似真诚的笑容与话语，通通意有所指。
“这次却不一样，反而像月亮已经唾手可得，偏偏掺杂着无措的茫然和胆怯，是在害怕什么呢？……啊，也许是雷欧大人作曲的原因？Knights的风格难得有这么甜蜜的感觉对吧，泉君在作词的时候想必比从前要更加棘手。”

路人独白容貌端正、气质卓然，——绝非自夸，除了高中时期，我的人生从不缺乏情书、巧克力之类的东西。而一进公司便成为销售王牌，本次情人节自然也收到相当数量的邀请。
“这不是上次的客户吗？”
上个月才入职，不知为何来此处体验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后辈，眼尖地挑出一束造型夸张的玫瑰，指指上面明显是印刷笔墨的男性人名。
“……男人？好恶心。”
“前辈，您这句话很有歧视意味诶！”
“不，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毕竟那个色眯眯抓着我手不放的秃头一度成为同事热议话题，她倒是能够理解我的过激。不过，眼珠子一转，这个自觉已经和我混挺熟了的后辈大胆地展开话题：“所以前辈会应约吗？”
“怎么可能！我只喜欢女性……大概？”
“……这迟疑的停顿是什么？难道前辈曾经对男性心动过？！”

我的公主青春期的高中男生，或多或少有过几段懵懂的心动历程。暗恋也好，正式交往也好，躁动不安的桃色幻想永远是发育过程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濑名泉曾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
尽管他像任何普通男性一样，都经历过梦遗，时常需要自我抚慰，……但所谓的配菜佐料：杂志或影片，几乎从未引起这个十七岁少年的兴趣。甚至每当他发现需要解决生理问题，内心都会产生一种相当烦躁的苦闷。
换作大多数男性都会暗自得意的持久度和旺盛性欲，一向性格冷淡的优等生却属实感到困扰。十七年来，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交往对象。同学们的黄色玩笑完全插不进话。任旁人如何猜测帅哥情史如何酸他清高，独自一人时，例行公事的动作，于濑名泉而言只剩达成指标般的枯燥。
世人为什么会热衷这档子事？无法理解，且不认为自己能够理解。

想被狠狠欺负事先声明，月永雷欧不是抖M。
哪怕他偶尔会根据氛围说些似是而非的过激话，比如照顾同居人那别扭自尊心、表现出愿打愿挨的受气包形象。但，说实话，濑名泉确实非常温柔，经常发的脾气不过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所谓“主宠”的占有欲无非监督作息、安排饮食，——像任何一位合格监护人似的。
因此，橙发宇宙人对这位人类饲主的百依百顺，归根结底就是对方不会也压根不可能提出违背自己原则、有害于他的要求。不如说在佛罗伦萨的日子，他几乎被娇惯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太狡猾了。
偶尔也会严肃思考：
故意的吧，故意把我的一切都打上濑名印迹，让我再也离不开他。
…虽说不这样做我也不会离开濑名就是了。
反正，与最好朋友的同居生活，一直经营得顺遂甜蜜。如果不是某天发生的意外事件，月永雷欧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居然能产生想被濑名欺负的念头。

十八岁“……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吧。”




怎么说，这是老天爷的恶作剧吗？
濑名泉在茫然之中准备好早餐，又一次转到卧室，才逐渐找回理智。被窝里的人尚未醒来，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缓慢起伏着，呼吸声安稳平和。
忍不住蹲下，用手指戳了戳橙发宇宙人的面颊。
柔软肌肤轻轻陷进去，对方吧唧一下嘴，睡梦中依旧准确将自己挥开。动作时那色泽明亮的细软发丝有几缕落下来，悬在床头，被白底的印花床单衬着，就像照映清晨绿植的阳光。
本应该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不不不，这未免太超出常理了。
他自认是名无神论者，可此刻、现在，谁能来解释解释，恋人为什么在自己一觉醒来后身体似乎就缩小了一点？前阵子为了电影拍摄而剪短的头发，一夜之间回到了熟悉的长度？
甚至，还穿着睡衣……濑名泉没见过的长袖长裤款式，圆滚滚的各色猫咪脑袋充斥着每一寸布料。

告别之夜他擦拭着自己过去的佩剑。
锋刃随着翻转不时闪烁，平静幽深的眼眸凝视着此景，却仿佛望向虚空。
直到随从牵马过来，濑名泉才将其收回银鞘。
被誉为王国明珠的侯爵继承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骑士团团长，送给情人的第一份礼物，正是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短刃。
相比王室贵族用以装饰，柄上镶嵌着各种宝石、通身刻满花纹的优雅细剑，自十岁选召成为骑士学徒便更换掉的孩童武器，实在过于朴素单调。
雷欧说：“我很喜欢。”
坐在床边，橙发少年拔出短剑，指尖只是略微抚过，便沁出晶莹血珠。濑名泉捉住，拧眉将那细小伤口含在唇间。
曾经的男孩嫌弃训练场的练习用具夸张硌手，恳求父母找来优质精铁与工匠，最终铸就与身高匹配的吹毛断发。如今十岁前的回忆已经无法带上战场，至少能够送往钟意之人身边，充做防身底牌。

用手指梳理乱发纠缠找零费了点时间，方圆数十公里内唯一一家大型便利店并无足够的货币储备。他勉强又挑了几罐印象中苦得要命的咖啡，以及，约莫两打、各式各样的避孕套，方才凑整。
一副懒散模样的颓废老板观察多时，见状来了精神，装袋过程中不经意般提及：“您要是晚来几个月，它们可就过了保质期。…这地方，游女比太阳还少见。”
基地外，女人一向稀缺，——前辈们曾这样告诉自己。尽管反感轻佻态度，却也不至于当面顶撞、或者接下陌生人的话茬。
濑名泉懒得解释，把领口往上提了提，带着东西转身离开。
未作遮挡的后颈，存在同样新鲜的浅红抓痕。
回到始作俑者身边。后座车门半掩，视线内，趴在垫上不知写着什么的家伙抬头，透过斑驳玻璃，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S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