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你把風霜留給了黑夜，
伸手不見五指，
眼眸的冷霜卻如銀刃閃爍，
在那片星海勾勒出了銳利。
冷意朝我襲來，雙手卻還貪圖著星辰，那神似你的璀璨，使我向漆黑不斷摸索，為了抓住你留下的餘溫...





*



「 反正你的眼裡不曾有我... 」



方才的聲響在腦內迴盪，緊掐著心頭，越來越窒息，反駁的說辭才剛到嘴邊，錯愕把我推向了沉默。


「你甚至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 ...... 」


啊...是啊...這是我對你說過的。


向夜伸探的雙手隨即停止留於半空，才得知那是心如刀割，朔夜無情吞噬，

「惡魔本就該屬於黑暗」Vox低喃著...

400年來，一成不變的日晝、萬物生息，既枯燥而乏味，心臟沒了跳動一般我淌於死水，因此我抹上了紅豔眼影，望鮮紅為世間帶來些悸動；繫上了紅繩，使脖頸的跳動更加深刻；著上得體的西裝，包裝適當的淺笑；一切都千篇一律、毫無變化。
這般無趣，我忘了愛為何物。
成了個追求刺激的成癮者，
迷戀上驚奇——


對...如同那朵藍色玫瑰...濃郁的香氣勾引著我撫上它。



「 ......！」



乾枯的身軀被莖刺所劃破，鮮血再次沸騰了起來，如毒牙一般的深刻，灼熱及疼痛頂撞臟器，強烈使心臟再次有了跳動般的激盪。


深藍將我捲入，映入眼簾的是妖豔狂氣，
快感襲來，使我失去了理智，沉醉於酣甜。



醉意模糊了你。



一步步地走向天台看著你留下的陰霾逐漸逼近，黏膩及煩悶的氣味朝我飄來，露水沾在鼻尖，冰冷使醉意全無，風速漸漸強勁，呼嘯過耳膜再撫過了臉龐，如一聲響亮的巴掌，拍散了霧藏的過往，捲浪將我送回那片大海——


「嘩...嘩嘩......嘩...」


海浪的聲響與波浪源源不絕，包覆上腳踝的是雪白的浪花，冰涼使我舒心、靜謐使我恍惚，不知為何，特別喜歡大海。

可能是它能令我忘卻一切甚至自己的存在，抬頭望向無邊的海洋，我同夕陽陶醉般的沉入水中，將他的溫存無私地分予萬物，我輕輕地閉上了眼望時間停滯...


...直到一重擊拍在我背上



「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 Vox！」



灰髮少年露出狡猾的壞笑後在沙灘上一路直衝，把水花濺得到處，當然也包括我。



「哈哈哈哈哈！Vox你全身都濕了哈哈哈！」



得逞的笑聲在這空曠響亮，你一轉身，嘴角的勾起、小巧的尖牙露出如奸詐的狐狸，迷人的雙眸微微瞇起，明明是個狹小的間隙，卻還是藏不住琉璃般的眼瞳。


惡魔屏息了。


海水折射，你將浩瀚海洋收盡其中，甚至還能看見波光粼粼，當然，浸於海中的夕陽餘暉也暈染你瞳中的湛藍，柔和的淡粉色，為它增添了一絲暖意。



從未見過的清澈。



人們總問起因散髮而遮住的左眼，我的回覆卻是花樣百出，那是我深藏內心的秘密。
百年的歲月，殺戮、人性醜惡等都成為日常，情緒漸漸抽離身軀，變得嗜血、瘋狂，污濁拉扯我墮落，使恐懼一天天逼近......
我開始將左眼遮起，好像這麼做它能保持純淨一樣不被污穢所侵染，將剩餘的純潔都覆蓋不再被紛擾所污染，
即使是個惡魔、儘管來自地獄。



然而透徹使我目不轉睛，顫抖的雙手撥開了髮絲，左眼的視野逐漸清晰，原不再見天日的左眼因你再次生輝。


「 ...... 」


美麗且動人使我啞口無言。



「 Vox？Daddy？？what's wrong？？ 」



對於從剛才就一語不發，像被雷劈到呆滯的Vox令Mysta很是不解。

開始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剛剛潑濕了他...明明平時都會大肆暴言回應他的惡作劇，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總是令Mysta滿足不已，不忘最後調皮地再加上幾句嘲諷。
但在方才的對視中，毫無防備的眼神使Mysta不忍下手。


隨著叫喊的次數越多，不耐煩也爬上了咽喉。



「Vox！！What's wrong with you？！」



直到Mysta探出雙手直逼Vox，他回神了過來，抓住了那纖細的手。



「Oh 怎麼了？ 我的孩子」



「蛤？？？！什麼怎麼了？我才想問你怎麼了，一直發呆又不講話的...」Mysta委屈的抽開手。



「噢抱歉...我剛剛失神了。嗯......看見一位男孩，他實在是太美了」我笑著說。



「什麼？？哪裡？！在哪？？我也想看！！ 沒人啊？？奇怪...？」



開始四處觀望、認真尋覓的你不禁令我笑出聲


「 哈哈哈哈 」


「 what？？又怎麼了？？ 」



你的可愛令我停不下竊笑，我帶著笑腔回答你


「 哈哈阿哈...沒什麼 my silly boy 」



「 蛤？？！你今天真的很奇怪...$&@&_$# 」



不解般的發起牢騷，此刻在我眼裡也是那樣的令人憐愛。


我放鬆了肩頸，隨著海風吹拂，目不轉睛的盯著你，抿了抿脣隨即開口。


「 ...Mysta 」


「 Fuck you Vox！！到底想幹嘛又怎麼了？！！ 」


「 I love you 」


「 ...... 」



「 ...... 」



時間停止般，沉默竄進了我們之間，你睜大了那雙琉璃雙眸，其中的浪濤好像也靜止了毫無波動，只是那樣閃爍著。



「 ......！！！！ 」



然而很快地，夕陽的紅潤抹上你的臉頰，耳尖更是鮮紅欲滴，你的白晢因我染上鮮豔，令我滿足。


我輕笑了一聲，向前走去，
抓住他撓著頭遮蔽羞澀的右手，傾下身子，耳語道


「 我說我愛你 我的狗狗 」



「 ！！！ 」



這次連脖頸都被漂亮的赤紅所暈染，就算被頸圈所遮，我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只有我知道的顏色。



「 我我我那個what...呃呃呃呃shit...我我... 」



慌張的你捂著耳朵不斷後退、結巴碎念著，你的驚慌失措勾起了我的施虐心理。



「 ...我我呃呃我...我也...愛....... 」你低喃著



「 嗯？？？ 」



「 sorry my boy 我沒有聽清楚？你剛剛有說話嗎？」



「......啊啊啊fuck！！！啊啊啊什麼都沒有！！！！」



你大吼地朝前奔去，就算沐浴在紅豔的夕陽下還是藏不住你的羞紅，一切的一切都如此令人憐愛，循著你的身影我也向前奔跑。


「 哈哈哈 」


就這樣，
投奔了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擁抱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大海。




*



隨著回憶的潮流將我送回，狂風呼嘯，記憶如響徹的巴掌還停留於臉頰，灼熱地蔓延全身，
雨水開始落下，不如往常展開傘，僅佇立在天台，任雨滴打溼心頭。

「 好冷... 」灼熱並沒有使冷意有所收斂，打了個顫，可能是習慣了你的體溫，那股暖流還停留於指尖不消散，我握緊了發顫的雙手，挽留著剩餘的溫柔，麻木使我不再思考。

這時，閃現了曾經你躺在我懷中，一股勁地磨蹭著，像討摸的小貓般撒嬌，柔順的灰髮全被蹭亂。我輕柔地以指尖細梳開，而你總是享受的傻笑且叫道。


「 Daddy——！ 」


記憶中的你重擊我的心頭，使糜爛沉悶滾出了大腦，清醒了許多，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 哈...我真是一個混蛋...... 」



Vox破門而出，在這滂沱大雨中追尋著Mysta的氣息，殊不知大雨蓋過了萬物的聲響。


他迷失了方向，直到海浪的拍打再次於腦內響起，循著的碎片，奔向回憶的那個地方。




*



「嘩...嘩嘩......嘩...」



一樣的海浪聲、一樣冰冷的海水、一樣的遼闊天空，但這場雨令柔和的海風變得狂暴兇殘，更參雜了一些苦澀，照亮大地的曦陽不再，風雨使視線模糊；焦慮使他慌亂，終於無法壓抑Vox喊了出聲



「 Mysta！！！你在哪！！Mysta？！！ 」




不斷的深入黑暗，就在絕望吞噬時，月光奇蹟般的從暴風中灑下了一絲光芒，而那身影在海面上逐漸清晰了起來，飄渺般佇立，像隨時都會消失的幻影，搖搖欲墜。



「 Mysta？ 」




如石像般它一動也不動、毫無反應，但是那股熟悉的氣味騙不了他，Vox不可能放過這個希望，連滾帶爬的衝向海面，越是接近，氣味越是濃厚，身影越是清晰。



「 哈...哈哈啊..哈啊.... 」



Vox的呼吸急促喘息不斷加重，撥開海浪，急切伸手抓向那個人的肩膀。



一轉過身，果然是他熟悉的那個男孩，但此時眸中的閃耀不再，剩下的是毫無不透光的深海，冷淡且銳利不留情地刺穿一切。



「 Mysta...！終於找到你了... 」



「 ...... 」



Mysta一語不發，如一具空殼一動也不動。
不尋常的沉默使Vox有些著急


「 Mysta你怎麼了？？怎麼不講話？？ 」
說著又將手靠了過去



「！...... 」



Mysta拍開了Vox的手，無聲地瞪著他。



「 不要碰我 」



昔日活潑吵鬧的男孩不再，空洞無神且毫無波動，連海水都被視線所凍結。



那個愛笑的男孩不再。



想到這裡，Vox已經管不著了Mysta的警告，強硬的捏著他的肩，使他能正視自己。


「 Mysta...！my son... I'm sorry 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我只是... 」



「 閉嘴吧Vox 我不在乎了 反正我不值得被愛 」毫無起伏的情緒，是平靜且沉穩的





「 喔不我的男孩，怎麼會不值得？我...我愛... 」




最後一個字還未落下，Mysta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一般，大吼了起來。




「 事到如今你媽在說什麼！？ 你的藍色玫瑰呢？？ 你不是很愛他嗎？！ 」




黯沉的瞳孔湧上了色彩，卻不是過往的平靜湛藍，而是炙熱的赤紅烈火，但也在一瞬間消逝了。



「 ...算了......Vox你放過我吧...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讓我聽到那句話了」




語落，Vox的心被揪緊，看著眼前的男孩不再對他有所求，冰冷地撇過頭，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他不敢去想，他的男孩已經不愛他了。




「 Mysta...我... 」



話才剛到嘴邊，手邊傳來了莫名的顫動，Vox的視線從Mysta的臉上移開，落在肩頸，被他緊扣住男孩正在顫抖，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肩膀上被自己捏出的瘀青。隨著注意力的轉換，肩上的骨感更加強烈，鮮明到讓你不禁猜想他多久沒將食物入口，憔悴的臉色讓Vox更加確信Mysta是如何糟蹋身體，但光是如此男孩不至於會顫抖成這樣......


......！



是啊 他怎麼會忘了，



Mysta最怕黑了。



明明就很害怕、明明就不喜歡黑的地方，但還是拖著瘦弱的身體來到了這片海，瞬時，Vox的心臟被攥緊般疼痛，灼熱的燃燒著全身，活了幾百年的惡魔從未如此難受過，但他無言以對。
沒錯，他是喜歡刺激、喜歡一切美麗的事物，能勾起他興趣的東西一個也不放過，毫不吝嗇地表達愛意，當然，喜新厭舊的速度也不容小覷，為了能保持新鮮感、更不用承擔失去的痛苦，玩賞完就丟，無情地，做個像樣的惡魔，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心會這麼痛？


為什麼耳鳴越發越嚴重？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

「我很害怕社交」


螢幕上的字眼令我詫異不解，面對初見的同事卻是一陣詭異爬上脊樑，但隨著對話的次數，我開始漸漸的了解你。
我非常地享受與你聊天，觀察每一次的反應變成一種樂趣，活躍且有趣，突發奇想的話題更感不到一絲乏味，每次都讓我輕笑出聲。
不曉得是調皮還是可愛，挑撥、誘惑勾起我的慾望，波動中多了沮喪及惱怒使我滿足。


越是接近、越是了解。在大家面前你總是活力、耿直，但也時不時焦慮不安；總是優先他人而委屈自己；從不自傲更者低估自己，一切是這麼的令人心疼、令我憐愛。


你的笑聲吵雜的令人耳膜發疼，卻也至高的歡樂；你的用詞粗俗，卻是那樣的平易近人；你的惡作劇令人惱火，卻能有效的疏理緊繃。


甜美的笑容猶如禁果，香氣四溢使我招架不住，骯髒的血液在體內橫衝直撞，告誡著惡魔，卻是白費，發紅的雙眼使我吻咬上了它。



情愫隨著你月牙彎曲的嘴角暈開，渲染星塵，鄰接繁星，化名為「愛」的星座。


*


愛......



愛...



愛





原來...我深愛著你。




一陣苦澀衝上舌尖，Vox抿了抿唇，嗓音微啞且哽咽道

「 Mysta I love you 」


又一次的越界使Mysta震怒抬眸



「 我他媽不是叫你不要再...！！ 」



「 ...... 」



第一次，Mysta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露出這種神情，就連在「他」面前也是。
從未有過的堅定，平時的餘裕無影無蹤，總是精準圓滑的魅笑變得乏味，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而濕潤的眼角、暈開的鮮紅眼影、緊縮的眉頭，攪和不成樣子。
瞳孔的堅貞卻剛直地貫穿Mysta，一時不曉得如何反應，突然肩上的雙手在收緊、發顫著，這些舉動、這些神情，Mysta是見過的，他格外熟悉。



是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狼狽。



Mysta從未奢望過Vox給他同等的愛，他知道，自己不值得，但在那刻，美好都化為灰燼，他深愛的男人竟毫無一絲挽留。



看著眼前的Vox，合腳的鞋身變得鬆垮；平整潔白的西裝變得皺摺；精緻的羽織變得破爛；柔順的髮絲變得粗糙，因他而顫抖的全身，因他狼狽不堪。



都是因為自己。



都是為了自己。




一股熱流隨情緒湧上，洩出眼眶，Mysta嚎啕大哭了起來。




「 I hate you！！！！ 你...你怎麼能... 他媽的...！！！嗝..！嗝！」




看著熟悉的男孩一如往常地破口大罵，還發出了可愛的嗝聲，Vox再也控制不住的緊擁住他。




「 I'm sorry Mysta sorry...我不該對你那麼殘忍 我是個混蛋現在才發現...我！ 」




淚水滑落眼角，砸在臉頰上，

使Mysta不知所措地急著用手指輕抹淚珠。



「這是屬於他的淚水」



都是他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荒唐的事實使Mysta捧腹大笑。




被突來的笑聲震懾，Vox困惑的看著Mysta。


「 Mysta...？ 」



「 沒事...嗝哈哈...嗝哈哈哈哈哈 」



看著男孩笑得燦爛，使Vox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


Mysta瞪大了雙眼，隨即變得柔和，結束了如蜻蜓點水的吻。



「 Mysta 你知道深吻能治好打嗝嗎 」




「 Fuck you嗝...！ 」



狐狸輕笑出聲。




微風輕拂吻過男人。




男人傾身加深這個吻。




在夜幕垂吊靛藍的星空下，兩人相視而笑。



星芒倒影在他的雙眸。



深陷其中。



我的摯愛。





「 I hate you 」





「 I love you 」






——My only and one.